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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彩玲在廚房做飯, 聽到外面有人喊“程立陽”，聲音聽着有點耳熟，但一下子沒聽出來是誰。

她出來一看, 竟然是孫雷。

以前顧海洋還在向陽公社派出所的時候, 他是刑偵組組長, 孫雷是副組長。

顧海洋調去紅光公社派出所，孫雷往上升了一級，代替顧海洋???成了正組長。

姚彩玲一直覺得是孫雷把顧海洋擠走了，要不然, 顧海洋幹的好好的，咋會調去紅光公社？

紅光公社不如向陽公社，而且離家又遠, 他圖個啥？

以前顧海洋只要不出差, 還能回家, 現在倒好, 半個月也回不了一次家。

所以肯定不是顧海洋自己想去的，他是被排擠走的, 排擠他的，除了孫雷，還能是誰。

因為這些原因，姚彩對孫雷沒好感, 登時沒好氣道, “你找程立陽, 你來我家幹啥？”

孫雷也有點懵。

他還是很多年前去過程立陽家, 覺得自己不會記錯, 所以來的時候也沒問人, 就徑直過來了。

沒想到還是記錯了。

孫雷也是認識姚彩玲的, 趕緊給姚彩玲道歉，“對不住嫂子，我走錯門了，立陽家是哪個門？”

姚彩玲拉着臉，“進胡同第二個門。”

說完不再搭理孫雷，去廚房了，等孫雷走了，又從廚房出來了。

顧德傑一直拿着根樹枝在地上劃拉，她過去一看，象是在寫字，就是歪歪扭扭的，還缺胳膊少腿，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姚彩玲，“你這寫的是啥，狗刨的都比你寫的好看，別寫了，你去東東家，看孫雷，就剛才那個公安，他找東東他爹幹啥，回來跟我說說。”

孫雷是公安，還是刑偵隊的，找程立陽幹啥？

總不會是想讓程立陽去刑偵隊。

倒也有這種可能，畢竟程立陽現在有個當大官的爺爺，多少人都巴結他，把程立陽弄到派出所也有可能。

姚彩玲想知道孫雷為啥找程立陽，她不方便去程立陽家打聽，就想叫顧德傑過去，然後回來學給她聽。

說完見顧德傑不動，煩了，上前一腳把顧德傑劃拉的那些字都給蹭沒了，“娘跟你說話呢，趕緊去。”

清水大隊沒小學，蓮花大隊有，這段時間，顧德傑幾乎天天跑去蓮花大隊小學，學生在教室裏上課，他趴在教室外跟着學，回家就自己拿着根樹枝在地上比貓畫虎的劃拉。

東東是他最好的朋友，東東要去上小學了，他不能掉隊。

結果寫了半天，被姚彩玲一腳給蹭沒了，他蹭的一下站起來，憤怒地看着姚彩玲，小拳頭都握起來了。

姚彩玲壓根兒就沒看他，又催了他一句“你趕緊去東東家，要不然孫雷說不定就走了，就啥也聽不到了”，然後就去廚房做飯了。

顧德傑把手裏的樹枝一扔，跑出去了。

姚彩玲還以為顧德傑是去程立陽家了，心裏還很滿意，心說養這個兒子，還算是有點用。

孫雷跟丁苗幾乎是前後腳到。

孫雷不是一直找丁苗給他針炙嘛，丁苗還給他配了膏藥，所以他自認跟丁苗已經很熟了，說話就很随意，大大咧咧地跟丁苗說，“早知道你今兒個上班，我就去醫院等你，跟你一塊兒回來了。”

今天是星期天，他以為丁苗不上班，所以才這麽說。

說者無意，旁聽者卻黑了臉，程立陽的眼光跟刀子似的直往他身上紮，“你來幹啥？”

孫雷神經能有檩條粗，“來肯定是有事，渴死了，先給口水喝。”

程立陽，“沒有。”

孫雷，“……”

孫雷這會兒才看到程立陽跟他拉着個臉，有點摸不着頭腦，回想了一下，然後湊到程立陽跟前，小聲問程立陽，“你跟丁醫生吵架了？”

他先到，丁苗後到。

他來的時候，程立陽還是和和氣氣的，結果丁苗一回來，就開始拉着個臭臉。

以他多年幹刑偵的經驗判斷，兩口子肯定是吵架了，殃及到他這個無辜的池魚。

問完也不等程立陽回答，就拍了拍程立陽的肩，語重心長道，“爺們兒家家的，大度點，不能跟媳婦較真，而且吧，雖然我不知道你跟丁醫生因為啥吵架，但我覺得錯肯定在你，丁醫生多好的人啊，有本事，人也和氣，醫院裏不知道多少人喜歡她，倒是你，脾氣得好好改改……”

越說見程立陽的臉越黑，嘆了口氣，“還不聽勸，行，我不說了”。

見丁苗進屋了，又扯着嗓門喊，“丁醫生，給倒碗水喝。”

程立陽拉着臉去了廚房，一會兒端了一碗水出來，搡到了孫雷的手裏，“趕緊喝，喝完就趕緊說到底啥事。”

潛臺詞，“說完就趕緊滾！”

孫雷咕嘟咕嘟把一碗水都喝光了，抹了下嘴，“痛快。”

把碗還給程立陽，這才開始說正事，臉上也嚴肅了起來，“這段時間公社派出所警力不足，想要從各大隊民兵隊借人，你是第一個考慮的對象，所裏讓我來通知你一聲，如果你這裏沒什麽問題，最晚明天就去派出所報道。”

因為程立陽現在還沒有去派出所，再多的孫雷也不會跟他說。

公安警力不足的時候，基層民兵也會去公安局幫忙，以前也有過這樣的先例。

不過這種情況一般都是遇到了重案要案，縣裏或是其他公社都抽調不到人，才會從基層民兵裏抽調人去幫忙。

而且被抽調的民兵基本上都是能力出衆。

所以能被派出所抽調去幫忙，也是一件很光榮的事。

程立陽沒聽說公社出了什麽大案，不過他也沒有多問，對孫雷說，“行，我把民兵隊還有涼茶廠安排好，明天我就去派出所。”

孫雷拍了拍他，“那我先回所裏。”

丁苗在廚房說，“飯快好了，吃過飯再走吧。”

孫雷心說還是等你們兩口子和好了再吃吧，不然看着程立陽那張臉，再可口的飯都不香。

孫雷，“所裏還有事，回頭再打擾，對了，丁醫生，一會兒我去醫院找你，你再給我紮一針。”

丁苗，“行。”

孫雷小聲對程立陽說，“你看，你有個這麽好的媳婦，別不知足，一會兒好好跟丁醫生認個錯……”

程立陽按着他脖子，把他推出了院子，“不送了。”

孫雷，“我車子還在院兒裏……”

程立陽把他自行車推出來了，往他手裏一塞，轉身就回去了。

孫雷摸了摸腦袋，心說自己今天來的可真不是時候，趕上兩口子吵架。

正要騎車回公社，瞥眼看到旁邊躲着個小男孩，看着跟東東差不多大小。

他想起來了，剛才在顧海洋家見過，應該是顧海洋的兒子，就是不知道叫啥名兒。

孫雷，“你躲這兒幹啥？”

顧德傑低着頭也不吭聲。

孫雷，“是來找東東是吧，他在家。”

孫雷回所裏還有事，跟顧德傑說了兩句就騎上車子走了。

顧德傑沒走，也沒進去。

丁苗端個盆出來潑水，聽到有人小聲喊她，“姨。”

扭頭一看，是顧德傑。

丁苗，“找東東啊？”

顧德傑搖搖頭，“不是，我娘叫我來的。”

丁苗奇怪道，“你娘叫你來幹啥？”

她跟姚彩玲雖說都在醫院上班，不過兩人很少打交道，也就今兒個，姚彩玲故意給大娘指錯路，她看不過去，才跟她說了幾句。

所以她想不出姚彩玲叫顧德傑過來幹啥。

顧德傑，“剛才那個公安叔叔來你家，他找錯地兒了，去了我家，我娘就叫我跟過來看看，他找立陽叔啥事，叫我回去跟她說。”

說完就跑了。

丁苗，“……”這是兒子把親娘給賣了？

顧德傑跑回家，見姚彩玲已經把飯做好了，抓着一個餅子就要啃，姚彩玲打了他手一下，“先別吃，跟娘說，孫雷找東東他爹幹啥？”

顧德傑，“他們躲屋裏說的，我沒聽見。”

孫雷說話聲音大，他在院門口，其實都聽見了，他就是不願意跟他娘說。

姚彩玲氣道，“你咋這麽沒用，聽個話都不會聽。”

顧德傑也不理她，自顧自吃飯。

姚彩玲急了半天，也沒轍。

心裏卻是更加好奇，孫雷找程立陽，到底幹啥，公事還是私事。

總覺得不可能是公事，公事也找不到程立陽頭上。

那總不會是特意跑過來看丁苗的吧？

在醫院的時候，她就總看到孫雷去找丁苗，隔三差五的就要過去一趟，一進中醫診室就是半天才出來。

說是丁苗給他針炙，誰知道兩人關在屋裏到底是幹啥。

姚彩玲撇了撇嘴，丁苗就不是安分的性子，就算是不跟李茂私奔，也得整出點別的幺蛾子。

她倒是樂見其成。

正吃着飯，顧母過來了，問她，“海洋得有半個月沒回來了吧？”

姚彩玲不高興道，“這你得問他，為啥有家不回？”

顧母擔心兒子，對姚彩玲說，“下午你去了公社，給他打個電話……”

姚彩玲，“我不打。”她主動打電話，倒顯得她上趕着去求他回家一樣。

他不回家也沒啥，只要他月月上交工資就行了。

顧母挂念兒子，姚彩玲又不肯給顧海洋打電話，顧母實在沒了辦法，只好去找程立陽，把情況跟程立陽說了，“都半個月了，海洋連個信兒都沒有，我心裏不安生。”

顧母心裏是慚愧的，她覺得沒臉來求程立陽。

可除了程立陽，她也實在想不???起來還能找誰。

程立陽倒是跟以前一樣，一口答應了，“明天我去派出所，他們都是一個系統的，肯定知道海洋現在在忙啥。”

顧母千恩萬謝的走了。

出了程立陽的院門，眼睛就有點發酸，以前海洋跟立陽多好，跟親哥倆兒似的，現在咋就這麽生分了？

吃過飯，丁苗去上班，程立陽先去了程金石家，跟程金石說了，程金石還挺高興，“這可是給咱大隊長臉的事，你只管去，民兵隊有天亮頂着，涼茶廠現在勝利也能頂上，真有啥事，你回家了再問你。”

程立陽回了家，拿出一堆電子零部件，對東東說，“不是想要發電機？”

東東眼睛一子亮了，立馬屁颠屁颠的跟在程立陽身後。

上午程立陽送丁苗去醫院，然後拐到了陳學軍家。

陳學軍在無線電廠上班，是廠裏的技術員，今天他歇班，大早上就熱得坐在院子裏啃西瓜，看到程立陽來了，招呼他吃西瓜，“在井水裏冰了一夜，可涼了。”

程立陽拿了一塊，一邊吃一邊跟陳學軍說，“一會兒你教教我咋做發電機，最簡易那種，只要能帶動個小燈泡就行。”

陳學軍樂了，“咋突然想做這個，不會是想跟我搶飯碗吧？”

他們這一幫子人，屬程立陽腦瓜子最好使，不管做什麽，都是一點就透，動手能力也強。

所以程立陽在他們這幫人中威信最高，他們也都聽他的。

說程立陽跟他搶飯碗，也只是開個玩笑。

程立陽，“東東想要。”

陳學軍很是無語，“你可真有耐心，還哄小不點。”

娃兒偶爾逗逗還行，讓他哄娃玩兒，他可沒那個耐心。

說歸說，吃過西瓜，還是開始教程立陽，“我先給你講講原理，東西我家裏也都有，一會兒我給你找找。”

講了一遍程立陽就懂了，陳學軍家裏東西也齊全，翻箱倒櫃的給程立陽都找了出來，“大瓦的燈泡肯定是帶不起來，不過帶手電筒裏的燈泡絕對沒問題。”

把電子零配件拿回家，父子兩個鼓搗了一下午，還真做出一個簡易的發電機，程立陽把手電筒裏的小燈泡擰下來，裝到了發電機上，一按開頭，小燈泡亮了。

東東興奮得臉都紅了，丁苗下班回家，就給迫不及待的給丁苗看，“娘，我跟爹做的。”

驕傲又得意，“娘，等我長大了，我要做個大的發電機，能帶動電風扇。”

丁苗想起來書裏寫的，顧德傑當兵後，是文武全才，武能帶兵，文能創新搞發明，他是個電子迷，創建了一支電子部隊，在某次對外戰争中，這支電子部隊發揮了巨大的作用，使用電子對抗手段，對敵軍的無線電指揮通信進行了強有力的幹擾壓制，使敵軍的通信完全陷于癱瘓狀态，對那次戰争的勝利取得決定性的作用。

書裏寫的都是顧德傑，可現在完全反過來了，喜歡電子的是東東，而從顧德傑身上，她沒有發現一點兒苗頭。

跟書裏寫的竟是完全不一樣。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