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燕京舊事:二十二
梁妄當真是累狠了, 才倒下沒一會兒就睡過去,秦鹿在他懷裏睡了半日, 臉到現在都燒得厲害。
她從未與梁妄如此親近過,便是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幾十年,秦鹿也沒主動拉過梁妄的手,也沒主動摟過對方的腰,更別說是依偎在他懷中,雙手摟着他的肩, 能夠清晰地聞見梁妄身上淺淡的墨香。
墨香中含着些許茶味兒,是他書房裏常有的味道。
天黑之後,秦鹿的雙腿就好得差不多了, 膝蓋上的淤青消散,右腳下地只要不用力去扭也不會疼, 秦鹿抱着被子,悄悄走到了軟塌邊上。
即便天氣漸暖, 到了晚上還是轉涼的,梁妄的頭發散落在肩上, 睡得很沉。
秦鹿将被子蓋在了他身上,又脫下了他早就磨穿了底的鞋。
梁妄的身體特殊, 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不會流血,即便受傷,也會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愈合,但他穿破了的鞋很磨腳, 持續走了一夜,必然會難受。
秦鹿想将那雙舊鞋扔了,想了想又舍不得,于是洗洗幹淨又給收起來了,獨自一人趁着夜色還沒那麽暗,街上行人不少時去成衣店替梁妄買鞋。
挑了一雙還算滿意的,秦鹿給了對方錢,又在旁邊買了兩個軟鞋底,選了勾鞋底的針後,帶回去自己納上去。
她以前做過這個,只是許多年沒再動手,生疏了。
晚間客棧內,梁妄還在睡,秦鹿對着燈火想了很久以前是怎麽做的,最後想起來的盡是這些年被梁妄指使着學什麽琴棋書畫了,字能寫的有模有樣,鞋底卻納不好,好不容易做好時,天都快亮了。
秦鹿上腳試穿了一下,挺舒服的,這才放在了軟塌前,自己打了個哈欠去睡回籠覺。
睡前秦鹿還在想,梁妄怎麽舍得讓她走?換做那個嚴小姐來他身邊伺候,能下得去手納鞋底嗎?能給他端茶送水這麽多年無怨無悔嗎?會泡茶嗎?知道梁妄煩時給他按頭頂哪兒他能立刻把眉頭松開嗎?會做荷露丸子、桃汁奶凍、桂花釀元宵嗎?
她十指不沾陽春水,肯定幹不來!又無三千英魂傍身,五鬼肯定不服氣,到時候戒指都戴不上,想着想着,秦鹿睡時嘴角都是揚着的。
梁妄醒時秦鹿還在睡,不過他看見了新鞋。
梁妄洗漱後出門吹了吹風,讓客棧的人找來紙筆,他給謝盡歡寫了封信,讓謝盡歡找以前專門替天音打造籠子的店鋪,再定做一個金籠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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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音是長尾,與普通籠中鳥雀不同,籠子自然也不一樣。
寫好這些後梁妄讓小二送去驿站。
盧陽關也算是一個不小的城,梁妄入住的客棧還算不錯,客棧的後院有可以讓人進去納涼的小院,院子最盡頭也是客房,相比樓上的客房要更自由一些。
小院中一條彎彎的長廊上挂着許多朱雀花,這個時節朱雀花剛開,黃綠色一片,其中夾雜着幾朵淡淡的丁香色,很漂亮,風一吹還有淺香傳來。
昨晚金風川也沒再找客棧,便與嚴玥一同入住了梁妄選的這家,他們不去樓上客房,而是将院後的兩間包了下來。
衆人方用完午飯,嚴玥也是,只是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她獨自一人在房中待不下去,偶爾沉悶時會開口喊平日跟着的丫鬟一聲,喊完空蕩蕩的無回應才讓她想起來那丫鬟早就死了,嚴玥又是一陣心悸的後怕。
她其實一夜都沒怎麽睡,金風川與她說的話,始終是她心頭的一個結,越想,就越覺得屋內濕悶。
嚴玥推開窗朝外看,剛好透過長廊,看見了坐在客棧大堂的梁妄,朱雀花挂在了他的上方,他銀色的頭發還是披着的,偶爾被風吹起,單單是擡頭看花的側臉,便叫嚴玥無端起了許多少女心思。
面紅耳赤,心跳加速,還有許多羞澀與懊惱。
嚴玥最終還是大着膽子離了房間,她穿過長廊,一身淺藍色的衣裙入了梁妄的視線中。
嚴玥摘下了珠花,頭上只有兩條藍色的發帶配着一根珍珠頂的玉簪,淺藍的裙子還是今日派人去買的,并不太合身,卻很襯她的相貌,加上江南女子才會有的窄間瘦臉,與那盈盈如水的眼,欲說還休,當真與當年的陳瑤萬分相似。
梁妄突然坐直,果然見嚴玥朝他慢慢走來,兩人隔着一扇窗子,還有窗下的幾壇花,嚴玥開口:“梁公子,我……我有話要對你說。”
梁妄尚在猶豫,嚴玥便道:“一會兒就好。”
他還是入了後院,與嚴玥一同站在了朱雀花下。嚴玥沉悶了許久,也沒見梁妄有什麽不耐煩的,于是壯着膽子道:“我……我從第一次見到梁公子時,就對梁公子生情了,之後幾次碰面,都是梁公子出手相救,嚴玥才有幸能活到現在。”
“舉手之勞而已。”梁妄像是沒聽見她前半句的表白,雙眼還在看朱雀花。
嚴玥抿了抿嘴,緊張地用手揪着衣擺,忽而道:“昨日來時的路上,姐夫與我說了許多話,我很震驚,也很詫異,梁公子真的是……西齊的王爺嗎?”
梁妄目光一頓,終于将目光落在了嚴玥的身上,表情有些嚴肅地問:“嚴小姐想說什麽?”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問,我真的是梁公子未婚妻的轉世嗎?”嚴玥頓了頓,又道:“我幼時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相信緣分,故而今年十七,家中也未急着幫我找一門親事,是我總相信,我一定能碰到真正心儀之人。若這世上真有輪回轉世,倒印證了我從小到大的胡思亂想了。”
梁妄眉心輕皺,嚴玥問:“我是梁公子未婚妻的轉世嗎?”
“是。”梁妄沒有隐瞞,嚴玥卻像是松了口氣,正淺笑着,梁妄又說:“即便是,你也不是她,即便是她,本王也沒打算娶她進門,嚴小姐是否誤會了什麽?”
嚴玥一愣,笑容慢慢僵硬,梁妄卻又是一笑,笑容含着些許刻薄:“本王不知金風川與嚴小姐說了什麽,但有一點請嚴小姐認清楚,當時即便不是你在我身邊,換做其他人,本王一樣會救,所以這點兒恩情,嚴小姐也別誤當成男女之情了。”
“我沒有誤會,我心裏喜歡誰,自己……自己總更明白些。”嚴玥有些急,說完,又有些退縮道:“我心中有梁公子,不管你是西齊的王爺,還是與我見過幾面的梁老板,我心中都喜歡。”
“你喜歡我什麽?”梁妄問。
嚴玥被他的話逼得面頰通紅,深吸一口氣道:“你心善、樂于助人、雖無表示,但溫柔、細心、總有超乎常人的耐心,所以才能背着我走了一夜……”
她的話還未說完,被梁妄嗤地一聲笑給打斷,嚴玥有些慌亂地看向他,梁妄卻說:“那嚴小姐還真是不懂本王,本王心惡、不愛幫人更不溫柔,耐心很差,常常用話傷人,本王性子惡劣,嚴小姐受不住的。”
“她受得住,我就一定能受得住!”嚴玥道:“姐夫與我說,她……她用的是我前世之身,梁公子難道不是放不下,舍不得,所以才留着那具身子嗎?”
梁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嚴玥繼續說:“我聽說,前世之我,與現世之我,幾乎無甚分別,梁公子要看,何不看我……何必舍近求遠,何必、何必拒我于千裏之外。”
“本王自識淺了,方才對嚴小姐的确溫柔了些,才讓嚴小姐加深了誤會。”梁妄慢慢朝嚴玥靠近,一串朱雀花掃過他的發絲,嚴玥牟然在他身上看出迫人的壓力,幾乎叫她透不過起來,她一步步退後,最後背後貼着長廊的柱子,與梁妄之間,也只有短短幾寸距離。
梁妄望着她的眼,低聲道:“現在本王就告訴你,便是真正的陳瑤活過來,站在我的面前,便是秦鹿死不了,也逃得掉,便是陳瑤哭着喊着求着,若遇危險,十個陳瑤也敵不過一個秦鹿的重要。”
“斷你的一只手,比不上斷她的一根發。”梁妄慢慢勾起笑容,眼底的寒意卻越來越重:“用的是陳瑤的身體又如何?用誰的身體不是用呢?你當本王分不清陳瑤是誰,秦鹿是誰嗎?嚴小姐又在這兒……妄想什麽?”
他說話如針如刀,當真印證了先前坦白的,自己性格不好,喜歡拿話傷人這一點。
嚴玥被他吓着了,一雙眼驚恐地看向對方,臉色蒼白,又羞又惱,又痛又怕,于是眼眶立刻紅了起來,兩行清淚梨花帶雨,細瘦的肩膀瑟瑟發抖,光是看了,便惹人憐愛。
梁妄卻視若無睹,往後退了一步,朝她伸手:“手帕,可以還給我了。”
要斷,便斷得徹底些,免得這一世帶着怨,下一世又來一遭。
嚴玥将那墨綠的手帕還給梁妄,卻見手帕于他手心燃火,兩次眨眼便燒成了灰。
這回嚴玥是徹底忍不住,捂着臉擋不住哭腔,轉身跑回房間去了。
梁妄看向地上的灰,眉心輕皺,又覺得有些可惜了,這手帕曾包過山丁子,每一顆都很甜。
離了長廊,梁妄遇見了金風川,金風川也不知在那兒站了多久,又聽見了什麽,只是梁妄目不斜視從他身邊過時,金風川問了他一句:“你可是喜歡她?”
梁妄沒回話,甚至沒做停留,金風川又追了一句:“若你說你喜歡她,我才舍得放手。”
“金老板裝什麽情深,還不快寫信給家中妻兒報平安?閑事管到本王頭上來,就不怕本王叫你金家十年錢財敗光,世世代代,勞苦度日嗎?”梁妄說話時頭也沒回,金風川還想再說什麽,又有些怕這人一語成谶,還是退了半步,沒再跟過去了。
秦鹿這一睡倒是睡了許久,再睜眼時又是落日時分了。
她肚子有些餓,起床揉了揉眼,見梁妄就坐在房中伸手撫着天音的羽毛,背對着她的方向望着窗外的盧陽關。
盧陽關的房子很特殊,白牆黑瓦一片片,馬頭牆的造型家家戶戶都一樣,夕陽的淺紅落在白牆上,将斑駁的樹影都投了上去,微風吹過,樹影擺動,沙沙之聲傳來,梁妄聽見了動靜回頭,正好見秦鹿站在梳妝臺旁,手上拿着一把木梳。
梁妄披頭散發了一日,換做是以前,這位爺講究得很,絕對不會讓自己在外這般随意。
梁妄擺着個舒服的姿勢坐着,身體微微斜靠,這是他最早那些年身體不适時落下的習慣,那時他肋下疼,只有這個姿勢最放松,後來漸漸,只要他松懈了,便是這般慵懶着。
秦鹿走到他跟前,見他穿着自己買的新鞋,抿嘴笑了笑。
木梳穿過銀發,天音飛到了窗臺看着日落,半邊太陽入了平地,秦鹿仔細替梁妄梳發,紅繩她一直留着,此時拿出,小心束着。
梁妄突然開口:“日後若金風川找你,你當如何?”
秦鹿沒想到他突然會提金風川,于是說:“我昨晚已經與他說得很清楚了,我想……他若是個知進退的人,應當不會再來找我了。”
反正找了也是無用,秦鹿認死理,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強迫不來。
“本王問你當如何?”梁妄顯然對她這含糊的回答不太滿意。
于是秦鹿撇嘴,老實道:“王爺讓我如何,我就如何。”
“他若再來找你,本王要你把他打回去。”梁妄說。
秦鹿一愣,想了想,應了下來:“好吧,若他當真來找我,勸不聽,那我就将他打回去吧。”
如此梁妄才算心滿意足,頭發梳好了,還有心情伸手讓秦鹿拿個銅鏡來照照。
次日一早,晨露未消,秦鹿已經給了錢,讓客棧備好了馬車,買了些糕點幹糧在路上用,又将客房內的真絲軟被抱下來鋪在馬車內給梁妄墊着,做好了這一切了,瞧見客棧後院內朱雀花開得豔,還一陣陣散着香氣,于是與掌櫃的說了句,掌櫃的就讓她自己去後院摘花了。
昨日買鞋時,秦鹿又買了一些衣物,她偏愛墨綠,不論穿哪種,都是綠色的,猶記得當年她倒在梁王府前的雪地裏,梁妄送她的一件舊襖子便是墨綠色,上頭繡了麒麟雲紋,秦鹿那時身量小,穿着手都露不出來。
這些年養成了習慣,瞧別色的衣服都不順眼,自己穿都不喜歡。
她走到客棧院中,取了手帕,仔仔細細摘了一些沒染露水的朱雀花,沾了露水的花兒存不久,容易爛,她挑了許多,突然聽見幾聲幹咳。
長廊那邊金風川依舊穿得珠光寶氣,定定地站着,對她笑了笑。
秦鹿下意識要走,但花兒還沒摘完,又覺得可惜。
金風川也算是個人精了,如何看不出秦鹿眼中要逃的意思,也就沒靠近,他笑着說:“放心,我是來送別的,不是纏着非讓你給我當小妾的。”
秦鹿睜圓一雙眼看他說:“我應了主人,你若再找我,我可是會動手打你的,你悠着點兒,有什麽話就站那兒交代吧。”
金風川低聲笑了笑,笑中幾分無奈:“今日一別,日後恐怕将再也難見了。”他頓了頓,恐怕是一生難見,如此想來,還真是舍不得,心裏酸酸得難受。
頭一次有女子能走進他心裏,卻偏偏無緣也無分,金風川想着也怪自己娶妻早,也許下輩子就……一個下輩子的念頭起來了,金風川不禁覺得好笑,恐怕下輩子,下下輩子,多少輩子都是沒機會的。
他從身後拿出了一直藏着的東西,順着地面一路滾到了秦鹿的跟前,畫軸展開,居然是一副柿樹圖,還有頗有風骨的書法提在了旁邊。
金風川道:“說來也巧,我欠秦姑娘一副張大師的畫作,這不,昨日還真讓我碰到了真品,只可惜不是千年墨所作,不好好保存恐怕會壞了,便當是給秦姑娘的離別之禮。”
秦鹿望着畫兒,蹲下去手帕裏的一朵朱雀花落在了畫上,她沒瞧見,卷了畫又重新滾到了金風川的跟前,說道:“這般值錢的玩意兒,金老板自己留着吧,若看字畫,我家主人的造詣更高。”
金風川聽見這話,一如與她初見時,于是他笑了笑,彎下腰将書畫緊緊地握在手中,等秦鹿摘了花兒走了,他才望着那抹墨綠的背影,又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畫兒,也好,留了朵沾了美人香的花兒。
秦鹿捧着花兒回到了馬車內,梁妄撐着眉尾靠着,見秦鹿上來,将朱雀花往他跟前一推,滿鼻子香氣。
秦鹿說:“這馬車是新的,怕主人聞不慣味道,所以摘了些花兒來,這客棧院內的朱雀花開得真好!”
梁妄瞥了一眼被秦鹿擱在自己膝蓋上的綠色手帕,又見上頭幾十朵朱雀花,眉心松開,微微含着笑道:“走吧。”
秦鹿的頭朝外伸去,對臨時請來的馬夫道:“師傅,出發。”
馬車晃晃悠悠離開了客棧前,那時太陽才出,第一抹晨光落在了馬車頂,因為離金珠城不遠,車頂上還做了個珍珠的造型,白珠子上倒映着初晨的光輝與雲霞,分外好看。
後來金風川将嚴玥送回了乾江都,也見了嚴玥的爹娘,普普通通一對夫妻,生了個完全不太像的女兒,那對夫妻見了金風川還要留他吃飯,金風川以生意推脫了。
去了秋山,買回了茶葉,金風川便匆匆回去金珠城,許久不見的妻兒站在門前迎他,金風川也跑過去,一把将兩個兒子都抱在懷裏,讓夫人與小妾都別站在門前吹風。
金風川帶回了茶葉,在金珠城還未離去的商人紛紛買了不少。
金家書房內挂了一副字畫,那是張大師的真跡,一副柿樹與提字,只是字畫的角落裏有一抹花兒似的黃印記,原是一朵朱雀花,腐爛了之後花汁留下的,壞了畫的幾分意境,金風川卻細細呵護着。
金夫人打趣:“夫君出去一趟,居然知道愛字畫了,以前你那把銀邊扇子都快扇爛也不見你心疼的。”
金風川笑了笑,說:“有空,抽個時間,我再帶你回娘家一趟吧。”
金夫人再回一趟娘家,正巧碰上了嚴玥定親的喜事兒,說是嚴玥爹娘在燕京故友家的公子,家境好,人品好,年齡也合适。
金夫人高興,卻見嚴玥一直望着窗外,她也瞧去。
原來是樹梢兩只喜鵲啼鳴,預示着好事将要臨門。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梁王爺斯文敗類的外衣終于穿不久了,內心其實是個小傲嬌啊。
用一個單元,交代了梁妄與秦鹿認識的前因後果,也交代了,兩個別扭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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