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陸懷深目光冷硬地瞥了她一眼,沒說話,和霍承安一起上了沈沛寧的車。

趙貞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剛剛那會兒腿挺得太僵,現在隐隐有點發軟的感覺。她緩慢走到霍承安的車前,司機在旁邊站着,幫她拉開了車門。

大夏天不冷,腳底卻一陣陣冒寒氣,完全是被陸懷深給吓的。

到了住家樓下,她和司機道了謝,上樓的過程中一直在思索着,要如何擺脫眼下的局面。

趙祁還沒回來,她不在家,他一般都在外面解決用餐問題,不大的二居室靜悄悄的,趙貞回房間把自個兒摔在床上,躺屍了好一會,才起身拿出手機翻找號碼。

從鼎風被帶到陸懷深面前的過程中,那位嚴肅的葉小姐留了號碼給趙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工作崗位到底是什麽,想來想去,比較像她上司的,也就只有這麽個人了。

電話接通,依舊是白天那般公式化的刻板聲音,打好腹稿的趙貞柔聲開口:“葉小姐,現在在忙嗎?我有點事想和你說。”

“有話直說。”那邊回複道。

趙貞斟酌幾秒,說道:“我想辭職。”

果不其然,和她猜想的一樣,那邊沉默了。

上班第一天就辭職的奇葩,在這種工作性強人的眼裏,應該相當讨人厭吧?

過了會兒,葉小姐聲音微冷地開口:“趙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知道。”趙貞答:“我就是想辭職,我覺得這份工作不适合我。”

說難聽點,這根本不能稱之為工作,她應聘的是翻譯,可現在呢?一整天下來讓她做了什麽?沒有聽說過哪家的翻譯要應老板的喜好去陪老板朋友睡覺,她可以罵他們的職位招聘放虛假信息麽?!

“我想你還是先去查查我們陸氏是什麽規模的公司,看一看員工合同上的條例,再來說這些不負責任的話吧。我還有別的工作,就不和趙小姐讨論這個問題了。”挂電話之前,那邊以殺傷力極大的三個字做結尾:“明天見。”

忙音在耳邊嘟了幾秒,屏幕顯示重新回到主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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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貞氣噎,從背了一天的包裏翻出合同,找到相關條例——

違約金?為期二十天的短工合同,未到規定時間,不論是哪一方終止提出勞務關系,都須賠償另一方相當于薪資五倍的數額。

趙貞傻眼了,這樣的條例是所有公司都有的嗎?還是說只這一家?

她頭痛不已,往後一仰,什麽念頭都沒了。

沈沛寧的車,自然是他開,陸懷深坐在副駕駛座,霍承安則一個人坐後面。

以感情來說,更親近些的當然是前面兩位,不過大家都是常年在一個圈子裏碰面打交道的,關系都不錯。

“難得你也有主動找我們的時候,什麽事?”陸懷深給他們倆一人遞去一支煙。

他們這群人話最少的就是霍承安,今天這情況也是新奇。

霍承安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找個地方坐下談吧。”

“行。”陸懷深不疑有他,指着一條道對沈沛寧說:“去上回咱們去過的那家茶館。”

剛從游艇上吃完晚飯下來,不管吃多吃少,總歸是沒有餓到要馬上繼續吃的地步,要說話,喝茶的地方再适合不過。

沈沛寧一路上幾乎沒開口,很反常,陸懷深後半段才注意到,随之想起什麽,臉色沉了,而後座的霍承安則從頭至尾都淡定地默着。

到了茶館,三人挑了最裏面的雅間,陸懷深讓泡茶的人出去,自己親自動手,沈沛寧終于舍得說話了,開口問:“談什麽事?”

霍承安道:“建園那塊地,我要。”

“建園?”泡着茶的陸懷深擡頭,“那不是前陣被你堂哥買了麽?”

“嗯。”想起有這麽回事,沈沛寧應聲,又看向霍承安:“這事兒你得跟他說。”

“我和他不熟。”霍承安端起一杯茶,平靜道:“想請你搭個橋,讓你堂哥把那塊地轉給我,我出兩倍的價格。”

嘗了嘗陸大少爺泡的茶,香倒是香,就是太澀口了,他喝了一半便放回原位。

沈沛寧略微沉吟,那塊地不算頂好,他堂哥買下來的時候說要弄個什麽項目,現在擱置着,八|成是黃了,既然霍承安要,兩倍的價格轉給他,不虧。

“我明天和他說一聲,成不成你們自己談,我就負責帶個話。”這是點頭的意思。

霍承安說了個行字。

“別的事兒呢?”陸懷深看向重新端起茶杯的他,訝道:“就這個?”

“就這個。”他答地理所當然。

這答案讓沈陸兩人都有些奇怪,他們還以為有什麽很重要的大事呢,感情只是這樣?這點子事根本不用坐下來談,一個電話或是随口說一句就成了……

三個大男人幹巴巴地坐着,偶爾聊兩句,不知過了多久,霍承安接了個電話,又和他們閑扯一陣,當手機再次響起的時候,他說司機到門口了,三人便起身,結束這個無聊的局。

沈沛寧和陸懷深自然是一路。

開到一半,陸懷深接了個電話,原本尚算晴朗的表情一下子陰了,他冷聲對電話那邊說:“知道了,有事再打給我。”

頓了頓,繼而補充:“告訴她,辭職的事,想都別想!”

霍承安回家的方向正好和沈沛寧他們相反,車開了幾分鐘,司機小聲彙報:“霍總,我按您的吩咐,看着陸先生的女伴上了樓才走。”

“她的地址。”

司機報了個非常詳細的位置。

安靜了好一會,半晌才聽到他的聲音,只是話的內容卻沒聽清。

“您說什麽?”司機小心地問。

沒有回答。

偷偷朝後視鏡裏一瞥,後座的人靠着椅背閉目養神,面容仿若凝固了一般。

就在司機以為他這一路不會再說話的時候,霍承安突然睜眼——

“她不叫陸先生的女伴,以後最好不要再讓我聽到這個稱呼。”

明明表情和語氣都與往常無異,司機卻感受到了一絲壓迫。

他連連點頭,握着方向盤的手濕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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