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三回,趙熙這才依依不舍告辭而去
,外面冷,換上大衣服,我們該回去休息了!”
栀栀笑盈盈地挨着尚夫人在錦榻上坐了下來:“我今晚要陪母親睡覺呢!”
尚佳一臉嚴肅:“栀栀,你都大了,怎麽能留下打擾母親休息?”
尚夫人見這小夫妻倆在自己面前耍花槍,不由笑了,故意道:“阿佳,我不怕打擾!”
尚佳:“……”
栀栀抱着尚夫人笑了起來。
尚佳被母親和妻子笑得滿臉通紅,俊臉火辣辣的。
他臉皮薄,實在坐不下去了,便起身拱了拱手,擡腿離開了。
尚夫人見兒子害羞了,忙推了推栀栀,笑着道:“栀栀,快穿上衣服回去吧!”看到阿佳和栀栀感情這麽好,她心裏實在是歡喜!
栀栀笑吟吟起身,走到門上挂的錦簾前,把錦簾撩了個縫隙,悄悄探頭往外看,誰知一下子便與立在廊下剛好回頭看的尚佳四目相對——原來尚佳在廊下等着她呢!
尚佳見栀栀小臉雪白眉目濃秀櫻唇嫣紅,心中不由彌漫着無限的溫柔與憐惜,低聲央求道:“栀栀,回去陪哥哥吧!”
栀栀心裏甜蜜極了,丹鳳眼滿是笑意:“等我去穿件大衣服!”
尚佳桃花眼中溢滿笑意:“好!”
栀栀雖然有時候調皮又淘氣,可是他實在是喜歡啊,連她的調皮淘氣他都覺得可愛得很!
見栀栀依舊探着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尚佳的那顆心猶如泡進了蜜糖中,甜蜜得醉人。
他走過去,撫了撫栀栀的腦袋,柔聲道:“乖栀栀,去讓丫鬟拿件鬥篷披上,這樣可以用兜帽遮住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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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栀“嗯”了一聲,飛快地把腦袋縮了回去。
尚佳聽到裏面隐約穿來栀栀的聲音:“明潤,把我那件玉白色鬥篷拿出來!”
他的嘴角不禁彎了起來。
☆、第 130 章
? 時近除夕,臘月的寒夜特別的寒冷。
尚佳披着件寶藍緞面玄狐鬥篷,牽着栀栀的手緩緩走在綠竹軒的竹林之中。
小櫻和明珠打着一對花卉琉璃燈走在前面,明潤打着一個羊皮燈籠走在後面。
冬日的竹林不複春夏時候的綠意,枯綠的竹葉在夜風中發出“瑟瑟”的聲響,給這靜谧的冬夜增添了幾分蕭瑟悲涼。
栀栀擡眼看向尚佳:“阿佳哥哥,明日上午我要去看二叔,你有空麽?”
“二叔和我明日都得參加朝會,”尚佳想了想,道,“到時候我先和二叔說好,下朝回來再接你一起過去。”
栀栀覺得尚佳的安排很合适,嫣然一笑,道:“那我在家裏等着你!”
轉過一道彎之後,他們住的那棟小樓便遙遙在望了。
雖是深夜,可是一樓檐下挂着一排齊整的大紅燈籠,看上去很是熱鬧,留在這裏整理行李的明慧如珠已經迎了出來。
進了明間,栀栀解下鬥篷遞給了明慧,又親自上前接過了尚佳的鬥篷,遞給了如珠。
明慧如珠含笑行禮,如珠道:“大人,少夫人,浴間裏熱水都備好了!”
栀栀的臉有些熱,垂下眼簾,道:“你們都去休息吧,夜裏不用留人。”
丫鬟們齊齊應了一聲,都退了下去。
屋子裏只剩下尚佳和栀栀。
栀栀走到靠西牆擺着的沉香木貴妃榻邊坐了下來,笑盈盈看向尚佳:“阿佳哥哥,我渴了,給我倒杯水吧!”
尚佳微微一笑,拿起小炕桌上擺着的溫水壺和素瓷茶盞,倒了一盞溫茶,自己先嘗了嘗,覺得溫度正好,這才扶着栀栀喂她一口一口喝了。
栀栀喝罷水,一動不動,眼睛水汪汪的,一瞬不瞬看着尚佳。
尚佳不再忍耐,一把抱起了她,進了北暗間卧室。
卧室內依舊是老樣子,窗前擺着妝臺鏡架,靠北牆擺着幾樣精致箱籠,靠後窗擺了張沉香木雕花大床,上面挂着鲛绡寶羅帳。
鲛绡寶羅帳已經高高挂起,床上鋪設着茜色衾枕。
尚佳把栀栀放在了床上,順手把帳子放了下去。
過了半晌,帳子裏忽然傳出栀栀顫抖的聲音:“阿佳……步……步搖……松……松了……停……停一下……”
她的聲音不知何故斷成了有節奏的一截截,接着便無聲無息了,只有沉香木雕花大床在有節奏地晃動着。
第二天天還亮尚佳便起身上朝去了。
昨夜事畢,他抱着栀栀很快便睡着了,因此雖然起得早,卻一點也不覺困倦,反而覺得神清氣爽舒适得很。
眼看着該去給太夫人請安了,可是栀栀還在睡,如珠和小櫻商議了一下,最後由如珠去請示尚夫人了。
尚夫人正在端坐梳妝,聞言笑了:“小孩子家的,正是缺渴睡的時候,叫她做什麽?太夫人那邊我來說!”
栀栀睡得天昏地暗,等她醒來,已經早過了給太夫人請安的時間。
趁明潤她們侍候栀栀起身,如珠禀報道:“少夫人,夫人說了,您旅途勞頓,讓您好好歇息,太夫人那邊夫人來解釋!”
栀栀身體酸困睡眼朦胧,答應了一聲,道:“謝謝母親了!”
她扶着明珠明慧往浴間走。
如珠跟着禀報道:“夫人,給二房的禮物已經讓黃媽媽帶着人去送了,給賀家老爺和夫人的禮物也備好了!”
栀栀答應了一聲,進了浴間。
泡完澡,梳罷妝,栀栀這才帶着幾個丫鬟去了正房向尚夫人辭行。
尚夫人見栀栀戴着整套嶄新的赤金紅寶石頭面,妝容豔麗,襯着身上的大紅五彩遍地錦面貂鼠皮襖,特別的嬌豔富貴,心裏很歡喜,叫了栀栀過去挨着自己坐下,捋下腕上的金累絲鑲紅寶石镂空桃花形手镯,細細戴在了栀栀腕上,柔聲道:“這樣就齊全了!”
栀栀倚在尚夫人身上,撒嬌道:“母親,會不會太華麗了?”
尚夫人笑了,道:“要過年了,正該喜慶呢,你年輕,這樣的妝扮好看!”
婆媳兩人談了一會兒,栀栀說了要去二叔家探親的事。
尚夫人想了想,眼睛一亮道:“我也陪你去吧!”她懶得在家裏敷衍太夫人及申氏小申氏婆媳了。
栀栀聞言大喜,拍手道:“母親,這樣好!從二叔家出來,咱們讓阿佳哥哥陪着去逛逛蘭雅衣舍和書店街,然後再回家!”
尚夫人連連點頭,和栀栀細細斟酌了起來。
小申氏上午閑來無事,扶了丫鬟美玉在東院的庭院裏散步。
她的小丫鬟青玉在門口探頭探腦往外看,遠遠看到幾個青年随從簇擁着一個身材高挑極為清俊的年輕人過來,忙低聲問大門口候着的幾位媽媽:“媽媽,那人是誰啊?生得真好!”
媽媽們都笑了,小聲道:“等一會兒不要出聲,小心謹慎些,那是府裏的大公子,朝廷的從二品大員,滄州路節度使!”
青玉吐了吐舌頭:“我的天啊,大公子這麽年輕,又這麽好看,就做這麽高的官了,可是比大老爺官更大吧?”
媽媽們又笑:“那可不是!”
青玉忙跑去向小申氏報告:“少夫人,大公子過來了!”
小申氏聞言,好奇心大起——自從嫁入尚家二房,她還沒見過這個大名鼎鼎的尚大公子呢!
她給紅玉使了個眼色,輕輕道:“走,看看去!”
紅玉低頭笑了,和青玉一起攙扶着小申氏慢慢朝大門方向走去。
見小申氏過來,媽媽們紛紛屈膝行禮:“見過二少夫人!”
小申氏笑吟吟道:“都起來吧!”
她擡頭往外一看,這才發現那些人已經走到了大門外了,當先的那人身高腿長,頭戴皂紗折上巾,系着玄色緞面披風,身穿盤領窄袖袍衫,腰束金革帶,腳蹬六合烏皮靴,配着他那寬肩細腰長腿的好身材,這身武将常服被他穿得格外的威武齊整英姿飒爽。
小申氏沒想到自家丈夫是清清秀秀中等個子單薄身量,而這位隔房的大伯子居然如此的高大清俊,一顆芳心“噗通噗通”直跳,紅着臉上前屈膝行禮,柔聲道:“見過大伯!”
尚佳大步朝前走,因為走得太專心了,他根本沒聽到小申氏的聲音,徑直便走了過去,朝正院大門方向而去。
走在後面的暮雲似笑非笑看了小申氏一眼,擡腿追了上去。
小申氏鬧了個大紅臉,又羞又惱,慢慢起身,若無其事地扶了紅玉和青玉離開了。
待她們主仆三人離開了,門口候着的那幾個婆子相視一看,都笑了起來。
她們都是尚夫人的親信,特地被指派在東院看着太夫人和二房的人的。
其中一個嘴快的媽媽說:“姐兒愛俏,可惜咱們公子除了少夫人誰都不看,二少夫人碰釘子了吧!哈哈!”
衆人都笑了起來。
沒過多久,尚佳便騎着馬護着母親的紅羅七香車沿着東夾道出來,出門往賀宅方向而去。
因為尚佳的傳話,賀瀝早帶着新娶的夫人一起候在門口了。
遠遠地見天和騎馬飛奔而來,賀瀝便低聲交代妻子:“栀栀快到了!”
天和下了馬,把缰繩遞給賀府的小厮,這才過來拱手行禮,道:“賀大人、賀夫人,我們夫人、公子和少夫人即刻便至!”
賀瀝眼睛有些濕潤,問道:“你們少夫人好麽?”又似自言自語道:“好久沒見這丫頭了,都快一年了……”
賀夫人身材小巧玲珑,圓臉杏眼櫻桃小口,是個甜滋滋的扇墜型的美人,她見一向深沉的丈夫因為侄女的到來有些失态,心道:看來相公很重視這個侄女,待會兒我也得好好待她,免得相公不開心!
她是鄭曉的庶妹,能夠在鄭夫人手下長大并順利嫁人,而且嫁得這麽好,自然有自己的獨到之處。
想到先前大嫂姜氏私下裏曾說二哥鄭曉喜歡這位李姑娘,賀夫人心中自然更加好奇——二哥性格高傲,從未對哪個女子青眼相加,如果大嫂說的是真的,那相公的這位侄女單美麗可是不行的,二哥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啊!
一時尚府的三輛馬車辘辘而來,直接駛入了賀府大門。
看到侄女婿尚佳的瞬間,賀夫人先在心中喝了一聲彩:“好俊的男人!”
賀瀝上前與尚佳寒暄,她也臉上帶着笑,跟着丈夫走上前去。
尚佳先從馬車裏扶出了母親,然後又探身把栀栀給抱了下來,輕輕放在了地上。
賀瀝一見栀栀,忙大步上前,情不自禁伸出手臂要抱栀栀。
尚佳見狀,上前半步,借勢隔開了賀瀝。
賀瀝:“……”
他瞪了尚佳一眼,悻悻地放下了手臂。
栀栀見了,不由笑了,伸手挽住尚夫人的手:“母親,你看阿佳哥哥又吃醋了!”
賀夫人一雙杏眼滴溜溜地瞅了瞅栀栀,又瞅了瞅賀瀝,實在想不通賀瀝肌膚黝黑堪稱黑裏俏,他的侄女怎麽雪白粉嫩如同小仙子?
栀栀見叔叔身後跟着一個身材小巧五官甜美的美人,滿頭珠翠身穿朱紅通袖袍,系着條錦緞裙子,便知是自己的新嬸子鄭氏了,當即拉了拉尚佳,一起上前行禮。
賀夫人忙扶了栀栀,又與尚夫人彼此見了禮。
衆人一起往院內走去。
賀瀝見尚佳牽着栀栀的左手,便走到栀栀右邊,問道:“栀栀,你在滄州好麽?”
栀栀笑盈盈捏了捏自己的臉頰,道:“二叔,你看我是不是肥了不少?”
賀瀝點了點頭。栀栀是真的比先前豐潤了些,氣色也好得很。
栀栀笑了:“我很喜歡滄州呢!”
她怕冷落了新嬸子,便掙脫開尚佳,轉而過去拉住婆婆的手,邊走邊和賀夫人寒暄着尋找話題。
賀瀝自帶着尚佳去了外書房,賀夫人則引着尚夫人和栀栀去了內院正房。
賓主坐下之後,賀夫人一邊陪着尚夫人和栀栀,一邊悄悄打量栀栀。
栀栀也在悄悄打量她。
見這位新嬸子生得與鄭曉一點都不像,栀栀這才松了一口氣。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對鄭曉的懼怕似已刻在了她的骨子裏,想到就想逃走。
鄭曉下了朝,直接乘馬車去了運河別業。
他如今身體雖然好了許多,不用日日服藥,但是比起正常人,還是要虛弱一些,長時間騎馬就受不了。
鄭曉別業內臨近運河的望江樓二樓窗子半開半掩,靠北牆放置的螺钿床上,一身白袍的北遼特使耶律祈正坐在上面與青山老道下棋。
☆、第 131 章
? 從賀府出來,栀栀與尚夫人由尚佳陪着,開開心心逛了蘭雅衣舍,選了幾件衣物;又去書店街逛了一陣子,選購了幾本詩詞選集和一些通俗話本。
眼看着快到午時了,栀栀想去汴水樓用午飯,便命天和陪着小櫻去公主府禀報趙熙一聲,讓趙熙去汴水樓與她會和,然後自己與婆婆一起由尚佳護着先去了城外的汴水樓。
栀栀和婆婆在汴水樓二樓的雅間裏沒等多久,魯陽公主便由兄長皇太子穆然和禁軍統領顧淩雲護送着過來了。
一時用罷午飯,栀栀與魯陽公主、尚夫人在皇太子穆然與尚佳的陪伴下,散步去了運河河畔的梅林,一同欣賞已在寒風中綻放的梅花。
鄭曉下了馬車,剛帶着懷真走到望江樓下,親随懷英便匆匆而來,低聲禀報道:“禀大人,穆然兄妹、尚佳與其母尚夫人其妻李氏,正在汴水樓旁的梅林裏散步,顧淩雲攜帶青衣衛随從扈衛。”
聽了懷英的禀報,鄭曉略一思索,面無表情道:“繼續跟蹤尚佳。”
既然陛下親信顧淩雲親自扈衛穆然,這次刺殺自然只能作罷。
尚佳與穆然感情深摯,只要這段時間一直追蹤尚佳,總會再次尋到機會的。
懷英答了聲“是”,待懷真陪着鄭曉上了樓,這才出去布置安排繼續追蹤之事。
樓梯上傳來的緩慢腳步聲,青山老道知道是鄭曉,便含笑伸手抹亂棋局,起身迎接。
耶律祈也起身迎接。
賓主坐下之後,耶律祈開門見山道:“鄭大人,我們的武士在東京實在是等得太久了!”他準備的武士都是從西域尋來的,在東京等了太久,有些水土不服,都有些不耐煩了。
鄭曉淡淡道:“既然已經等了幾個月,再等幾日又如何?”
他擡眼看向青山道長,道:“道長,那些藥确定能立即致命麽?”
青山道長一臉慎重地點了點頭:“此藥甚是霸道,只要咬破口中藥囊,自然會立時斃命。”
鄭曉點了點頭,看向耶律祈:“耶律兄,你能保證那些武士一旦被擒,就一定會咬破藥囊?”
他的臉上現出一絲奇特的笑意:“要知道,一旦事情敗露,大周與北遼勢必重啓戰端!”
耶律祈還以為他不知道北遼軍隊重新集結在長青山北麓的消息,這是把他當傻子啊!
殊不知他已經通過父親,令父親麾下大将榮域率領一支精兵埋伏在大周、北遼和西夏三國相接之處。如果刺殺穆然成功,北遼打算趁大周內亂有所異動,榮域必然會立即率軍出擊。
耶律祈笑了:“鄭公子放心,那些人來自西域,都篤信天元教,認為自己這次行動是為了聖教獻身,自然會殒身不恤!”
鄭曉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心中卻道:天元教危害甚大,待我得了皇位,一定要下大力氣控制大周境內天元教的傳播……
梅林已經被顧淩雲帶來的青衣衛圍住了。
尚夫人、趙熙和栀栀聊着天賞着花走在前面。
尚佳和穆然落後幾步,心思卻沒有在賞花上面。
穆然負手踱着步,低聲道:“我剛剛接到信報,大将榮域率領兩萬甘州守軍精銳,以實戰演習為名千裏奔襲,如今駐紮在大周、北遼和西夏三國相接的連州。”
尚佳想了想,道:“大哥,我已命尉遲琏柳辛率領精兵布防在長青山一線!”
他擡頭看向穆然:“難道鄭太尉想要與北遼軍隊聯合夾擊尉遲琏柳辛二部?”
穆然搖了搖頭,道:“鄭太尉雖與我立場不同,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這樣不顧國家大義的人,不過……”不過在權力和地位面前,誰都說不準……
尚佳陷入了沉默。不管怎麽說,他一定會保護大哥周全,保護大周不受外敵侵略。
一時日暮,衆人騎馬乘車回城而去。
到了分叉路口,顧淩雲率領屬下護送皇太子穆然回宮,而尚佳則陪伴母親、妻子和魯陽公主回學士府。
太夫人從二兒媳婦申氏那裏得知大兒媳婦元氏帶着大孫媳婦李氏婆媳倆去出去逛街的消息,心中很是不喜:不在房裏侍候奉承婆婆,反而到外面閑逛,真是豈有此理!
思索良久之後,太夫人便吩咐自己提前選好的大丫鬟紅梅和紫蘇仔細妝扮了,在房裏候着,到時候自有用處。
紅梅和紫蘇都是太夫人精心從侍候她的丫鬟中挑選出來的,紅梅生得大眼睛尖下巴,很是俏麗,性格機敏;紫蘇圓臉杏眼,頗為甜美,生得豐滿了些,一看就是好生養的,脾氣也很好。
誰知太夫人做好了準備,可是元氏和李栀栀婆媳倆卻如黃鶴一般,一飛而去不複返,把太夫人給等得都有些着急了。
太夫人熬不住,便去卧室歪着歇息去了。
到了傍晚,申氏與小申氏婆媳過來服侍太夫人起身。
恭謹地給太夫人奉了一盞紅棗蜜茶之後,小申氏佯作無意道:“祖母,方才那些侍候的人都說大伯母和大嫂已經回來了,想必已經給您老人家請過安了!”
太夫人聞言,面如嚴霜道:“不曾。”
小申氏一臉惶恐欲言又止:“祖母,她們——”
太夫人端坐在錦榻之上,用力一拍小炕桌,怒道:“梁媽媽,去後面正房叫大夫人和大少夫人過來,就說我老婆子想見她們!”
梁媽媽在外面聽到了,忙答了聲“是”,帶着一個小丫鬟急急去了。
申氏和小申氏婆媳倆相視一看,眼中都帶了些笑意——這下子可是有好戲看了!
太夫人正在氣咻咻醞釀着一場暴風驟雨,梁媽媽便小跑回來了:“禀太夫人,魯陽公主來訪,大夫人和大少夫人正在陪客呢!”
聽得魯陽公主之名,太夫人胸臆之中鼓蕩的滔天怒火頓時“哧”的一聲,全漏了出去。
她轉怒為喜,細細地問梁媽媽:“真的是魯陽公主麽?公主生得怎麽樣?公主是微服前來,還是全副儀仗而來?”
梁媽媽屈膝行了個禮,道:“禀太夫人,真的是魯陽公主。我遠遠看了一眼,公主似乎年紀還小,美麗得很,正房大門外全是跟公主的侍衛,院中全是跟公主的宮女和嬷嬷,都沒下腳的地兒了!”
太夫人雙手合十念了聲佛,道:“公主大駕莅臨學士府,這都是我兒天恩蒙受聖恩掙來的體面啊!”
申氏聽了,撇了撇嘴,心道:尚天恩有了體面,太夫人便口口聲聲“我兒”,真是偏心啊!
栀栀此時正在正房堂屋內與魯陽公主趙熙喝茶閑聊,還不知道因為趙熙的來訪,自己剛剛暫時躲過一劫。
尚夫人歪在錦榻上歇息,如畫拿着美人錘在一邊給她捶腿。
見栀栀和趙熙都在圈椅上聊了好一陣子了,尚夫人覺得在自己這裏,栀栀和趙熙說悄悄話不方便,便道:“栀栀,晚飯還得再等一陣子,你先帶着公主去你房裏玩一會兒吧!”
栀栀還沒說話,趙熙便開心地笑了:“走吧,讓我看看你如今的住處!”
栀栀笑着答應了,與趙熙一起帶着人往綠竹軒而去。
雖是寒冬臘月,可是綠竹軒內因為生着地龍,依舊溫暖如春。
栀栀引着趙熙進了用來待客和日常起居的明間。
趙熙見屋內甚是清雅簡單,很是喜歡,與栀栀一起在靠西牆的那張沉香木貴妃榻上坐了下來,轉身去看後面牆上挂着四季花卉小圖。
這四幅小圖分別畫着春風桃花、月下荷塘、三秋金桂和雪中紅梅,筆觸簡單,意境卻美。
趙熙一一看了,笑着看向栀栀,道:“這是你畫的吧?”
栀栀與趙熙并排坐着,笑微微點頭道:“正是!”
趙熙贊揚道:“真不錯!”
栀栀得了好友贊揚,非常的得意,道:“趙熙,我也給你畫一套四季花卉吧?”
趙熙自然是喜歡,攬住栀栀提要求道:“栀栀,我不要四季花卉,我府裏如今新布置了一個書房,牆壁都還是空的,幹脆你給我畫二十四節氣花卉圖,讓我用來裝飾書房牆壁吧!”
栀栀答應之後,又覺得工程浩大,便道:“等我忙過年前這陣子,過完年我便開始畫!”
她喜歡花,又喜歡畫,畫二十四節氣花卉圖,對她來說是件雖然麻煩卻很開心的事情,因此她打算等過完年,尋個幾日躲避清靜,一鼓作氣畫完。
趙熙有些詫異:“你家中自有婆婆主事,年前你有什麽可忙的?”
栀栀笑了,先端起一盞清茶遞給趙熙,這才道:“我母親待我很好,我以前倒是閑得很。只是如今我們府裏與先前不同了,太夫人、二夫人和二少夫人都從原籍過來了,我哪裏能像先前一樣悠閑?今日若不是你,母親和我自然得去太夫人房裏侍候呢!”
趙熙美麗的大眼睛中閃過一絲笑意:“栀栀,我有一個辦法可助你脫困!”
栀栀睜大眼睛看着趙熙:“什麽辦法?”
趙熙附到栀栀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栀栀又驚又喜,卻又有些遲疑,便道:“等晚飯時我問問母親吧,母親同意了再說!”
趙熙點了點頭,道:“我母親那邊由我來說!”
栀栀丹鳳眼笑成了彎月亮:“希望母親同意吧!”只要母親同意,阿佳哥哥再生氣也沒辦法!。
☆、第 132 章
? 在綠竹軒裏玩夠了,栀栀這才帶着魯陽公主回了正房。
用罷晚飯,栀栀和趙熙帶着丫鬟去後花園暖房裏賞花。
外面寒風刺骨,花園暖房裏卻暖洋洋的,挂了不少彩繡琉璃燈,水仙、月季和風信子等鮮花盛開,氤氲着芬芳的香氣,在燈光輝映下,暖房恍若仙界阆苑,美不勝收。
栀栀和趙熙從暖房裏剪了一籃子鮮花回了正房,兩人坐在西暗間起居室的黃花梨木貴妃榻上,讓人備了素瓷花瓶,一邊說笑一邊插花玩耍。
尚夫人則端坐在堂屋錦榻上處理家務。
原本府中家務尚夫人漸漸都交給了栀栀,只是後來栀栀随尚佳赴任,她這才把家務又接了過來。
這次栀栀随尚佳回來,也不知道會在京中耽擱多久,因此她沒有讓栀栀管事。
尚夫人處理罷一些事情,端起茶盞喝了口茶,預備緩口氣再說。
管家尚敬媳婦接着禀報道:“禀夫人,二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玉梅剛才過來,說二夫人說了,臘月都快過完了,二房下半年七月和八月的月錢還都沒影子呢!”
聞言尚夫人差點被茶水嗆住:“她們二房是何時進京的?七月八月她們還在老家呢!要不要我養她們一輩子?”
尚夫人深吸一口氣,按捺住怒氣,放下茶盞道:“月錢是按她們進府那月開始算的,如果二夫人還有話說,讓她來找我好了!”
栀栀在西暗間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忙輕輕按住趙熙的手,示意她先別說話。
趙熙笑着眨了眨眼睛,與栀栀肩并肩坐在黃花梨貴妃榻上,傾聽着外面的動靜。
尚敬媳婦恭謹地答了聲“是”。
尚夫人見她依舊沒有退下的打算,沒好氣道:“還有何事?”
“禀夫人,還有一筆賬未報,”尚敬媳婦忙道,“自從太夫人與二房進京,每月延請太醫的車馬錢和給太醫的賞銀,二房都報了上來,其中有一筆是太夫人請了太醫明日一早過來要給大少夫人診脈,提前報了的銀子。”
尚夫人聞言,心中怒極,聲音愈發的壓抑:“我的兒媳婦,倒是讓太夫人和二夫人費心了!”
尚敬媳婦不敢說話,低着頭立在那裏等回話。
尚夫人深吸一口氣,按捺住怒火:“也罷,她們的好心我全受了!”哼,想害我的栀栀,想得美!
尚敬媳婦答了聲“是”,一溜煙退了下去。
栀栀見外面沒動靜了,和趙熙說了一聲,自己飽抱着花瓶出來看尚夫人。
她走到錦榻邊把花瓶放在了小炕桌上,自己挨着尚夫人坐了下來,含笑安慰尚夫人:“母親,別生氣了!”
尚夫人餘怒未熄,握着栀栀的手,嘆了口氣,道:“我只恨她們老想着往你房裏塞人。你和阿佳成親才多久?能有幾個人是一成親就懷孕有孩子的?不過是想惡心人罷了!”
栀栀微微一笑,道:“母親,魯陽公主方才說了,趙太師夫人如今在嵩山別業閑居,皇太子妃與魯陽公主明日要前往嵩山別業侍奉趙太師夫人,魯陽公主讓我問您一下,願不願意陪伴皇太子妃和魯陽公主一起去嵩山別業,待過了年正月十四那日再回來,還趕得上在城裏過元宵節!”
尚夫人聞言眼中溢滿笑意,一拍手道:“如此甚好,只是要麻煩皇太子妃和魯陽公主了!”
栀栀見婆婆這麽開心,心中也很是歡喜,掩口而笑:“母親和我能去侍奉皇太子妃,太夫人想必也是開心的!”
尚夫人笑着拍了拍栀栀的腦袋:“你這小淘氣!”
婆媳兩個相視一笑,想到太夫人的打算又要落空了,俱都十分惬意。
尚夫人想了想,道:“只是阿佳……”阿佳與栀栀小夫妻感情極好,他怕是舍不得與栀栀分開啊!
栀栀狡黠一笑:“母親,等阿佳哥哥回來,我和他說!”
夜漸漸深了,小申氏陪着申氏從太夫人那裏出來,在夜色中沿着花園中的小徑往前面正院走去。
北風呼嘯,光禿禿的月季花樹上殘留的一兩片枯葉在寒風中瑟瑟作響。
饒是穿着大紅緞面皮襖,小申氏依舊凍得瑟瑟發抖。她緊緊挽着申氏的胳膊,低聲道:“母親,咱們就這樣便宜了李氏麽?”
申氏昂首挺胸道:“怕什麽?不要遇到一點困難就退縮!紅梅倒也罷了,紫蘇是咱們的人,是一定要安插進大房去的!”
小申氏呼出了一口白氣,道:“李氏真是……居然能和魯陽公主交好……”
申氏扯起嘴角笑了笑:“和公主交好又怎麽了?在這內宅之內,咱們有的是法子給她下絆子,讓她難受還沒法說!”
小申氏“嗯”了一聲,慢慢思索着。
申氏道:“明日你我在太夫人那裏再提一提,務必要趕在尚佳回滄州任上之前把紫蘇塞進去!”
小申氏答應了一聲。
穿過夾道之後,申氏見大門外燈火輝煌似乎很是熱鬧,便叫了跟在後面的丫鬟春茶過來,吩咐道:“去門口看看怎麽回事!”
片刻後春茶拎着裙擺跑了過來:“夫人,是公主的儀仗!公主回公主府呢!”
申氏和小申氏聽了,都有些鬧心,便悶悶地回去歇下了。
送走魯陽公主之後,栀栀又陪着尚夫人說了會兒話,這才起身帶着丫鬟回了綠竹軒。
尚佳回來的時候已是深夜。
栀栀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尚佳給親醒了。
她的唇灼熱似火,尚佳的嘴唇冰涼柔軟,待尚佳離開,那柔軟而冰冷的觸覺似乎還在,而淡淡的酒香似乎還在唇間鼻端萦繞。
栀栀漸漸清醒了過來,澀聲道:“阿佳哥哥,你飲酒了?”
尚佳“嗯”了一聲,湊過來又吻了她一下,低聲道:“到時候我不弄進去……”
栀栀柔媚地“嗯”了一聲,反客為主,伸出手臂攬住了尚佳的脖子,把尚佳拉了下來,然後一翻身,壓在了尚佳身上。
一時事畢。
尚佳渾身酥麻,放松地躺在一邊,桃花眼濕漉漉的。
栀栀知道尚佳這個時候最舒服最放松,便趁機說了皇太子妃邀請婆婆和自己去嵩山別業陪伴趙太師夫人一事。
她本來以為尚佳一定會不樂意的,誰知尚佳聞言當即道:“如此甚好!”
過年前後京城風雲變幻,他本來也不想母親與栀栀被卷進來,正在打算把母親和栀栀送出京城,皇太子妃既然願意出面邀請母親和栀栀前去,這樣安排最好了!
見尚佳答應得如此幹脆,栀栀不免有些疑惑,坐起身來看着尚佳:“阿佳哥哥,過年京城要有什麽風波嗎?”
尚佳想了想,道:“你和母親還是先離開的好!”
他看向栀栀,桃花眼中滿是柔情:“我若是有空,便約了大哥,一起去嵩山別業!”
栀栀輕輕依偎進尚佳懷中,柔聲道:“阿佳哥哥,我會和母親好好的,你也不必辛辛苦苦騎着馬跑來跑去。”
尚佳攬住栀栀,半晌沒有說話。
自從鄭曉病愈回京,鄭太尉一派一下子看到了希望,開始蠢蠢欲動;北遼那邊不甘心接連兩次戰敗,雖然派了王子耶律祈前來和談,但是卻在兩國邊境集結兵力;西夏雖然與大周簽訂了盟約,卻一直有流騎騷擾河外的百姓;鄭太尉的親信、駐守甘州邊境的大将榮域則率領精兵以演習為名,龜縮在大周、北遼和西夏三國交界處;京城表面上瞧着歌舞升平,其實情勢緊張一觸即發,大哥怕也是因為這個緣故,這才讓大着肚子的大嫂前往嵩山別業陪伴師母……
母親和栀栀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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