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
身體,不要只顧着工作。爸爸媽媽還好嗎?”
覺得站得累了,就側着身體,半靠在牆上,“那你也好久沒見到他們了?”
已經學會了面無表情地接受這樣的事實。
“那先挂了,你別加班得太晚,早點回家。累了就讓司機送你回去,別自己開車。”
挂了電話後,安靜地垂下手臂。無聲地站在黑暗裏,才發現剛剛進門忘記按下門邊的燈按鈕。
屋裏一片黑暗。?
☆、Chapter(4)這個女生很特別
? 回頭望着空蕩蕩的房間,心裏就掠起一股失落。
即使自己住了很多年了,但看着空無一人的屋子,總還是無法抑制那份油然而起的惶恐。
因為家族企業的關系,家人幾乎都在國外。
父母親原本也打算将他一起帶出去,但是即使住在一起也經常好幾周,甚至是好幾個月碰不到面。那和自己住又有什麽區別。
而且,自己自小在昕城長大,在這裏至少還有朋友。
守着這座空房子,至少還能期待驚喜。
按下燈按鈕,将自己砸在沙發上,找了個舒适的姿勢,身體才完全放松下來。
腦海裏忽然就想起,陽光下她滿臉是血的樣子。
他早就知道,自己班級的體育課和她們班是同一節課。
今天,因為學生會裏的事情,被老師叫去辦公室。回來後,正想去找白彥晞打籃球,就看到很多同學圍在大榕樹下。
走近一看,那個奇怪的女生竟然在樹上,像個小醜一樣娛樂大家。
他也說不清是什麽樣的念頭,當她看向自己時,他的嘴角露出了嘲弄的笑容。
而她就那樣在自己的眼前,從樹上掉了下來。
他沖上去,抱起她,就往醫務室跑。
簡陋的醫務室裏,她躺在鋪着白色床單的床上,額頭的血跡被擦去。
縫了七針。明明疼得五官扭曲,卻不叫一聲。
醫師出去後,她笑着說,“我沒事,不用擔心。”
因為笑得太厲害,傷口發疼,她舉起手想去碰傷口。他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愚蠢行為。
修長的手指和蔥白的手腕,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那麽明亮。
他第一次看到,她的臉上有着泛紅的羞澀之意。
他眼神閃爍地松開了抓住她手腕的手,卻忽然被她反握住。
他還是太小看她了,她怎麽會有害羞的表情,簡直不能把她當女生來看。
她抓住他的手掌,力道很大,長指甲幾乎要嵌入肉裏。
也是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來,“放手。”
“不放。”毫不猶豫的回答。
他竟然就拿她沒轍了。
窗外的陽光很明亮,照耀在她的臉上,泛着光暈。
……
林海默在沙發上翻了個身,就看到桌上放着的那張鄒巴巴的信紙。那是被他丢進垃圾桶裏的那封情書。
他在垃圾裏翻了好久,才把它找回來。
但是,他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想要找回它。
字跡很醜,內容很簡短。
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嗎?如果你同意的話,只要給我你的扣扣號,我就明白了。
就是為了那個問題,她在自己的身邊,像只猴子般跳了兩個月。
他不自覺地笑了。
孟天晴,是個很奇怪的女生。
記住她的名字,确實不是因為那些情書。
她很笨,每次都将名字寫在信封背面。信封放在他的桌子上,他每次都不看,丢給白彥晞讓他幫自己退回去。所以,他幾乎不知道那些情書是誰送的。
即使如此,她就是有辦法讓他記住她。
其中之一,是在教學樓下纏着他。
他是學生會成員,每周四都會輪到他抽查學生們的學生牌和服裝。
就是因為這樣,每周四,她都會忘記帶學生牌,然後被他留下來,一起站在教學樓下。
他以為這樣能讓她長點記性,下次就會記得帶。
可是,她沒有。
就算是以罰站的名義站在那裏,她還能笑着和同學打招呼。
她班裏的男同學偶爾還調侃她,“孟天晴,你真是準時報到啊。”
她擡起腿往那個男同學的屁股一踹,“快滾。”
還會給面帶疑惑的他一個交代,“我真的沒帶學生牌,不信,給你搜身好了。”
她就是算準了他不敢。
有次,他故意和其他成員換了值勤時間。
她也沒注意,和同學大搖大擺地走進教學樓。好一會兒還跑出來,站在他面前,傻傻地問:“你今天怎麽會在這?”
他也不回答,看着她胸口上的牌子,孟天晴。
後來,她學乖了。
遠遠看到他在,她就會摘下學生牌,仍舊站在他身邊,笑着和來往的同學打招呼。
白彥晞也說,這個女生真特別。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們正在多媒體教室裏上課。
因為幻燈片的屏幕一直打不開,老師讓同學們先看會兒書,自己蹲在那臺機械下搗弄着。
他正擡頭望着天花板上的幻燈機,想看下幻燈機的顯示燈是否亮着?
在那個座位上,他清楚地看到那個梳着馬尾的女生背着書包,從窗口跑過,停留在多媒體教室的門口。
她一沖到門口,就大喊了聲:“報告。”可能是因為沒看到老師,遲疑了片刻,又自己喊了聲:“進來”,就大義凜然地走進了教室。
走到講臺前,看到陌生的面孔,才遲疑地退了兩步。
這時,老師從那張寬大的講臺桌下,站起身。看着她,疑惑地問道:“同學,你是我們班的嗎?”
她的臉“唰”地一下子變紅,對着老師鞠了個躬,“老師,對不起,我走錯教室了。”
然後,落荒而逃。
同學們哄然大笑。
原本在睡覺的白彥晞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拍了拍林海默的肩膀,笑容詭異地說道:“你家小媳婦真特別,有意思。”
林海默在書桌下狠狠地踩了他一腳。
周末的早晨,林海默正在吃早餐,就接到了白彥晞的電話。
“阿默,中午我來你家吃飯。”他毫不忌諱地說出了目的。
林海默拿着手機,将桌上的盤子往旁邊推去,“阿嫲沒煮飯嗎?幹嗎又來蹭我的飯。”
“下周不是要考數學嘛,我來找你複習功課啊。”
“你不複習也可以考滿分。”
被直接拆穿,那頭的白彥晞嘿嘿笑了兩聲,“阿嫲回鄉下了,反正你自己,阿姨也要給你煮飯,多我一個不差。噢,不對,是多兩個。”
“兩個?你要和誰過來?”林海默蹙眉。
這是白彥晞第一次帶朋友來他家。
可是,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歡別人來家裏。自小除了他,林海默就沒帶過朋友回家。
“我們大約十一點到,記得讓阿姨煮好飯,就這麽定了,不準拒絕。”
說完這句,白彥晞就把電話挂了。
林海默聽着嘟嘟聲,恍然了半響,才将手機放在旁邊,繼續吃完早餐。
雖然覺得疑惑,他還是和正在打掃的阿姨交代了聲,“李阿姨,中午阿晞要來吃飯,請你準備下。”
走回房間路過客廳時,看到了牆上的日歷。
原來今天是11月10日。
以往生日還有外公一起慶祝,今年外公出門旅游了,不能陪自己。
如此想來,才恍然大悟,難怪白彥晞這家夥今天一定要來蹭飯。或許是怕他自己孤獨一人?
雖然身邊的朋友并不少,但是從小到大,真正的朋友應該只有白彥晞一人。
他總是覺得人心就這麽大,不可能有那麽多的空閑位置來容納許多人。
想來也神奇,從小學開始,白彥晞和自己一直是同班同學,別人眼裏總是會覺得他們就猶如連體嬰兒般。
很多人都認為是他容納了白彥晞。其實他們不知道,這麽多年的兄弟情誼,付出更多的那個人,是白彥晞。
是什麽時候被這個家夥纏上的?
好像是很久遠之前的事情了。
那年的夏天,灑水車不斷地穿梭在這座城市。馬路上的積水瞬間蒸發,依舊冒着熱氣。
學校門口右拐有條小巷子,巷尾有家小賣鋪,裏面的冰棒吃起來很爽快。
他喜歡在忙碌的下課後,到那裏去買冰棒。他一次可以吃十多根。整個夏天收集起來的冰棒棍子,可以鋪滿巷子的路口。
是在那條巷子的盡頭,他看到那些高大的男生圍着一個弱小的男孩,用力地揍在他的肚子上。
他記得那是班裏的同學,白彥晞。
記憶中,白彥晞已經好幾天沒來上課了。別人都說他爸媽出車禍死了。說是為了去廟裏上香,回來的路上,和迎面的卡車相撞,車頂都被掀開。死得非常難看。
也不知道是什麽力量促使他沖上前,将還沒吃完的那根冰棒扔在那個高年級學生的臉上,“滾開。”
他用力地将圍在一起的學生拉開,擋在他的前面,“這麽多人欺負一個人,算什麽能耐。”
他們也不理會他的話,一起撲了上去,“我們就欺負你們人少了。”
然後,就纏成一團,互相扭打着。
他也不記得自己挨了多少拳,只看到身後的白彥晞忽然抓起旁邊的木棍,用力地打在那些人的手臂上、身上。
其中一人的頭被打破了,癱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白彥晞害怕地将木棍扔掉,怔怔地看着地上那個學生。
林海默拽着他,就往巷子外跑。
一直回到家裏,将門緊緊地關上後,林海默才喘着大氣,回過頭去看白彥晞。
他的臉上挂了彩,雙眼發狠地看着自己,然後仰起頭就笑了。
他問,“你為什麽要來救我?”
“不知道。就是救了呗,能有為什麽?”
說話的時候,林海默正用棉簽給他處理臉上的傷口。白彥晞咧嘴叫了聲,又安靜地讓他給自己上藥。
他又問,“我晚上可以住你家嗎?”
林海默并不看他,“你不回家嗎?”
白彥晞倒在沙發上,“讓阿嫲看到我受傷,她又要傷心了。”
“那你以後就不要做讓她傷心的事情。”
回答是一片沉默。
林海默用酒精棉擦拭着手臂上的傷口,給自己也處理好了傷口。
白彥晞背對着他躺在沙發上,寂靜裏問了句,“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嗎?”
林海默将沾染了紅血的酒精棉丢在桌子上,擡起頭怔怔地看着他。
很久之後,他才開口說了句話。
“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Chapter(5)并不是很讨厭
? 就是那一刻起,他的身邊多了一個吵鬧的家夥。
他會在半夜裏敲響自己的房門,沖進來四處找零食;他會在每個周末跑來找他,說是複習功課,卻總是抱着自己的游戲機不放;他會在每個清晨騎着自行車等在他家樓下,載他去學校上課。
即使再忙碌的時刻,他總是能見縫插針地穿梭在自己的生活中,扮演好他的角色。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自己孤獨的幾年裏,偶爾讓自己不是一個人。
白彥晞帶着孟天晴出現在林海默面前時,他正拉着他們家的特朗,蹲在路邊調戲另一只母狗。
特朗是一只大白熊,它直立起前肢時,比他還高。
孟天晴看到它的時候,飛奔過來,緊緊地抱着它,嘟嚷着嘴,“啊,好可愛啊。”
林海默眉宇緊蹙,盯着不遠處的白彥晞。
白彥晞穿着一套白色的運動服,手裏還提着一個籃球,笑容和煦地走過來。将手裏的籃球丢給他的時候,才解釋道:“我和這家夥去買籃球,所以就一起過來了。”
被他丢過來的籃球,一看就知道,是和他原來的籃球一個牌子的。
孟天晴雖然英勇地爬到樹上,去撿回了籃球,但是她有勇無謀,從樹上摔下來的同時,也害得他的籃球被樹枝插破了。
“你哪裏來的錢?”林海默的眼神變得更陰郁,他早就猜到了,卻還是不自覺地問出口了。
白彥晞笑得谄媚,“阿嫲回鄉下,給我留下了夥食費。都給你買籃球了。”
他說着還指了指林海默手中的籃球,“所以,接下來一個月,請我吃飯吧。”
林海默皮笑肉不笑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拍了拍特朗的頭,“特朗,咬他。”
特朗是只聽話的狗,一聽主人的命令,馬上從孟天晴的懷裏掙脫,撲向白彥晞。吓得他在小區裏四處逃竄,最後只能爬上雙杆,對着下面的林海默大叫:“林海默,你給老子記着。”
“特朗!”
“好好好,我求饒還不行嘛。林大哥求求你,饒了我還不行嘛。給你買個生日禮物,你就這麽感謝我!”
林海默這才明白,白彥晞買這顆籃球給他,并不是為了還自己籃球。
新的籃球是生日禮物。
“特朗,回來。”
他一出口,特朗就乖順地跑回他身邊。
孟天晴站在他身邊,呆呆地問了句:“今天是你生日?”
林海默半蹲在地上,抱着特朗,輕輕地“嗯”了聲。
白彥晞已經從雙杆上爬了下來,站在孟天晴身後,“我就告訴你這趟不會白來吧,你男神今天生日,要好好幫他慶祝下。你要知道,還沒女生有這種待遇,可以幫他過生日的。”
孟天晴只覺得窘迫,她根本不知道今天是他生日,壓根就沒帶禮物。
“我不知道你生日,沒準備禮物,先欠着,下回補。”
林海默站起身,笑容依舊溫和,卻更像是一種拒絕,“沒事,不用了。”說着,他就拉着特朗往家裏的方向走去。
孟天晴趕忙跑上去,站在他的旁邊,“真的,我下次會補上禮物的。以後的每年,我肯定記得給你準備禮物。”
林海默沒想回答,加快腳步往前走去。
孟天晴又趕忙追上,林海默則又往前奔走。
最後,直接形成了兩人你追我趕的畫面。
白彥晞看着兩人之間忽近忽遠的距離,站在原地,忽然就笑了。
……
林海默坐在沙發上,拿着水杯,聽到旁邊的房間裏又傳來驚叫聲,頭疼得厲害。
那個女生一進入這房子,就被白彥晞拉着四處參觀他的住處。
兩人一打開他的房間,他就沖上去想攔住他們,卻被白彥晞推出門外。門一關,上了鎖,兩人在自己的房間裏不知道搞什麽鬼。
“哇,這是他小時候嗎?”
他想應該是把他的相冊都翻出來了。
“哇哇,他的衣服好多,怎麽都是白色的?”
是啊,他是白色控。而且白彥晞也是,所以他經常買白色的衣服。白彥晞沒衣服穿了,就來他衣櫃裏拿走幾件。
“哇哇哇,他的床鋪好幹淨啊,讓我睡一會兒,別攔我。”
腦海裏都可以想象得到。她跳上床,将被子一拉,蓋住自己,仔細地聞着被子的香味。
他昨天才剛曬了被子,還換了新的灰色被單。
他笑了笑,将手中的杯子放回桌上。
房間的門被打開,兩個人沖了出來,朝着旁邊的房間跑去。
他慌張地起身,“白彥晞,那個房間不準動。”
白彥晞正欲推開房門,回頭看着他,笑了笑,“有什麽關系,反正裏面只有照片。”
說着也不等他回答,就拉着孟天晴跳進房間裏。在最後一刻,将他關在門外。
那個房間是他的暗房。
确實,裏面只有照片。
他嘆了口氣,轉身坐回沙發上。
已經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只是,好奇怪。這還是第一次,自己覺得這麽突兀的闖入并不是很讨厭。
午飯是在陽臺上吃的。
他們家的陽臺很大,他刻意請人進行了改造。将一張白色的木桌固定在中間,旁邊還有長條凳子。
白彥晞正蹲在凳子上,抓着盤子裏的烤雞,“還是你家的烤雞好吃。”狼吞虎咽的樣子,像極了一年沒吃飯的乞丐。
林海默蹙了蹙眉,對他命令道:“坐下。”
白彥晞知趣地坐回凳子上,看他順手将雞肉削成片,放在自己的盤子裏。
孟天晴咬着吸管,看了看他們兩個,突兀地冒出一句:“林海默你不喜歡我,不會是因為你喜歡男人吧?”
林海默翻了個白眼,無語。
“你不喜歡我沒關系,但你千萬不能喜歡這家夥。”孟天晴指着白彥晞說道。
白彥晞被噎住,咳了幾聲,轉頭沖她大叫着:“為什麽不能喜歡我?”
“喂,你把雞肉噴到我臉上了。”孟天晴嫌棄地擦着臉。
白彥晞将嘴裏的食物咽了下去,右手搭着她的肩膀,“放心吧,我和阿默是好兄弟,甚至可以說是親人。從我爸媽離開後,除了阿嫲,我就只有他這麽一個親人了。他要喜歡我,也是親人的那種喜歡。”
林海默沒料到白彥晞會忽然說起這檔子事情,拿着刀子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你爸媽?”
孟天晴兩眼迥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白彥晞。
白彥晞将搭在她肩上的手抽回,繼續吃着盤裏的雞肉,邊說道:“死了,七年前。兩個人一起丢下我,去天堂了。”
這麽多年,林海默第一次聽到,他這麽故作輕松地說起他們。
或許,已經釋懷了。
也對,有什麽事情能夠敵得過時間的沖刷,不都說,時間是最好的治愈師。
沉默了片刻,孟天晴用力地往白彥晞的腦後勺一拍。
“喂,你打我幹嘛?”白彥晞咬牙切齒地瞪着她。
“幹嘛一說到他們就一副苦瓜臉。你比我好多了,至少還有對他們的記憶。我爸爸十年前就死了,而且是為了救我死的。我現在都記不清他的臉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裏有着悲傷,嘴角卻笑着。
“我已經不記得那天的場景了,也是別人告訴我的。說是我太調皮掉進水裏了,我爸跳下去救我。我是被撈上來了,但是他從此就沉入海裏,再也回不來了。”
她說着,吸了吸鼻子。
“他用自己的生命延續了我的生命,所以我要好好地活下去。更珍惜生命,活得很快樂。”
孟天晴說完,擡起頭看了看面前的兩個男生,他們正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
“喂,不要露出那種表情好嘛,我并不覺得自己和別人不一樣。我仍舊是這個世界上,努力往前奔跑的一個普通人。”
林海默覺得,她的笑容那麽刺眼,就像是雨後的太陽,有着溫暖的光芒。灑在心裏,落了一地的光輝。
她忽然站起身來,雙手拍在桌子上,臉貼近他。“林海默,你到底什麽時候給我你的扣扣號碼?”
他想起那封信上的話。
——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嗎?如果你同意的話,只要給我你的扣扣號,我就明白了。
她真是笨蛋。
她和白彥晞是朋友,白彥晞和他是朋友。那麽,他們不就是朋友了嘛。
……
轉眼就十二月了,天氣已經很冷,不再是一件長袖套上外套就可以出門。
林海默發現櫃子裏的厚衣服都被白彥晞搬空後,才想起來一直想拉他去買衣服,忙碌而過,總是沒去成。
學校開始在準備元旦晚會的節目,作為晚會策劃人和主持人的他自然忙得焦頭爛額。經常沒有時間去吃飯,就坐在觀衆席上随意吃完白彥晞帶來的外賣,就繼續彩排。
在節目彩排的間隙裏,站在舞臺旁邊,還可以看到觀衆席上白彥晞和孟天晴打鬧的畫面。
她每次彩排都會來報道。
她總說是來給女主持朱倩加油的,可是他偷偷地想,是不是也為了來看自己?
白彥晞一向不喜歡這種活動,這次也難得每天都來報道。
彩排結束後,他和朱倩就會走到觀衆席上,叫醒靠在一起睡着的兩個人。
孟天晴經常搞不清楚狀況,拉着朱倩的手,嘟嚷着:“拜托讓我再睡一會兒,今天又不是林海默值勤”。
然後,靠着白彥晞繼續睡覺。
朱倩笑得無奈,在她耳邊輕聲說一句:“林海默來了”。
她立馬跳起來,看到林海默瞬間就清醒了。?
☆、Chapter(6)你是沉默的海面,我是晴朗的天空
? 四個人走出梯形教室,總是不自覺地打個寒顫,動作整齊地就像做早操一般。
林海默喜歡穿一身黑色的長風衣,身形修長,簡直更男神了。孟天晴經常看得口水都快流下來。
白彥晞則喜歡穿着厚厚的棉衣,裏面一定是厚毛衣,頭上還要帶頂線帽。他十分怕冷,比孟天晴有過之無不及。
暗夜裏,四個人走過無人的小道。
白彥晞看中了孟天晴帶着的帽子,硬是要将它搶過來。兩個人吵吵鬧鬧地走在前面,朱倩和林海默笑着跟在後面。
“謝謝。”
林海默聽到旁邊的朱倩輕聲地說出這句話,疑惑地側過臉,“什麽?”
“謝謝你願意給她機會。”
林海默笑得溫和,同往常一般,“這話從何說起?”
“以前不是沒有人纏着你,你總是能很好的解決。可是,這次她在你身邊繞了幾個月了,你還是沒什麽動作。”
朱倩雙眼炯炯有神地注視着他。
他佯裝鎮定,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并不是她比誰都優秀,而是你願意給她機會。你已經知道了,她小時候,父親為了她離開了人世。生活在單親家庭,她卻比誰都快樂,比誰都努力生活。也有過黑暗的時刻,也有過哭泣的表情。但是她卻可以在哭完後,依舊笑着面對往後的生活。她就是這樣的人。我只能說你的決定是對的。即使現在不能确定,也不要抗拒可以快樂的權利。”
林海默怔怔地聽她說完,面上卻沒了笑容。
在心裏糾纏了好久的結,在某一刻,被抽中要害,輕輕一拉,就全部散開了。
“你們快點啊,我們還要去吃宵夜呢!”白彥晞在前面沖着他們招手。
朱倩說了句“快走吧”,就跟了上去,“來了。”
林海默默不作聲地跟上。
他看到前面不遠處,孟天晴跳上了白彥晞的後背,抱着他的頭,将他頭頂上的帽子扯了下來。
臉上是勝利的表情,笑得猶如天使般。
吃完夜宵,他們将兩個女生送回學校。
在校門口分開時,孟天晴忽然叫住了他,從書包裏掏出一個筆記本,遞給他。
“這是生日禮物,雖然不值錢,但是我花了很多時間才完成的。希望你能喜歡。”
她揮了揮手,沒等他回答,說了句“再見”,就拉着朱倩往宿舍的方向跑去。
白彥晞迫不及待地搶過本子,“什麽東西,不會是表白日記吧?”
他一翻開本子,就呆住了。
那原是一本畫本,裏面畫滿了林海默。
坐在窗戶裏認真聽課的林海默,站在臺上主持的林海默,彎腰打球的林海默,飛起灌籃的林海默。
“這孟天晴也太牛逼了吧,下次我也找她給我畫自畫像。”
林海默拿過本子,看着上面的鉛筆素描,心底的某一處滿是溫柔。
就在筆記本扉頁,她寫下這樣一段話。
——你是沉默的海面,我是晴朗的天空,我們之間距離了十萬八千裏。可是,這并不能阻擋我前進的步伐。你只要站在原地就好,我會努力靠近你。海天交接時,能和我一起擁抱幸福嗎?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鐘了。
林海默洗完澡剛走進房間,就聽到電腦裏的扣扣信息提示音。坐下後,看到電腦右下方那個熟悉的頭像在跳動着,快速地雙擊。
——有沒有覺得今晚的米粉有點硬,下次我一定要去和老板反應下。
林海默嘆了嘆氣,笑了。
自己怎麽就把扣扣給她了呢?
那天,她直逼自己,問着:“你到底要不要給我你的扣扣?”
說話時,氣息落在他的人中上,微微發癢。
他無奈地拿起旁邊的筷子,沾了番茄醬,将那七個數字寫在桌子上。
她滿心歡喜地拿了張紙巾,狠狠地拍在番茄醬上,将那些數字印在紙巾上。笑得猖狂,抱住了白彥晞,“白癡,我拿到扣扣了。我拿到林海默的扣扣了。”
然後,每天都可以收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信息。
——我今天在走廊上看到你了,你穿那件條紋毛衣真好看。
——你打球真的很厲害,一個轉身就把對手甩了。那個灌籃,哇哇哇,我們家男神就是這麽帥。
——今天和白彥晞去看了你彩排,你怎麽什麽都會啊。像我就什麽都不會,哎!
……
沒完沒了。
可是,看她的信息漸漸成了一種習慣。盡管總是隐身,他卻習慣了在回家後,馬上打開電腦挂着扣扣。
他在鍵盤上噼裏啪啦打了一段字,又删掉,換上一句簡單的“禮物,我很喜歡。”
你知道嗎?我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即使你不在身邊,可是看着那閃爍的頭像,就覺得不那麽孤單了。
謝謝你,讓我不是一個人。
……
十二月的太陽越發顯得溫暖。充足的光線照耀在臉上,讓人覺得犯困,眼睛都睜不開。
迷迷糊糊中,她像是聽到了林海默的聲音,低沉略帶沙啞。
“同學,同學,你來回答這個問題。”
聽到快速敲桌子的聲音,孟天晴才慌忙睜開眼睛,就看到歷史老師那張頂着老花鏡滿臉皺紋的臉龐。
“他是誰?”
孟天晴豁然站起身,“林海默!”
幾乎是脫口而出。
教室裏轟然響起笑聲。
她嘴角抽搐的垂下頭,才聽到旁邊的朱倩小聲地提醒她,“老師問的是,發明了造紙術的人是誰?”
免不了被老師訓了兩句,然後還是厚着臉皮坐下了。
朱倩在她耳畔嘲笑她,“你真是走火入魔了。”
連她都不得不承認,自從林海默在扣扣上回複了她信息後,自己對他更加着迷了。
那個漆黑的晚上,她躲在被窩裏,給他發信息。
已經沒有期待他的回複了,卻還是在看到最後的那句“禮物,我很喜歡”之後,尖叫着滾下床。
上鋪的朱倩趕忙探出頭來,“瘋了,人家都睡了。”
她才笑容羞澀地爬上朱倩的床,緊緊地抱着她,“林海默回複我了。”
朱倩拿食指戳她的腦袋,“你這腦子裏整天就只有林海默林海默,他給你一條信息,你就這麽開心啊。”
她含着淚,拼命地點頭。
或許林海默之後很後悔,因為他的那句話,她更加猖狂了。
一下課就拉着朱倩去找白彥晞,暗地裏不就是為了多看他幾眼。
每次彩排都像個小跟班一樣,遞水送紙巾。惹得其他同學戲谑時,她還能笑容明媚地謙虛一下,“應該的,應該的。”
林海默蹙着眉頭,不說話。
有天晚上彩排結束後,他們并肩走在校園門口的街道上。
櫥窗裏都挂上了紅色的“聖誕節快樂”字眼,高大的聖誕樹旁堆積着禮物。有些商店在玻璃上畫着雪花和聖誕老人的圖案。身邊沖刺着滿滿的聖誕節氛圍。
在閉眼與睜眼的罅隙中,時間帶着凹凸不平的齒輪,重重碾過腳下的路。
朱倩看着蹲在門口看聖誕樹的孟天晴,感慨道:“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就要過年了。”
林海默注視着人來人往的街道,沒有說話。
“阿默,今年聖誕節,我們去外公那弄個聚會吧?”白彥晞提議道。
林海默這才抽回視線,看了看白彥晞,“都可以,你定。”
白彥晞舉手對他敬禮,“Yes,Sir!”然後,就轉身蹲到孟天晴的旁邊,和她商議着聖誕聚會的事情。
孟天晴聽了,興奮地抱住他,接着又跳起來,蹦到林海默身邊。她挽着他的手臂,天真地問:“你想要什麽禮物?”
林海默并不回答,只是笑了笑。
“哪裏有送禮的人問收禮的人要什麽的,這樣不就沒驚喜了嘛。”朱倩打趣道。
孟天晴雙手交叉在胸前,作思考狀,“也是,那我得好好想想到底要送什麽禮物。”
林海默站在旁邊,哭笑不得。
很多時候,孟天晴都會想,怎麽就和他們兩個人熟悉起來了?
好像也沒有很多特別的記憶,可就是成了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她還記得,那天在醫務室,她緊緊地抓着他的手。
忽然,醫務室的門被推開,白彥晞還在和朱倩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孟天晴立刻就松了手,一臉尴尬地縮在被子裏。
林海默的臉上倒是多了一份戲谑的笑容。
朱倩走過來,看了看她的傷勢,“傷口還痛嗎?”
她只能搖了搖頭,眼神還落在林海默身上。
然後,白彥晞就竄出來,“嗨……”
話還沒說完,孟天晴就把枕頭扔了過去,“嗨你個頭。”
兩個人最初的相識就充滿了争吵,他們都沒想到就是這樣的開始,衍生了後來那麽濃重的緣分。
那件事情之後,白彥晞會出現在他們教室門口,笑着和她打招呼。
孟天晴壓根沒想要理會他,直接從他旁邊繞道而過。
她完全沒想到,那個周末她會跟着他去買籃球,見到了她的男神。
陽光的午後,林海默穿着一件棉質開衫,抱着一只大白熊。
那一刻,她的心裏只冒出一個念頭,好想變成他懷裏的那只狗。
之後,她才想起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這個模樣,笑得那麽真實。
在那間暗房裏,她看到了挂在線上的那麽多照片,照片上都是藍天白雲。
他說過,他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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