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

廚房的門一打開。

黎于安就聞到了濃郁的香甜味,原本還在專注參賽資料的他瞬間被吸引了注意力——

晏岑端着一冒着熱氣的小碗走到餐桌邊上,轉身就對上了黎于安的目光,輕笑,“餓了吧?過來。”

黎于安起身,步伐漸快,“你煮了湯圓?元宵節不是已經過去幾天了嗎?”

“誰說甜食要在傳統節日才能吃?”晏岑反問,将精心準備的餐後甜點給他遞了過去,“給你用牛奶煮了甜口的湯圓,我看網上的教程評價還不錯。”

黎于安看着碗內的圓滾滾,有些期待,“哦。”

“沒敢煮太多,怕你會膩。”晏岑示意,“試試?不喜歡的話,我再給你弄別的。”

黎于安用勺子扣着輕咬了一口,軟軟糯糯,甜而不膩,眼角眉梢不自覺染着笑,“你不吃嗎?”

晏岑拉開椅子坐在他的邊上,“不吃。”

他對甜食并不是特別熱衷,也就是黎于安愛吃,所以這段時間才變着法地上網搜羅教程。

晏岑見黎于安吃得起勁,随口詢問,“機票訂好了?要去幾天?”

黎于安吃得停不下來,說話聲有些含糊,“明天出發,一周左右吧,就我和裴意去,央姐他們留下來盯着2.0版本的進度。”

YWY工作室的《末霧》自打元旦上線,就收獲了好評無數。

而作為領頭人的裴意和黎于安并不滿足于普通小游戲,而是早早策劃了以《末霧》為主題游戲的長線計劃,他們下一步就是要将《末霧》打造成更大型的手游。

作為一家獨立門戶的工作室,YWY現在的知名度還遠遠不足,必須要借外部平臺來擴大知名度,所以在工作室核心成員的一番讨論後,決定——

由裴意和黎于安共同出面,帶着他們精心籌備的手游《末霧2.0》去海市參加原創游戲設計大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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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輪的初篩已經結束了,馬上就要開啓現場的各類評選。

晏岑點了點頭,追問,“酒店定好了嗎?行李收拾好了沒?”

黎于安逐漸習慣了晏岑藏在溫柔表現下的操心,“酒店是主辦方定的,我應該會和裴意住在一塊,行李的話……”

他又咬下一口湯圓,有點犯懶,“今晚睡覺前再收,不急。”

晏岑失笑,“工作事務上那麽利索,怎麽生活私事上就有拖延症?”

黎于安看了過去,“有嗎?”

“沒有嗎?”晏岑反問,鏡片下掠過一絲深意,“還不夠拖嗎?”

從年前拖到現在,沒個準信。

黎于安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臉頰微燙,“不、不是說好了……”

等多久都可以?不着急要他的答案嗎?

晏岑适時收住話題,“嗯,說好了。”

他不是責怪黎于安的意思,只是面對着自己喜歡的人,即便再冷靜沉穩,偶爾也會有出現控制不住的情緒波動。

這段時間,晏岑能感受到黎于安在慢慢嘗試着敞露心扉、試着接收他的好意,再也不複以往的提防和緊張——

這些都已經是進步了。

哪怕這條戰線拉得再長,只要結局是他渴望的那樣,晏岑都願意等。

黎于安囫囵吞下最後一顆湯圓,視線游來蕩去,藏着一點心虛,“我吃飽了,先去洗個澡,你自便。”

滋啦。

起身時,帶動椅角摩擦出聲。

晏岑無可奈何地擡眸,看着眼前人逃離的背影,“小心點,右腳還是得注意。”

“哦。”

“——砰!”

應答聲和浴室關門聲一并傳來。

花灑打開,淋浴聲回蕩在耳畔,暫時阻攔了浴室門外的動靜。

黎于安淹沒在熱水霧氣裏,感覺體內的心跳聲越發清晰。

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哪怕晏岑說了“不着急”,但這樣的“追求”總得有個期限,或長或短。

他借着年假、借着腳傷,默認了晏岑的靠近。

兩人沒有确認情侶關系,沒做出任何出格的行為,但這些天的相處偏就讓黎于安感受到了“家”的滋味。

黎于安承認自己有私心在——

他想讓這樣的生活持續下去,就以這樣“不明”的關系永遠下去,不需要成為情侶、不需要外洩自己的感情,更不需要去擔心受怕以後可能的分手。

黎于安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渣”,對晏岑更不公平,他早晚需要給對方一個回答,或出自沖動真心的答應,或被懼怕所逼的拒絕。

只是不到最後那一刻,黎于安自己也沒個準确答案。

黎于安裹着睡袍出來的時候,晏岑還坐在客廳沒有走。

“洗完了?快進卧室,暖些。”晏岑起身靠近,輕車熟路地就拿起了浴室櫃的吹風機,“我給你把頭發吹幹再走。”

黎于安嘗試拒絕,“不用了,我自己來吧。”

他需要找到兩人相處的平衡點,而不是由着晏岑一味付出。

“怎麽?又不是第一次給你吹頭發了。” 晏岑眸光微定,聲線裏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控制欲,“乖,坐好了。”

“……”

黎于安本能聽從他的指揮,慢半拍地回答,“這樣不好。”

下一秒,電吹風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透過發絲,也透過風聲,黎于安聽見晏岑反問,“有什麽不好的?你要是覺得我們現在的關系不适合做這種事,那就換個關系?”

最後半句話帶着笑,不是壓迫,像是撩撥。

黎于安的耳尖綴着紅色,電吹風的熱氣晃得他頭皮酥麻,“什麽?”

晏岑微微彎腰,将他的發絲往後梳開,“裝傻?”

黎于安不敢直視晏岑的眼眸,視線微垂,“沒。”

晏岑改口,“右腳還疼嗎?”

黎于安趕緊跟着挪開話題,“好得差不多了。”

敷了半個月的藥膏,又揉塗了不少次藥酒,腫早已經消下去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回去海市,還是得多注意。”

“嗯,我知道。”

黎于安點頭回應,被晏岑三言兩語就帶得忘了“該不該幫忙吹頭發”這件事。

又過了一會兒,電吹風的檔度降了下來,黎于安在風聲之外聽見了晏岑極其明顯的一聲嘆息,重重地砸在耳畔。

“……”

黎于安心尖凝上一絲不确定,“晏岑?”

晏岑對上他的雙眸,問得認真,“這腳傷都好全了,等你出差回來,我該用什麽新理由上門找你?”

黎于安支吾,“我……”

不等他回答,晏岑又靠近了些,“小黎總,什麽時候給我給光明正大上門找你的身份?”

吹風機偏了弧度,透過衣領吹了下去。

黎于安敏感地縮了縮脖子,反倒讓睡袍的衣領又往下落了落,優越的脖頸線條順延到了鎖骨,白裏透粉得惹眼。

不是故意的,卻比故意的撩撥更致命。

晏岑的眸光暗了下來,少了份收斂的溫柔,多了份放肆的欲/念。

黎于安察覺到“危險”的降臨,慌亂起身,本能擡手去抵擋,但他顯然忘了自己和晏岑之間的距離以及阻擋後撤的大床,起身的那一秒——

過于狹小的站立空間就讓黎于安失了重心,原本想要推開晏岑的手順勢改握,連同對方一并扯了下來。

晏岑分明能穩住重心,可瞬間的沖動占據了理智,順着黎于安的牽扯就“倒”了下去。

“……”

“唔。”

後腦勺觸及到了一片柔軟,可身上的重量還是驚得黎于安悶呼出聲。

吹風機砸在地上,如同鼓聲宣告着開始。

看清眼前人的那一刻,黎于安只覺得渾身血液轟得一下沖到了腦門,連帶着呼吸都跟着停了下來。

晏岑就這樣半“壓”在他的身上,鼻梁的絲框眼鏡欲掉不掉的,鏡片就像是一道堪堪擺設的透明結界,只要“砰”的一聲碎裂——

那藏在鏡片之下、深色瞳裏的欲/望就能傾瀉而出、将他徹底占據。

“晏、晏岑。”

黎于安試圖推開對方,卻慌得使不上力氣,甚至連尾音都帶着輕顫。

晏岑眉心微蹙,呼吸聲一瞬重了起來,“別動!”

不是以往的溫柔語調,而是用盡了全力從嗓子口往外擠的沙啞,也是咬碎了牙齒也往下咽的強撐。

兩人挨得密不可分,黎于安察覺到了一絲情況,頃刻僵得面紅耳赤。

交纏的呼吸勾來蕩去,灼燒着空氣。

黎于安的目光失了焦,又生怕發生什麽拼命凝住,“晏岑,我……”

近在咫尺的晏岑挨了過來。

濃重的呼吸聲落在耳畔,又像是耗盡了全部的力氣,轉為了一個淡而珍重的吻,輕輕落在了發絲上。

“抱歉,是我越界了。”

“……”

晏岑撐起身子,慣好看的手背上不知何時浮起了青筋,帶着一種和他儒雅外表截然不同的野性。

晏岑推了推眼鏡,盡量掩飾住自己的狼狽,“我先走了。”

說完,他不等黎于安的回答就奪門而出,背影透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掩飾。

黎于安還呆愣愣地躺在床上,耳畔的那點熱意如同燎原之火傳遍,他只能習慣性地卷起被子,将自己包裹在裏面回味。

明明不到一分鐘的貼身接觸,每秒卻都延伸出了爆炸般的滋味。

滋滋、滋滋、滋滋——

床頭的手機響起震動。

黎于安這才從自己的小窩裏探出腦袋,拿起手機查看,是晏岑發來的消息。

“頭發應該已經吹得差不多了,你自己再找找沒有濕的地方,別感冒了。”

“我在你洗澡的時候查了海市近一周的天氣預報,比帝京稍微暖和一點,帶毛衣和大衣就行。”

“剛才是我不對,別生我氣,好嗎?”

黎于安盯着最後這行消息文字,莫名就聯想到了晏岑說這話時的神态和語氣,再聯想到剛才那短暫的、卻直白的欲/望接觸。

黎于安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感,反而被微妙的思緒所占據腦海——

原來,晏岑對他也會有那樣的沖動嗎?

原先連祝福都要斟酌半天的黎于安,此刻卻湧上了前所未有的“壞”念頭,打字道:

“晏總,冷靜了再開車。”

屏幕那頭的晏岑“顯示正在輸入”,結果“輸入”了半晌都沒發回一句話。

簡直完敗。

黎于安丢下手機,用被子卷成麻花,控制不住地笑了更歡了。

次日下午,黎于安和好友裴意就一起乘坐了前往海市的班機。

抵達時已經很晚了,兩人順利完成了信息登記,吃了點東西就各自洗漱睡去,為了第二天的開幕式做準備。

黎于安是起床困難戶,第二天還是被裴意叫起床的,他帶着困意尋摸進浴室洗漱,這才帶着清醒回到了酒店主卧——

衣帽間裏傳來了隐約的交流聲,黎于安仔細辨別了三四秒,才意識到是裴意躲着和薄越明打視頻電話,似乎是在交流今天要穿什麽衣服。

至于嗎?

芝麻大點的小事都要相互分享。

黎于安一大早就收獲滿滿的狗糧,在心底玩笑嘟囔了一句,他随手拿起手機,發現晏岑也在二十分鐘前給他發了消息。

——醒了嗎?早安。

——我看官網說,大賽的開幕式九點開始?沒睡過頭吧?

黎于安盯着這兩行字,嘴角揚出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弧度,“沒睡過頭,早啊。”

屏幕那頭的晏岑仿佛在時刻注意着手機消息,立刻回應,“吃了嗎?我今天找到了一家早餐新店,看評價他們家的豆沙包很不錯,等你回來點給你吃。”

黎于安想也不想,發去回應,“還沒,等裴意出來就吃。”

“你是不知道,他啊……”

這行字才打了一半,黎于安就頓住了指尖。

吃早餐、分享好吃的豆沙包、甚至還想要分享好友早起後的膩歪“狗糧”。

他和晏岑這樣的聊天,不也是屬于芝麻大點的小事?

心尖泛上蜜意。

黎于安突然有些想念千裏之外的晏岑,那是比多年暗戀生涯更直白的惦記。

——咔噠。

衣帽間的門突然打開,裴意笑容滿面地看着攥着手機發呆的黎于安,“梨園,你幹嘛呢?還沒睡醒啊?”

黎于安連忙藏住自己的小心思,悶咳,“沒,醒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裴意還沉浸在剛才那通視頻電話的快樂了,完全沒意識到好友短暫的慌亂,點了點頭,“走吧,出門。”

“哦。”

黎于安刻意放滿步伐,暗戳戳地給了晏岑回複,“我要忙了。”

直到消息發出後,他才悄然松了一口氣,端出正經的面色跟上了前排裴意的步伐。

原創游戲設計大賽是華國迄今為止含金量最高的比賽,因為有關部門的支持,已經連續舉辦了九屆。

作為《末霧》游戲的核心架構師,裴意這回就是沖着拿獎來的,黎于安和好友保持着一條心,同樣信誓旦旦。

雖然比賽評選過程中出現了一些小插曲,但兩人還是不負YWY工作室全體的期待,合力拿下了前三的名額。

裴意惦記着遠在帝京的戀人薄越明,歸心似箭,黎于安嘴上不說,但心裏也惦記着晏岑的生日将近。

兩人一拍即合,等着頒獎閉幕式一結束,立刻就趕回了帝京。

裴意聽說薄越明來接機,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去。

黎于安看出了好友的迫不及待,只好用“上洗手間”當借口,示意裴意先走一步,實際上是刻意給對方留出了一點親密時間。

機場裏人來人往。

黎于安摩挲着口袋裏的手機,不知怎麽,突然很想給晏岑發條消息,待在海市的這幾天,他經常性會想到對方——

他會在吃飯時想起晏岑做的飯菜,會在吹頭發時想起晏岑的照顧,會在得獎時想起晏岑肯定他優秀的模樣,

不再是以往暗戀時的模糊概念,而是實打實地将這些思念融在了實處。

黎于安邊走邊想,不自覺就抵達了B2的出站口,好友裴意的玩笑聲傳入耳朵,“哦,我忘了說,梨園還留在海市沒回來呢。”

“……”

這家夥,又在說什麽胡話?

黎于安輕笑,加快腳步拐彎,“裴意,你又在騙誰呢?我怎麽就沒從海市……”

目光繞過出站門,自帶吸引力地落在了晏岑熟悉的身形上。

“回來?”

黎于安的聲音瞬間降低,有點反應不過來。

晏岑怎麽回來接機?他之前沒說過啊。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纏繞在一塊,莫名有些難舍難分的味道。

一旁的裴意還牽着薄越明的手,對着晏岑明知故問,“晏總,你還沒說你來這兒做什麽呢?”

晏岑給出恰當理由,“我們代表G.M來給你們接風洗塵、慶功,行嗎?”

裴意又将話題抛給黎于安,“行啊,我當然沒問題,小黎總怎麽看?”

黎于安悶咳一聲,“我、也沒什麽問題。”

想見的人就在眼前,他能有什麽問題。

薄越明撿起被自家戀人丢在一旁的小行李箱,接話,“先走吧,帶你們去餐廳吃點東西,再各自回家修整。”

“嗯!”

離機場不過半小時的車程,薄越明和晏岑提早預訂好了慶功的餐廳。

晏岑主動舉杯,溫聲解釋,“我這兩天有點小感冒,就暫時不喝酒了,用果汁替代吧。”

“……”

感冒?

黎于安看了過去,眸底湧出一抹細碎的擔憂。

晏岑遞給他一道“放心”的視線,又說,“來,慶祝你們獲獎,幹一杯?”

裴意是最饞酒的,借着這個契機就開口,“好,今晚必須要喝。”

薄越明縱着他,難得陪着一起喝。

裴意一見自己得到了戀人的允許,越發拉着黎于安多喝了兩杯慶祝。

一行四人相互之間也都熟悉了,邊吃邊聊,氣氛融洽到了飯局結束。

裴意将最後一點兒酒喝進了肚子,又撕了一顆桌角放着的糖果含在嘴巴裏,“梨園,你們怎麽回去?”

“這家餐廳地段偏,不好打車。”晏岑拿出一早就準備好的說辭,表明行動,“我沒喝酒,我送他。”

裴意餘光瞥向晏岑的酒杯,總算明白過來——

怪不得一上桌就說自己感冒了暫時不喝酒?啧啧!

晏岑拿濕巾擦了擦手,朝對面的好友投去視線。

薄越明讀懂眼神暗示,一點兒都不刻意地助攻,“那你們倆先走?我半小時前通知了司機來接,估計快到了,我和裴意不着急,再坐一會兒。”

晏岑看向黎于安,水到渠成,“走嗎?”

黎于安看着對面“小別勝新婚”的情侶,顯然是沒辦法和對方一塊走的,只好點了點頭,起身跟着晏岑一塊離開。

兩人一離開餐廳大門,晏岑就關切道,“冷嗎?”

黎于安回答,“不冷。”

天氣已經漸漸回暖了,很快就要是他最喜歡的春天了。

黎于安跟着晏岑往停車場走,趁着無第三人時追問,“你感冒怎麽沒和我說?”

晏岑聽見這句話裏暗藏的埋怨,輕笑解釋,“不嚴重,昨天健身完出了汗,沒及時沖澡就接個電話會議,估計是凍着了,所以今早起來有點頭暈。”

黎于安眉心蹙起,“現在呢?還難受嗎?”

晏岑的視線穩當落在他的臉上,是真心話也是情話,“見到你就好了。”

“……”

黎于安心弦輕扯,手腕忽地被晏岑一扯,“于安。”

“嗯?”

黎于安停了下來,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抵達了晏岑的車邊。

晏岑沒有及時收手,而是不着痕跡地加了點力度,帶着一點點冒頭的期待,“你這幾天有想我嗎?哪怕一點點?”

都說異地是最能檢驗感情份量的。

哪怕兩人還沒在一起,晏岑也希望自己在黎于安的心中存有一絲一毫的份量。

黎于安眸光微垂,埋藏在心底的情愫呼之欲出。

他在思考,自己要怎麽表達才最合适。

晏岑耐心等了一會兒,眸底的期待漸漸消褪,故作輕松地松手,“我随便問問,你別有壓力,今天去接機的路上,越明一個勁地和我嘚瑟,我才……”

“想的。”

輕而肯定的兩個字,打斷了晏岑自我安排的臺階。

晏岑驟然卡殼,生怕自己是幻聽,“于安?”

“我說,我也想的。”

黎于安鼓足勇氣,反過來攏了攏他的手腕,“晏岑,我們……試試看?好嗎?”

晏岑沒說話,只是驟然挨近将黎于安困在了車門和自己之間,深呼一口氣,“想什麽?試什麽?把話說清楚。”

黎于安喉結小幅度地滾了滾,努力和晏岑說明心裏話,“……我不想故意拖着你,也不想你一次次的付出沒有回應。”

“我知道你在等我的答案,可我不确定這個答案會不會适用終生。”

“晏岑,我們先試着交往一個月,可以嗎?”

就這一個月,他願意和晏岑袒露最真實的自己,好的、壞的,如果晏岑對真實的他感到了失望,那最多就再浪費一個月的時間。

黎于安依舊害怕這段感情的盡頭是分手,他更明白真正的選擇權一直都在晏岑的手裏,可再害怕也抵不上沖動和渴望——

晏岑是他喜歡六七年的人,是占據了他整個青春的人,是将他拉出絕望深淵的人,只要對方開口,黎于安就知道自己躲不掉。

哪怕就這麽一個月,他也願意和晏岑冠上“戀人”的身份。

“……”

夜風吹拂,吹得人心酥麻。

晏岑透過昏黃的光亮,看出黎于安的認真,同時看穿了他藏得極深的不确定。

在這場極其短暫的沉默裏,黎于安又一次交出決定權,“晏岑,可以嗎?”

晏岑溢出一聲淡笑,将回答藏在引/誘中,“小黎總,你主動表示表示?”

黎于安聽懂了他的暗示,羞意浮現。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俊容,鼓足勇氣在晏岑的嘴角偏下一吻,緊張又拘謹着小小雀躍,“這樣,算表示了嗎?”

晏岑心緒震蕩,卻怕吓着對方,只能輕聲哄,“還不太夠,再幫忙摘一下眼鏡。”

“嗯?”

黎于安沒明白他的意圖,但還是乖巧照做,“好、好了,你……唔嗯!”

不等尾音落地,晏岑忽然低頭吻了下來,攫取了肖想已久的唇。

——啪!

黎于安倏地瞪大眼睛,眼鏡失手掉落在地,一雙手虛無地抓了抓,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

可晏岑壓根不給他反應的機會,一改溫柔姿态,憑借着本能撬開唇舌的阻攔,越吻越深,恨不得将呼吸和心跳全部掠奪。

一個月也好,三個月也罷。

只要眼前人給出了這個答案,他就會将這個期限努力延長下去——

直到對方願意說出“永遠”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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