43 三回,趙熙這才依依不舍告辭而去
好的。”
雲氏見栀栀肯和自己說這些貼心話,頓時更是感激,看着栀栀放聲大哭起來。她自幼失去父母,很小就嫁入許家,婆婆只知勸她以夫為天,哪裏有人教她這些?
即使上次上門哭求尚夫人,也是她聽說節度使夫人和自己一樣,也是孤女加童養媳出身,這才孤注一擲上門求助,沒想到夫人如此善良可親……
栀栀陪着雲氏坐了很久,終于安撫住了雲氏。
她喜歡雲氏這樣的女人,遇到困難,不是想着白白等死,而是一心求生。
雲氏此時腦海清明心靈透徹,歡歡喜喜地去廚房和奶娘與丫鬟紅香一起做午飯。
待備好午飯,雲氏回來和栀栀說道:“夫人,我老家在晉州,今日午飯都是晉州風味,主食是清湯饸饹,另外我還還做了晉州的老三樣——糖醋溜丸、木耳圪貝和過油肉,您嘗嘗味道怎麽樣!”
栀栀是個饞貓,聞言簡直是垂涎欲滴,眯着眼睛笑:“太好了!我聽說晉州面食很豐富,早就想嘗嘗晉州風味了!”
見栀栀笑起來這麽可愛甜美,雲氏也笑了,道:“我給夫人捏了貓耳朵,奶娘正在炸呢,一會兒就送過來!”
因為擔心栀栀,尚佳沒過多久便回來了。
雲氏等人自然不敢打擾,因此堂屋裏只剩下栀栀和尚佳。
見栀栀正端着一盤雲氏給她炸的貓耳朵在吃,尚佳不由笑了:這個小饞貓!
他伸手摸摸栀栀的腦袋,又摸摸栀栀的臉頰和下巴,心裏充溢着歡喜。
栀栀被他摸得耳朵和臉有些麻酥酥的,便笑着把一個焦香酥脆的貓耳朵塞到尚佳口中:“阿佳哥哥,你也嘗嘗!”
尚佳笑着吃了。
午飯後休息片刻,尚佳便帶着栀栀繼續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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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怕栀栀困倦,尚佳就陪着栀栀坐在馬車中,讓栀栀窩在自己懷裏睡覺。
栀栀睡了一會兒被颠簸醒了,睜眼見尚佳眯着眼面無表情,應該是在想心事,便低聲問道:“阿佳哥哥,怎麽了?”
尚佳低頭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一下,柔聲道:“沒什麽。”
他剛接到安排在東海的暗探的飛鴿傳書,鄭曉病愈,正從東海趕回京城。
而東京那邊傳來消息,北遼使團中似乎混有絕頂高手,而且耶律祈易容在黃河渡口見了鄭曉的人……
這些消息如果綜合在一起的話,尚佳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似乎有一個巨大的黑網在緩緩張開……
見栀栀清澈的丹鳳眼滿是擔憂看着自己,尚佳心情驀地放松,抱緊栀栀,道:“天和已經在前面安排好了,晚上歇在白桦崗的軍屯裏,到時候我要給大哥寫封信。”
栀栀好奇地問:“信裏都寫什麽啊?”
尚佳故意一本正經道:“大嫂又懷孕了。大哥既然這麽厲害,我向大哥求教生子良方呢!”
栀栀:“……”
她悻悻然攀着尚佳坐起來,伸手扭住尚佳的耳朵:“你連這種閨房之事也問趙然大哥,你羞不羞啊?”
栀栀嘴上說得厲害,可是手指扭得一點都不疼,反倒有種調情的意味。
尚佳被她扭得筋酥骨麻,澀聲道:“大哥自稱他有本事控制生男生女,我不向他請教向誰請教?我怕我再不讓你生兒子,你要嫌棄我呢!”
栀栀睨了尚佳一眼,伸手摸了摸他清俊的臉,又摸了摸他形狀好看的嫣紅薄唇,媚眼如絲輕輕道:“阿佳哥哥,你生得這麽好看,如果能夠一直保持如此姿色的話,即使不能生子,我也不會抛棄你的!”
說罷,她俯身吻住了尚佳。
尚佳一顆心飄飄悠悠的,舒服極了,不過卻依舊保持着一絲清明——我好像……好像又被栀栀給調戲了……
☆、第 121 章
? 夏日的滄州天高雲淡碧空萬裏,明媚得如同一幅畫。
尚佳一行人一路向北而去。
栀栀發現越往北走,天就越發的藍,而且白楊林和白桦林也漸漸稀疏起來,最後白楊樹和白桦樹越來越少,大片大片的草原出現在眼前。
草原的天似乎比別處的天空更藍,連綿不斷的碧綠草原在藍天之下無限地伸展,偶有起伏,對于大得無邊無際的草原來說,就像綠色大海裏的小波浪一般,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到這一碧千裏的大草原,栀栀只覺得到處翠色欲流,緩緩流入雲際,護送着馬車的騎兵縱馬向着天地相接的地方疾奔,簡直是無拘無束開心極了。
她掀開車簾看着率領騎兵縱馬奔馳的尚佳,心中無限安樂。
原來,這就是阿佳哥哥帶她來的目的,讓她也看看自己一直馳騁的疆場,看看這與內地截然不同的景致。
晚飯是在十八裏堡和白桦崗之間的草原上用的。
士兵們圍在四周警戒,栀栀的馬車停在最中間,如珠和明珠陪着栀栀坐在篝火旁,尚佳帶着玉明佳音支着架子烤羊肉,而小櫻則和景秀一起支了鍋煮粥。
月光籠罩着無邊的草原,篝火上烤着撒了辣椒面和孜然滋滋作響的羊肉,士兵們拿着牛皮酒囊飲着酒。
尚佳烤好小羊排,用匕首細細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用手捏了一塊喂栀栀吃。
栀栀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烤羊肉,一邊吃一邊贊嘆着,間或喂尚佳吃一塊。
景秀吃罷晚飯,從行李中取出馬頭琴,拭了拭音,開始拉琴。
悠揚的琴聲在月光下回蕩着,流散在清冷的空氣之中。
靜靜的馬群中,偶爾傳出幾聲嘶鳴,回蕩在這寂靜的草原,憑空添了幾分悲壯之意。
栀栀依偎在尚佳懷中,雙手環抱着尚佳勁瘦的腰,沒有說話。
這月光下的草原,清冷的琴聲,令她仿佛進入了一種迷幻的境地。在這個清冷的草原夜晚,栀栀與尚佳的心進一步接近。
她仰首看着尚佳,低聲道:“阿佳哥哥,你在草原上宿營的時候,是不是覺得很孤獨?”
月光下尚佳濃秀的眉挑了起來,桃花眼熠熠生輝。
栀栀眼睛清澈似水:“天地之間寬廣無垠,可是那時候你只有你自己……不過不用擔心,以後我陪伴着你……”
漫漫人生路,我把手放入你手中,一直陪着你走。
尚佳緊緊抱着栀栀,眼睛有些濕潤,胸臆中鼓蕩着一陣春風,這股春風肆意沖突,讓他感到心慌意亂手足無措,讓他感到悲傷和幸福,不由落下淚來。
他不知道這就是愛。
尚佳只知道抱緊栀栀,喃喃道:“栀栀,我會疼愛你的……會很疼愛你的……”
栀栀伸出細嫩的手指,輕輕揩去了尚佳鼻翼的淚水。
又歇息了一會兒之後,尚佳把栀栀抱到了馬車上,讓小櫻和如珠明珠在馬車裏陪着她,自己帶着天和他們在月光下縱馬奔馳,享受無拘無束的樂趣。
到了深夜,尚佳一行人終于趕到了白桦崗的軍屯。
白桦崗軍屯負責的将軍是秦宇正,他帶着人馬接了尚佳一行人,把尚佳夫婦安排進了自己的住處。
栀栀洗漱罷便躺下了。
尚佳陪着栀栀躺下,模仿小時候母親哄自己睡的動作,側身輕輕撫着栀栀的腦袋,一下又一下,黑暗中眼睛卻始終明亮——他還在想着心事。
栀栀被他撫得麻酥酥的,盡管意識到尚佳一定有事要做,所以才盡力哄自己睡,可還是不可避免地越來越渴睡,不知不覺便睡着了。
見栀栀睡穩了,尚佳起身叫了小櫻進來在窗前竹榻上陪着栀栀,自己走了出去。
秦宇正帶了幾個校尉,與天和佳音等人以及尚佳的兩位親信幕僚一起在東偏房中候着他。
談罷白桦崗軍屯各項事務,尚佳便讓那些校尉回去歇息了。
秦宇正是尚佳的親信,知道大人這是有重要的事要談,便親自去沏了一壺茶送過來,給尚佳斟了一盞,又給各人都斟了茶。
玉明備下筆墨紙硯送了進來。
尚佳看了佳音一眼。
佳音會意,便把鄭曉病愈正從東海趕回京城、北遼使團中混有絕頂高手和耶律祈易容在黃河渡口見了鄭曉的人這三個消息說了一遍。
衆人聽了,神情頓時都凝滞起來。
過了一會兒,尚佳的幕僚李一恒雙手合十,緩緩道:“大人,我覺得這些事情似乎都指向一個方向——”
尚佳鼓勵地看着他。
李一恒頓了頓,這才說出了三個字——“皇太子”。
尚佳點了點頭,道:“我擔心的也是這個。”
陛下膝下無出,穆氏皇族人丁凋零,除了陛下一個男丁皆無,陛下諸位姐姐中又只有鄭夫人誕下鄭曉這個男丁,鄭曉身體恢複的話,如果大哥出事,而大哥三子尚幼,那麽陛下很有可能被鄭太尉一派人脅迫,不得不選擇鄭曉……
房中空氣似凝滞了一般,衆人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又都暗自希望節度使大人只是杞人憂天。
尚佳道:“我先給大哥寫信!”
玉明把蘸了墨汁的筆遞給了他。
尚佳提筆略一沉思,便在早已鋪平的信紙上奮筆疾書起來。
封好信遞給玉明,尚佳吩咐道:“此信務必要親自交予皇太子!”
玉明答了聲“是”,出去安排此事。
草原的夜十分寒冷,只穿着一層單衣的尚佳也覺出了寒意。他匆匆洗漱罷,帶着滿身寒氣回到卧室。
因為門窗緊閉,卧室內很是溫暖,彌漫着淡淡的暖香。
尚佳拿着燭臺走到床前,把燭臺放在了床頭小幾上,撩開帳子就着黃暈的燭光去看栀栀。
栀栀睡得正香,一把烏發拖在枕上,嘟着小嘴睡得很熟。
尚佳伸手輕輕捏了捏她肉嘟嘟暖乎乎的臉頰,脫去外衣,掀開被子挨着栀栀躺了下去。
他剛朦朦胧胧睡着,栀栀的腿便伸了過來,擱在了他的身上。
尚佳輕笑一聲,拿起栀栀的腿放在一邊。栀栀只要平躺着睡覺,兩條腿就像小嬰兒小青蛙一般放着,只要他在一邊躺着,栀栀的左腿就非要放到他的身上。
栀栀沒老實多久,很快便又把左腿放到了尚佳身上。
尚佳淡定地一動不動,伸手摸了摸栀栀柔軟細膩的腿,閉上眼睛繼續睡。
可是栀栀還是不老實,她像小狗找媽媽似的,一頭鑽入尚佳懷中縮成一團繼續睡。
尚佳剛培養出來的睡意成功地被栀栀驅趕走了,他翻身把栀栀裹在了身下——既然睡着了還如此不老實,不如做點閨房之事吧!
深夜時突然下起了雨。
白桦崗軍屯的大院內空蕩蕩的,雨滴“噼裏啪啦”打在院子裏白楊樹白桦樹的樹葉上,打在一排排瓦房的房頂上,打在院子裏的土地上,給這靜谧的塞外之夜增添了幾分熱鬧。
卧室裏昏黃的燭光搖曳着,隔一會兒發出“噼啪”的燭花爆裂聲,顯得溫暖而安逸。
挂着雪白帳子的床有節奏地搖動着,間或傳來栀栀的低泣聲和哀求聲……
大雨下到淩晨就停了。
尚佳早早起身,洗漱罷穿了一套寶藍騎裝,神清氣爽騎着馬,由秦宇正陪着視察白桦崗的屯田情況去了。
栀栀身體困倦,一直睡到了自然醒。
等她睜開眼睛,已是下午了。
小櫻進來含笑道:“夫人,秦将軍讓屯子裏的媽媽們備下了熱水,大人早上是沖過澡才出去的,您要不要洗澡?”
栀栀腦子還有些眩暈,趴在枕上想了一會兒才澀聲道:“洗個澡也行……”不洗澡的話,總覺得身上有些粘膩……
用罷遲到的午飯,栀栀帶着小櫻和明珠如珠,由景秀玉明帶着人護送了,一起去白桦崗軍屯旁的白桦林散步。
藍天下的白桦林,潔白筆直的樹幹直沖雲霄,滿樹綠色的葉片在微風中嘩嘩作響,因為剛下過雨,空氣很是清新。
栀栀和小櫻慢悠悠走在林間小路上,景秀跟在後面,手中提着一個籃子,裏面裝着她采集标本的工具。
明珠和如珠手牽手走在景秀後面。
而玉明則帶着一隊親兵遠遠走在最後。
半個時辰後,栀栀滿載而歸,采集了不少以前沒見過的野花野草和樹葉,預備做成标本送給魯陽公主。
半個月後,尚佳一行人終于趕到了長青山。
長青山軍屯位于長青山大峽谷南側,背靠着莽莽蒼蒼的千裏松林,左面便是長青濕地,是滄州路二十個軍屯中最大的一個,共有四萬士兵,這些士兵一邊屯田,一邊堅守着大周的北大門,時刻抵禦着北遼鐵騎的進攻,而負責長青山軍屯的将軍便是尚佳的親信大将尉遲琏。
如今正是夏末秋初時候。
藍天上飄着朵朵白雲,白雲下便是蒼翠的千裏松林、滿是野花野草的長青濕地和巍巍長青山。
涼爽的秋風拂過丘陵,拂過松林,拂過湖泊……也令栀栀度過了十六年生命中迄今為止最愉快的二十日時光。
八月初一,尚佳接到了穆然從京城傳來的密信——鄭曉業已痊愈,已抵達京城觐見罷陛下。
尚佳靜靜看着信紙在火中化為灰燼,片刻後澀聲吩咐佳音:“去通知天和,立即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出發回滄州。”
佳音忙道:“大人,夫人那邊——”
“夫人那邊我去說。”尚佳起身,到花園尋栀栀去了。
尉遲琏從軍屯中選了四個士兵家出身的小姑娘,送到栀栀身邊侍候,栀栀很喜歡這四個小姑娘,正帶着她們在花園中采野花做标本呢!
花園中栀栀在這四個小丫鬟的指點下,采集了金蓮花、香青花、罂粟花、露蕊烏頭和嵩娥花等野花。她索性給這四個小丫鬟重新起了名字——小蓮、香青、露蕊和嵩娥,以取代先前的盼弟、招娣、二妞和小菊等名字。
到了路上,栀栀尋了個機會和尚佳說道:“阿佳哥哥,軍屯內一切都好,只是缺三樣人!”
尚佳好奇地看着她,等着她說下去。
栀栀笑了,道:“一是缺女人,二是缺大夫,三是缺教書的先生!”
聽了她的話,尚佳垂下眼簾思忖起來。
女人和大夫他都想到了,唯有栀栀提到的設立學堂這件事,他居然給忘記了。
栀栀見尚佳思索,便依偎着他道:“如果設立學堂的話,先生的束脩由官府來出,士兵的孩子無論男女,都可以免費上學,這樣的話,如果士兵後代中有聰慧的,也能一步步往上走……”
尚佳眼中含笑,輕輕吻了吻栀栀的臉頰:“我的栀栀,真是聰明!”
栀栀有些害羞地笑了。
一直到八月二十六,尚佳栀栀一行人才趕回了滄州城。
寧寶珍帶着滄州各級官員前往城外迎接。
見了尚佳之後,寧寶珍懶得說廢話,直接騎馬與尚佳并辔而行,慨然道:“尚大人,這次視察,有什麽想法?”
尚佳微微一笑,道:“軍屯女人太少了!”
寧寶珍一聽便明白了,大笑了起來,道:“尚大人與寧某想到了一處,你我回去細細商量此事!”
要想讓士兵安心邊疆,一定要給他們一個溫暖的家。
尚佳想起栀栀路上勸自己的話,擡眼看着前方已經漸漸變成金色的樹葉,緩緩道:“除了女人和大夫之外,每個軍屯必需派遣先生設置學堂,讓軍人的子女也都有機會讀書識字參加科舉。”
聽了尚佳的話,寧寶珍的眼睛一亮,當下便道:“這個主意好,你我回去好好計議!”
尚佳含笑道:“這還是內子的主意呢!”
寧寶珍聞言,把尚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心道:人都說尚佳這小子懼內,原來是真的啊!
他往後看了騎着馬跟在後面的葉真一眼,暗自慶幸——幸虧這小子成親了!
寧寶珍做事雷厲風行,由他親自出馬,葉真的婚事簡直是手到擒來,前些日子葉真剛剛迎娶了州學學官孫沛的長女為妻。
孫氏美麗聰慧,一下子把葉真給鎮住了。
回到家中之後,栀栀實在是疲倦得很,便閉門謝客歇息了好幾日。
這日上午,栀栀正在昏昏欲睡,小櫻進來道:“夫人,大人陪着大夫過來了,要給您看脈!”
☆、第 122 章
? 正側身歪在貴妃榻上的栀栀睜開眼睛:“我又沒病,請大夫做什麽?有什麽好看的?”
她閉上眼睛想了想,道:“難道阿佳哥哥以為我……懷孕了?”
小櫻聞言眼睛一亮:“夫人,也不是沒這個可能啊?”
她在榻邊坐了下來:“夫人,我後娘懷孕的時候也是這個模樣,飯懶得吃,活懶得做,人也蔫蔫的,還一直睡不醒……”
栀栀一邊在心裏回憶自己上次月信的日期,一邊坐起身道:“讓她們進來侍候吧!”
待理妝完畢,栀栀心裏也計算清楚了。
尚佳引着大夫進了園子,因為怕栀栀沒準備好見人,便帶着大夫去東偏房內候着。
大夫是滄州的醫官,姓任,醫術高明,為人穩重,甚是沉默寡言,與尚佳在偏房中飲茶等候,并沒有借機巴結奉承,倒是讓尚佳清靜了一會兒。
尚佳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盞這才道:“任醫官,內子自從出遠門回來,這幾日一直不愛動,而且嗜睡,我有些擔心,因此命人請你過來!”
任醫官起身恭謹道:“大人,待小人給夫人診過脈再說吧!”聽症狀尚夫人像是懷孕了,可是尚大人身份高貴,尚夫人有孕之事怕是牽涉甚廣,還是謹言慎行的好。
一時明潤來叫:“禀大人,夫人已經起身了!”
尚佳這才引着任醫官過去了。
把任醫官安置在堂屋圈椅上坐下之後,尚佳進卧室看栀栀去了。
栀栀今日梳了簡單的攢髻,除了一串明珠圍髻,發間別無飾物,耳上戴着一對明珠耳墜,身上穿着白绫窄袖衣,系了條軟銀輕羅百合裙,小臉睡得白裏透粉,愈發顯得綠鬓如雲明眸皓齒風流婉轉。
見尚佳進來,她笑盈盈迎上去,投入尚佳懷中,仰首輕輕道:“阿佳哥哥,我覺得我沒有懷孕啊!”
尚佳雙手握住她的腰肢,憐惜道:“我看你最近容易累……還是看看吧!”這次出巡帶上栀栀,好像是件好事,栀栀身上總算是豐滿了一些,氣色也好多了。
栀栀聽話地把手放入尚佳手中,随着他出去了。
任醫官忙上前行禮。
看罷脈,尚佳陪着任醫官去東偏房說話。
一直進了東偏房坐下,任醫官的心髒兀自怦怦直跳——尚夫人居然會美到這種地步!
他常年在高門大戶行醫,美人也見過不少,可是像尚夫人這樣美得如同精靈般的美人,還是第一次遇到……
尚佳擡眼看向任醫官:“任醫官,內子……”
任醫官慌忙道:“禀大人,夫人身體康健,一切正常,不用開方子,多養養就行了!”
尚佳頓時聽明白了,栀栀并沒有懷孕。
他倒是沒有失望。
栀栀是他的妻子,他們夫妻一向親密,尚佳自然知道栀栀的月信時間,也知道栀栀懷孕的可能性不大。
再說了,即使栀栀懷上了,現在也看不出來啊!
他想了想,看向任醫官:“确定內子身體無礙?真的不用開藥?”
任醫官篤定地笑了,道:“禀大人,夫人看上去柔弱,其實身體着實康健!”
尚佳心中還是不大信,心道:我的栀栀那麽柔弱,怎麽可能身體康健?一定是這個任醫官想說了讓我開心!
他也不拆穿,賞了二十兩銀子,命天和安排人送任醫官回家。
栀栀正在西暗間提筆給婆婆寫信,見尚佳進來,扭臉笑盈盈道:“阿佳哥哥,我在給母親寫信,等我一會兒啊!”
尚佳默默立在一邊候着她。
栀栀一直把給婆婆的信寫完封好,放到一邊,這才起身走到尚佳身邊,握着尚佳的手嬌滴滴撒嬌:“阿佳哥哥,我的手腕都酸了!”
尚佳抱起栀栀坐在了圈椅上,幫栀栀輕輕按摩手腕。
栀栀舒服地倚在尚佳懷中指揮着:
“阿佳哥哥,再輕一些,太重了!”
“阿佳哥哥,再往上一些!”
“對了,就是這裏,再用些力!”
……
尚佳見栀栀被自己嬌慣成這個模樣,對自己這個做丈夫的頤指氣使的,不由笑了。
栀栀被尚佳按得舒服了,這才開口道:“阿佳哥哥,大夫是怎麽說的?”
尚佳略一思忖,道:“說你身體康健……”
栀栀得意地笑:“我就是身體康健啊!”
她伸出手臂攬住尚佳脖子:“阿佳哥哥,我只是瞧着柔弱罷了,其實體壯如牛!”
尚佳眼波如水從上到下掃過栀栀,心道:這樣纖細的小身板還敢說自己身體康健體壯如牛?栀栀是在安慰我吧?
栀栀閑來無事,便問尚佳:“阿佳哥哥,你這會子忙不忙?不忙的話陪我去秋水榭散步吧,我讓天和買了不少菊花,如今都種在了秋水榭那邊,有的都開了呢!”
尚佳公務繁忙,從來沒有閑的時候,不過撥冗陪嬌妻散步賞花的時間還是有的,便抱了栀栀起身,輕輕把栀栀放在了地板上,吩咐外面廊下候着的丫鬟:“給夫人拿件外衣。”如今已進入九月,滄州這邊已經頗為寒冷了。
負責管理栀栀衣裙的丫鬟明月很快便拿了件月白鬥篷送了進來。
這件鬥篷只在衣擺處繡着淺紫雛菊,很是清冷雅致。
尚佳接過鬥篷,幫栀栀披好系上,這才挽着栀栀的手出了房門,分花拂柳往秋水榭而去。
這日早上刮起了北風。
屋子裏窗戶緊閉,可是北風搖撼着窗子,發出嗚嗚的聲音。
尚佳天不亮就起來了,在練功房消磨了一早上。
他擔心風太大栀栀醒了害怕,便沖了個澡,洗去了滿身的汗,這才去內宅看栀栀。
尚佳進去的時候,發現栀栀還沒醒,猶自擁着繡被睡得正香,小臉紅撲撲的,拔步床內彌漫着香暖的氣息。
見此情狀,尚佳心裏癢癢的,索性脫了外衣,掀開繡被也躺了下去。
栀栀非常纏人,即使睡着了,可是尚佳一躺下去,她馬上便側身抱住了尚佳。
她的身上又香又暖又軟,尚佳有些心虛地抱緊栀栀,從栀栀身上汲取着溫暖。
栀栀很快便被尚佳給冰醒了,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翻身壓在尚佳身上,一把扭住了尚佳的耳朵:“阿佳,你壞不壞啊?你身上這麽涼你來冰我?壞蛋!”
尚佳怕她受涼,忙拉高繡被蓋住了她的背脊,因為心虛,桃花眼水汪汪面紅耳赤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栀栀身上太暖和了,真是吸引人啊!
栀栀稍微加重了些力氣,扭了扭尚佳的耳朵,然後攤開四肢覆壓在尚佳身上,溫熱的臉貼在尚佳還帶着些涼意的頸部:“算了,我溫暖你好了!”
尚佳試探着伸手握住了她的腰肢……
佳音和玉明帶着小厮在內宅園子外面焦急地等待着尚佳出來。
等了半日,不見動靜,佳音便挑選了年紀最小的小厮冬至進去尋明珠。
明珠很快便過來了。
她帶着佳音走到一邊,低聲道:“佳音,怎麽了?”
佳音忙道:“大人怎麽還沒出來?提刑所蔡柳芳蔡大人都在外面等了半日了!”
明珠有些害羞,低下頭道:“大人在陪着夫人呢,誰敢去叫?”
佳音忙拱手道:“明珠姐姐,蔡大人負責滄州城的治安,他親自過來,一定是有要緊的事尋咱們大人,可不敢耽擱啊!拜托姐姐了!”
明珠見佳音是真的着急,便鼓起勇氣道:“我去尋小櫻,讓小櫻去叫吧!”夫人最寵愛小櫻,小櫻只要不太出格,大人一般不會與她計較的。
佳音連連拱手:“多謝姐姐!”
明珠和小櫻一說,小櫻想了想,道:“大人的公事重要,這件事交給我吧!”
大人規矩大,她不敢直接進卧室去叫,便走到卧室門外,輕輕地拍了拍手,低聲道:“大人,佳音和玉明有急事尋您呢!”大人一向警醒,應該會聽到的。
果真很快尚佳刻意壓低的聲音便從卧室內傳了過來:“知道了。”
栀栀再次醒來,覺得身子甚是困乏,她慵懶地伸手撥開錦帳,發現尚佳正背對着她立在床前整理腰帶,背影瞧着一如既往的高挑筆直。
栀栀忙問:“阿佳哥哥,現在是什麽時辰?”她原定今日上午要見滄州知府夫人寧氏、葉真的妻子孫氏和滄州通判李谷元的夫人田氏呢!
尚佳看了一眼一邊的金自鳴鐘,小心翼翼道:“剛到未時。”已經過了午時了。
栀栀一聽,氣得發瘋,當即拿了一個繡花軟枕便朝尚佳扔了過去:“阿佳哥哥,都怪你!若不是你——我——我怎麽會失信于人?”
尚佳敏捷地伸手接住了那個軟枕,回頭見栀栀氣得臉都紅了,忙把軟枕往栀栀懷裏一塞,自己飛快地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被外面寒風一吹,尚佳清醒了過來,心道:栀栀一生氣,我怎麽就落荒而逃了呢?
尚佳剛走到內宅門外,佳音和玉明便帶着人迎了上來:“大人,蔡柳芳蔡大人在外書房等着見您呢!”
“是為了昨夜全城巡查的事麽?”尚佳腳步不停,邊走邊問。
玉明答了聲“是”。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佳音回頭一看,見小櫻抱着一個衣包如飛而來。
小櫻跑得氣喘籲籲,喘着氣屈膝行了個禮:“大人,夫人讓給送的衣物!”
栀栀遷怒于尚佳,把尚佳給趕了出去,這才想起今日風大寒冷,尚佳穿得那麽單薄豈不受凍?因此忙拿了她親手給尚佳縫制的天青色錦緞氅衣讓小櫻飛跑着送過去。
佳音接過衣包,從裏面拿出了一件嶄新的天青色錦緞氅衣,眼中含笑服侍尚佳穿了,心道:夫人如此關心大人,大人還不知道怎麽歡喜呢!
尚佳方才被栀栀打得落荒而逃,一鼓作氣跑了出來,原本不覺得冷的,此時立在東夾道衆,便覺得那穿堂風寒氣凜人,而這件栀栀親手縫制的天青色錦緞氅衣一穿在身上,馬上阻隔了風中的寒氣,全身變得溫暖異常。
他淡淡看了玉明一眼,道:“賞小櫻五十兩銀子!”
說罷尚佳便擡腿離開了,因為走得很快,天青色錦緞氅衣的下擺在風中獵獵作響。
佳音忙帶着小厮們跟了上前。
玉明答了聲“是”,取出一張銀票給了小櫻。
小櫻眉開眼笑,對着尚佳的背影屈膝行了個禮:“謝謝大人!”
滄州提刑蔡柳芳是尚佳剛從宛州調過來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昨夜集齊提刑所的兵丁,聯合尚佳麾下負責滄州安全的将軍柳辛進行了一次全城夜巡,竟查出了不少問題。
一見到尚佳過來,蔡柳芳忙上前行禮,回報了昨夜巡夜之事,然後吞吞吐吐道:“大人,朝廷命令不許官員狎妓,可是昨夜屬下與柳将軍……”
尚佳擡眼看他:“誰撞到網上了?”
蔡柳芳忙從袖袋中掏出一張紙展開道:“禀大人,有柳将軍麾下校尉程玉寶、尉遲将軍麾下校尉韓慶、滄州通判李谷元……”
尚佳蹙眉道:“這些人全部按律嚴辦。”他想要的便是殺一儆百的效果。
蔡柳芳忙答了聲“是”。他被大人調到滄州,自然想要借此事樹威。
尚佳離開之後,如玉怕夫人着急,忙進去禀報道:“夫人,您不用急,奴婢見您一直不醒,便讓人去交代了,下午再見寧大人她們!”
栀栀這才放下心來,撫了撫胸口道:“如玉,幸虧有你……”本來和人家約好了,自己爽約可就不好了。
簡單地用罷午飯,栀栀正端着盞普洱細品,明珠進來禀報:“夫人,滄州知府葉夫人婆媳、滄州通判李夫人來了!”
栀栀放下茶盞,含笑起身,預備出房門迎接。
葉夫人帶着兒媳孫氏,與滄州通判李谷元的夫人田氏一起随着引路的丫鬟進了內宅。
孫氏今年十七歲了,生得很美麗,杏核眼尖下巴,白淨面龐,高挑身材。
為了見節度使夫人,自己丈夫葉真先前鐘情的人,她今日格外地妝扮了,愈發顯得粉妝玉琢。
因是新嫁娘,孫氏今日打扮得很喜慶,梳着朝雲近香髻,珠翠堆滿頭,外面穿着大紅通袖衫,裏面是白绫豎領對襟窄袖衣,系了一條錦緞裙子,裙下穿着大紅雙蝶撲花繡鞋,扶着丫鬟跟着婆婆進來了。
☆、第 123 章
? 送走蔡柳芳之後,尚佳又接見了滄州路治下各州府提刑所的正副提刑。
送走這些提刑副提刑後,尚佳難得有了空閑,便讓春分用小銅壺盛了一壺清水送進來。
他拿了銅壺,立在窗前挨個澆灌栀栀送給他的三盆蘭草。
這三盆蘭草可是栀栀昨日才送給他的禮物,栀栀說了,過些日子她還要過來檢查。為了栀栀,尚佳打算小心呵護這三盆蘭草,免得養得不好栀栀看了不開心。
尚佳剛空閑了一會兒,孫詩雨便風塵仆仆進來了。
他被尚佳派到雲州查一件大案,整整忙了十幾日,這才查清案情,急匆匆趕回來向尚佳覆命。
見自己都忙成了一條狗,而自家節度使大人正悠閑自在地拎了把小銅壺澆灌那幾盆蘭草,孫詩雨心中不免有些妒忌。
他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拱了拱手,春風滿面道:“大人,我方才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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