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注意

雪花紛紛而下,很快便落滿了肩頭,人站在陰霾天下,若不仔細瞧,還真看不見雪地裏站着人。

“拜見首輔大人。”陸焉生這突兀一聲,驚落了梅花枝上的積雪,也讓本路過的老首輔頓住了腳步。

白郝眯了眯眼睛,看了眼跟在他身後的點珠。

“你是?”

點珠躬身答道:“老大人,這是陸家二公子。”

小小少年脊背挺拔,雖年歲不大,卻獨有一份沉穩,見着老首輔,謙遜有禮,找不出半分錯處,在他身上能瞧見旁人身上沒有的朝氣,經點珠這麽一提,确實與陸衷有幾分肖像,模樣,甚至比陸衷還要好些,俊眉劍目,顧盼神飛,确實生了一幅好模樣。

“阿衷的弟弟?”白郝語氣溫和了許多。

陸焉生聞聲點頭應道:“是,初來府上,驚擾了首輔大人,還望莫怪。”

竟是連一絲驚慌都無,白郝不禁高看了這小少年幾眼,加之又是自己得意門生的弟弟,不禁慈和了些,笑道:“無事,這院子景色不錯,雪倒也不大,讓點珠陪着你瞧瞧。”

“是,春雪滿空來,觸處似花開,不賞,确實辜負了。”

白郝聞聲眼底劃過幾分贊色,勾唇點了點頭:“趙嘏的詩确實不錯。”

陸焉生聞聲點了點頭,他也就會這一兩首好詩了,道了聲不叨擾了,便要轉身離去。

白郝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抿了抿唇忽開口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陸焉生轉身時,嘴角微勾笑意,只片刻便又落下,看向白郝恭敬答道:“回首輔大人,焉生今十一了。”

白郝眉頭挑了挑眉頭,看着陸焉生若有所思。喃喃道:“十一歲好啊,正是好年歲。”

說罷便笑着轉身離去,臨走時還不忘囑咐點珠好生服侍陸焉生。

陸焉生躬身看着人離去,才收回了視線。

有了老首輔交代,點珠自是不敢輕慢這位,指了指前頭涼亭道:“陸二公子,那邊賞雪景色不錯,奴婢引您去瞧瞧?”

陸焉生卻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只是看了眼點珠,便轉身道:“不必了,他們估計結束了,回吧。”

點珠皺了皺眉頭,看着陸焉生離去的背影,不禁有些納罕,但見他腳步極快,很快便要消失在自己眼前,忙又擡腳跟上。

這是重生至今,陸焉生第一次覺得心情暢快,竟有種撥快雲霧見明月之感,既山不來就,他親就就是了,他頓下腳步,看向白府後院的方向,眼底的深沉比此刻擠壓而來的雲朵還濃厚,很快,他很快便能見到她了。

果然,陸焉生回到前廳時,陸衷已等在那裏,沈織織方才已先離去了。

陸衷謝過點珠,領着陸焉生便出了首輔府。

陸衷本想先問先诘問陸焉生,只是話還未說出口,陸焉生卻先問他:“婳......盛二姑娘身子如何?”

陸衷答非雖聞,眸光微深睨着他道:“焉生,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陸焉生眸光裏閃過幾分不解,知道什麽?

陸衷抿唇告誡道:“估摸着過些日子,白府會送拜帖,你收到便告病,可知道?”

陸焉生眸光一閃,這話,他之前聽過一模一樣的,他嘴角是抑制不住的勾起,擡眸道:“勞兄長費心,焉生知道該如何做。”

陸衷以為他聽懂了,點了點頭道:“你天賦不錯,又好習武,待兄長登科及第,定會去軍營為你謀機會......”

當年陸遠的過錯使得陸家蒙塵,一直都是陸衷心底不可言說的心結,他日夜苦讀,為的就是叫陸家恢荜,陸家是武将出身,他身子不好,抗不動兵器,只得從文,他天賦不比旁人高,能走到這步,吃得苦自是比旁人多的多,可不能習武一直都是他的心病,陸焉生天賦高,他自是希望依附,不肯叫這顆明珠蒙塵。

陸焉生聞聲抿了抿唇,神色微微有幾分暗淡,未置可否。

---

盛婳沒能狠下心,到底是點了頭,傍晚時分,盛安便登了門。

他神色微沉,看向一旁悠然自得的老首輔,将手中茶盞擱下道:“岳父,這事不成,盛婳才多大?”

白郝只是擡了擡眉梢,情緒未波動半分,嗤道:“這事你無權幹涉。”

盛安聞聲猛然起身,壓着火氣道:“我是她親父,為何沒有權利?”

白郝輕笑一聲,睨着他道:“你可擔得起父親兩個字,這些年,她的身子你可費過一分心思,你的心思在哪,還需我提醒你?我也告訴你,荷兒既已死,這聲岳父你不必喊,至于婳婳,當年要不是我接回來及時,怕是要像我荷兒一般早逝......”

盛安聞聲斂下眼眸,又噤了聲。

白郝眼底嘲諷更甚,多少回了,每每提到那對母女,盛安必是會啞口無言,白郝太曉得如何拿住盛安的七寸了。

“婳婳她也肯嗎?”盛安握了握拳頭,忽問道。

白郝失去耐心,再懶得在看他一眼,起身要離去:“時候不早了,我該去看着她用藥了,你若是無事,便回吧。”

盛安眼底深沉,看着白郝的背影道:“我想見見婳婳。”

白郝腳步未停,只是在門檻處頓了頓微微側目道:“我早與你說過了,見她也可以,可你要先将那對母女趕出府去。婳婳她身子不好,見了髒污,心裏該堵了,你作為親生父親不心疼她,可我這把老骨頭心疼......”

盛安垂下眼眸問道:“非要做到這樣嗎?”

白郝輕哂一聲道:“你既舍得将婳婳安住在我這,便莫要擺出一副心疼她的樣子,實在虛僞至極,還有,以後白府你也少來,你這父親,她不要也罷。”

說罷便甩袖離去,只留下盛安在原地發怔。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也漸漸暗了,前廳裏暈黑一片,點珠端着燭臺進來添燈,這才好似驚醒了盛安。

他将桌上的藥品敲了敲道:“這些補藥是稀有物,禦醫說對她的身子好,你先讓劉本瞧瞧,若是有助益,再添在藥材裏補身。”

點珠看了一眼,點頭應是。

交代好事,盛安才起身離去,也不知是不是黑夜壓彎了他的腰,顯得他好似格外佝偻,蒼老的很,點珠看着他落寞蕭條的背影,低聲嘆了口氣:“真是何必呢。”

盛安來過這事,白郝并未瞞着她,與她說了一嘴,盛婳聞聲只是神色淡淡,微微颔首,便當知曉了。

她這反應,白郝很是滿意,往她手裏塞了個湯婆子道:“可有旁的想問?”

盛婳頓了頓道:“阿兄那邊,祖父記得書封信。”

白郝點了點頭道:“這個我會安排妥當,你放心。”他頓了頓道:“這宴席我定在下月中,你看如何?”

盛婳斂下眸子,心下雖無奈,卻很是乖順道:“全聽祖父安排。”

白郝眸光閃了閃,忽想起昨日雪下見到的少年,不禁提道:“我見一小少年倒是不錯,謙遜有禮,家室也不錯,或許也不必周折辦宴席了......”

盛婳擡眸看向白郝,有些驚奇,除卻陸衷與陸焉生,還從未見過祖父誇贊過誰呢。

白郝勾了勾唇道:“這少年你雖未見過,但他兄長你是日日都見的,陸家二郎,叫陸焉生,你可知道?”

盛婳在一瞬間,幾乎以為自己幻聽,驚的一時間忘記呼吸,待反應以來便止不住的咳嗽,直到心口牽扯的酸疼,似有腥甜,她才漸漸平息。

老首輔被吓得手忙腳亂,忙安撫的拍了怕她的背:“怎還是這樣咳?點珠,去尋劉本來。”

盛婳按住了老首輔的手,喊住了點珠,她有些脫力道:“祖父,婳婳想與你商量一事。”

還是頭一回見盛婳如此慎重其事,老首輔聞聲忙道:“你盡管提,多難外祖父都必給你辦好。”

盛婳斂下眸子,長吸了一口氣道:“宴請的帖子便不要往陸家遞了。”

---

盛安回府時,便瞧見盛歡等在了門口。

見他回來,盛歡欣喜不已,端着一張乖巧笑顏躬身道:“父親。”

盛安只微微颔首,面上不見親昵,腳步都未頓下,更未瞧見盛歡凍得發紅的鼻尖。

盛歡忙喊住了他:“父親,母親她備了晚膳。”

盛安聞聲微微皺眉,忽轉身看向她道:“規矩還沒學會?”

盛歡忙抿了抿唇改口道:“是,是姨娘備好了晚膳。”

“不必了,我用過了。以後莫在門口等,姑娘家的,成什麽樣子?”盛安撂下這話便轉身離去,并頓下腳步看盛歡一眼。

作者有話說: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