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chapter7

“想跟便跟吧。”

頂着天國副君殼子的路西法如是言道，斂盡一身的聖光，率先走進地獄。地獄之門在他身側震蕩，然而又在路西法瞥下的那一眼中靜默無聲，化作深深的畏懼與臣服。

天國副君被打落天際，在混沌黑暗之中堅守九個晝夜，期待着他的神明。然而至高的上帝卻于九重天堂之上降下神谕，地獄之門不再對那些背棄了祂信仰的天使所打開，而是要将那些堕天使們永久的關押于地獄之中。祂的賜福與榮光亦不在為堕天使所享有，曾經神明最喜愛的造物盡皆被魔氣所侵蝕沾染，變成一個個奇形怪狀面容醜陋的怪物，再不複貌美。

只除了那跌下天際的光耀晨星。縱使再深的黑暗，亦無法遮掩他的光芒。神明亦沒有因他的忤逆，收回祂的賜予。

只是當他自深淵歸來之後卻不願再保留這一切，而是選擇将其舍棄，任憑自己被黑暗所侵染。羽翼不再潔白而充斥聖光，頭發不再燦金且亮麗，瞳孔亦不再如蒼穹一般孤高開闊。

在這之後，他更名為路西法，賜予那些跟随他的堕天使新的黑暗，帶領他們掃蕩九層地獄，在無回之城潘地曼尼南建立起新的宮殿與統治。成為真正的萬魔之主，撒旦路西法。

那于神谕之下困住了所有堕天使的地獄之門，亦在他的腳下臣服洞開，并被他刻下字跡：

通過我，進入痛苦之城；通過我，進入永世凄苦之深坑；通過我，進入萬劫不複之人群……

造物主的神谕被祂的造物所打破，自此，世間再沒有路西菲爾，只有路西法。

而這，恰是路西法的過去和路西菲爾的未來。只是現在的路西法，想要将主動權掌控在自己手中。

故而他只是冷淡的瞥過一眼那想要吐露些什麽的地獄之門，而後便踏入其中。

在他的身後，縮小了身形的混沌之龍蹦蹦跳跳，緊緊跟随。

同樣跟随的還有落後一步，到得此處的貝希摩斯。

路西法發現了這神明造物的到來，卻并沒有對此做出太多反應，只是沉默的走向他的目的地，那九層地獄之下的混沌深淵。

只是光耀晨星雖然斂去了一身風華，這樣的容貌與姿态行走在地獄之中，同樣是不容忽視的風景，很容易便能夠激起那些地獄生物的好奇與欲念。

神賜的容貌是如此的聖潔完美，遑論現在占據主導地位的是撒旦那罪惡到深處、邪惡至極的意識與靈魂。于那些暗中窺伺的地獄生物而言，自是再美味不過。

只是因着緊随其後的利維坦與貝希摩斯的存在，暫時并沒有誰跳出來，做這個出頭之鳥。

久在地獄的路西法自然清楚這些，卻并沒有将這一切放在心上，因為于他而言，這所有的一切都将是他的領土，他的屬地，注定将會在他的威嚴下所顫抖。即使他對這一切，早已厭倦。

金發藍眸的熾天使收攏了羽翼，行走在充滿煙嚣的地獄土地上。這裏的天空是昏暗血沉的，空氣是污濁且充滿腐蝕性的，便連所有的造物亦是如此醜惡邪惡。

這樣的氛圍顯然并不适合光明生物的駐足，事實上亦沒有哪個天使會無聊到跑到地獄。只除了路西法，身體上的不适比不上精神上的愉悅，在這久違的熟悉氛圍中，路西法終于找到幾分切實的存在。

似乎在這裏，他方才是真實的活着。而不是那虛假的天國之中所謂的光耀晨星，神之右翼。

九重天堂之上，天使們并沒有放下對他們副君的關注，而路西法亦沒有刻意的遮掩身形。因而很快，加百利便知道了路西菲爾走入地獄的消息，同幾位同伴們聚在一起，開始商量對策。

只是這一次，他們很難将這樣的情況同神明的旨意聯系在一起。

神明對路西菲爾的寵愛有目共睹，縱然不可揣度，也不當下出這樣的旨意。所以……

“是地獄之中出了什麽差錯嗎？”

天國的宰相梅塔特隆如是言道，已然在心中為路西菲爾找好借口。想來以路西菲爾之責任感，如果不是因為發生什麽意外或者十分緊急的事情的話，一定不會獨自踏足地獄，而沒有給他們留下任何話語。

“難道就不能是殿下被地獄中的惡魔所迷惑？”

米迦勒大大咧咧的說出自己的感慨，不過很快便遭遇一致的白眼。

“不要拿你的眼光揣測殿下，除了……”

指了指水晶天方向，身在曹營心在漢，暗中磨刀霍霍盯着米迦勒那路西菲爾副手位置的別西蔔方才攤手道：

“這世間難道還有誰能夠比殿下更加完美存在？”

那自然是沒有的。

諸天使在心底裏如是回答道。只是現下的當務之急，卻是如何将他們的殿下從地獄中帶出來。

“我去找殿下，迎接殿下歸來。”

最終，第六重天的主天使長阿斯莫德站了出來，如是言道。而他的職務，則由其他幾位熾天使代為處理。

至于此刻的地獄之中，默默行走在前端的路西法亦迎來利維坦的問話。

“殿下，我們是要去幹什麽？您是奉了神明的旨意嗎，還是偷偷跑出來的？”

混沌之龍并不是個沉得住的性子，天真跳脫、活潑好動，縱使是在抛棄信仰成為七宗罪之嫉妒之後，亦沒有太多的改變。而彼時身為魔王的路西法，亦或多或少的對此有幾分縱容。

只是路西法此時的心情實在是算不得好，亦算不得不好。神明賜予的光明的靈同這地獄中的黑暗相沖突，帶給路西法的便是一種不可言說的迫切。下一刻，路西法忽然張開六翼，向着那九重地獄之下的混沌深淵飛去。

內心中已然隐隐有所感覺，那大聖堂中的神明，即将蘇醒。而他，需要在祂醒來之前将一切塵埃落定。

“唉，殿下，等等我——”

利維坦展開翅膀，追逐着那晨星，在她的身後，貝希摩斯同樣如此。

大聖堂中，陷入沉眠尚在休憩中的神明緩緩睜開雙眼……

“路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