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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天媽叫劉雲潔, 陳園長當了大半輩子的老師,最怕的就是她這種家長。
有些家長就是純粹不講理,可劉雲潔是跟你講歪理。
她在單位是做思想工作的, 講起歪理來都是一套一套的, 明明說的不在理兒, 可從她話裏頭愣是挑不出毛病,覺得她說的确實對。
劉雲潔已經進了陳園長辦公室,先找許天成,找到了一看許天成臉上青了一大塊, 聲音一下子又高了八度,“天成,誰把你打成這樣了?”
許天成先欺負的方朝, 他心虛, 剛才一直慫了巴幾的, 這會兒見親娘來了, 有了靠山,腰杆一下子直了, 指着東東,“是他打的,好幾個人打我一個。”
程立陽經常去公社,劉雲潔是認識他的, 不過一個泥腿子, 她也沒放在眼裏, 沖着程立陽就嚷, “你們當爹娘的是咋教育的孩子, 咋總是動手打人, 這可不是鄉下, 城裏孩子可都是講禮貌的……”
陳園長,“天成媽,東東也被天成打了,你看看東東臉上那道血印子,就是被天成抓的。”
“就算是天成抓的,那兔子被逼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一個大活人,人家打他,還不讓他還手了?”
楊秀清,“事兒最開始還是你家天成挑起來的,他不止一次欺負我家朝朝。”
劉雲潔,“他不就喊了幾聲你家方朝的綽號嗎?你也別諱疾忌醫,你家方朝确實有那個毛病,還不讓人喊了?他只是個孩子,性子單純,又不象大人那樣會藏着掖着,方朝媽,依我說,你就不該讓你家方朝來育紅班,育紅班都是孩子,你家方朝犯病的時候啥樣子,你也清楚,我都怕把孩子吓出個好歹來。”
許天媽一口一個“毛病”,“犯病”,楊秀清氣得直發抖,她嘴皮子沒劉雲潔利索,而且是越氣嘴越笨,氣得嘴唇都是哆嗦的,卻愣是接不上劉雲潔的話。
程立陽指着許天成問東東,“他臉上你打的?”
東東雖然害怕,可還是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
許天成臉上是他打的,可許天成也抓他臉了。
爹說男人打架只能用拳頭,不能咬,也不能抓。
可許天成打不過就用手指甲抓,還張嘴咬他,幸好他躲的快,不然就要被他咬到耳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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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雲潔,“你家娃自己都承認了,這下你們沒啥說的了吧……”
程立陽,“就該揍他。”
劉雲潔,“……”
陳園長,“……”
一屋子的孩子家長,“……”
丁苗都忘了,程立陽自己就是個打架王,小時候就經常跟人幹架,打遍向陽公社無敵手,他在向陽公社的名氣大,一方面是他會掙錢,一方面卻是他打出來的。
也就是這幾年才收斂了點,輕易不打人了。
不過上次在飯店,因為李時運對她耍流氓,他還摁着李時運給揍了一頓,打得李時運滿臉開花。
程立陽繼續教東東,“下次打他的時候,警醒點,別叫他抓到臉,好好的臉,別破了相。”
東東小胸脯一下挺起來了,大聲“嗯”了一聲。
劉雲潔尖叫道,“程立陽,你就是這麽教孩子的?!”
程立陽,“該打的人就得打,自個兒娃做錯了不打一頓還護着,自會有人替你打。”
程立陽說完,舉起東東,讓東東騎到了他肩膀上,“坐好了。”
又拉起丁苗,“回家吃飯。”
丁苗,“……陳園長,那我們先回去了,有啥事明天再說。”
一家三口走了,一屋子的人都呆了,他們還是頭一回見識這麽教娃的。
陳園長是搞教育的,老師嘛,擱平時,要是有家長當着她教孩子打架,她非得逮着那家長批評一頓不可。
可今兒個,她竟然覺得程立陽那幾句話,聽着很痛快。
劉雲潔這會兒才回過神來,氣急敗壞,“陳園長,教孩子打架,這是當爹娘的說的話?要是還讓這種娃留在育紅班,以後誰能保證我們娃的安全?”
又問其他幾個家長,“你們說是吧?要我說,就該開除他,不應該讓他留在育紅班禍禍別的娃。”
其他幾個家長都沒接她的話。
這是公社醫院辦的育紅班,來育紅班的基本上都是醫院職工的娃,都在一個大院裏住着,誰不了解誰?
許天成就是家屬院裏一個小霸王,仗着個子高身體壯,成天欺負這個欺負那個,他爹娘爺奶還護短,被欺負的孩子爹娘找上門了,還說人家娃嬌氣。
“娃在一塊兒玩,難免磕着碰着,要都象你們這麽嬌氣,那以後也別讓娃出門了。”
“娃在一塊兒玩,今天吵明天好的,你因為這個跑過來跟我們吵,說不定他們倆早就又玩一塊兒的,咱們做大人的,氣量可不能這麽小,連個娃兒都不如。”
……
這都是許天成家人說的。
明明是許天成欺負人,到頭來,反倒成了別的家長氣量小。
整個醫院家屬院,沒幾個家長不煩許天成,還有劉雲潔,今天難得見這母子倆都吃了癟,高興還來不及,???誰會順着她的話?
幾個家長都跟陳園長下了保證,回家了一定要好好教訓娃,然後一個一個都走了。
劉雲潔找不到同盟軍,陳園長也不接她的話,她覺得怪沒意思,也不跟陳園長打招呼,拉着許天成走了。
以前跟別的孩子打架,挨打的都是別的娃,許天成就沒吃過虧,今兒個許天成還是頭一回吃虧,臉都被打青了,出了育紅班的門,劉雲潔氣不過,就吵許天成,“他打你,你不會打他?他看着就比你小,個兒也沒你高,也沒你壯實,你還打不過他?”
許天成哭喪着臉,“我打不過他。”
東東比他小,沒他高也沒他壯,可打架就是比他強。
劉雲潔氣道,“媽以前不是教過你,打不過就咬,撓,你都給忘了?”
許天成,“我咬他了,沒咬着,不過我把他臉撓花了,媽你看到他臉了吧,他臉上那道兒就是我撓的。”
“下回多撓他幾道。”
……
吃飯的時候,劉雲潔跟男人說起這事兒。
程立陽當着那麽多人怼她,說許天成就該揍,她嗯不下這口氣,“一個泥腿子,也不知道有啥橫的,還說天成該揍,那麽大個人,跟個孩子過不去,心咋那麽毒。”
她男人叫許世全,在公社醫院工作,主管後勤,這段時間因為清水大隊辦涼茶加工廠的事,動靜挺大,許世全也聽人說起過,就對劉雲潔說,“還不是仗着楊書記幾個公社幹部,他在清水大隊辦涼茶加工廠,辦成了也是給公社創收,楊書記他們現在都高看他,他覺得有後臺,就看不上你們這些普通的公社幹部。”
劉雲潔,“在自己大隊辦涼茶廠,這不叫資本主義尾巴?”
許世全,“楊書記都同意了。”
劉雲潔撇了撇嘴,“楊書記自己都思想不正,都快鑽錢眼裏了,給我們開會的時候還說要提高農民收入,讓農民吃的飽穿的暖,我當時站出來指正他,說他這話有歧義,就好象農民一直吃不飽穿不暖似的,他還說我多想,我看是他自己思想不正。”
許世全,“公社都是他說了算,他思想不正,你又有啥辦法。”
劉雲潔,“他上頭還有領導呢,我哥不就管着他。”
劉雲潔哥叫劉景,是她娘家兄弟,其實不是親兄弟,堂的,在縣計劃委員會上班,現在是縣計劃委員會的副主任,劉雲潔就是因為有這麽個兄弟才一直硬氣。
許世全因為工作上出了點失誤,被院長批評了,這會兒沒心思跟劉雲潔掰扯程立陽的事,再加上每回兩人吵架,劉雲潔總拿劉景壓他,他心裏也不痛快,便敷衍道,“那你給你哥打個電話,叫他查查楊書記。”
許世全就随口一說,劉雲潔卻聽進去了,吃過飯就給劉景打電話,正好劉景在家。
劉雲潔把程立陽在清水大隊辦涼茶廠的事跟劉景說了,“說是辦成了是大隊的集體財産,誰知道他是不是中飽私囊,他那個人,猴兒精,我隐隐聽說他一直投機倒把,他會來事兒,又精,好多人都叫他糊弄住了,也沒人舉報他,你說就這種人,他能好好辦廠?就是辦成了,八成也是給自個兒賺錢,到時候集體財産都進了他私人腰包,楊書記他們都信他,他說啥就是啥,別看他只是個泥腿子,可現在在向陽公社,是一手遮天。”
劉景聽明白了,估計是這個叫程立陽的得罪她了,想通過他整治程立陽出口惡氣。
雖然他跟向陽公社的楊書記有些過節,不過他也犯不着為了一個泥腿子給自己找麻煩,當面不好拒絕,便敷衍道,“那人叫程立陽是吧,行,回頭我讓人查查。”
挂了電話。
今天家裏有客人,省裏下來挂職鍛煉的謝紅彬來作客,劉景置辦了好酒好菜招待謝紅彬,酒菜剛上桌,劉雲潔的電話就來了。
電話不隔音,劉雲潔說話聲音又響,說的啥都叫謝紅彬聽見了,劉景怕謝紅彬誤會他以權謀私,跟謝紅彬解釋,“我一個堂妹,不知道跟這個叫程立陽的鬧了啥矛盾,打電話跟我訴苦呢,我可管不了她那些閑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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