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全世界姐弟戀

? “終于登機了,飛機晚點了八個小時,抱歉趕不上七夕了。”

古玉溟匆匆發出短信,還沒等到回複,空姐已提示關機。

去波士頓得轉機,總共二十個小時,好在本科的導師厚道,雖留他做項目做到昨天晚上才放人,臨走卻贊助了一張頭等艙的票。導師原本想再給他女朋友買一張,可惜竺青岚這個暑假留校未歸。倒是楚煜撿個便宜,得了兩張機票。

三個人的座位挨在一起,要了副撲克牌鬥地主。古玉溟心不在焉,總是輸。林未然要了A4紙來,教他折川崎玫瑰。只有白玫瑰也不像話,又要了彩色馬克筆,将白紙一張張塗成彩色,晾幹後再折成花朵枝葉。古玉溟上了手,楚煜就把林未然拐去一邊咬耳朵說悄悄話。

“……你從沒送過我玫瑰花,是不是不愛我?”

額……這話是楚煜說的,古玉溟聽着覺得有點奇怪,更是傷感,青岚姐姐也沒給他送過玫瑰花,甚至沒說過喜歡他。過了好一會兒,他自己回過味來,他也沒送過花啊,如果小時候的塑料花不算的話。

仔細一盤算,古玉溟覺得自己小時候機靈多了。第一次送花給竺青岚的時候,也不過四歲吧。

那天剛搬家,母子倆東西不多,但畢竟是全部家當。他年紀小,人更小,剛到新地方,圍着媽媽古小蘭屁股轉。古小蘭第三次步子退大了把他撞個屁股墩兒,終于受不了,将他拎到大門口,擺上圍棋:“自己玩。”

老舊的居民樓光照并不好,黃澄澄的白熾燈始終是那個亮度,像一個小太陽。背着小書包盤腿打譜,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一個女孩子的聲音越來越響:“……第一名,全區,老師說會幫我争取減免學費。”

古玉溟從來都是個一做事就物我兩忘的安靜小孩,有時候古小蘭喊他吃飯都要直接拎到飯桌上才能回神,能注意到陌生人說話,實在是前所未有。他伸長了脖子去望,看到一個中年女人牽着個雙辮子的小姐姐,正停在他面前。小姐姐微微一笑,蹲下來問他:“你們家今天剛搬過來嗎?”

古玉溟懵懵的,點頭。小姐姐想了想,将書包摘下來,放在他的棋盤上,小心翼翼地拉開拉鏈,從背上的小口袋裏,拿出一粒大白兔奶糖:“送給你。”

那一刻古玉溟忘了自己最讨厭被人弄亂棋盤,忘了不能吃陌生人給的東西,哪怕這個陌生人是個好看的小姐姐。他并着兩只小手,小姐姐輕輕将糖放上來。看了許久,握住,用了點力氣,捏在手心。

“你吃呀,很好吃的。”小姐姐推了推他的拳頭。

古玉溟伸開手,又看了會兒,才撕開來。撕了一半,聽見她起身說:“我回家做作業啦。”

古玉溟愣了下,拽住她褲腿。他的小書包裏也有好東西,比如一枝粉紅色的塑料花。綠葉被壓到了,有點皺,他使勁兒撚了幾下,仰脖遞到她手邊。她低着頭看了他一會兒,對面屋裏有人喊“蘭蘭”,她終于接過去,匆匆進屋了。古玉溟呆呆地坐了會兒,對面門關上了,屋裏安靜了下來,他吸吸鼻子,慢條斯理地撕開糖紙,抿了一口。很甜。

過了幾天,古玉溟才知道不是他媽媽的那個蘭,是“未夜青岚入”的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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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小蘭出身不太好,上進心卻很好。跟前夫争取了一筆不菲的分手費,沒有學小姐妹吃喝玩樂花完再去要,而是在離江市最好的小學旁邊買了套破舊的二手房,白天繼續做她的廠妹,夜裏去上中專,打算繼續讀大專升本科,目标是做個白領。

這樣一來,古玉溟總是一個人在家。古小蘭會把一天的飯菜給他備好,擱在涼水裏,教他自己放在鍋裏蒸一下再吃。古玉溟不太說話,但學東西很快,身高的差距可以通過凳子彌補,一個不夠就再摞一個。然而畢竟是盛夏,連吃了幾天,古玉溟終于拉肚子了。一次跑得快,兩次跑得快,總有一次失蹄,弄了一褲子。幾天沒出現的小姐姐,一推門,就看到他滿眼委屈地站在門口,身上散發着可疑的氣味。

小時候說不清那種心情,但長大後的古玉溟清楚地記得,竺青岚眉頭一皺,他眼淚啪嗒就掉下來了,指着肚子說:“痛……”唔,他偶爾尿床,會挨揍;但如果真哭起來,古小蘭反而不揍他。沒想到對竺青岚也奏效了,摒着氣息給他洗澡換衣服喂止瀉藥。那時候竺青岚也不過才八歲。

經此一役,古玉溟從抱着棋盤跟自己玩,變成了背着書包跟小姐姐玩。竺青岚自小用功,沒空陪他,他便看她讀書寫字。過了沒幾天,竺青岚做奧數題,冥思苦想時,古玉溟伸手指了指C選項。竺青岚瞅他一眼,他仍舊一副沒表情的樣子,但是眼睛亮晶晶的。竺青岚一看答案,還真是C。接下來幾題,次次如此。竺青岚看向他的眼神終于變了。

“你會寫自己的名字嗎?”

古玉溟從小書包裏掏出短短的鉛筆頭,在竺青岚的草稿紙上找了個縫隙,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四歲的孩子手指關節都還沒發育好,控制不好筆,字個個寫得鬥大,在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間顯得格外張牙舞爪。

“會其他的字嗎?”

古玉溟想了想,寫了個“蘭”字,仰着臉沖她笑:“媽媽,還有姐姐。”

竺青岚把書翻到扉頁,指着自己的名字:“我的是這個岚。”

古玉溟盯着看了看,又看向她,道:“我會了。”

此後竺青岚讀書時便念出來,古玉溟認得很快,也能慢慢寫出來。算題時便給他一張紙,讓他自己悄悄把答案寫在一邊,不許提前說出來。古玉溟總是先算完,然後側臉貼着桌面,傻笑着看竺青岚奮筆疾書。

暑假轉眼過去了,竺青岚重新去上學了。古玉溟這一天背着小書包,在對門外等了一天也沒有人開門,直到竺青岚放學回來。當晚古玉溟破天荒地跟他媽提了人生中第一個要求:上學。

一心上進的古小蘭這才知道自家兒子這兩個月在幹嘛,敲了鄰居門道謝,主要還是問情況。竺青岚看看小蘿蔔頭似的古玉溟,說:“明天你帶他跟我去找數學老師吧。”

省城對入學年齡管得很嚴,然而古玉溟一刻鐘寫完一套奧數題的答案——是真的寫,沒有任何步驟,瞪着題目看一會兒,提筆寫個答案,無一出錯,竺青岚的數學老師和班主任堅決争取之下,把他留了下來。

後來的十年日子都很相似。竺青岚智力不低,但也并不拔群,只是十分努力,始終保持着總分第一的位置,讀最好的初中,升最好的高中。竺家經濟條件略有好轉了,她便開始報各種興趣班。而古玉溟則專心競賽,每次升學總有學校來挖,他便指着竺青岚說:“我跟青岚姐姐一起。”老師要把他調去競賽班,他也指着竺青岚說:“我跟青岚姐姐一起。”

有些小孩子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看似偷偷議論,其實偏偏要讓他們聽見:“竺青岚帶她兒子來上學呢!”

古玉溟聽而不聞,小小的個子,拽着竺青岚的衣袖,小跑着才能跟上身高腿長的竺青岚。有時話說得過分了,竺青岚就瞪他們:“信不信我告老師去!”

古玉溟學東西很快,但還有一個很好的品質,那就是不好的東西,理解了也會過濾掉。那些童言惡語便如耳旁風,絲毫不往他心裏去,他整天只想着要讀的書要考的試還有要跟緊的姐姐。

沒想到的是,他成天寸步不離地跟着,有一天還是把竺青岚跟丢了。竺青岚高考前拿到了美國幾所名校的錄取,哈佛的更是給了全獎,選擇不言自明。而古玉溟也跟着申請了,麻省沒要他,加州給了錄取,但無獎。

古玉溟十四歲時,古小蘭已實現了白領夢,在一家企業做到了財務主管,然而美帝四年自費,卻不是一個小小的財務主管能負擔得起的。古小蘭如今不是光腳的,沒臉再跟前夫死纏爛打要錢,而古玉溟根本想不起自己有個有錢爹。

竺青岚懂事早,從來都很清楚自家和自己的狀況,對于自己想要的東西,步步為營,鮮少失手。謹慎了十八年,終于拿到一張新世界的入場券,打開了人生第一罐啤酒。

舊小區的燒烤店不是很熱鬧,但音樂很吵很吵。

古玉溟自然也要喝,一罐接一罐。十年之後,他終于又在竺青岚面前哭了。

竺青岚心中有幾分過意不去:“其實霁大的CS也很好啊。”

古玉溟沒來由地生氣,怒火中燒地瞪着她繼續哭。

竺青岚不再喝酒,看着他哭。古玉溟漸漸不氣了,抓着她衣袖,想說:“青岚姐姐,你高考吧,考霁大。”可他說不出口。

“我也舍不得你。”竺青岚別過臉,不忍再看他,“可是,我們總會分開的。”

“為什麽?你讨厭我了?”

“也許我們可以讀同一所大學,在同一個城市工作,但更遠的以後,我們會找對象,會結婚,會組建自己的家庭。”古玉溟的依賴她都看在眼裏,她自己的情緒藏得很深,極少外露,卻不代表沒有,“你總要試着和別人來往,你已經不小了,不能一直……”

“我不要。”

“嗯?”

“我不要別人。”

這次換竺青岚瞪他。

酒壯慫人膽,惡向膽邊生,古玉溟腦子一懵,便把自己湊了上去。等竺青岚回神推開他,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

一時間只剩下嘈雜的音樂。劣質音響換了首俄羅斯民謠,竺青岚才漸漸清明過來。不知是因為氣氛尴尬,還是歌聲誘人,竺青岚倒真的聽進去了,最後甚至忍不住跟着唱了幾句。

古玉溟讷讷地問:“你唱的是什麽?這首我沒聽過。”

“從今往後要去天南地北,會用新的途徑去又回,三駕馬車一路鈴兒清脆,如今只能心中常回味。”竺青岚将那幾句歌詞翻譯給他,“《路漫漫》。你還小,以後……”

“我九歲就知道自己想做什麽了,你現在都不确定以後的道路。”古玉溟紅着眼睛打斷她。

竺青岚一時竟無話可說。

古玉溟一鼓作氣,握住她的手,難得強橫道:“你也不準要別人。”

竺青岚站起身,他不放手,便也跟着站起來。這下可更加好笑。十八歲的姑娘身量已長成,窈窕挺拔,風姿綽約。十四歲的少年卻尚未真正發育,堪堪及她下巴高。古玉溟眼淚刷地掉下來:“反正我不準。”然後……撲進了她懷裏,抱得結結實實。

“我說……”竺青岚怔了良久,才找回說話的能力,“你去霁大讀吧。”卻沒推開他。

“你就想着找別人?!”古玉溟擡起頭,憤怒地瞪着她。

“不是。我會接着讀博,前後短則九年,長則十一年,你願意來找我嗎?”

古玉溟懵了片刻,不敢相信:“所以你……”

“我會等你。”

飛機抵達紐約,轉機去波士頓。

古玉溟開機看到竺青岚的回複:我在Harvard Square等你。

轉機很匆忙,古玉溟查了下這個地方,追問她具體在哪個位置。再次開機才看到回複:你到了就看得到。

出租車抵達目的地時,正是晚飯時分。所謂廣場,其實并沒有想象中的空闊場地,只是彙聚了餐廳書店服飾店等等,街頭藝人早早占據有利地形,低吟淺唱,吸引行人駐足。

古玉溟如今已長到175cm高,可伸長了脖子,卻仍然找不到竺青岚。楚煜讓他留下行李,先去找人,話音未落,他已跑了。

古玉溟跑過地鐵口,繞過問詢中心,看到樹蔭下有人下國際象棋,想起她有一次考試失利,撇下他不見了,結果是去公園裏跟老大爺下象棋了。可是這次不是她,也沒有她。

報亭,書店,咖啡館,鋼琴比賽拿了獎,她也會獎勵自己幾本花裏胡哨的雜志書籍,在咖啡館裏泡一個下午。可是這次都沒有。

手風琴的聲音隐隐約約響起,熟悉的曲調,令他心頭一振,循聲跑去。Coop Café前,有人背對着街道,拉着《路漫漫》,引來行人駐足,開口卻是英文:

“Those were the days my friend

we thought they'd never end

we'd sing and dance forever and a day

we'd live the life we choose

we'd fight and never lose

for we were young, and sure to have our way

…”

拉琴人中長發,左邊別在耳後,右邊垂落下來,擋住小半張臉。

古玉溟停下腳步,平定喘息,掏出手機對着黑漆漆的屏幕整理了一下衣領和發梢,然後重新邁開步伐。走攏了,聽到她用俄語在唱副歌部分,那意思他懂:

路漫漫,路漫漫

有明月,長相伴

一曲終了,她站起身,唱歌的行人熱熱鬧鬧地寒暄道別。她扭過頭來,一眼看到古玉溟,笑道:“你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這個标題,我想了下,是跑遍全世界去談一場姐弟戀呢,還是全世界都在姐弟戀哇……

我總算勉強完成了“絕對不坑”的承諾。打了折扣,我很抱歉,也很遺憾。

吶,土豪那裏見(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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