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chapter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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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跟他們說，你是我女朋友嗎？”

學思路上的大樹周圍都砌了一圈一米來長的淺臺階，裏面種着小草。林未然退步時，被臺階一絆，一個趔趄，楚煜反應極快，空着的左手一伸，将她攬進懷裏，提起來，轉個身，重新放回路邊，卻不肯放開，附在她耳邊，問道：“未然，可以嗎？”

林未然擡起頭來，鎮定自若地推開他的手臂，退開兩步，無奈一笑，道：“你們這些小孩子啊……片刻的心動就以為是喜歡，玩得開心就以為是愛，稍微經歷點傷痛就以為是刻骨銘心，要不了多久，自己都會覺得好笑，恨不得生生剜去那段黑歷史。”

楚煜聽說過好人卡，哥哥卡，知己卡，沒聽說過小孩卡，一時如遭雷擊，動彈不得。

“楚煜，一直以來我不知道你抱着這樣的感情，”林未然頓了頓，似乎是有點難過，“抱歉，我沒辦法回報你同樣的感情。對于你之前為我所做的一切，我非常感謝。我想送個禮物給你，你有什麽喜歡的嗎？”

楚煜滿腦子都是“你們這些孩子”，她到底在說些什麽，他根本沒聽進去，只聽到“你喜歡什麽嗎？”。

他喜歡什麽嗎？

“我喜歡你，未然，我喜歡你。”那一袋超市貨忽然重逾千斤，楚煜感到肩膀好沉，脖子也僵硬了，委屈地看着她歉疚的眼睛，“未然，我只喜歡你。”

林未然忽然扭過頭，看着旁邊的熙熙攘攘的美食廣場，道：“楚煜你冷靜一下再告訴我好了，你把東西給我，我先回去了。”說罷，不等他反應，她自己彎腰從他手中拽走口袋，轉身走了。

好好地做朋友不行嗎？非要牽扯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林未然有點生氣，又覺得自己莫名其妙，步子越來越快，很快便走到了頭，轉過彎，便是休閑吧。音樂聲傳出來，林未然瞅瞅裏面，想到：是那天晚上讓他誤會了？所以有了後來的事情？

然而，這個理由好像經不起推敲，林未然覺得自己挺卑鄙的，趕緊走。這一次，走出兩步，便被人拽住手腕，走不掉了。

“楚煜你……”

“你好哇，林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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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哇，林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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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給你寫信，我在擔心你能不能收到，也擔心你不知道我是誰，更擔心你知道我是誰。

算算日子，你應該已經開學了吧？南臨熱嗎？比錦州熱嗎？你習慣嗎？那裏的飯菜好吃嗎？大學的軍訓，辛苦嗎？

林未然，我認識你，可你不認識我，你就當這是一個陌生男人的來信。

吶，高中生活你已經很熟悉了，我就不再贅述，今天先寫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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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哇，林未然。

剛剛拿到月考試卷，我的英語第一次及格了，謝謝你。

人民路上的梧桐樹葉黃了，昨夜刮了陣風，下了場雨，早起黃葉滿地，我好想你在這裏。

對不起，才第二次寫信，我就想牽你的手了。我們牽着手，一直走下去。嗯，路那頭有家烤魚很好吃。

你愛吃魚嗎？我最近學會了用筷子剃刺，若有機會，喂你吃，好不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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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哇，林未然。

我昨晚夢到你了，你皺着眉，好像不開心。起床後，媽媽說要去山上的寺院裏上香，我破天荒地要求一起去。

以前總覺得那是迷信，現在覺得，有個寄托真好。如果佛祖真能保佑你每天無憂無慮，我願意把所有零花錢都捐作功德。

欸？我這樣跟佛祖講條件，真不誠心……會不會不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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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哇，林未然。

放寒假了，爸媽回老家去了，我一個人在家裏做題。這道題好難，我蹲在椅子上把我會的初等數學高等數學各種數學全都試了一遍，也沒做出來。然後我去看了會兒英語書，突然就想到了，用微積分就夠了嘛！

你看，步驟是這樣的……

我要去參加冬令營了，集訓半個月，應該能出來寄信吧，如果不能，你會不會有一丢丢地想我？

南大數學系那麽好，我要努力拿個大獎，争取保送去南大。

畢竟讓我參加高考的話，我可能考不上的。

哦，不對啊，你肯定早就回家了，估計等我回來你都還沒看到這封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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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哇，林未然。

我磕磕巴巴地讀完了蘭姆的《Tales From Shakespeare》，去看了《仲夏夜之夢》，結果一句也聽不懂。要是你在身邊就好了。不過你要是邊看邊給我講，你也看不好了。唔，還是你看得開心最好，你開心了我就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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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哇，林未然。

我發覺編程挺有趣的，就去參加競賽了，然後拿了個獎。我好像……更擅長編程，而不是解數學題欸。

你看這段代碼，可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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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哇，林未然。

高中生活真是乏善可陳。

英語課真讨厭。

可是我詞彙量還是好小。聽英語老師說，英語系必須學第二外語，你學的什麽呢？你說詞彙量不同的人是不能在一起的，包括第二外語第三外語第四外語的詞彙量嗎？還是只要漢語和英語詞彙量就好了？C語言C++ python php java這些語言能算麽？能算我就多學點，不能算我再去想想辦法。

明年我去參加下英語競賽吧，再不參加就沒機會拿跟你一樣的獎了。想想我們都拿過數學競賽一等獎就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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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哇，林未然。

英語競賽拿了國家級三等獎，跟你的獎不一樣，不開心。

然後要申報學校了。

昨天又做夢了。嗯，什麽夢我不說，夢醒的時候你正好也醒來，在清晨的陽光裏懶懶地對我笑。我、我想親你，然後，就真的醒了。這次醒來只有潤潤的枕頭和被子。

突然就不想起床，不想吃飯，不想上學，不想去沒有你在的地方。那些地方好醜，人醜，房子醜，車子醜，花花草草都很醜。

想要你。只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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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哇，林未然。

我又報了武術社。

武術社有十年歷史了。社裏的師傅乃是少林寺俗家弟子，跟創社前輩是摯友。本是玩票性質，哪知後來前輩出國交流，在國外營救同胞，被歹徒槍殺，英年早逝。師傅感念摯友，便留了下來，盡心教導有興趣的學生……

剛剛查到那位前輩的消息，竟然是同系師兄，這是當年霁大校長給他寫的悼詞……

師傅說我學得很好，想必以後能好好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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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哇，林未然。

這幅圖美不美？我廢了十幾張紙才畫成，練得可辛苦了。

這是霁大的‘情人坡’，這幾日楓葉變紅，雲蒸霞蔚，十分浪漫。我想……在這裏跟你親親。……

拍照的人絡繹不絕，總是沒有空閑的時候，拍的照片也有閑雜人等，我只得畫出來。

昨天清晨去取景時，一對情侶正在吵架，女孩子說着說着便哭起來，轉身就走，男生忙收起吵架得勝的得意，屁颠兒屁颠兒地追上去。

未然，換做是我們，肯定也會吵架，我也不會讓你，更不會讓你走。我會欺負你，欺負到你哭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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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哇，林未然。

微積分老師是個調皮的老爺爺，須發皆白，聲若洪鐘，慈眉善目。他的課都在早上，起初多的是遲到的人。後來大家都很準時了。

你猜如何？每個遲來的同學都會被他念一句：熬夜有三好，腎虛腿軟死得早。

一點也不好笑。

有一次室友遲到了，被老頭拉着念。室友剛跟女朋友吵過架，煩得很，回他‘跟女朋友打了一夜架，腎好着呢’。老爺爺毫不示弱，‘老子現在跟內人打一夜架都能不遲到，你個臭小子拽什麽拽’。總不能比個老頭都不如，大家紛紛不敢遲到了。

未然，對不起，我要耍流氓了，我……我想跟你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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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哇，林未然。

今天周日，難得空閑。雪下得好大，我想牽着你逛校園，把你的手放在我的大衣裏，不，連着你一起放在我的大衣裏。可是風急，我怕你感冒。

最近應該沒有感冒吧？霁城起一次風，我就擔心一次，所以我整天都在擔心。

你又小又弱，白天應該待在我的襯衣口袋裏，心跳一次就能跟你握次手，看看你好不好。晚上把你拿出來，我們喝點酒，你臉紅的時候一定很美，我可能會忍不住想吃了你……對不起，最近天太冷了，總想跟你打架。

在我的夢裏，已經跟你戀愛了一輩子，打了一輩子架了。可是我很清醒，對你來說，我只是個陌生人。陌生人總在信裏耍流氓，你是不是已經不再讀信了？還是從來都沒收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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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哇，林未然。

他們說程序猿的電腦是女朋友，女朋友是小三。怎麽可能？！只要有你，我連電腦也可以不要的！

可是你都不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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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哇，林未然。

知行社組織春游，去明春山踏青。周三去的，游客不多。

上午路過一片坡地，草色青青，大家忍不住躺下去打滾。壓在草地上，仿佛能聽見小草喊救命。我想聽你在我身下喊救命。

中午在農家樂烤叫花雞，我烤的那只最香，被他們瓜分掉了。如果你在就好了，我只想給你吃。當然，你親我一下，我給你吃一口。

午後下起了細雨。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我想在杏樹下細雨中和你接吻。

下山時經過一條小溪，溪水裏有小小的魚。大家坐下來……洗腳。我想幫你洗腳，撓你的腳心，你會不會求饒？

山腳下竟然開了一叢小野花，他們都認不出來，我卻認得，那是阿拉伯婆婆納。還有那一片紫色的，是紫雲英。

我覺得每朵花都是你的樣子。天上的雲也是。天空的飛鳥也是。

可是不能是。否則他們都能看到你。

我只想自己能看到你。

看到什麽都想起你，其實我只想看到你。

下山後，我覺得我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