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chapter21

一個正常的世界，是需要黑暗和光明兩種力量同時存在的。只有如此，方能夠生生不息保有活力。

只可惜，等耶和華發現這一點時已經太晚太晚，一切皆已經注定。

做為光明之中誕生的神明，耶和華本能排斥這世間所有的黑暗與罪孽。于是自混沌之中醒過來的第一時間，便将那一切驅逐剝離，全然舍棄，成為至高至上的唯一真神，光明之中的永恒信仰。

但縱使是締造一切的造物主，亦無法左右這世間的運轉，更無法維系一個世界的永久存在。

神愛世人，卻愛不了世人。

只是蝼蟻之力尚且傾天，又何況是一個世界的自救？

創世的功績賦予耶和華全知全能的權柄，可是當祂坐在那禦座之上的時候，便注定要被命運所攜裹，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做出特定的事情，以維系這個世界的發展，一次次的被迫走上命運的洪流。

所以那位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神明才會說，耶和華是如此的可笑。因為可笑的從來就不僅僅是耶和華，還有那些與祂有着同樣位格的、遲遲無法跳出那最後一步的神明。

那永恒的黑暗以及七宗罪于耶和華手中，便是無法被毀去的燙手的山芋。除非，祂想要毀去整個世界。

但縱使是一切重新開始，亦不過同樣的輪回。

屬于造物主自身的原罪在呼喚路西菲爾，呼喚着它們所選定的主人，而這一切，恰是自有永有的上帝所無法避免。

祂唯一所能做的，便是延緩那個時機的到來。

金發白袍的熾天使長于大聖堂前停住了腳，然而他的到來早已驚動了這天國的主人，那高居于禦座之上的造物主。

“路西，将亞當帶過來。”

最終，在路西菲爾無所适從不知是否當走到神明跟前忏悔的時候神明開口，讓他将伊甸園中的聖子亞當帶過來。

亞當的第一任妻子莉莉絲已經抛棄做為人類的身份，徹底堕落為黑暗生物，而奉命去追捕莉莉絲的薩麥爾也已經回到自己的崗位，同樣回來的還有飽受自家無良上司摧殘折磨以致于連門都不願意出的米迦勒。

路西菲爾對發生的這一切并沒有印象，但這并不影響聰慧的熾天使長敏銳的從這裏面察覺到不同。只是禦座之上的神明也好神之右翼的路西菲爾也罷，都沒有選擇将這一切挑開，而是維系着某種默契而微妙的平衡。

更何況至高至上的神明行事，本就不需要任何生靈的置喙。因而路西菲爾并沒有去問為什麽，而是恭謹的應了聲是，方才轉身飛往伊甸園，準備将亞當帶到神明跟前。

自從莉莉絲離開，亞當又被迫回複到之前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生活。至于利維坦則在這之後不久不知去往了何處，偌大的伊甸園中，便只有亞當的存在。這叫他心中生出了些許的悔意。

或許，當初應該讓一讓莉莉絲的。

畢竟人類害怕的從來就不是得到，而是得到後又失去，這位人類的始祖同樣如此。

伊甸園雖然美好，可是當感受過同伴的到來卻又失去之後，亞當心中不可避免的會生出淡淡的孤寂與惆悵。

而這樣的孤寂與惆悵卻在路西菲爾到來時轉變為淡淡的心虛，畢竟亞當可沒忘記，正是因為自己在這位副君殿下跟前的請求，方才有了神明出手，創造出莉莉絲的存在。

雖然對這個前妻，亞當同樣不怎麽滿意就是。不過路西菲爾顯然并沒有将這一切放在心上，只是冷漠且矜持的将亞當帶到大聖堂內。

“吾神，亞當到了。”

神明的身影隐藏在無盡的聖光之中，金發白袍的熾天使長站在神明禦座之側，垂下的眼睑掩去了眸中的光芒，路西菲爾如是言道。

在他的下首，人類的始祖，聖子亞當跪倒在神明跟前，只覺得心中再無任何的思緒與雜念存在。

“忘掉莉莉絲，亞當，她已堕入黑暗，不再屬于你。”

神明的目光無悲無喜，口中吐出的言語亦沒有任何的起伏，卻叫亞當生出無盡的愕然與惶恐。只是在至高至上的造物主跟前，亞當顯然并沒有說不的權力，因而他只能深深的拜倒在地，遲疑的道一聲是。

在這之後，亞當于神力的作用下昏倒在地，路西菲爾眼見神明于聖光之中伸出手來，亞當胸膛被無形的力量破開。

一，二，三，四，五，六，七……

第七根肋骨被破開，自行斷裂，飛入神明伸出的手掌之中。某種玄之又玄的，說不上來的感悟湧上熾天使長的心頭，叫他不得不放下腦海中那些漫無目的的思緒，若有所悟的觀察着這一切。

只是路西菲爾沒想到，下一刻，神明居然自聖光之中走出，手中拿着那截自亞當胸膛中剖出來的肋骨對着自己道：

“你要學習造人嗎，路西？”

“吾神，我可以嗎？”

金發白袍的熾天使長眼中露出某種純粹的的欣喜，虔誠的看着這自聖光之中走出的神明，如是言道。在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在沸騰，有什麽莫名的情愫于內心的最深處瘋狂的滋長。

只是不管于什麽樣的情況下，這位熾天使長呈現在神明跟前的，總是最完美與純粹的模樣。因而縱使是全知全能的造物主，也沒有察覺到于此時刻，眼前這位熾天使長內心中生出的那一絲不協調。

“自然。”

神明對着路西菲爾颔首，從不掩飾對于祂之最完美造物的偏愛。

“你是吾的光耀晨星，是吾最滿意的造物。”

如果有一天，我不是了呢？

心底裏無端升起這樣一個念頭，卻又很快被路西菲爾掐滅。迎着神明璀璨的金眸，路西菲爾恭謹的點頭道：

“我願意。”

只要是您所希望的，不管是什麽，我都願意。

熾天使長沒有經過僞裝的心聲恰好落入神明的耳中，神明捏着亞當肋骨的手微頓，而後對着路西菲爾道：

“既然如此，那便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