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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海洋竟然讓程立陽去告她, 姚彩玲都快要氣瘋了,“顧海洋你說的是人話嗎?我雖然方式不對,可出發點是好的, 都是為社員好, 丁苗又沒有啥損失, 憑啥讓他告我?有你這麽胳膊肘往外拐的嗎?”
姚彩玲也是色厲內荏,她是真怕了,程立陽真把她告了,她可能會坐牢, 就算是不用坐牢,在派出所裏關幾天,她也受不了。
派出所是啥地方, 那都是關許滿江那樣的二流子的, 她要被關進去了, 她以後別想出門見人了。
顧海洋臉色鐵青, 第一次沖姚彩玲發了火,“你給我閉嘴!”
程立陽是誰?向陽公社有名的狠角兒, 上次在飯店裏對着丁苗李時運耍流氓的李時運,到現在還在派出所裏關着呢。
光一條耍流氓判不了李時運的刑,最多關幾天就放出來了,可程立陽能讓他出來?李時運這人黑料可不少, 程立陽随便拎幾條出來就夠李時運喝一壺。
姚彩玲這事兒可比李時運嚴重多了, 以程立陽的脾氣, 不讓她把牢底坐穿也得讓她脫層皮。
姚彩玲要是識時務, 就應該把姿态放低, 好好給程立陽, 給丁苗認個錯, 争取個寬大處理。
程立陽雖然是個狠角兒,可他也重情義,看在自己跟他一塊兒長大的份兒上,說不定就輕拿輕放了。
可姚彩玲卻偏不,認不清形勢,都這時候了還死鴨子嘴硬,不認錯。
顧海洋都想把她摁地上捶一頓。
程立陽臉上倒還平靜,拍了拍顧海洋,然後對李敏說,“走吧。”
顧海洋多了解程立陽,心裏就是一沉,可求情的話他說不出口。
要換了是他,大概也會這麽做。
顧海洋把程立陽送到大門口,倆人雖然啥都沒說,不過彼此都心知肚明。
把程立陽送走,顧海洋回去後怒道,“看你幹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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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彩玲哭得不成樣子,她這次是真為社員好,怕丁苗在涼茶裏加大煙殼子。
她偷偷給縣公安局寫舉報信,也是擔心程立陽在向陽公社手眼通天,就算是查出來丁苗的涼茶有問題,也會袒護丁苗,最後不了了之。
顧海洋卻不理解她,還罵她。
不過她最關心的還是程立陽到底告不告她。
剛才程立陽啥也沒說就走了,她心裏一直揪着。
顧海洋,“你覺得立陽能放過你?”
姚彩玲急了,“你倆不是發小?他總該賣你個面子,他要真把我告了,說明他就沒把你當兄弟。”
顧海洋已經不想再跟姚彩玲說話了。
到現在她都沒真正認錯,錯的都是別人。
關她幾天也好,清醒清醒。
姚彩玲見顧海洋一點兒都不維護她,越想越氣,哭成了個淚人。
程立陽跟李敏從顧海洋家出來,李敏氣憤道,“立陽哥,這人心眼太壞了,你應該去告她,讓她坐牢,最不濟也得開場□□會□□她,讓她長長記性,看以後還敢不敢黑心眼。”
李敏是李強的親妹妹,在郵電局上班。
昨天程立陽找到她,問她前幾天見沒見過這麽一個人。
程立陽剛一描述那人長啥樣,做了啥事,李敏就想起來了,主要是因為姚彩玲寄信跟別人不一樣,人家寄信信封上都有寄信人地址,她沒寫,而且信還是寄到縣公安局的,所以她印象很深。
要不然,一天裏那麽多人寄信,姚彩玲長的又不是很顯眼,她也記不住這個人。
程立陽把情況跟她一說,她立馬就跟着程立陽過來作證了。
程立陽沒接她的話,對她說,“中午別走了。”
李敏,“我聽我哥說了,嫂子做飯特別好吃,不過今兒個不行,我得回去上班,等哪天得空了,我跟我哥一塊兒來,你都不知道,他在家天天念叨着想吃嫂子做的飯,我媽都快被他煩死了。”
李敏是騎着自行車來的,跟程立陽說了幾句就回去上班了。
程金石是快中午的時候來找顧海洋的。
顧海洋今兒個歇班,一直都在家。
兩人剛吵過架,姚彩玲不做飯,躺床上怄氣,顧海洋不會做飯,也不去叫她,熱了倆饅頭,切了點鹹菜跟顧德傑倆人吃了。
正吃着,程金石來了,臉比鍋底都黑,“你媳婦呢?”
顧海洋不想叫顧德傑聽到姚彩玲幹的龌龊事,對顧德傑說,“去找你奶。”
等顧德傑走了,給程金石搬了個凳子,讓程金石坐了。
顧海洋在程金石這兒,還是有些份量的,程金石坐了,臉色也稍微和緩了些,“知道我幹啥來了吧。”
顧海洋點了點頭。
程金石,“你媳婦,咋就這麽不成器,咱大隊好不容易出來個人物,這是多有面子的事,別的大隊羨慕都羨慕不來,她可倒好,偷偷摸摸的舉報,這是多見不得人丁大夫好?她要有确實有證據,那我也不說啥了,可她就是自個兒瞎想,一點證據都沒有,就敢往縣公安局寫舉報信。她嫁到咱清水大隊也有七八年了吧,我還是頭一回知道她這麽大能耐,就是她這能耐,都用到了歪門斜道上。”
程金石說,顧海洋就默默聽着。
顧海洋态度好,程金石也不好一直沖他發火,語氣軟了點,“立陽說了,這事兒對丁大夫的影響太壞,不能就這麽算了,他就提了倆要求,一是彩玲當着全大隊的面給丁大夫賠禮道歉,二是彩玲自個兒去公社派出所投案。”
整個大隊上百號人,難保有人真信了舉報信裏的話,丁苗往涼茶裏加煙殼子。
姚彩玲當着全大隊的面給丁苗賠禮道歉,就是要讓大夥兒都知道,丁苗往涼茶裏加煙殼子就是姚彩玲瞎掰的,這是還丁苗一個清白。
讓姚彩玲自個兒投案,這算是自首,寬大處理,認錯态度好點,在派出所關上幾天就出來了,而且不留案底。
總比公安過來把姚彩玲五花大綁的綁走強。
說到底,程立陽還是顧念到了他跟顧海洋的兄弟情份。
只是一想到姚彩玲被關到派出所,他以後在派出所就臉面全無,顧海洋心情還是有點低沉。
程金石,“你也別怪立陽做事狠,換了你也一樣,這幸好是那個記者拍了張丁大夫配藥材的照片,照片上能看出來沒有煙殼子,要不然,丁大夫有多少張嘴都說不清。”
顧海洋,“是彩玲做錯了,我咋會怪他。”
顧海洋的态度,程金石還是很滿意的,“你還有啥意見沒?”
顧海洋,“沒有。”
程金石站起來,“那就這樣,明兒個中午就召開全體社員大會,你媳婦這邊,好好做做她的思想工作,要讓她真正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以後別再做這種不利于團結的事。”
程金石走後,顧海洋走到裏間,對姚彩玲說,“剛大隊長的話你都聽見了吧?”
姚彩玲一下坐起來,“道歉我接受,派出所我不去。”
顧海洋,“不去?行,那等着立陽把你弄到縣公安局。”
姚彩玲說話軟了點,“我要是被關到派出所,你以後還咋在派出所見人?”又央求道,“你去???好好求求立陽,實在不行,咱賠點錢……”
顧海洋,“你以為他缺你那點錢?”
姚彩玲無話了,他家本來就沒有程立陽家有錢,程立陽也不稀罕他們賠那點錢。
顧海洋,“你要不想被立陽弄到縣公安局,你就按大隊長剛才說的,明兒個在會上給丁苗賠禮道歉,然後自個兒去派出所,話我就說到這兒,聽不聽,看你自己。”
顧海洋說完就走了,姚彩玲又被氣哭了。
虧她以前看書的時候,還喜歡過顧海洋,覺得他上進,有擔當,是個有魅力的男人。
事實上根本就不是那回事,這個男人自私自利,又蠢,還不疼人。
靠不住。
第二天中午吃飯的時候,程金石去大隊部,對着大喇叭喊,“全體社員注意了,都到大隊部來集合,趕緊的,都過去。”
好多人正在吃飯,聽到喇叭喊,端着飯碗就跑過來了。
誰也不知道發生了啥事,都互相問,“咋突然叫來大隊部集合?”
問完了都搖頭。
鳳嫂子跟丁苗站一塊兒,丁苗旁邊站着程立陽。
鳳嫂子問程立陽,“立陽,你是民兵隊長,消息靈通,隊上是不是出了啥事?”
程立陽面無表情道,“姚彩玲。”
鳳嫂子一頭霧水,心說是姚彩玲上回裝懷孕逃避勞動的事被發現了,這是開會□□她?
正想再問程立陽,程金石上臺了,敲了下挂在樹上的鐵板,“都安靜點!”
大家都不說話了,都仰頭看着程金石。
程金石,“昨天大隊來了倆公安,大夥兒都知道了,公安過來是調查涼茶的事,因為有人給縣公安局寫了舉報信,舉報丁大夫往涼茶裏加煙殼子,這事兒呢,昨兒個人公安也澄清了,涼茶裏加的都是對身體好的草藥,沒有煙殼子,那麽是誰偷偷往縣公安局寫的舉報信?”
程金石說到這兒停下了,威嚴地掃視着下面。
下面社員登時嗡嗡聲一片,鳳嫂子大聲道,“隊長,是不是查出來誰寫的舉報信了?”
程金石,“是查出來了!”
下面的議論聲更響了,鳳嫂子,“是誰啊這麽缺德冒煙的,人丁大夫是怕大夥兒中暑才好心煮涼茶給大夥喝,那人咋那麽不識好歹,這不狗咬呂洞賓嗎?!”
姚彩玲站在下面,眼睛又紅又腫,臉都紅成了豬肝色。
慶嫂子喊了一嗓子,“隊長,是不是姚彩玲?公安剛來的時候我就覺得是她,她還不承認!”
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姚彩玲。
躲是躲不過去的,早晚得挨這一刀,姚彩玲上了臺,頭都不敢擡,“舉報信确實是我寫的,我向丁苗道歉,我是聽大夥兒說涼茶喝了還想喝,跟上瘾似的,怕丁苗往涼茶裏加煙殼,我也是為大夥兒好,才往縣裏寫了舉報信,想讓上頭查一查,要真沒啥問題的話,以後大夥兒喝着也放心……”
“沒影兒的事你就舉報人丁大夫,這不就是栽贓誣陷?”
“要照這麽說,誰家做的飯好吃了都是加了煙殼子?”
“這不就是端碗吃肉,放碗罵娘?沒良心!”
……
姚彩玲長這麽大,頭一回站在上百人跟前挨罵,又羞又氣,吧嗒吧嗒掉眼淚。
顧海洋也在,沉着臉一聲不吭。
顧海洋在清水大隊好歹也是個人物,得給他一個面子。
程金石又敲了敲鐵板,“這事兒海洋媳婦是做的不地道,我們對她進行了嚴厲的批評,她也知道錯了,丁大夫大度,不跟她計較,以後大夥兒也不能揪着不放,要給她改過自新的機會,主席說過,知錯能改還是好同志,不過做了錯事,也不能批評幾句就完事,這對丁大夫也不公平,海洋媳婦自個兒說了,她會去派出所投案自首,隊裏呢,也商量了一下,也征求了下丁大夫的意見,最後決定,海洋媳婦再賠丁大夫2000個工分,啥時候賠完啥時候完事。”
程立陽沒提這個要求,這是程金石他們幾個大隊幹部商量後決定的。
一個成年男人,一天大概能掙10個工分,女人比男人要少些,一天大概能掙7個工分,如果一年能出滿工的話,一年大概是2500個工分。
一個工分是4分錢,2500個工分,年底分紅能分100塊錢。
這是按一年都能出滿工算的,其實出不了這麽多工,象遇到陰天下雨,或是天寒地凍就不能出工,不出工就掙不了工分。
滿打滿算,一個成年勞力,一年最多能掙三四十塊錢,100塊錢姚彩玲至少得掙兩年。
也就是說,姚彩玲這兩年掙的工分都得賠給丁苗。
顧海洋上班有工資,家裏是不指望姚彩玲掙的這點工分吃飯,所以這個處罰,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姚彩玲娘前腳跟丁苗打賭,賠上了年底的豬肉,姚彩玲後腳就把工分賠給丁苗。
用鳳嫂子的話說,“不虧是娘兒倆。”
姚彩玲還不如她娘,她娘只是賠點豬肉,姚彩玲卻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把自個兒都弄到了派出所。
縣裏很快下了正式文件,徹底給涼茶平反。
不僅如此,齊雪梅寫的那篇報道,作為婦女能頂半邊天的典型,還被省日報轉載。
省城,謝家。
今天是謝父的生日,謝紅麗跟謝紅梅兩家都過來給他過生,再加上謝紅彬一家四口,屋裏滿滿當當的都是人。
謝紅麗,謝紅梅還有謝紅彬媳婦在廚房幫着謝母做飯,謝父拿着份報紙坐沙發上看。
報紙是今天剛出的省日報。
謝父看着看着,皺眉問坐一旁的餘慶墨,“你那個老二,程立陽,他愛人是不是叫丁苗?”
餘慶墨臉上有些不自在,“是叫丁苗,爸你咋突然問起她了?”
謝父把手裏的報紙遞給餘慶墨,“你看看這是不是她?”
餘慶墨接過來,打眼一掃,就認出來報紙上确實是丁苗,吃驚道,“她咋上報紙了?”
還是省日報。
趕緊細看,是篇轉載自呂平縣日報的一篇文章,是講向陽公社清水大隊赤腳醫生丁苗心系社員,精心配制涼茶給社員們解暑,社員們喝了幹勁十足,全面完成三搶任務。
照片上的丁苗容貌秀麗,氣質不俗。
謝母都忍不住誇道,“這姑娘看着怪招人喜歡。”
謝紅麗冷笑了一聲,“那是你沒跟她打過交道,她能有八百個心眼,說個瞎話眼睛都不眨,要不能從慶墨這兒坑走一千塊錢?”
餘慶墨偷偷取了一千塊錢,謝紅麗跟他打了一架,餘慶墨就全部交待了。
謝紅麗又跟他打了一架,罵他是豬腦子,上兒媳婦的當,“她就是故意激你,叫你拿錢,你都聽不出來?”
餘慶墨能聽不出來,不過是事趕事,他當時只想趕緊拿錢消災,哪成想那兩口子坑他,拿錢不辦事,他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損失了一千塊錢,還被局裏通報批評,雖說通報上沒明說他犯的啥事,只說是思想不正,品行不端,可就是這樣,他也沒臉在局裏再待下去,提前退了休。
因為這事兒,他被謝紅麗罵了好長時間,今兒個謝紅麗又提,他臉上有點挂不住,有點讪讪的。
謝紅彬從餘慶墨手裏接過報紙,掃了一眼,問餘慶墨,“聽說你那個老二在當地是個人物?”
謝紅梅哼了一聲,“兩口子都不是啥好東西,如今搭上了餘司令這條線,這兩口子不得拽緊了使勁往上爬。”
謝家人現在都有點看不餘慶墨,當着餘慶墨的面說程立陽和丁苗,也不怕餘慶墨聽了生氣。
餘慶墨也确實不敢生氣,一是他在程立陽和丁苗跟前吃了虧,對兩人沒啥好感,二是因為程秋英,他在謝家人跟前理虧,所以不管現在謝家人說啥,他都不會吭。
謝家人也是拿捏住了他這點,所以就算程立陽是餘慶墨兒子,他們也說的有恃無恐。
謝紅彬把手上的報紙往茶幾上一扔,哼了一聲,“往上爬?那也得過了我這關。”
他倆姐都在那兩口子跟前吃了虧,顯得他們謝家都是傻子一樣,他有點咽不下這口氣。
謝母把謝紅彬拉到一邊,小聲吵他,“我知道你想給大姐二姐出氣,可你也不能幹傻事,我聽你二姐說餘司令最看重那兩口子,隔三差五就寄信寄東西,尤其對那個重孫,寶貝的很,你可不能因小失大,再得罪了餘司令,餘司令可不是咱們能得罪的人,他說句話,你的工作都幹不成。”
謝紅彬現在呂平縣法院挂職鍛煉,等鍛煉結束了,回到省法院就能再往上升一級。
他在家裏最小,跟謝紅麗都差了有二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前途無量,謝母可不希望他因為想要給謝紅麗和謝紅梅出氣,毀了前程。
謝紅彬不耐煩道,“我知道。”
他又不是傻子,出氣也得找機會,一擊即中,讓對方再也翻不了身。
謝母,“過幾天呂平縣不是要召開表彰大會,那個???丁苗八成會去,你見了他,最好別跟她多說,她心眼多,你可別跟慶墨一樣,她拿話一激,你頭腦一熱再上她的當。”
謝紅彬鄙夷道,“別拿我跟那個傻子比。”
三搶結束,縣裏召開表彰大會,表揚三搶中湧現出的先進事跡。
丁苗作為向陽公社報上去的先進分子,要去縣裏參加表彰大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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