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花鼓水屍

花鼓節連慶三天，頭一日稱“趕集日”，是以小商小販沿路吆喝，街上好不熱鬧；第二日為“舞花鼓”，主道被清出來，小商販沿路擺攤卻不占據多少地方，等着舞隊樂隊鼓隊經過。百姓或站在路邊觀看，或尋個高出觀賞，是以一些角度絕佳的制高點統統被包了下來。而像我和顏钰這種差點都沒地方睡覺的人，自然只能擠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第三日是全城同慶，據說場面盛大無比，奢華無比，所有人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慶祝。那全城大概也就是鮮豔無比，盛景到底如何，我明日就可見識到了。

我在人群裏被擠來擠去，一點“固定”的感覺都沒有，四面八方全是人，真是走到哪裏都得飄蕩啊。人海，這不也是海麽，我在人海裏被擠的飄來飄去，前面什麽也看不到。我擡頭看着在高處悠悠然品茗觀景的人，心道自己真傻，我也去尋個高處不就成了？

因此，我費力擠出人群，在昨日的河邊找到昨日我看上的樹躍上了我看好的樹杈，等着舞花鼓隊伍的到來。

不一會，就聽到一陣子敲鑼打鼓聲一點點近了。我在樹枝上悠閑的蕩着腳，看顏钰在人群裏被擠來擠去，哎，夾縫裏生存着實不易。

一群穿着五顏六色彩衣的姑娘們，柳腰輕擺，蓮步輕移，攜着一陣香風就這麽款款而來。年輕姣好的面龐挂着甜甜的笑，手中都捧着一束花，和着鼓點旋身、踢腿、伸臂、抛花。不甚整齊劃一，卻別具風情。我在樹上瞧着那美人抛香花的美景，一剎那，我的眼中唯留那空中飛舞的花枝旋轉着落下。美人們一抛花兩旁百姓便瘋着搶，搶到的将花放到鼻尖誇張的嗅着一臉滿足與得意，沒搶到的也不氣餒，趕緊順着隊伍往前挪，等着美人的再次抛花。

隊伍繼續前進，留下姑娘的清香，留下姑娘清脆的笑聲，咯咯聲如銀鈴，絲絲入耳。

姑娘走過，後面便是鼓隊，一群青春活力的少年，裸着上身，胸前背着鼓，雙臂奮力揮着，打出一串串激動人心的鼓點，每一聲都生生敲進心裏，讓心房随之震顫。那贲張的臂膀肌肉，讓人群裏的少女羞紅了臉，捂着眼睛想看又不敢看，透着指縫又看的移不開眼。

這麽年輕活力的身體，我看的差點口水橫流。我在樹上光明正大，瞪大眼睛的欣賞。一會瞧着領頭的那個面容生的好，但稍稍有些瘦弱，他後面那個倒是長得蠻結實，就是模樣有點憨，左面那個我喜歡，不僅生的好看，肌肉也結結實實，卻不顯的很壯。唔，這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類型一向是我的心頭最愛。

再長的隊伍終有走完的一刻，有人依依不舍遂跟上去又觀了一遍，也有人同我一樣，留了下來。縱使走了大部分人，但留在街上的人數量也是可觀。我在樹上四處瞧着，目光掠過河畔伸向對岸。咦，眼角好像捕捉到什麽東西。

我移回視線一瞧，河裏飄着一個白色的東西沉沉浮浮，離我正巧不遠。我揉了揉眼睛，認命的跳下樹向河邊走去。

河裏飄着個人，人旁邊有個水鬼，正在噬咬着那人。

我盡量把衣擺往腰上別住，想了想脫掉鞋子下水了。

我邊靠近邊想着該用什麽法術能在既不驚動水鬼又不驚動岸邊的人的情況下收了水鬼，同時還能彰顯我的仙法高超。

然則我甫一靠近水鬼，那水鬼就瞧了我一眼就立刻放下手上的屍體，水遁了。我摸摸鼻子，難不成是我障眼法使的不對？還是我裝男人的樣子太吓人了？

不過我倒是看清了那水鬼的樣子，和尋常水鬼很是不同。大都情況，水鬼都是泡的發白發漲，畢竟死前都是在水裏的麽，面容一般都是白裏透紅，紅裏透黑，再缺個眼睛少個鼻子。而這個卻是青面獠牙，陰冷的很，我甚至還聞到殘留下的腥臭味。未作多想，我把水裏漂的人拽了過來。

啧，可惜呀，一個大美人，雖泡的有些漲，卻明顯可看出她生前的明豔動人。鼻尖飄來一陣若有若無的微香，我皺皺眉頭，使勁嗅了嗅，有些難以置信。這香中帶苦，味道極淡，尋常人便是用心去聞也未必聞得到。我實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誰這麽狠心把散魂草用到這麽個嬌滴滴的美人身上。

Advertisement

此間我正拖着美人屍體往岸邊走，不提防岸邊傳來刺耳的尖叫聲，“救命啊，殺人了！快來人啊！”

這突兀的一聲驚得我渾身一抖，扶着美人屍體的手就滑了滑，此刻在岸上看我大約就是正把一個美人往水裏按。

不一會就聚了一群人，将岸邊圍的水洩不通。我泰然自若的将美人屍體帶回來岸上，放下別在腰間的衣擺，穿上鞋子，好整以暇的看着衆人。我起碼還是比較相信衆人的判斷力的。

那頭先喊叫的人此刻見我上了岸，激動的跳腳指着我道，“快找人抓住他，就是他在殺人，人贓俱獲，速速報官！”

我頗無語的搖搖頭道，“你哪瞧見我殺人的，更何況人贓俱獲難道不是應該用在盜匪身上的麽？我這下水救人怎的還成了盜匪了？”我琢磨着此人大抵沒怎麽受過正統教育，不然怎麽連話都說不明白。

那人卻惱羞成怒的紅了臉大聲道，“就是你，我剛剛看的清清楚楚，就是你把她往水裏摁的！”

我掏掏耳朵，更為無奈，我指指地上的美人屍體，“那你瞧見她掙紮了麽，她都死透了，我還殺她做什麽，再說有人青天白日的行兇麽。”

“你，你花言巧語，巧舌如簧，巧言令色，縱然你搖唇鼓舌說的天花亂墜，我也不信你！你方才明明說是下去救她的，怎的又說她都死透了，即是都死透了，你又下去做什麽！”

我此刻才發覺，此人大抵是個成語狂魔者，可是偏偏卻不會用，聽得我很是別扭，好不容易不說成語了，卻又說話沒有邏輯。我想，她大概可能也許是腦子裏面有些不正常，我頗憐憫的看着她，不想她一個模樣清秀俏生生的小丫頭，卻是個不正常的，我盡量放緩語氣，讓她能聽得明白道，“我瞧見河裏有人，以為有人溺水了，便下水救人，沒料到人早已沒氣。你說你在河邊能看到河對岸的人長什麽樣麽？”

那人搖頭。

“那你說，我在岸邊能分辨出河裏漂着的人死活麽？”我複問。

繼續搖頭。

“所以我是先下的水，要救人，發現人已死透了，又把她帶回岸邊，這有什麽不對麽？”

那小丫頭還有些不甘心道，“那你方才還把她往水裏按！”

“我那是被你吓的！”我白了她一眼。

“不做虧心事，你怎能被我吓到！你定是提前殺了她，又做出一副要救人的樣子，想诓騙我們。可惜你遇上了我，我不會讓你奸計得逞的！”

此刻河岸已被圍的裏三層外三層，所有人都議論紛紛。我瞧見顏钰站在最裏層，雙手抱胸看着我的熱鬧。

離我不遠的幾個男子交談着彼此的意見。其一說道，“我怎麽瞧着這溺水女子好生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其二嗤笑道，“你怎麽連死人都不放過，還想着套近乎，難不成還來一場冥婚麽！”其三手指摩挲着下巴道，“我也覺得有些面熟，咦，這不是，不是落仙樓的綠雅姑娘麽!”

這句話一說出口，那效果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很快人群就沸騰了。大家開始七嘴八舌。

“怪不得瞧得這麽眼熟，竟然是綠雅姑娘！”

“可憐啊，紅顏命薄，這好端端的的怎麽就沒了呢？”

“這綠雅姑娘平時要風是風，要雨得雨，金銀財寶绫羅胭脂，只要她想要誰不巴巴的送去，怎麽會在花鼓節這樣的日子沒了，我猜定是有人陷害，将她殺了！”

“對，一定是有人害了綠雅姑娘，到底是誰這麽歹毒的心腸！”

這話便如海上的大風，将海浪吹的更猛烈，衆人不約而同把目光都移向了我。有探究有懷疑有憤恨有不解。

作者有話要說： 千呼萬喚始出來 美人是美卻香消玉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