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帖子

盛歡亦步亦趨的跟在盛安身後,猶豫着不知該如何開口。

眼見着到了書房,盛安都未回過頭來,管事老李看了眼站在門外的盛歡,喊了聲“三姑娘”,便走了進去。

房門半開,微微燭火鑽出了門縫,餘光照亮了廊下一角,燭火熒熒,獨又添了一分清冷。

盛婳的事,李管事略有耳聞,見主子這幅神情,一眼便知是在首輔府吃了癟。

盛安摩挲着手中扳指,看向李管事道:“你去列個名冊,家世,年歲,習性都查清楚。若是有頑劣的,切記單獨标記上一冊,遞到白家。”

李管事聞聲點了點頭應道:“是,大人放心,老奴必仔細調查。”他頓了頓道:“大人今日又沒見着二姑娘?”

盛安有些頹敗,眯了眯眼神嘆道:“這事怨我。叫她心寒......”

老李頭想起站在門外的盛歡,輕聲咳了一聲,提醒道:“大人,三姑娘等在門外。”

盛安才後知後覺,神色一沉,猛然起身走到屋門處,果不其然便瞧見盛歡恹恹神情,他抿了抿唇問道:“何事?”

盛歡情緒還未來得收回,一時支支吾吾的不知該如何回答。

盛安皺了皺眉頭對老李頭道:“以後定下規矩,書房誰人都不得擅入。”

老李頭聞聲應是。

盛歡神色有些難堪,眼裏挂着淚似這才想到,泛着水花道:“今日是姨娘生辰,姨娘要我來請爹爹去流水苑。”

盛安想也不想抿唇道:“既是生辰,那你便好好陪她,我還有公務未瞧,不得空去陪她。”

盛歡眼底的期翼瞬間便暗淡了,而後便瞧見盛安毫不留情的關上了屋門,屋門關上時的嘭響聲,回蕩在她耳畔,回神時,徒留她一人站在門外,今夜冷風吹拂實在凜冽,凍得她渾身發寒。

回去時,身側丫鬟見自家姑娘委屈,不禁抱不平道:“都是老爺的女兒,二姑娘他事事上心,可卻這般待您,實在是偏心眼,姑娘,您莫要傷心,二姑娘那副病恹恹的樣子沒幾日能活......”

“清雲!”盛歡眯了眯眼睛厲聲呵斥打斷,直吓的小丫頭愣在原地。

盛歡四下看了一眼道:“是還覺得你家姑娘我不夠難堪嗎,我再告誡你一回,這話你再敢說,便自請出府,莫再跟在我身邊了!”

清雲聞聲忙低頭應錯,擺了擺手道了聲再不敢了。

盛歡抿了抿唇未再與她計較,她駐足看向燭火仍亮的書房,眼底又暗芒閃過忽道:“你去問問母親,是不是有個表親在寧京,我要是記得沒錯,我那表哥今年也才十四。”

清雲眸光一閃點了點頭道:“是,奴婢這便去辦,可是姑娘,李管事親自挑的人,家世便是第一要緊的,奴婢要是沒記錯,您那位表兄家室平平,平日裏連溫飽都困難,怕是......”

盛歡挑了挑眉頭道:“你盡管去問。”

清雲聞聲忙點頭應是,走過長廊,清雲正要撐傘,卻被盛歡撥開,她正疑惑,便見盛歡道:“不必了,雪大路難行,身上沾些雪才更能叫人心疼。”

清運不解的看向盛歡,盛歡已擡腳邁進了雪天裏,漫天雪花紛紛落在她的烏發上,只聽風過時她低聲道:“母親心軟,總要逼一逼的。”

-----

點珠一進屋,便瞧見盛婳看着屋外的飄落進來的雪花怔怔的發呆,她忙上前将半開的明窗關上道:“杏枝怎不知道關窗,冷着姑娘可怎麽好。”

盛婳抿了抿唇道:“開着吧,我想看看雪化。”

前世裏她事事小心謹慎,莫說雪了,就是天稍微變涼了,她便要被困在這暖閣裏,沒吹過風、淋過雨、落過雪,姜湯暖茶苦藥日日的灌着,湯婆子一入秋便暖上了,就這樣,仍舊沒活過及笄,她忽覺得百事無味,亦是百事無畏,總是要去的,早去晚去都是去,她多活一日都是撿來的,既重來過,便是上天憐憫,再不願像之前那樣活了。

她睫毛微微顫動,忽想起了一人,她擡頭道:“點珠。”

點珠擱下手中的活:“奴婢在,姑娘吩咐。”

“今日那位陸二公子若是再登門,直接攔在門外吧。”她眉目清淩淩的,說完這話,好似被抽幹了力氣。

點珠愣了一下,怕弄錯又問道:“姑娘說的是陸焉生,陸公子?”

盛婳眸光閃閃,燭火照不清她面,點珠卻覺得自家姑娘今日似帶着朦朦胧胧的陰郁。

盛婳點了點頭,應了聲是。

“哦......好,奴婢知道了。”點珠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忙應了一聲,雖是滿頭疑惑,卻是貼心的一句未問,只當是自家姑娘不樂意見生人罷了,她莫名覺得可惜,那位公子,确實很是不錯。

“我累了,熄燈吧。”

點珠熄了燈,明窗下卻留着一盞微燭,輕紗帳裏,盛婳透過燭火看着那方明窗發怔,雪花剛飄進來,便被滿屋子的暖意哄化了,很快明窗下便濕漉漉一片了,落下的痕跡好似是新開的梅花,窗臺上的紅梅更是妍麗了......

這樣的天,看着窗臺下的雪,她有幾分似曾相識,眼前漸漸朦胧,燭火閃爍,耳畔間竟恍惚又傳來那人歇斯底裏的埋怨。

“你莫要拖累我成不成?”這話說的既涼薄又刺骨,盛婳卻已然習以為常。

她看着帳頂低聲嘆了口氣,她覺得唇幹的很,吞咽了下,問他道:“今日是不是去軍營了?”

少年白了她一眼道:“托你的福,剛出城門,便被叫回來了。”

難怪回的這樣早,她歉意道:“雪天好看,我只是想去瞧瞧雪。”

可這身子就是這樣不争氣,人剛出屋沒多時,便被凍得直咳嗽,一陣冷風拂面,便着了寒氣,頭重腳輕的要暈厥。

陸焉生聞聲募的起身道:“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明知道今日對我有多重要,故意拖着我不讓我走,是不是!”

盛婳覺得委屈,忽想起了什麽,便想起身四顧開始尋摸着找東西。

陸焉生坐在一旁陰沉着一張臉,抱胸就這麽看着盛婳折騰,眼裏是冷淡的寒意,在他眼裏頭,盛婳便是個麻煩。

恰此刻點珠送藥進來,看了眼袖手旁觀的陸焉生,抿了抿唇,将藥碗擱下忙上前問道:“姑娘要尋摸什麽?”

盛婳眸光一亮看向點珠:“我今日那小香囊......”

點珠聞聲忙走到妝奁前,打開抽匣拿出了一枚繡荷荷包出來,送到盛婳跟前:“姑娘,是不是這個?”

盛婳欣喜接過,如獲至寶的小心捧着。

她生的好看,碧發垂落更襯的她肌凝似雪,興奮時眸光閃動,好似星星,小臉上仍挂着病恹恹的虛弱感,這樣的她叫人一見便心生軟意。

陸焉生眯了眯眼睛,看着盛婳小心翼翼的從香囊中倒出幾瓣新開的梅花來,許是在香囊中被淹了太久,花朵萎做一團,皺巴巴幾片,就這樣躺在掌心,實在顯得有些可憐。

陸焉生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猛然起身呵道:“就為了這幾片花?盛婳,你是不是故意折騰我!”

他長袖一甩,矮杌子旁的湯藥被豁的滿地,濺到了床榻邊,零星激素落在了錦被上,點珠吓了一跳,忙頓下收拾。

盛婳抿了抿唇道:“陸大哥說,你冬至要吃窦梅粥......”

陸家非寧京人,祖上是江淮人士,窦梅粥算是他們家在冬日獨有的習俗,這是陸焉生來白家的第一年,盛婳多少費了些心思的,這東西倒也不難做,只是要當日新開的梅.....

陸焉生聞聲一怔,愣愣的看着盛婳。

盛婳面上無半分氣惱,只是有些的可惜的看着滿地的湯藥,将那梅花又放進香囊裏看向陸焉生道:“可惜了,我這藥喝不成,你這粥也耽擱了,今日冬至,你去陸家用吧,待明年,我定叫點珠備好。”

**

翌日一早,杏枝剛進門,便聽帳內的盛婳道:“那梅花枝子拿去扔了吧。”

杏枝愣了一瞬問道:“姑娘不是喜歡這香味嗎?”

盛婳揉了揉額頭,眼尾發紅嗡聲道:“今日突然不喜歡了。”

白府要設宴的事,第二日便傳開了,滿寧京的世家皆紛紛昂首看着,本還好奇這素來高傲的老首輔怎突然想起要設宴了,盛婳要選未婚夫的事便不知為何悄無聲息的傳開了。

這事無論真假,想要攀附的人家都覺得是不可錯失的機會,能叫白家挑上,便是潑天富貴的好事,看盛安便是個例子,自被白潋荷挑中後,便平步青雲猶如天助,不過四年便入中樞直升四品,隸屬戶部,任正三品侍郎,想也知道,若無白郝扶持,怎可能有這樣的機遇。

自也有不屑攀附的,但接到帖子時也都笑盈盈的收下了,人總是愛看戲上前湊熱鬧的,就是被挑上了倒也不怕,這事要的便是你情我願,他們不肯,想來首輔的為人,定不會強忍所難。

離着宴席的日子越來越近,寧京中大半的人家都收到了帖子,旁的人家都是一副喜事臨門的模樣,可陸焉生的臉卻越發陰沉,讓寧去日日的在府門前守着,可總是白等一沉。

到底是沒捺住性子讓寧去去打聽了一二,說是白府的帖子前兩日便散盡了,陸焉生知曉時,臉好似凍上了冰碴子,冷的叫人退避三舍。

作者有話說: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