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霍承安的表情太吓人,哪怕是在以前最親密的時候,趙貞都不曾見過這樣的他,一時間不敢言語,系好安全帶,僵着身子老實坐在副駕駛座上,偶爾小心翼翼地朝他投去一瞥。

車從陸懷深所在的那片,開到城市另一邊的別墅區,同樣是山,同樣是陌生的地方,奇怪的是這次她沒那麽慌了。

從車上下來,陸懷深打來電話,寬闊的地下車庫有回音,鈴聲比往常大許多。

趙貞正準備接,霍承安突然闊步過來一把奪去手機,狠狠往牆上一摔,機身當即四分五裂。

“你幹什麽……!”趙貞着急,幾千塊就這麽被他糟蹋了。

霍承安不說話,只是抓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往前走。

趙貞心裏來氣,知道他有錢,可要摔手機就摔自己的啊,憑什麽摔她的?

擰巴着較上了勁,就是不肯跟他走,手拼命拍着被他鉗制的手腕,作勢就要往地上躺。

霍承安回頭看了她一眼,一不做二不休,當即攔腰将她抱起。

趙貞在他懷裏掙紮,又是蹬腿又是打他。然而男人和女人在力氣方面天生就存在差異,那點勁兒對霍承安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他沒蹙一下眉頭,任她鬧,直接帶她上了別墅二樓。

被丢在床上的時候終于自由了,只是趙貞才剛撐着胳膊起來一半,霍承安就已經扯掉領帶,傾身壓上來。

他一手抓住她的兩只手腕,推到上方,手捏着她的下颚,沉聲問:“你去見陸懷深了?”

趙貞痛地眼角沁出淚花,來不及想他是怎麽知道,又怎麽會那麽巧出現在那條公路上,下意識道:“放開……”

霍承安的眼中寒意漸重,一動不動地凝視着她痛苦的表情。

“先是沈沛寧,然後是陸懷深,下一個是誰?既然這麽不挑,我在紅坊問你的時候又何必拒絕,嗯?還是你覺得老熟人不夠新鮮刺激?”

他發狠的聲音讓人心顫,趙貞想說話,可下颚被鉗制着,動不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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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霍承安很少見,不止趙貞沒見過,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

霍承安真的很想掐死她,面前的人多可恨吶,沒心沒肺,輕輕松松将別人拉進泥潭,自己轉個身依舊恣意潇灑。

可是手掌下移,五指覆在她的脖頸上,細嫩觸感一碰,還沒動手,自己就先舍不得了。

她一向愛美,又是大小姐身子,嬌氣地不行,全身上下白得不像話,他親地稍用力一些便會留下紅印子,三四天才能消,曾經在一起的時候,她沒少因為這個怪他。

霍承安艱難地閉了閉眼,心裏很亂,再睜開,對上趙貞沁紅含淚的眼睛,盡量将語氣壓平:“他碰了你哪裏?”

趙貞被他前面的話刺激到了,根本不想和他和平交流,猛地抽出腿踢他。

掙紮的手和腳再次被制住,她冷笑:“哪都碰了,該碰的陸懷深都碰了!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霍承安的眸光瞬間冷卻。

“你說的沒錯!我陪完沈沛寧又陪陸懷深,只要給我錢讓我陪誰都可以!反正在你們這些人眼裏我就是個低級商品!唯一的價值就是張開雙腿……”

趙貞突然歇斯底裏,然而說到後面卻漸漸變調,像是失去力氣,偏過頭,咬牙啜泣。

頭發淩亂蓋在臉上,眼淚側着劃過鼻梁,最後消失在發間。

和陸懷深對峙的那種感覺又來了,胸口處生疼,只是這次她沒有哭出聲。

霍承安不說話,捏住她的下巴,和剛才相比力道算輕,他掰正她的臉,對着她發絲缭亂淚痕交錯的樣子看了好久。

而後……

俯首,鼻尖輕碰,微微偏頭吻上她的唇瓣。

趙貞的嗚咽哭聲湮在輾轉厮|磨的唇舌間,灼|熱的氣息糾纏,她受驚睜開眼,後知後覺猛地擡起失去桎梏的手,慌亂推他的肩。

紋絲不動。

背後是柔軟的床,霍承安的手枷鎖般攬在她的腰間,另一只扣住了她的後頸。

有人說,這個姿勢代表強烈的占有欲。

趙貞突然想起他們第一次接吻的時候。

那是九年前,從不被理睬,到被默許跟在他身後,她花了三個月半的時間,年級裏幾乎無人不知‘趙貞喜歡霍承安’這件事。

盡管入學時她爸爸交了一大筆贊助費,忍無可忍的主任還是罰她在主任辦公室前站了一個下午。

隔天是校慶文藝彙演,當晚的自習取消,衆人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人影散盡,很快空了一片。

主任的會開了一個半小時還沒完,除了會議室所在,各棟樓都斷了電,趙貞在空蕩蕩的辦公室外由站到蹲,最後無聊地幹脆在原地做起立蹲下。

本應該早就回家的霍承安,抱着書突然出現在樓梯口,直到他站定在面前,趙貞才敢确定他是來找自己的。

“為什麽不跟主任解釋?”他皺着眉,臉上滿是和年齡不符的嚴肅。

“解釋什麽?我喜歡你是事實。”她不避不閃地對上他的視線,“毋庸置疑的事實。”

整個學校,大概只有她一個人敢在板着臉的霍承安面前嬉皮笑臉。

霍承安又皺眉了:“只要和主任解釋一句,你不用在這站一個下午。”

“我知道。”趙貞說,“可是我心裏不舒服。”

他沉默一會問道““你到底喜歡我哪裏?”

“全部。”

“……我沒有你想的那麽好。”

“不不不!我肯定你絕對比我想象的還更好!”

“真的不值得你這樣。”

“這個問題我比你更有權回答,答案我就不重複了。”

“……”

彼時霍承安沉吟了好半晌才說:“趙貞,你真的讓我很困擾。”

趙貞的表情僵了,笑容繃不住,感覺有點難受。垂着頭又是用腳踩地板,又是掰自己的指甲,做了好多小動作想分散注意力,然而卻把無措暴露地更加明顯。

“那我改……”

“一樣的。”他打斷她。

趙貞擡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視線定格在他的下颚上。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覺得自己快要捱不住,卻突然聽到霍承安說——

“你只要出現在我面前,就會分散我的注意力,這一點真的很令我困擾。”

她錯愕擡頭,看着他的眼神,莫名有些心慌。

右邊胸口砰砰跳起來,往後挪了一步,鞋跟和牆壁邊沿貼在一起。

“你來這裏是……”她愣愣地問。

“你罰站和我有關。”

趙貞哦了聲,以他的性格,即使不是他的錯,他多少也會覺得過意不去。

他驀地開口:“為了表示歉意,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

那般認真的眼神第一次投注在她身上,趙貞覺得血液仿佛都在瞬間凝固了。

她猶豫着,試探地問:“那…那你……親我一下?”

看着他抿唇的動作,她松氣的同時又有些失落。

一切都沒出差錯,還是和以前一樣。

剛要說話,霍承安卻在那時突然低頭吻了她。

愣過之後回神,抑制不住飛快的心跳,趙貞大着膽子墊腳勾住他的脖子。

霍承安的手托在她腦後,另一只抱着她的腰。

輕碰變成了深吻,彼此都青澀,他的胸腔也傳來和她一樣的聲音。

晚霞把天邊都燒着了,空氣中全是樓下植物壇傳來的茉莉花香味,輕輕淡淡,卻飄在她的記憶裏,經年不散。

……

眼前的天花板白得炫目,抱着自己的人還是霍承安,可趙貞突然覺得無比難過。

當他開始脫她的衣服時,她終于從回憶裏出來,反應比先前還激烈。

“放手!霍承安!霍承安……”她帶着哭腔劇烈掙紮,不管不顧。

時間終究還是改變了某些東西,眼前的人是不是霍承安?

是,但也不是。

陸懷深,霍承安……兩個小時前和現在,區別只不過是地點不同而已。

她的腿和被單一樣白,霍承安的手掌鉗着她的腰,膝蓋壓住她亂蹬的腿。

趙貞哭紅了眼睛,連聲叫着他的名字,他都不為所動。

直到她懇求地哭喊:“霍承安……霍承安我疼……”

喉頭艱難滑動,他也疼,漲得難受,可最後還是停下了動作。

他僵了好久,終于找回理智,嘆息着閉上眼,把頭深深埋在她的頸間。

霍承安抱着她,緊緊地抱着,用力到仿佛要将她摁進自己的骨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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