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桃花人面:九
梁妄讓秦鹿在門外站半個時辰,秦鹿就不能入歡意茶樓,誰讓梁妄是她的主人。
謝盡歡沒想到梁妄真的把秦鹿給抓回來了,只是在茶樓內沒等到人,于是從二樓窗戶探出個腦袋朝下看,就見秦鹿坐在歡意茶樓的門口石墩子上,手上拿着兩根油條在啃,左邊咬一口,右邊咬一口。
謝盡歡下了樓,走到秦鹿身邊時還咧嘴對她笑了笑。
秦鹿瞥了他一眼,也沒在意,将手中咬過了的油條遞給對方,謝盡歡接下了,并未嫌棄,也沒覺着如此暧昧,只是跟着秦鹿一起坐下,吃了一口油條後說了句:“不錯,挺酥香的。”
“你看你多識貨,我給他吃他還不吃呢。”秦鹿撇了撇嘴。
太陽已經升起來,晨光落在兩人身上,略微有些燥熱,秦鹿伸手扇風,又覺得夏謙那扇子被扔進水裏了着實可惜,只搖了搖頭,低聲罵了句:“陰陽怪氣的,難伺候。”
謝盡歡險些被油條噎住,回頭看了一眼,沒瞧見梁妄,于是壓低聲音問秦鹿:“你就不怕他聽見啊?”
“他是神仙嗎?背地裏罵這麽多年了也沒聽見過,怎麽這句就聽見了?”秦鹿說罷,又挑眉看向謝盡歡:“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早點兒離開王爺呢?”
“哪兒有的事兒。”謝盡歡連忙擺手,擺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我這不還想讨好秦姑奶奶,日後好與貪貪姑娘多見見面嘛。”
“得了吧。”秦鹿吃掉最後一口油條,将手往謝盡歡的身上擦了擦,擦幹淨滿手的油後才說:“你連夜去找王爺,其實多少也有點兒試探的意思吧?或者說,你就是在挑撥離間,若我走了,你便有機會能坐上我的位置,五鬼戒指自然就是你的了,到時候你想與貪貪花前月下她還能不從?王爺那一身本事,多少也得被你偷學了去,等你找到如他這般不老不死的法子,還不得可勁兒地造作呢?”
秦鹿說完,一雙眼彎彎地朝他看去,謝盡歡被她看得背後一涼,手裏的油條也吃不下了,只覺得自己的心思似乎被眼前這人給看透了。他其實也有點兒這種想法,只是不那麽濃烈,秦鹿跟在梁妄身後七十多年,他認識梁妄不過四十年,統共也沒見過幾次面,自然是比不上的,所以也不敢肆意妄為啊。
此番出來,謝盡歡本想看秦鹿笑話,卻沒想到被秦鹿說穿了心中所想,于是對秦鹿拱了拱手,收斂了玩笑的意思,這便回到了歡意茶樓內。
半個時辰之後,太陽将秦鹿臉上曬出了點兒薄汗了,她才起身聞了聞身上的味道,入歡意茶樓後讓小二給自己倒一杯花茶來,這便一路去了二樓,順着梁妄身上那股清雅的香味兒找到了雅間。
茶樓的雅間是一道镂空的木質屏風攔在門前,将雅間內的布置遮攔,只能隐約瞧見影子在裏頭動作,卻是看不清裏頭是誰的。
這一扇屏風上是青竹迎雀,進門瞧去,梁妄坐在茶桌後,茶桌邊上有個小巧的爐子,爐子上頭放着厚重的一截青竹,青竹裏頭的水已經煮沸,秦鹿走了過去,取了小勺舀了熱水澆灌茶杯,洗了茶杯之後再從一旁的茶罐裏拿出曬幹的竹葉,連着纖細的竹枝,放入了兩節後,再用竹筒內的沸水沖泡,遞到了梁妄跟前。
梁妄的羽扇不知從哪兒取來的,天音也在金絲籠內,正望着秦鹿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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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秦鹿泡好了茶,小二給她端來的花茶也到了,兩朵菊花纏着幾朵忍冬,淺淡的香味兒沖撞着竹葉茶,秦鹿喝了一口,才想起來貪貪還在謝盡歡的房內,自己沒來得及起身去找,謝盡歡便将李傳帶來了。
秦鹿朝梁妄看去,沒見他皺眉,便知道是他應允的,李傳這事兒,梁妄得管。
李傳看見梁妄時還戰戰兢兢的,上一回在秦戲樓裏見到對方,他便知梁妄性子不好相處,冷冰冰的,似乎天生一股傲勁兒,将誰也不看在眼裏,哪怕他坐着,對方站着,他也不會擡眼看對方一下。
在場四人,只有秦鹿是能在梁妄坐着時陪着坐的,秦鹿端着花茶,這個時候自覺不出聲,等梁妄來說。
“将你的事,再從頭至尾說一遍。”梁妄說了這句話,端起竹葉茶喝了口,口齒留有竹葉清香,淺淡的苦澀之後便是回甘,甜到喉嚨,竹葉的量與水的溫度也剛剛好,他不自覺睨了秦鹿一眼,這人已經放下茶杯,摳手指玩兒了。
謝盡歡推了李傳一把,李傳立刻将說給秦鹿聽的故事又翻了出來,只是這回多了他們昨日在萬色樓裏發生的事兒。
梁妄這才淡淡道:“古有奇書,名《道者陰陽》,內十二卷有提到,世有桃花婆,可取人面容,改而換之,以屍體煉制的屍油能保容顏不枯,屍體途徑,只能買賣,多收年輕貌美者,賣屍可得千金,換臉需懷寶玉。”
秦鹿想起來,這本書先前梁妄讓她讀過,只是她看書從來都不記在腦子裏,過一遍就忘了,也只是走個形勢。
《道者陰陽》這本書,是梁妄的師父走了一千多年見識各類形色而寫的,謝盡歡哪兒能看過這本書,所以他也不知道。
梁妄問李傳:“你妻子生前貌美?”
“是!”李傳點頭,若非绾兒生在小村落又依靠着河邊,憑着她的相貌,恐怕十裏八鄉的人都得來看了,哪兒可能十六歲還未嫁出,等來了李傳。
“死後,可是你因為家中無米,又需錢財讀書入燕京考取官名,或打通人脈關系,這才将你妻子的屍體賣給了桃花婆?”梁妄再問,卻是直擊人心。
他将世人的心看得很暗,人都有自私的一面,難保李傳不是先賣了屍體後不滿足,又想将他妻子的面容取回,又或者以此威脅桃花婆給得更多的好處,雙方未曾談攏,這才找到了秦戲樓來。
梁妄問完,李傳的臉剎那白了,他滿眼不可置信,搖頭道:“我将绾兒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重,如若可以,我願意以我的命換她生還,只是生死之事,我又如何能左右?只是绾兒在我不知情的狀況下,被人挖去了面皮,燒成幹屍,我只是想為她讨回公道!”
梁妄放下茶杯,嗯了一聲:“生死之事,也未嘗不能左右,你妻子死了幾時?”
李傳頓時一怔,讷讷地回答:“已過百日。”
“原來才只百日,未到七年,魂魄皆可召回,世人輪回,需過上百載,你若願意以你的命換你妻子的命,不如我便朝下寫一張符令,用你的魂魄換你妻子的魂魄,叫她複生如何?”梁妄又說。
李傳呼吸一窒,眨了眨眼,一時沒了反應,就在梁妄嗤地一聲後,他突然跪地,重重地給梁妄磕了個響頭,臉上已經有淚痕了,哭哭啼啼道:“那便請大仙,一命換一命吧。”
梁妄這時才認真地看向李傳,靜默了許久,直至一旁竹筒裏的水逐漸變少,沸騰到發出咕嚕嚕的聲音後,他才輕輕晃了晃羽扇道:“本王騙你的。”
李傳渾身一顫,不知是劫後餘生的慶幸,還是大失所望的悵然。
“先去萬色樓,接近胡殷兒後,想辦法套出桃花婆所在。”梁妄扇子不停,已經徑自逗鳥兒了:“桃花婆藏身之處無可尋覓,只有近了,我才有能耐找到。換臉之事,古往今來有之,但面皮皆得儲藏百年之後才可再用,否則遇見故人,亂了秩序,而屍體與面容,都得經過心甘情願的買賣而成,不得擅自盜屍,壞了規矩。”
如此,梁妄還得派人去萬色樓。
謝盡歡雖然不常出門,但他在卓城也有幾十年了,歡意茶樓的老板長什麽模樣,卓城內稍微有頭有臉的人物都知道,而且謝盡歡在人跟前都是神經兮兮的道士類,平日裏根本不近女色,似乎也沒那方面的需求,突然去萬色樓找胡殷兒,過于顯眼。
一直安靜的秦鹿這個時候開口:“不如主人自己去?憑你的相貌,定能将胡殷兒迷得神魂颠倒。”
梁妄朝秦鹿瞥了一眼,嘴角挂着若有似無的笑,一雙眼卻沒從她的臉上挪開,無所謂似的說了句:“好啊。”
秦鹿一頓,眨了眨眼說:“算了,主人還是留下吧,您太過貌美,入了萬色樓,恐怕得被那些奔放的金發碧眼姑娘按倒,被人占便宜,得不償失的。”
謝盡歡指着李傳道:“讓他去。”
幾人朝李傳看過去,李傳其實長得還行,斯斯文文幹幹淨淨的,只是身上一股子窮酸書生的氣息過重,又在牢獄裏待過一年,眉宇間盡是陰郁低迷,沒個富家公子的樣子,謝盡歡說他還有幾件貴衣服,可以借李傳穿穿,便讓李傳白日裏去萬色樓,花一千兩找胡殷兒。
“讓誰跟着?”秦鹿問完,梁妄道:“李玲珑。”
胡殷兒是萬色樓的頭牌,進出自然有人跟着,即便是她的房內,被人花銀錢買了,估計外室也有姑娘得望着,秦鹿和謝盡歡想要混進去不太容易,但五鬼不同,可化形,也可不化形,戒指在哪兒,他們就在哪兒。
秦鹿将鎖了李玲珑的戒指交給李傳之後,便讓謝盡歡去給李傳打扮了,別說,李傳穿得富貴些,頓時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就連秦鹿瞧見也不覺多看了兩眼,似乎有些陌生了。
李傳口袋裏藏着銀票,心裏也有幾分底氣,加上李玲珑就飄在他身邊滿是嫌棄地催促他快點兒,這便大白天裏又去了一趟萬色樓。
萬色樓內,昨日在此留宿的人也都差不多醒了,陸續朝外走,偶爾也有幾個無事可做的,白日裏進來喝茶叫幾個普通姑娘作陪。
李傳身上穿金戴銀的,一看便是非富即貴,他一出現,龜公立刻便迎了上去,李傳将銀票拿出,龜公眼睛都花了,連忙叫來了萬色樓的嬷嬷,那年過四十的嬷嬷搖晃着軟腰,蛇一般地游過來,臉上脂粉厚重,卻依舊有幾分未脫去的媚骨在。
“這位公子瞧着眼生,不是卓城人吧?”嬷嬷問。
李玲珑在後頭說一句,李傳便學一句:“聞名而來,想見胡殷兒。”他将銀票遞給了嬷嬷。
嬷嬷有些為難道:“真不巧,今日殷兒已經被人定下了,昨夜夏老板給了千兩,便是要今晚呢,不如這位公子明晚再來?”
“我要白日也可。”李傳說罷,嬷嬷頓了頓,說:“白日……白日我們殷兒可不陪床。”
“千金換得美人一面,又何須陪床這般俗氣?若胡殷兒小姐當真貌若天仙,一晚萬金本公子也不嫌貴的。”李傳說罷,嬷嬷頓時眉開眼笑,領着李傳朝樓上走,一邊走一邊道:“公子可真是會挑人,殷兒可是我們萬色樓的花魁,如今也沒見過幾位恩客呢。”
李傳尴尬地笑了笑,跟上後,李玲珑四下打量了萬色樓幾眼,幾個未穿衣服地在樓道盡頭走過,他瞧見了也不屑,哼了一聲從懷中取物,于這聲色場所,認真看起了聖賢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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