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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

就算是同一個地方的天空，在不同的時間點，總會有不同的畫面。那種深入人心的藍色，讓人覺得很舒服。

就像是他給自己的感覺，很安定。?

☆、Chapter（7）平安夜的聚會

? 平安夜是周六。

下午的最後一節課快結束時，孟天晴就看到白彥晞靠在走廊的鐵欄上，對她做着鬼臉。

讓她震驚的是，林海默就站在他的旁邊。即使是穿着一樣的藍色校服，他也可以那麽鶴立雞群。

老師一喊下課，孟天晴就拉着朱倩沖出教室。

“你們怎麽會來？”她兩眼放光地盯着林海默。

白彥晞故意站到他們的中間，擋住了她的視線，手中拿着蘋果，“平安夜給你們送蘋果啊！”

孟天晴剛要伸手去拿，他就快速地将蘋果遞給站在旁邊的朱倩，“朱倩，平安夜快樂。”

孟天晴被耍了，咬牙切齒地抓住他的手，就想放進嘴裏咬。

白彥晞趕忙跳到林海默後面，“你以為你是特朗啊，怎麽動不動就咬人。林海默快看你媳婦，怎麽這樣！”

林海默翻了個白眼，“孟天晴，咬他！”

一聽命令，她就繞道，撲上去咬他的肩膀，惹得他嗷嗷大叫。

朱倩已笑得直不起腰。

這種時刻，除非林海默出聲，不然任誰都不可能将孟天晴拉開。

林海默咧嘴笑着，“好了”。

孟天晴松開嘴巴，瞪着白彥晞。

還是林海默将手中的蘋果遞給她，她才兩眼冒愛心，重新變回少女。

朱倩攬住她的肩膀，對着他們問道：“晚上有活動嗎？”

白彥晞揉着自己的肩膀，不忘給孟天晴一個白眼，“去外面過夜。”

其他三人的目光齊齊轉向他，然後……一陣暴打。

朱倩總是說，白彥晞的狗嘴裏永遠吐不出象牙來，實在無法将他和學霸連在一起。

他們的計劃是一起到林海默家的別墅聚會，迎接聖誕節。

當四個人站在林海默市區的那棟房子的籬笆外，看到那輛寶藍色車時，孟天晴大呼“太酷了”，就想爬上去。

白彥晞趕忙攔下她，“誰讓你坐車頂了，笨蛋，坐車裏。”

她第一次沒有反駁，而是随着林海默坐到了副座上。

車門被她猛拉上後，她還在四處張望觀察車裏的場景，“這真的是你的車？你也太酷了吧。”

林海默默不作聲，只是将她拉回座位上，微微彎下腰來，替她拉上安全帶。

那麽近的距離，她都可以看到他的睫毛在灰暗光線下微微發光。她憋着氣不敢呼吸，深怕氣息會将他吹開。她的心髒簡直就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了。

林海默側過臉來，眼神那麽明亮，發出低沉的聲音，“呼吸，你想憋死啊。”

她才終于深深地呼了口氣，臉頰早已憋紅了。

林海默從來沒有告訴過她，當她呼出的氣息落在他的唇上時，他是用了多大的力量才忍住，沒有壓下唇去吻她。

林海默家郊區的別墅是他外公在住。

外公因為害怕冬天太冷，所以每到冬天都會到溫暖的地帶住上幾個月，度度假。所以，房子才能空出來。

那是一棟貼着紅磚的房子。院子很大，都可以和他們學校的籃球場匹敵。院子裏種了很多油菜花，還有菜。

聽林海默說，那些菜是他外公種的，就當做是每日的活動，也可作日常蔬菜食用。

房子有三層，第一層是車庫，二樓和三樓是居住區。

孟天晴免不了大呼小叫地參觀一番，朱倩嘲笑她就像是劉姥姥進觀園般。

但是當她們見到別墅區後面的那片沙灘時，朱倩也和孟天晴一樣尖叫着跳起身擁抱在一起，簡直太美了。

那是一片黃色沙灘，蔚藍的海面與其相連。就連來過多次的白彥晞都不得不感慨，這地方美得不像話。

三個人在沙灘上玩了半天，孟天晴覺得有點累，就想回到房子裏喝水。

剛一走到廚房，便看到林海默在挽着袖子。

“要做飯嗎？”孟天晴靠在門上問。

林海默聽言，回頭看向她，點了點頭。“你們還沒吃飯，得給你們弄點吃的。”

孟天晴疑惑地問道：“你會做飯？”

他微微笑，“嗯”了一聲。

沉默了片刻，才繼續說道：“我從小就一個人住，所以被逼無奈只能會了。”

他說着，便拿起旁邊的圍裙，正欲挂到自己脖子上。孟天晴就沖上來搶過圍裙，兩眼放光地說，“我幫你！”

他點了點頭。

她笑得花癡，站在他面前，幫他套上圍裙，雙手從腰間隔空環繞到他的身後，為他系上帶子。

那一刻，她故意側着臉，貼近他的肩膀，就好像擁抱着他一樣。

他可以聽到她心跳的聲音，輕輕拍着她的頭，“謝謝。”

她才恍然大悟地抽回自己的雙手，“我幫你做些什麽？”

“會削土豆嗎？”

他拿過旁邊的土豆，對她搖了搖。

她用力地點點頭，就接過土豆，挪到旁邊去削起了土豆。她邊削着土豆，邊偷偷瞄着他，看他娴熟地洗着菜。心想着，如果以後都能和他生活在一起就好了。

她可以抱住他為他系上圍裙，在他炒菜的時候，從後面抱住他撒嬌。

如此想着，她不禁笑了。

下一刻，她就感覺到手指傳來的疼痛感，嚎叫了一聲。

林海默看到她手指滲着血，抓着她的手，将她拉到客廳的沙發上。趕忙從櫃子裏翻出藥箱，為她擦拭血跡，進行包紮。

那股不屬于自己身體的溫度，從手指傳入心髒，讓她不禁顫抖。

那種感覺多麽神奇。

雖然，這不是他們第一次牽手，但她還是覺得異常緊張，手指一直往後抽。

他蹙了蹙眉，“不要亂動！”說着用更大的力氣抓住了她的手。

她癟嘴，真的不敢亂動。

“痛嗎？”他問。

聲音很輕很柔。

她呆呆地坐在原地，任由他幫自己包紮着傷口。

他微涼的指尖，從她的肌膚上拂過，留下令她無法抵抗的悸動。

在往後他離開的那麽多年裏，她經常在午夜寂靜無人時，就想起了那份莫名的悸動。

那時年輕氣盛，可以為了一個人不顧一切，同樣也可以為一個人将最簡單的氣息完整保留下來。

愛情最美的時刻，不是兩人相擁甜言蜜語，也不是兩人靠在一起迎接美好明天。而是在感情最初的起點，一個微笑、一個眼神就可以快樂得徹夜未眠。

那年冬天的我們，那麽堅決地認為一輩子就是我和你手牽手的時間。

孟天晴一直都記得那樣的夜裏，他們四個人坐在沙灘上聽着海浪反複拍打沙灘的聲音。

他們徹夜聊天，說着班裏同學的八卦，說着想去旅游的地方，說着彼此不曾參與的過去。

後來，她覺得累了，就靠在朱倩的大腿上睡着了。身上蓋着的是林海默的外套，上面有洗衣液的味道，還有他那幾乎難以辨別的氣息。

朦胧睡眠裏，她還可以聽到白彥晞那白癡唧唧歪歪地在講着什麽。她本想還嘴，卻怎麽也睜不開眼睛。

這樣的時刻，那麽美好，美得讓人不敢再回憶。

天逐漸亮起，朱倩用力地搖着孟天晴，她才終于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朱倩就呢喃着，“大倩，我夢到林海默要答應我了，你怎麽能在這時候叫醒我。”

朱倩嘴角抽搐，拍了拍她的臉，“醒醒，別做夢了。”

白彥晞倒是來了興致，将臉湊過去，“阿默答應你什麽了？”

孟天晴終于徹底清醒，發現自己不是在宿舍，而是在林海默家門口的沙灘上。

而此時，他正笑容詭異地看着她。

她紅着臉，佯裝鎮定，用力地推開白彥晞，“關你屁事！”

白彥晞不死心，抓着她的手臂，搖着她，“別這麽小氣嘛，快告訴我。他答應你什麽，難不成是終于要下嫁于你了？”

孟天晴害羞得很，卻被他說穿了事實，只能伸手狠狠地拍在他的腦袋上，“你家住海邊啊，管這麽多！”

就是在這樣争吵的時刻，那輪太陽從海平面上升起。金色的光輝灑落在海平面上，波光粼粼地晃動着。

——阿默，你一定不知道。當看到日出的那一刻，我在心裏偷偷地祈禱，希望往後的每一天，我都能夠在你的身邊。就像現在這樣，肩并肩，轉頭就可以看到你微笑的臉。

她一直認為，林海默不喜歡她，是因為沒有足夠的時間讓他發現自己的好。

所以，她願意花費自己所有的時間，讓他看到真實的自己，還有那個喜歡着他的自己。

理所當然地，她自然沒有想過，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有時不只是兩個人的事情。

在她沒有參與的他的過去中，她不僅此生都無法陪他度過，就連屬于他和別人的記憶，她都無力打敗。

那段記憶裏，她最嫉妒的是那些關于方諾離的回憶，此生之最。

後來，她想過很多次。

其實，方諾離是一個很漂亮的女生。她的漂亮裏擁有了太多高貴的因素。

朱倩也是漂亮的女生，因為她的父母親都是教師，所以她的身上有一種自出生以來就具備的書香氣。那股書香氣讓她看起來是個善雅的人，她身上具備讓人感慨的氣質。

而方諾離身上的漂亮，是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典雅。?

☆、Chapter（8）莫名的冷戰

? 孟天晴還記得那天，方諾離穿着一件白色雪紡淑女長袖，下身是一件百褶裙，外面套着一件寬松的淡藍色大衣。

這樣的裝扮讓她看起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她腳上的那雙黑色靴子，将她襯托地更加高貴不可侵犯。

要命的是，她頭頂上帶着的那個淡藍色頭箍，點綴了她白皙的臉龐，讓她看起來就像是從電視機裏走出來的明星一般。

孟天晴不得不承認，在方諾離面前，自己顯得多麽狼狽。

孟天晴的雙手在桌子下緊緊地握在一起，被她精心修過的長指甲嵌入手掌，微微發疼。

那個女孩卻那麽鎮定地走到林海默身邊，給了他一個甜蜜的擁抱，用衆人都能夠聽得到的聲音說，“我想你了，所以就來看你。”

林海默的眼神蕩漾着寵溺，伸手輕輕地拍拍她的頭，“坐了那麽久的飛機，累嗎？”

她撒嬌般搖了搖頭，然後轉過身來面向他們，笑容可掬地先和白彥晞打了招呼，“阿晞，好久不見。”

白彥晞只點點頭，然後看向了孟天晴，她的臉色很蒼白。

那個女生猶如驕傲的勝利者，仰着頭，對着她和朱倩說道：“你們好，我叫方諾離，是阿默的未婚妻。”

朱倩在桌子底下抓住了孟天晴的雙手，輕輕一按，無聲地給予她力量。

孟天晴在那麽多人的注視下，豁然起身，撞得桌子微微晃動。

方諾離看着她，微微蹙眉。

那表情和林海默簡直如出一轍。

原來，他們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們才是。

她好不容易才說出那句：“你好，我們是阿晞的朋友。”

這樣的時刻，她竟然不敢和林海默沾上任何關系。

她不怕他的拒絕，但是她不想在他的美好面前，輸得那麽狼狽。

如果不是方諾離，她不會那麽毅然地決定放棄。

那個晚上，晚飯她幾乎沒有吃，只顧着看林海默和方諾離談笑自如。

他為她将蝦子剝好放在盤中，她理所當然地接受他這樣的照顧。她知道他不喜歡吃海帶，口味清淡，特意為他打了清湯。

他們之間有那麽多，她所不知道的了解。

她當然知道，事實就是這樣了。

可是，當他們兩人獨自走到陽臺上時，她還是忍不住偷偷地跟在後面。

就是在他們不遠處的角落裏，孟天晴獨自站在那裏，手裏拿着給林海默的聖誕禮物。

那是一條她親手織的圍巾，織圍巾的時候，她每時每刻都想着林海默。

在那個角落裏，她看到林海默将方諾離攬入懷裏，給予她自己不曾得到的溫柔。

孟天晴不記得自己是怎麽無聲地退後，回到自己冰冷的世界。

當她跑回房間，輕輕地将門關上後，終于無力地蹲在地上。看着手中的禮物，更加的傷心，只能狠心地将它丢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她将臉埋在兩腿之間，讓眼淚靜靜地落下。

從浴室出來的朱倩看到蹲在地上的她，環抱住她，輕聲地問着：“怎麽了？怎麽了？”

孟天晴仰起頭，滿臉淚水，硬咽着：“大倩，帶我離開這裏，好不好？”

朱倩什麽都沒有問，點點頭，“好，我馬上讓我爸來接我們。”

這麽多年以來，孟天晴想起每個難過不堪的時刻，都是朱倩陪在自己身邊。

在她難過的時候，朱倩會拍拍自己的肩膀，說肩膀借你哭吧。在她知道和不知道的那些時刻裏，朱倩一直默默地守護着她。

以至于後來，那些被時間掩蓋的秘密逐漸浮出水面後，她都沒來得及思考，就被擊垮，一敗塗地。

可是，她從來沒想過，給予自己那麽多安慰的朱倩，其實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女生，也會有喜怒哀樂，也會有不願讓人了解的秘密。

……

天氣冷到讓人提不起勁，起床成了生活中最痛苦的一部分。

每天早上，宿舍都要在一聲聲尖叫聲中迎來無限美好的日子。

孟天晴也會參與其中，甚至叫得異常誇張。

她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告訴朱倩，你看我沒事了。然後，挽着她的手臂，去食堂用一塊錢換不怎麽好吃的早餐。

兩人再匆匆奔向教學樓，不再注視沿途的風景。包括站在教學樓下值勤的林海默。

她依舊趴在桌子上睡覺，上課開小差，幾乎大部分時間都在發呆。可是，不再夢到林海默，不會說讓朱倩翻白眼的胡話。

朱倩好幾次想要開口問她，她卻用那份安靜的笑容将一切輕而易舉地丢棄。

白彥晞還是會在某個午後，來到她們教室門外，和她們瞎聊。有時，甚至會慫恿她們曠掉下午的自習課，去外面玩。

孟天晴每次都會去，前提條件是，林海默不參加。

白彥晞總是欣喜地點頭答應。

然後，拉着她們兩人翻過圍牆。

孟天晴自小爬多了樹木，爬牆對她來說當然不是什麽難事。

可是，對于自小就是乖學生的朱倩，這檔子事可就費力了。只是，費力的不是她，而是白彥晞和孟天晴。

每次，白彥晞總是會蹲下，讓朱倩站到他背上。然後，慢慢起身，架高她。坐在圍牆上的孟天晴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能将她拉上圍牆。

即使如此費力，他們仍舊樂此不疲。

其實，大部分時間，他們都無處可去。最後，不是在街上瞎晃蕩，就是到海邊枯坐一下午。

可就是這樣簡單的時刻，孟天晴總是會垂下頭，就想掉眼淚。

——如果不是你們，那樣孤單的時刻，我應該會更難過。

日複一日，轉眼元旦就到了。

元旦晚會，孟天晴去了。

那是聖誕節後，她第一次見到他。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休閑西裝，裏面搭配黑色圓領衣，頭發梳得異常整齊。站在臺上的他，還是那麽精神煥發。

在她心痛得快要死掉的時刻，他依舊笑得那麽迷人。

他憑借專業的風格，将氣氛調到了最高點。

很多人說那晚的節目很精彩，可是她一個也沒記住。

她只記得，每次下臺後，林海默就站在舞臺旁邊，專注地看着臺上。有時，會低下頭來和朱倩說上幾句話。然後，又是一臉溫和笑容地注視着舞臺。

——你肯定不知道，在午夜夢回的那些時刻，我總是躲在被窩裏，将腦海裏的你翻出來，不斷地回味。

晚會結束後，她坐在觀衆席上等朱倩換好衣服就回宿舍。

她清楚地看到林海默和白彥晞從階梯那邊走向她的位置。她雙手交叉，緊緊地握着。

他們走到她面前時，她露出漂亮的笑容，調侃着白彥晞，“白癡，沒想到你這麽會唱歌。彩排的時候都沒看到你，怎麽忽然就出現在舞臺上了，吓了我一大跳。”

白彥晞抓着後腦勺，“原來表演的那個學長生病沒法上臺，我就趕鴨子上架了。”

“少來了，你就想聽我誇你唱得好聽吧。”

孟天晴看到已經換好衣服的朱倩走向他們，就慌忙站起身，“倩倩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林海默站在她面前，“我……”

孟天晴沒有擡頭看他，只是輕聲地說，“同學，麻煩你讓一下。”

空氣瞬間停滞，孟天晴覺得自己呼吸困難。

四周寂靜無聲。

她低着頭，看到原本在自己面前的那雙白色板鞋往旁邊移動。她不敢擡頭，快速地往前走去，不回頭地離開了。

——如果這是我和你原本的距離，那我會努力保持。

元旦放假，孟天晴決定回家。

她家住縣城後林，離昕城市一個小時的車程。

那是一個樸素卻不乏美麗的地方，有山有水，還有她非常想念的媽媽。

朱倩本也是後林人，因為父母都在市區教課，所以就定居在市區。恰逢節假日，就會回後林住上一段時間。

她和孟天晴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只是中間有一大段分隔的日子。

孟天晴和朱倩說好元旦放假一起回後林。

商量這件事的時候，她們正和白彥晞在街上瞎逛。白彥晞聽到這事，死活要跟着。

所以，在那年的最後一天，他們三人踏上了去後林的公車。

那天下午，學校裏提前下課。當他們到達後林的時候，天剛剛黑。

在那個四岔口，孟天晴一跳下車，就看到站在路邊等待的媽媽。她穿着一件紅色的羽絨服，紮着馬尾，看到孟天晴的時候，用力地朝她揮着手。

孟天晴再也顧不得後面的朱倩和白彥晞，跑向媽媽，用力地抱住她。

并不是很久沒見，上個月孟天晴才剛回過家。可是，那一刻，她那麽想要緊緊地抱住這個世上她唯一的親人。

媽媽，你知道嗎，小時候外面的小朋友欺負我了，你就會叉着腰對着他們破口大罵。那些笑我沒有爸爸的人都說你是潑婦，可是只有我知道，你是那麽溫柔。

夜燈下，你為我擦掉臉上的淚水，告訴我別人的眼光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要快樂。人生這麽短暫，就算将所有時間都用來愛護自己的人身上，都覺得太少了。哪裏還有剩餘的時間，去為那些不在乎的人哭泣呢？

可是，媽媽，為什麽我還是會為了那個不在乎我的人掉光眼淚？

所以，我需要你的懷抱，讓我繼續堅強。?

☆、Chapter（9）我們先打一架

? 白彥晞看到孟天晴的媽媽，還傻愣了半天，直呼“兩人簡直太像了”。

孟媽媽笑容燦爛地誇他會說話，打算用好吃的飯菜作為獎勵。

然後，那天在飯桌上，白彥晞一點也沒把自己當客人，狼吞虎咽。

隔天，孟天晴帶着兩人去她家的果園裏摘果子。

雖然也和阿嫲去過鄉下，可是白彥晞從來沒見過那麽大的一片果林。他還嘲笑孟天晴要是在古時肯定會是財主，擁有一座山的果林。

他覺得很稀奇，看到果實就想摘。

孟天晴和朱倩在旁邊一直提醒他，那些都還沒成熟，吃起來會很青澀。

他不理會，随手拽下一粒青棗就塞進嘴裏。一咬澀得牙齒都拔不出來，恨恨地将咬了一口的青棗扔在地上，“好難吃！”

孟天晴正爬上一棵樹，看到他如此浪費的舉動，“喂，白癡，就告訴你不要随便摘了。你知不知道農民的辛苦啊，這麽浪費。”

她說着沖不遠處大叫了聲：“大黃！”

然後，忽然不知道從哪裏跳出四只狗，直接撲向白彥晞。吓得他趕忙跳上樹，拼命地往上爬，“孟天晴，你們家怎麽這麽多條狗。難怪你狗性難改，原來自小和狗住一起。”

她聽了更生氣，“大黃，二黃，三黃，小黃，咬他！”

那些狗像是精通人語，聽了她的話，惡狠狠地抓着樹木，就想往上爬。

白彥晞害怕地又往上爬了兩步，“喂喂喂，我可是你的客人，有你這麽對待客人的嘛。”

孟天晴一副看笑話的表情。

他只能嘴軟地改口：“天晴大哥，我怕了你還不成嘛。他們真是比特朗狠多了，你快讓他們離開。”

聽到“特朗”兩個字，孟天晴冷不丁就想起林海默。對着四只狗下了離開的命令，就兀自爬上果樹摘起果子了。

……

“孟天晴，你不喜歡林海默了嗎？”白彥晞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問出這句話。

那時，他們坐在後林的海邊。

後林的海比昕城的海還要漂亮，是一種純粹的藍色，沒有任何雜質。就連空氣也清新了許多。

白彥晞問完，看向了孟天晴，然後發現朱倩也瞪大眼睛看着她。

他們清楚地看到她眼角滑落的淚水。

她說，“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不喜歡了。”

你們知道嗎？我可以平靜地接受他微笑背後的拒絕，我也可以平靜地看他從我身邊走開，我甚至可以平靜地聽他說，我就是看不上你，一百年也看不上你。因為他不喜歡我，我知道。我覺得，你不喜歡我沒關系，我喜歡你就好了。總有一天，我可以讓你喜歡上我的。

我也想過，那些他孤單一人的過去，那些我還未出現的過去，他有過自己的生活，有着我來不及參與的記憶。過去的就過去了，我們擁有未來就足夠了。

可是，方諾離的出現，徹底地打醒了我。她讓我明白，自己只是他微笑面對的衆多人中普通的一員。

我從來沒有看過他擁抱着方諾離時，臉上的那種寵溺和溫柔。那份溫柔和他平日裏的彬彬有禮不一樣，它那樣的真切，是發自心裏的溫柔對待。

而我不是擁有它的人，我對他來說不是最特別的那個。

如果他的心裏是空的，那我可以拼盡全力去填滿它。

可是，他心裏的那個位置已經有其他人了，我還憑什麽去争奪一份不屬于自己的感情？

……

很多時候，林海默都會想，是從什麽時候，天氣變得這麽冷。

白彥晞冬眠的時間越來越長，每次想要拉他一起去買衣服，他都以要回家睡覺為借口逃掉。

其實，林海默知道，他是去找孟天晴了。

有次放學後，他去商城裏的音像店買CD。就看到他們三個人站在試聽區，戴着耳機聽音樂。

他沒有上前去和他們打招呼，而是拿着CD付款後直接離開。

回頭看的時候，玻璃裏的那個女生帶着耳機，靠在牆邊，眼神放空着發呆。

那張臉，原本總是會有着美麗的微笑。

可是那天，他看到的那張臉龐，只有無人能夠觸及的落寞。

平安夜那晚的記憶重新湧上心頭。

接到方諾離電話的中午，他剛睡醒。

因為前一天，他們四個人在沙灘上坐了一個晚上，只為了看日出。

他從來不是這麽浪漫，或者該說瘋狂的人。可是孟天晴喜歡，所以他就答應了。

方諾離說她正準備登機，為了來看他。她還說“我十分想你，你想我嗎？”

他轉過頭，看向正和白彥晞搶着游戲機的孟天晴，一時無語。

方諾離是和自己一起長大的朋友，因為兩家是世交，所以小時候經常在一起玩。

他記得，穿着一身淑女裙的她總愛跟在自己後頭，艱難地奔跑，嘴裏叫着“阿默哥哥”。她曾經陪伴自己度過不算太美好的童年。

他知道，她從小的願望就是嫁給自己。可是，他總是會摸摸她的頭，告訴她“我當你是我妹妹。我會一直照顧你，我的妹妹。”

當她出現在門口時，他明顯看到孟天晴臉上的慌張。

方諾離自我介紹時，孟天晴豁然站起身，弄得桌子晃了兩下。

他面前杯子裏的飲料都溢了出來，撒在他的手上，粘粘的。

他摸着自己的手，忽然就笑了。那種感覺就和她整天跟在自己身後一樣，粘人得要命。覺得煩躁，卻并不讨厭。

林海默知道，必須和方諾離說清楚了。

他有喜歡的人了，她叫孟天晴。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方諾離眼角的淚水瞬間滑落。

她哭着說，“她憑什麽，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這十多年來守在你身邊的人是我。”

“阿離，愛情不是這麽算的。它和遇見的時刻沒有關系，只有放進心裏的感情，才是真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她就悄然走進了我的心裏。”

方諾離哭得那麽厲害，他伸手将她攬入懷裏，安慰着她。

她哭得更厲害，張開嘴巴，就咬在他的肩膀上。

就是在那一刻，他看到黑暗的角落裏，那張熟悉的臉慢慢隐匿，然後不見。

快十一點的時候，朱倩來敲門，她說覺得身體不太舒服，想要回去市區了。他爸爸會來接她，孟天晴會和她一起走。

走的時候，孟天晴一直低着頭。

他想上前去和她說話，可是她沒有擡頭看他，而是從他身邊繞過，直接離開了。

忽然，她就從自己身邊消失了。

有次上班主任的課，白彥晞趴了很久後，終于擡起頭。在林海默耳邊輕輕地問，“你到底喜不喜歡她？你就告訴我一句實話。”

林海默手中的筆忽然停止，随後又奮筆疾書，專心寫着他的筆記。

白彥晞不依不饒地抓着他的手臂，使勁地搖晃。

“到底喜不喜歡？你不能老這樣放任人家陷進去。如果你喜歡的是方諾離，那就該和天晴說清楚，不能這麽白白讓人家等下去……我就搞不懂方諾離那假女人有什麽好的，說話嗲聲嗲氣的，好像多說一句就會暈過去似的。天晴那麽喜歡你，我就覺得，你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笑得比任何時間還多……”

林海默不說話。

“诶，我就是很疑惑。我有時覺得你挺喜歡孟天晴的，可是你偏偏表現得很冷淡。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封被你扔進垃圾桶的信後來被你藏起來了。我在你書櫃裏看到它了。你每天晚上開着電腦，不就是等她的消息嗎？還有，她丢在垃圾桶裏的圍巾，被你收起來了，是不是？”

林海默覺得胸口堵着一股火氣，憤然站起身來，“你煩不煩，吵死了。”

白彥晞從來沒見過他那麽臉臭，更是不爽，使勁地拍着桌子，站起身。

“我就這麽吵了！我從小就這麽吵，你第一天認識我啊？你才煩呢，每次有什麽事情都憋在心裏不說，你不說別人怎麽知道？你以為每個人都和我一樣，是你心裏的蛔蟲啊！”

林海默咬牙切齒，怒瞪着他，卻說不出一句話。

教室裏一片寂靜，原本呆滞的班主任才悠悠地問一句：“林海默，白彥晞，你們怎麽回事？”

兩個人別過臉不看對方，以沉默代替回答。

“出去。”

然後，兩個人就被趕到外面罰站。

那天放學後，白彥晞收拾好書包，原本打算等林海默收拾好一起去吃飯。

可是，林海默呆呆地坐在座位上，不收拾書包也不說話。只是一直望着窗外。

白彥晞看着他那別扭樣，憤然離去。

窗外的夕陽灑下餘輝，教室裏略顯昏暗，寂靜無聲。

林海默回神後，舉手一看，才發現已經七點了。他趕忙收拾書包，朝着平日裏經常光顧的小吃店走去。

剛一進店裏，就發現白彥晞坐在老位置上。

他叫餐後，坐到白彥晞旁邊。白彥晞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轉過頭繼續吃他的飯。

兩個人一起走出小吃店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了。巷子裏人來人往，十分吵雜。

白彥晞走在前面，林海默安靜跟着。

快到林海默家門口時，前面的白彥晞忽然将書包摔在地上，轉身走回來，對着他大嚷一聲：“我們先打一架再說。”

林海默擡起頭，癡癡地笑，“幼稚！”

一句話堵得白彥晞說不出話來，擺好的姿勢僵硬在風中。?

☆、Chapter（10）用骨折換來的初吻

? “我們先打一架再說。”

白彥晞擺着足以和李小龍媲美的動作，正準備着好好揍他一頓，以宣洩自己最近對他的不滿。

林海默看着他那姿勢，悠悠說了句，“幼稚！”

然後，直徑往前走，順勢撿起他的書包，回頭對他說：“去打球。”

他将心中的憋屈幻化成力量，盡興地拍打進手中的那顆球裏。兩人在黑暗中，反複地奔跑，投籃。

終于累得癱在地上。

林海默望着沒有星星的天空，緩緩開口，“其實，我也是用了很長時間才想清楚。可是，我不知道來不來得及了。”

滿臉汗水的白彥晞忽然坐起來，用腿踢了踢他。“來得及。只要你說來得及，就肯定來得及。”

然後，他擡起頭，就看到月亮從黑雲中漸漸透出光芒。

林海默側過臉，問他，“你不是很早就走了，怎麽那麽晚才去吃飯？”

白彥晞拿着毛巾擦汗，猶豫了半響，“我以為你很快會下來，在樓梯口坐了很久。誰知道你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