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一具屍體
第二天依然是陰沉沉的天,沒有放晴,雨倒是小了些,卻還淅淅瀝瀝的下着,無端的壓抑令人心神不寧。
昨夜我同那位熊姑娘睡一間屋子,二八年華的小女孩雖有防備之心,卻不重,我只稍溫言軟語,小姑娘就像倒豆子一樣巴巴講了出來。
熊姑娘名曰熊小潔,人雖姓熊,長得卻不雄壯,甚至是嬌小玲珑的。陶公子名曰陶野,是她的發小。二人在外以兄妹互稱,實則是一對小情人。
二人自小過着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的兩小無猜日子,長大後更是芳心互許,一個非卿不嫁一個非卿不娶。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熊小潔父親做工摔斷了腿,本就家徒四壁,如今更是雪上加霜,熊母沒有辦法只能賣女求錢,把熊小潔賣給城裏一個姓王大戶家的老爺子做第十房姨太。然那姓王的老爺子老的都能給熊小潔做爺爺了。
熊小潔自然各種哭鬧拒絕,乞求熊母不要這樣狠心,卻被母親狠狠拒絕。傷心無助走投無路的熊小潔找到了竹馬陶野。
按照話本子的套路,自是感情深厚的小情侶私奔了。
于是兩人就連夜逃進山裏,轉了一圈又一圈竟然迷路了,又遇上了這場大雨,誤走誤撞進了這裏。
因着兩人是私奔出來,又以兄妹相稱,怕被看出端倪,因此對誰都冷着一張臉。
熊小潔本來活潑好動,遇到這樣的事情急需一個發洩口。她與陶野感情再深厚,但有時候有些話,卻只适合姑娘家之間說說。而我的出現,讓接近崩潰邊緣的熊小潔,有了一個傾訴的對象。
于是乎,熊小潔向我哭訴了整個晚上。
而我第二天自然就頂着一雙烏黑的眼眶出現。
昨夜黑咕隆咚的,什麽都沒看清就跟着人進了個屋子睡覺---雖然實質上是哭訴大會。
此刻我終于看清這座宅子的格局。
從大門進來入眼的便是一顆高大繁茂的槐樹,樹下有一口井。院子很大,大致上呈長形,左手邊是廚房,就在井旁,廚房兩側均是空地,右手邊緊貼着大門的院角處是茅房。
再往前便是一整排廂房。槐樹正對着的屋子便是昨夜茶話會的廳堂了。廳堂左側有兩間房。昨夜我同熊小潔住的便是左起第一間屋子。第二間。也就是靠牆的那間住着那一對主仆和那個叫尉遲珉晟的那個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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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堂右側排着三間屋子,還有一間屋子在廚房斜對面。
按着現在的情況應該是廳堂右起第一間屋子住着謝氏和她兒子謝林,第二間住着謝老夫婦,第三間住着晔清、顏钰還有那個陶野,廚房斜對的屋子住着獵戶趙二虎和秦郎中。
宅子不小,甚至能從廊柱上隐約可見的精細雕刻看出舊日的奢靡,卻不知因何敗落下來。
顏钰也出來了,和我一樣打量着四周,晃到我跟前,“這裏還挺大的麽,沒想到深山老林裏還有這樣的地方。”
我點頭表示同意。
“有吃的麽?”我拽拽他衣袖。
顏钰攤攤手,“沒有,我也很餓,很想吃,不過這深山應該有很多吃的吧……”
我自來到凡界就把辟谷丢會九重天去了,頓頓都得吃,缺一頓可以忍受,連着兩頓都不吃就有些受不了了。
昨夜心中揣滿了事,一想到晔清可能誤會我是人妖,我就恨不得扭轉一下時間,或者抹掉他的記憶。然熊小潔整晚的哭訴,攪得我很是心神不寧。我只能破罐子破摔自我安慰,或許人家晔清早就瞧出我的障眼法了,想他法力高深,我這等雕蟲小技自然只能騙騙普通人,于他定是毫無影響的。
思緒混亂間,我竟然在一剎那突然想到了前日在竹林同晔清的對話,他那日問的分明是“予婳姑娘姓施麽,你每次叫她都會加一個‘施’字。”
思及此,我才反應過來,人家早就識破我真身了,妄我昨夜擔心了一整個晚上。
真真是反應遲鈍,糗大了啊,我閉着眼睛忍不住拿頭一下一下的撞柱子,磕的“篤篤”直響。
直到磕到一個溫熱的物體上,我陡然一驚,僵了身子,停了下來。緩緩睜開眼,發覺頂在我額上的是一只瑩白的手。
“師傅!你出來了啊,予婳她餓了。”顏钰大大咧咧的喊道。
我此刻很想挖個坑鑽進去,順帶着把顏钰也拖走,省的他又說出什麽損壞我姑娘家臉皮的話。
我緊張的擡頭,可憐兮兮的看向他。
沒等我說話,他就笑問,“怎麽就喜歡撞頭呢,我那斑竹都快哭成墨竹了,你是打算讓這柱子哭成斑竹麽,嗯?”
最後一個字尾音拖的長長的,帶着微微鼻音,竟顯得俏皮可愛,像一把小刷子,輕撩着我心。
臉廓又漸漸熱了起來。
“我……”我還沒說完,就見他原本頂在我額上的手一翻,變戲法般就變出了兩個小籠包……
我驚嘆一聲,伸出手就要去抓,卻在堪堪碰到包子的時候停了下來,“你……不餓麽?”
“不餓,你吃吧。”手往前遞了遞。
我猶猶豫豫的拿走,卻毫不含糊的往嘴裏送。
竟然是熱的!咬下去,滿口肉汁肉香。我崇拜的看着晔清,伸出另一只手,往前伸了伸,“還剩一個,你要麽?”說罷戀戀不舍的又看了一眼小籠包。
晔清搖頭,笑道,“我只吃素,你吃吧。”
聞言,我一面收回手,一面含着包子口齒不清的嘟囔,“那怎麽行啊……”
顏钰上前,瞪着亮晶晶的眸,“師……予婳,那你給我吧。”說完還咽了咽口水。
我直接扭頭,把剩下的包子全塞嘴裏了。
這是晔清給我的,你要是想吃找你師傅去。
果然,身後傳來顏钰可憐巴巴的聲音,“師傅,我也想要……”
晔清無奈道,“昨日走到匆忙,我只來得及那兩個小籠包裝進須臾袋中,如今已經沒了。”
顏钰只能在我身後嘆氣。
午間大家聚在一起,商議着去周圍找點吃的。因着雨還在下,路不好走,大家都留了下來,準備等雨停再出發。
“我可以去周圍打打獵,山裏野味多,只是如今下雨未必有收獲。”獵戶趙二虎主動提議。
謝老爺子想了想道,“也好,那就有勞了。”
“那我便與兩位妹妹去周圍采些野菜吧。”謝氏開口道,兩位妹妹自然就是我和熊小潔,我沒意見,爽快點頭,況且認野菜什麽的,我最拿手了。我看向熊小潔,她也點點頭同意了。
陶野上前一步,神色擔憂,“要不我和你們一起去吧,也好有個照應。”
謝氏想了想同意了,我瞥了眼熊小潔,她此刻臉上的紅暈都爬到脖子上了。
衆人很快便商議好各自分工。趙二虎進山打獵,我、謝氏、熊小潔和陶野去采野菜,謝老夫婦帶着謝林在宅子裏等着,其他人随意。
我數了又數,總覺得少一個人,想了半天才發現是那個神秘的尉遲珉晟沒有露面。
我走到那對主仆跟前,“喂,那個尉遲珉晟沒出來麽?”
滿臉書卷子氣的少年,沒料到我的突然發問,一瞬間慌張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憋的滿面通紅結結巴巴道,“他,他應該沒出來,我,我早上起的時候,他,他好像還在睡。”
我“哦”了一聲,笑眯眯道,“我叫予婳,你叫什麽?”
少年羞紅了臉,吶吶道,“我叫濮陽卿瑄,這是我的小厮,小昰。”
采了野菜回來,熊小潔和謝氏料理着這些菜,謝老夫人見狀也加進了這個隊伍。陶野站在不遠的廊下,視線一直黏在熊小潔身上。
謝氏見了笑道,“熊姑娘,你那表哥對你可真好,摘野菜也就罷了,做個飯也要時刻盯着你。”
我也打趣道,“是啊,我要是有這麽個表哥,早就以身相許了。”
謝氏不知情況,而我是知道實情的,我的打趣讓熊小潔臉頰飛起了兩朵紅雲。她紅着臉跑出去,再回來時,廊下已經沒人了。
我湊過去,悄聲,“怎麽,你的情哥哥放得下心了?”
她輕打了我一下,“去去,咱們女人做飯他湊什麽熱鬧!”
我向門口伸了伸脖子,“其他人都在幹什麽?”
“謝老爺子正和你那兩個朋友聊着在廳裏,還有那對主仆。謝林和那個郎中在門口玩呢。”
“外面還下着雨呢,謝林就這樣在外面玩?”
熊小潔聳聳肩表示不知。
我跑到廚房門口向外看了看并沒有看到謝林的身影,向大門方向走了幾步,才看到謝林和秦郎中兩人在玩泥巴。
一個儒雅的大男人和一個七八歲的孩童一起蹲在地上玩泥巴的景象真的是頗具視覺沖擊啊。尤其是秦郎中滿手的泥巴也就算了,衣袖、袍角,甚至臉上都是一塊塊泥印子。
聽着謝林天真歡快的笑聲,秦郎中彎了彎唇角。
我回到廚房好奇的瞧着謝老夫人和謝氏做菜,而打獵的趙二虎也還沒回來。
只見謝氏将洗淨的菜放到案板上---這宅子常有人進來歇腳應急,雖沒什麽食物,卻不缺工具。謝氏拿起刀,将菜捋好,便幹淨利落的“篤篤篤”切了起來。
動作流暢,刀工了得,整套下來行雲流水。
我這廂正看得入迷,那廂傳來熊小潔的驚呼,“予婳,你看有松鼠!”
我對動物沒什麽興趣,揮揮手沒有回答,只專心致志的瞧謝氏做菜。
燒火,添水,入菜,翻炒,加料,裝盤。謝氏一氣呵成,看得我佩服無比。沒想到做菜這樣麻煩,卻也不麻煩。我決定,今兒謝氏做的菜我要全部吃光。
直到菜被一盤一盤端進廳裏,趙二虎還沒回來,所幸野菜采的多,即便沒有野味,也夠吃。
我們等了一刻鐘,見趙二虎還沒回來,便尋思着不然就提前好吃了。
衆人沒有異議,這時陶野驚呼,“小潔呢?小潔哪去了?她怎麽不在這?”
我扭頭看了一圈,還真是沒發現熊小潔的身影,“她不在廚房麽?”
“不在,我剛才特意去看了一眼,她不在!”陶野臉色蒼白。
“怎麽會呢?我去看看。”
我到廚房轉了一圈,果真沒看到熊小潔的影子,轉身問陶野,“其他地方那,每個屋子都找了麽?”
陶野撒腿就跑,挨間屋子敲了起來。
可到處都沒有熊小潔的身影,陶野執意要出去尋找。
被我們勸了下來。
謝老爺子道,“你先別急,我看熊姑娘那孩子是個伶俐的,說不定只是出去走走一會就回來了。”
秦郎中也勸導,“是啊,天還下着雨,路又不好走,她能上哪去,說不定被什麽吸引住了,一會就回來了。”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陶野滿懷希望的轉頭,在看到來人卻又失望的垂下眸子。
回來的不是熊小潔,是趙二虎。
謝老爺子迎上去問道,“二虎,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弄成這樣子?”
秦郎中也皺眉道,“怎麽向跟人打架了一樣,快去洗洗。”
我一瞧,可不是麽,趙二虎渾身是泥就好像在泥漿裏滾了一圈似的,身上滿是泥巴,衣衫被撕扯的一縷一縷的,上衣都快被撕爛了,臉上也滿是泥巴,透過黃褐的泥漿,隐約還能看到道道紅痕,像被什麽抓了一樣。
趙二虎擺擺手,嘆了口氣,“別提了,本想打個好野味給大家吃,結果走了好遠也沒見什麽活物,好容易看到一個小松鼠,尋思打了回來,卻一腳踩空,滾了出去,好容易才回來。”
大家又安慰了幾句,趙二虎便回去清理了。
又過了一刻鐘,趙二虎清理完畢了,熊小潔還沒回來。
陶野再坐不住了,執意要出去找,衆人無法,只能也去幫忙,謝老夫婦和謝林則立在宅子裏。
“小潔!”
“熊姑娘!”
“熊小潔!”
呼喊聲在山林子裏此起彼伏。
然卻沒有任何回音。
大家都分散開找,我自然是同謝氏一起。
晔清顏钰一組,秦郎中趙二虎一組,濮陽主仆二人一組,尉遲珉晟依舊不見蹤跡。
這時我不遠的謝氏“啊”的一聲尖叫起來。
我轉身一看,謝氏已然摔坐在地上,瞪大眼睛,瞳仁幾近豎成了一條細線,驚恐的捂着嘴,瑟瑟的抖了起來。
我連忙上前,順着謝氏的眼神看去,也是心中大駭。我強忍着哆嗦喊道,“快,快來人啊!”
我扶起四肢癱軟的謝氏,讓她靠在樹幹上。
聽到喊聲,其他人很快就到了。
陶野急切的上前問道,“小潔呢?小潔在哪裏!”
我不忍的指了指前面的那一片灌木。
他跑上前,扒開緩緩的灌木叢,然後無聲的跪倒在地。
“小潔!”聲嘶力竭的哭喊聲。
他緩緩上前,顫抖的脫下外衫,裹在衣不蔽體,滿身傷痕的熊小潔身上,将她抱在懷中。
“小潔,”他下巴抵着熊小潔的發心,輕輕蹭着,“我來接你了,我們說好的要一起逃走,然後成親的,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他一遍又一遍輕呢着熊小潔的名字,好似這樣熊小潔就能醒來一樣。
發現熊小潔時,她衣不蔽體,裙子也被撕爛了,身上道道傷痕,脖子上一條深深紫色的勒痕,瞳孔放大,臉上帶着驚恐,竟是死不瞑目。
在陶野一遍又一遍的柔聲呼喊下,熊小潔竟慢慢阖上了雙眼。
陶野吻了吻熊小潔濕亂的額頭,堅定道,“小潔,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他緩緩站起來,臉色蒼白的像紙一樣,眼中卻燃着熊熊怒火,拳頭緊握,牙關緊咬。
他一一掃過衆人,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口中擠出,“不管是你們誰殺了小潔,我都會把你碎屍萬段以慰小潔在天之靈!”
我被他森然的目光驚起一身雞皮疙瘩。
昨夜還同我哭訴的女孩,上午還與我摘野菜的女孩,轉眼間就這麽被人糟-踐了,死不瞑目。
我有些難以接受,死死的盯着躺在地上的屍體。明明前一刻還同我有說有笑的,可現在就這樣躺在髒兮兮的地上,失去了生命。
眼眶漸漸變紅,我握緊了拳頭,暗道,“小潔,我一定會把害你的那個王-八-蛋揪出來的!一定!”
一雙溫熱的大掌覆在我的眼上,耳邊傳來熟悉的低沉嗓音,“不要看了。”
我憋了好久的情緒終于在此刻爆發,我緊緊的揪着他的衣角,任淚無聲滴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每章碼的都要停不下來了,晔清怎麽越走越偏
“高冷師傅大人,你不是要走腹黑路線麽,怎麽還走起溫情路線了!”
“适當改變策略,曲線救國,你不懂。”
“……”
究竟是誰殺了熊小潔呢,答對……希望有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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