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
黎明游戲。
YWY工作室和黎明游戲已經在這周完成了獨立分管,經過一致商議後,工作室的主控股人成了裴意,黎于安則是成了工作室的統籌運營兼股東之一。
至于“黎明游戲”的股權暫時沒有變動,還是按照原先的配置。
在裴意的高效率初始下,工作室的新地址已經物色好了,目前正在抓緊時間進行裝修,工作室的核心部隊将會在春節放假前進行搬離。
會議室內。
裴意合上早已經爛熟于心的游戲資料, “今天我只負責‘游戲賣點’那一趴的對接,其他事情得交給你啊,小黎總。”
他們一起籌備的游戲《末霧》很快就要進入第一輪的上架運行了,今天的會議要向他們的投資方——
也就是G.M進行上架前的最後彙報。
“嗯,沒問題。”
黎于安本來就是工作室的統籌加運營,應得十分幹脆自信。
裴意調侃,“這次不緊張了?我還記得當初競資,有人躲在洗手間裏偷偷緩解呢。”
“……”
黎于安回想起四個月前的情況,手中的水筆輕巧一轉,“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我又不是孤軍奮戰。”
自從搬家後,黎于安沒了想象中的不舍,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輕快感,加上YWY工作室單獨分管,徹底讓他遠離了之前不堪重負的責任束縛。
黎于安不再為了拉投資而整天遭遇嘲諷和白眼,現在的他擁有了自己真正意義上的朋友、事業、同事,昔日的自信和自尊在一點一滴地複原。
或許是得益于晏岑陪同采買的食材,這周的黎于安在下班後也會嘗試做些簡單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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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就是這樣的小事積累,讓他久違地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和自由。
裴意看出他日益好轉的狀态,,“嗯,就該這樣,等會議結束後,今晚我請客?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就你目前這酒量比我還差。”
黎于安手中的轉筆沒有停下,表示懷疑,“真不需要報備你家薄總?不怕喝醉酒了,他罰你啊?”
罰?
裴意悶咳一聲,有點底氣但不多,“不怕,他都聽我的!”
“叩叩。”
敲門聲響起,終止了兩人的玩笑聊天。
前臺人員打開會議室的門,側身将G.M派來對接的負責人請了進來——
是晏岑。
看清來人的那一瞬間,黎于安原本還在轉悠的水筆應聲掉地,他故作淡定地彎腰去撿,再出聲時就帶上了一絲拘謹,“晏總。”
聽着尋常的一句稱呼,但心跳卻有着不尋常的速度。
上周末火鍋局結束後,晏岑又意外返了回來,就這麽站在家門、對着他的雙眼說了一句——
“晚安,祝你在新家的第一天做個好夢。”
說好的“朋友”關系,可黎于安的心不受控制地活絡起來。
那個晚上,黎于安翻來覆去睡不着,入夢後依舊充斥着晏岑的身影。
他知道自己依舊栽得徹徹底底,卻仍是不敢對晏岑有更深一步的想法。
黎于安只是自我說服:他們兩人不會天天見面,或許日子一長,自己就能慢慢将這波的心動情愫壓制下來。
就這樣“躲”到下次見面,一切僅止于“朋友”。
可黎于安沒想到,這“下次見面”會是在今天。
猝不及防的,沒有通知的見面,他甚至來不及特意打理過自己的外在形象。
就在黎于安短暫出神間,有人就替他出了聲,“各位下午好,歡迎莅臨我們YWY工作室。”
裴意開口,還特意多問了一句,“晏總今天怎麽有空親自來?”
晏岑從進門的那一刻起,視線就已經鎖定了自己的目标。
他聽見裴意的提問,勉強回過視線、裝着正經,“原本運營這方面的事應該是宋詞負責的,但她父親生病,臨時請假回了德國。”
“《末霧》這個游戲是我們G.M重點抓的投資項目之一,我代替她親自來看看,兩位不介意吧?”
裴意輕松回應,“晏總是投資方老大,當然您說了算。”
晏岑微笑着推了推眼鏡,目光重回黎于安的臉上,“小黎總,好久不見。”
距離上周末的見面,隔了不過五六天。
黎于安不知道晏岑心中所想,盡量穩住面容,“晏總,下午好。”
他們說好了的,在工作稱呼上不變動。
“……”
裴意看着兩人間的短暫來回,心裏跟明鏡似的——
一個說着不緊張,實際上連紙筆都跟着掉了。
一個說着有空代替,見面就說着好久不見?
要是他沒記錯的話,兩人不久前才因為“工作室獨立”的事見過面吧?
不過工作時間,不談私事,在場衆人都保持着一貫想法進入了這場彙報工作。
…
一個半小時後,對接會議徹底結束。
G.M的相關人員在晏岑的示意下,率先返回公司進行會議綜合、分工下達協助指令。
黎于安看着還留在位置上沒動的晏岑,視線帶着輕微的、不敢多看的閃躲,“晏總,還有什麽問題嗎?”
晏岑捕捉到了他的神情,反問,“沒問題就不能遲點離開?”
“……”
黎于安卡殼,拿着文件的指尖有了泛紅的跡象。
晏岑心裏看得明白,不着痕跡地蹙了蹙眉——
實際上,他就是感受到黎于安這周在微信回複裏的小小閃躲,所以才看準契機找了過來。
晏岑從來不是會感情用事的人,相反的,他會格外尊重每一位身邊人的感受,從不會冒進而沖動的去做一些事。
他确認了自己對黎于安抱有好感,計劃着以“朋友”兩字潛移默化拉近關系後再追求。
只不過,黎于安心裏的枷鎖比他想象的還要多,哪怕偶爾會展露真實和脆弱,但更多時候還是會藏着、掖着、躲着。
晏岑不奢求黎于安去做任何關系中主動的那一方,那只能由他更主動、更直接。
想到這兒,晏岑将視線轉向了裴意,“晚上有空嗎?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在這兒等你們下班,然後叫上越明一塊兒聚一聚?”
裴意和黎于安的關系不錯,薄越明又是他一直以來的摯友。
借着朋友的關系組成四人局,等到聚會結束,身為情侶的裴意和薄越明肯定是要一塊走的。
到時候“被留下”的他們,自然有了獨處的機會。
裴意對上晏岑鏡片下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又瞥了身側的好友一眼——
黎于安視線微垂,指腹一直在來回摩挲着文件邊緣,耳根子從始至終挂着一絲緋紅色。
裴意看破不說破,欣然應允,“不過得等半小時,關鍵時期,我和梨園都不好早退。”
“梨園?”
晏岑含糊重複了一下這個昵稱,鏡片下溢出一抹趣味,“這是小黎總的論壇ID吧?挺特別的。”
黎于安喝了口水,“讓晏總見笑了,随、随便取的。”
“……”
裴意看着兩人的一來一回,突然覺得自己正在“閃閃發亮”,無比想念此刻正在忙碌的戀人薄越明。
叩叩。
敲門聲再次響了起來。
前臺走了進來,面色有些為難,“小黎總,不好意思,請問你們這邊結束了嗎?”
“有位自稱是裴氏集團董事長的老爺子,沒有預約就找上門了。”
前臺人員想起那位老爺子不茍言笑的嚴肅模樣,心底有些發憷,“他執意要見你,怎麽說都沒用,還想着直接沖進來。”
黎于安聽見前臺的一番陳述,面色微變。
該來的,不該來的,終究都來了。
裴意和晏岑對視一眼,身為“局外人”的他們彼此心知肚明——
這會兒裴老爺子親自登門,估摸着是裴家那邊已經搞清楚了黎于安和裴煥的血緣,生日宴上的鬧劇多半得到了論證。
黎于安心弦微緊,還是做出決定,“讓那位裴先生也進休息室吧,就說我遲點會過去。”
“好的。”
前臺得到指令,連忙退了出去。
裴意擔心,“于安,你确定要見他們?”
“既然躲不過去,還不如說清楚,我的答案還是老樣子,我不想去做親子鑒定,更不想和裴家牽扯上不必要的關系,既定的人生已經不會改變了。”
錯了又如何?
得到結果後又換回來嗎?
“我黎于安無論姓甚名誰,現在都已經不需要依附着所謂的血緣和家世活着了,不是嗎?”
晏岑看着黎于安字裏行間的小小傲氣,輕笑給予贊同,“嗯。”
裴意還是擔心好友一個人應付不來,“梨園,你一個人能搞定嗎?”
黎于安偷看了一眼對面的晏岑,不想洩露自己的彷徨,“他們又不是豺狼虎豹,有什麽搞不定的?”
晏岑給出建議,“這樣吧,我們一塊兒出去,我和裴意找個地方等你,如果到時候需要幫忙,我們也可以随時支應你。”
裴意忙不疊地點頭,“我贊成。”
黎于安并不了解裴老爺子的脾性,同樣怕鬧出什麽不該有的意外,最終默認了晏岑提議的這種方式。
三人一塊走出了會議室,剛靠近外側休息室,門就從裏面打開了——
除了裴老爺子,他的身邊還跟着裴煥。
爺孫兩人看見門口的來人,眼色不約而同地發生了變化。
裴煥脫口而出,“學長,你和小意怎麽在這裏?”
“……”
學長?
哪門子的學長?
是他之前的話還說得不夠明白嗎?
晏岑對上裴煥故作親近的視線,眉心微蹙,“G.M和YWY有項目上的合作。”
語氣中的客套和生疏尤其明顯,甚至說完後還看了一眼黎于安,生怕對方誤會什麽。
裴煥敏銳感知到了這一切,心尖凝上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醋意。
黎于安到底有什麽好的?
為什麽晏岑看他的眼神格外不一樣?
沒等醋意和嫉妒蔓延,裴老爺子就着急了口,“你就是于安?”
“是。”
黎于安回得從容,“裴老先生,如果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麽事,都請進去再說。快到下班點了,我不想我的私事落到員工們的耳中。”
裴老爺子打量着黎于安說話時的神态和氣度,難得贊同,“好,聽你的,我們進去再說。”
“……”
裴煥瞧見裴老爺子出奇配合的态度,內心的嫉妒中又多了一絲不安。
他沒辦法阻止血緣關系的鑒定,更沒辦法阻止已經暴露的身世真相,但這件事情,他又何嘗不是無辜的受害者?
他前兩天派人暗中調查過,黎家早已經落敗了,黎明游戲更是不堪一擊!
黎于安更是從大二開始就活得不盡如人意,如果這會兒身份、地位再對調回去,接下來要受苦受累的人就是他了!
不行!
絕對不行!
他一定要想辦法留在裴家!
裴煥重新扶穩裴老爺子,故意表現出自己的孝心和存在感,“爺爺,那我扶你進去?”
“好。”
裴老爺子沒有拒絕裴煥的孝順,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外人”晏岑以及他身後的裴意。
“……”
晏岑他看懂目光裏的驅逐含義,輕推了一下眼鏡,“既然如此,我就先帶裴意離開了,你們慢聊。”
休息室的門合上,隔絕了黎于安的身影。
晏岑不太放心地蹙了蹙眉,轉瞬就聽見裴意說,“跟我來,我們從外面繞回到樓上辦公室等。”
辦公場地是複式雙層,不僅從公司內部可以上下樓,而且從外面的安全通道也能返回到二樓的側門、抵達辦公室。
晏岑跟着裴意回到黎于安的辦公室,但心裏記挂着對方的情況。
“裴意,按照你對裴老爺子的了解,他這次來找于安……小黎總是什麽目的?”
晏岑不是一個喜歡八卦的人,但這事涉及到了黎于安,他沒辦法不惦記,“還有,生日那天爆出的事情是真的?”
因為身世觸及到了黎于安的“內心傷疤”,他一直克制着不去追問。
裴意點頭,“你看老爺子這沖上門的架勢,還能有假嗎?”
“剛剛在會議室,梨園已經表明了想法,他不想被所謂的血緣捆綁着做任何事,過去的錯誤也不應該由他來承擔。”
裴意看向晏岑,不忘替好友說好話,“于安骨子裏是很要強、也很有責任心的人,我相信他會處理好一切關系。”
“作為他的朋友,我尊重他的一切決定。”
晏岑輕笑,也偏向黎于安,“嗯,他很優秀。”
裴意知道樓下的事情一時半會兒解決不完,于是趁機提問,“晏總,你對梨園是不是有意思?”
晏岑沒料到裴意的話題開啓得那麽直接,愣了兩秒,但不否認,“是。”
無論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初遇,還是時隔多年後的再次接觸,黎于安無論展現出哪一面,于他而言都有種難以形容的、吸引他的力量。
晏岑并不抗拒一段感情的開始,如果這人可以是黎于安。
“但我感受到得出來,他好像對一切都很有戒備心。”
哪怕是成了名義上的朋友,黎于安對他依舊是禮貌而克制的;
哪怕是兩人吃過飯、喝過酒、逛過超市、下過廚,可是一旦分開幾天,黎于安就迅速拉回了那道屏障。
“安陽女士對梨園的态度,你大概也看出來了,梨園這些年是在打壓和逼迫下生活的,他對你……”
裴意欲言又止。
作為好友,他希望黎于安可以找回自信、擁有幸福。
但同樣也是作為好友,他不敢輕易透露黎于安藏在心裏多年的秘密。
裴意停頓了幾秒,低聲提醒,“梨園被否定了太多次,他習慣從自己身上找錯誤。”
這樣連日連月連年的打擊,會早就高敏感的自卑性格。
“友情也好、愛情也罷,梨園需要的是百分之百的認可、尊重和感情付出。”
“哪怕少了百分之一,于他而言都不行。”
“我知道這樣精力投入會讓主動的一方覺得累,但只要梨園過了心裏的那道坎,他會給出超過十倍乃至百倍的回饋。”
“晏岑,就當我替梨園自私一回——”
裴意猶豫了片刻,還是毅然替患得患失的好友開了口,“如果你不能給他百分百,那不如從一開始就放棄追求這個念頭。”
就是因為裴意看出了晏岑對于黎于安的重要性,他才會說出這番話。
“來了又走”只會比“一直不來”更傷人。
晏岑對上裴意無比真誠的雙眸,若有所思,還沒等他應下一個“好”字。
辦公室的門就被人緊急撞開了,“小意總,樓下出事了!你方便過去看看嗎?”
晏岑和裴意雙雙挪去視線,“怎麽了?”
前來報信的技術部長長話短說,“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不清楚,就是聽見一陣不太正常的吵鬧動靜,我意識到不對勁就推門進去——”
“那位老爺子已經倒在地上了,好像是心髒受了刺激,我怕小黎總一個人應付不來,就……”
話還沒有說完,晏岑就以最快的速度趕了下去。
裴意立刻要求,“向哥,幫忙打電話叫救護車!讓所有員工都從側門下班離開,不準聚集,也不準走漏出任何風聲。”
對方無條件配合,“好!”
…
一樓最外側的休息室,滿地狼籍。
茶幾上的陶瓷裝飾已經掉在了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爺爺!你別吓我!”
裴煥跪坐在地上,慌亂地架住已經快要昏厥的裴老爺子,還不忘對黎于安吼道。
“黎于安!你還愣着幹什麽!快過來幫忙啊!”
黎于安呼吸有些急促,剛準備上前幫忙,得知消息的晏岑就沖了進來。
“出什麽事了?”
晏岑的本意是關心黎于安,結果裴煥就像是看見了什麽救命稻草,搶先出聲,“學長,求你幫我喊一下救護車。”
說着,他的目光又轉向了黎于安,是憤怒也是不解。
“爺爺從頭到尾對你就沒有任何惡意,你就算有不滿也不應該發洩在他身上!”
裴煥紅着眼,情真意切地質問,“黎于安,要是他出了事,你良心過得去嗎!”
“……”
面對裴煥的質問,黎于安下意識地瞥向晏岑,‘我沒有’三個字來不及說出口——
晏岑意識到不對勁,快步走近蹲在了裴煥和裴老爺子的身邊。
他看向裴煥,聲音冷靜且沉,“于安不是那樣的人,這裏是公司,還請你慎言!”
開口第一句話,完全偏向了黎于安。
裴煥一怔,“學長?”
晏岑冷冷地看了裴煥一眼,是完全不帶掩飾的反感。
如果可以,他一定會用更加直白的言論戳破裴煥不合時宜的稱呼,只是這會兒救人要緊——
如果裴老爺子真在這裏出了事,哪怕不是黎于安的錯,對方都會陷入無止境的痛苦和愧疚。
“別廢話,先讓他躺平。”
裴煥第一次那麽直觀感受到了晏岑藏在溫柔外表下的冷漠,心一顫,“……好。”
此刻,黎于安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晏岑和裴煥近乎貼在一塊的肩膀,被污蔑的委屈、束手無策的無助乃至說不上來的心酸攪在一塊。
要解釋嗎?該怎麽解釋呢?
如果裴老爺子出事了?是不是沒有人會再相信他?
黎于安突然很想逃離這個地方,下一秒,趕來的裴意就攥住他的手腕,“梨園!”
黎于安瞳孔輕顫了一瞬,“裴意?我……”
“我信你。”
裴意看着正在實施急救的晏岑,輕聲卻有力地止住了好友不必要的辯解。
“別慌,我已經讓向哥已經喊救護車了,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麽,我都站在你這一邊。”
黎于安快要凍結的心髒注入一絲暖流,“嗯。”
話音剛落,晏岑就走了回來,“喊救護車了嗎?”
裴意遞給他一道肯定的眼神。
下一秒,技術組組長就帶着公司常備的急救設備走了進來,“人怎麽樣了?南生喊了最近醫院的救護車,估計需要七八分鐘。”
晏岑看清他手裏的急救箱,語氣嚴肅,“過來幫忙!”
向南生二話不說跑去,将最簡易的呼吸設備拿了出來。
“……”
黎于安輕輕掙開好友的手,低聲懇求,“對不起,我真的、沒辦法待在這裏。”
“沒事,你先出去透透氣,這裏有我們。”
裴意明白好友的未盡之意,低聲安慰,“待會兒救護車來了,我再喊你過來。”
黎于安沒再多說,步伐混亂、茫無頭緒地離開了休息室。
…
冬日冷水刺骨。
黎于安一遍又一遍地用冷水沖刷着自己的臉頰,可怎麽都澆熄不了那團異樣燃燒的心火。
就像以他的生命為氧,不死不休。
呼吸紊亂,心髒狂跳。
黎于安望着鏡子裏的自己,不明白事情怎麽就發展成了這樣?
他承認剛才在休息室裏,他和裴老爺子因為觀點不一致而吵了起來,可他從來沒有要出手傷害對方的意思!
他只是想要掙脫裴老爺子突然上手的束縛,沒料到對方就這麽直直倒了下去。
耳邊還回蕩着裴煥幾乎污蔑般的指責。
黎于安幾乎不受控制地、發自內心地感到絕望——
除了裴意,還會有人相信他嗎?
不,沒有了,安陽和裴家夫婦都是向着裴煥的,如果真出了事,他不能連累裴意,他只能一個人擔着。
可他真還有能力再去應付這一切嗎?
會死吧?
不如現在就……
黎于安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不受控制地往後一栽。
一秒,兩秒。
沒有想象中倒地的疼痛。
黎于安只覺得腰間被一雙手穩穩拖住,再一晃神,他就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鏡片下的焦急和擔憂呼之欲出。
“于安,你沒事吧?”
“……”
黎于安沒說話,有一瞬分不清這是幻覺還是現實。
他和晏岑就這麽面對面抵着,對方的手還攬在他的腰上。
“頭暈?深呼吸——”
黎于安後撤了半步,掙開了晏岑的攙扶,只是将腰抵在洗手臺邊以作支撐。
晏岑眼中的擔憂溢出,浮現在了整張臉上。
“……”
黎于安沒有去看晏岑的反應,甚至忘了所謂的外在形象,他從口袋裏摸出一盒煙和打火機,拿出一根含在口中。
不知道是因為冷水浸泡太久了,還是因為心裏緊張所致。
黎于安的雙手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顫抖,連按下打火機的力氣都沒有了。
“于安,抽煙對身體不好。”
“……”
黎于安沒接話,可雙手就是失了力氣。
晏岑從他手中抽走打火機,再出聲時像在懊惱愧疚,又像是在哄他,“抱歉,今天沒帶糖,下次一定注意。”
黎于安麻木的神色因為這句話多了一絲松動,他含着煙,擡眸看向晏岑。
對方修長的手指按下打火機開關,将火苗小心翼翼地護住,遞了過去。
煙頭溢出一絲光亮。
黎于安本能性地深吸了一口,煙草味順着喉嚨往下,就像是一種精神毒/藥,悄悄麻痹着所有泛疼的神經。
香煙很快就燃了大半根。
黎于安當着晏岑的面吐出一口又一口的煙霧,故意用這種方式驅趕對方,哪怕會被狠狠厭惡。
可晏岑就是紋絲不動地站着,直到他把香煙燃盡的那一刻。
“救護車已經來了,裴老爺子會沒事的,你別怕。”
“……”
“于安,你好點了嗎?”
“……”
煙霧散去。
黎于安的眼眶通紅,聲線沙啞而顫抖,“晏岑,我和裴煥,你信誰?”
他就是像是站在了懸崖邊上,腳下石塊松動,寒風呼嘯,輕易就能帶着他墜下萬劫不複。
原以為這樣可笑的提問會遭到晏岑詫異的眼神,可對方的回答來得快而堅定,“我信你。”
黎于安瞳孔一晃,以為自己是在幻聽。
忽然間,他冷到近乎麻木的手忽地透出一絲暖意——
晏岑牽住了他的手。
“……”
黎于安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卻被晏岑握得更緊了,“黎于安,不要躲——”
話音剛落,黎于安只覺得懸崖邊上有人将他拉了回去,所有的寒風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擋住,暖得幾乎讓人落淚。
黎于安合了合眼,沒了掙紮的力氣,“晏岑。”
“我信你。”
晏岑偏頭抵在他的耳畔重複,外人眼中的溫柔在此刻有了專屬。
“別怕,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給你托底。”
只要黎于安願意,他就不會是獨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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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