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生日
陸向峥在元旦前将自己的老同學,印刷公司的老板楊小全介紹給了施陶。
楊小全沒想到飛黃騰達的老同學居然會主動聯系自己,竟只是為了給自家小兄弟找個工作。
他想不通,信遠規模那麽大,待遇又好,陸向峥何必把自家兄弟往他這小公司送。
但楊小全是個有歷練的,并沒有多問,在飯局上拍着胸脯保證,會把施陶當自己親弟一樣看待,讓陸向峥放一百萬個心。
于是,元旦假期結束後,施陶便去了楊小全的印刷公司報道。
他做得不錯,适應得也快。月底前,他順利地領取到了第一份工資。
施陶并不是那種一有錢就會亂花的人,但這份工資他也沒打算全部存起來。
陸向峥的生日就在幾天後,他在考慮給對方買個像樣的禮物。
晚上,陸向峥剛回到家,就見施陶趴在沙發上翻一本雜志似的書。
施陶看得太入迷,直到書被抽走,他才驚愣愣地擡起了頭。
“這是……嗯?菜譜?”陸向峥捏着書脊随意翻了兩頁,“你想學做菜?”
施陶一個翻身坐起來,“哥你不是說過生日要在家吃麽,總得整兩個硬菜吧?”
陸向峥莞爾,“你是說,你是為了我才看這本書?”
施陶覺得陸向峥這句話有點奇怪,卻也挑不出毛病,便從善如流點了點頭。
陸向峥将菜譜随意扔到茶幾,然後在施陶身邊坐下,摸了摸眼前人有些飛翹的額發,“不用,什麽都不需要你來做,你只需要負責吃,其他事統統不用做。”
“可是我……”施陶想争取一下,他看這本菜譜已經好多天了,也用公司的食堂練過手,同事們吃了都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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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向峥沒等他說完就擺了擺手,“我有安排。”
“什麽安排?”施陶追問,他壓根兒沒聽陸向峥透露過什麽安排。
“到時你知道了。”陸向峥說完就起了身,“你早點睡,我還有些工作要處理。”
施陶目送着陸向峥的身影進了書房,才将方才被對方扔遠的菜譜夠了回來。
看着已經被自己翻得有些蜷曲的頁角,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小聲道,“算了,反正随時都可以做。”
施陶只是覺得有些遺憾,他并不會為了這點事責怪陸向峥。
生日嘛,當然是壽星最大,他想。
很快,就到了陸向峥生日這天。
施陶看了下工作日程表,卻發現自己正好需要加個小班。
他剛入職,斷然不敢向楊小全請假,于是只能給陸向峥發了條信息,告知對方自己會晚一小時到家。
陸向峥可能是在忙,并沒有回複。
臨近下午五點時,施陶戴上防護手套,準備到倉庫搬運過會兒要裝車的貨品。
走到門口,卻被倉庫負責人攔了下來。
“施陶,你怎麽來了?”
施陶笑着解釋,“哦,今天我輪班。”
“是嗎?”負責人翻了翻手裏的名單,“不是,今天不是你。”
“诶?我剛看了——”施陶話還沒說完,就聽身後傳來急促的奔跑身。
他聞聲回頭,只見一個同事邊戴防護手套邊往他們這裏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個同事氣喘籲籲站定,“我來晚了。”
施陶覺得有些晃神,“不是,小周你怎麽……今天是我值班。”
“你看錯了。”叫小周的同事非常确幸地回答。
“對,你看錯了。”負責人也适時插話,“小周快進去吧,別人都到了,施陶也快回去吧。”
于是,施陶就這樣被兩個同事丢在了倉庫門口。
他撓了撓頭,對自己的視力感到擔憂。
正這時,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下,是來自于陸向峥的信息。
『不急,等你回來再開吃。』
施陶這才想起還有件正經事等着自己,趕忙給陸向峥回複:
『哥,我馬上回!不好意思,我搞錯啦,今天不加班!』
為了快些回家,施陶緊趕慢趕,甚至破天荒打了的。
最終他到達公寓門口的時間,甚至比平時要早了十幾分鐘。
進門前,他将背包從肩頭卸下,從裏側掏出一個小小的禮物盒藏進口袋。
做完這件事,他才輕輕按下指紋鎖。
随着一聲短促的“滴滴”音,門應聲打開。
緊接着,一個布滿鮮花,張燈結彩的空間就撞進了他毫無防備的視野。
施陶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得合不攏嘴,不由往後倒退了一步,仔細辨認外面的門牌。
“1601,沒走錯呀。”
陸向峥拎着一瓶紅酒從裏間出來時,正好看見施陶一臉茫然定格在門口,便知道這小倉鼠老毛病又犯了。
“杵門口幹嘛?”他上前合上大門,牽過施陶的手往餐廳走,“別慌,沒走錯,我叫人布置的。”
說完這句,陸向峥腳下突然一頓,帶着絲少見的不确信慢慢轉過臉,“你覺得不好看?”
“不會不會不會!”施陶趕忙否認,暗道自己真是沒見過世面。
此刻,他已經從震驚中緩過來不少,不禁四下打量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屋子。
除了大量的鮮花與慶典裝飾,陸向峥甚至還讓人在客廳裏布置了一整條綴滿糕點和水果的長桌。
這個畫面似乎有些熟悉,施陶想起半年前,自己還在瀾桂坊時,第一次出去給客人送糕點。
就是在那個會所,通過一條窄窄的門縫,他看見了陸向峥作為上層精英的那一面。
雖然只有一牆之隔,卻遙不可及。
而現在,布置得更加精美、更加用心,甚至可以說是為他而布置的琳琅長桌就在觸手可及之處。
而那個曾經差點要分道揚镳的人也正牢牢牽着自己手。
所以,那堵牆消失了嗎?
“水果和糕點可以待會兒來吃。”陸向峥把施陶帶進座位,“先吃蛋糕。”
施陶落了座,眼中映入桌面中心的生日蛋糕,一顆心終于漸漸落了地。
他主動拿起一邊的蠟燭,選了三根插到蛋糕上,“哪兒能直接吃,得先許願吹了蠟燭才行。”
陸向峥看起來心情不錯,單手托着腮,目光追随着施陶布置蠟燭的雙手,“嗯,不點火怎麽吹?”
施陶從口袋裏摸出禮物,“那先拆禮物吧!”他眯着眼,笑得像只小狐貍。
陸向峥接過盒子拆開,裏面果不其然是個精致的打火機,左下角還定制了陸向峥的名字簡寫。
“費心了,我很喜歡。”陸向峥沒有立刻動作,而是凝望着施陶沉聲道。
許是陸向峥眼神太溫柔,一句普通的道謝,竟讓施陶有些臉紅,他趕忙起身,給陸向峥倒了杯酒,也給自己倒了一些。
蠟燭被點亮。
火光映照在兩人臉上。
“哥,許個願吧?”施陶雙手托着下巴,滿臉期待看着陸向峥。
“許願的話……”陸向峥思索了一會兒,“不用了,我的願望都已經實現了。”
“诶?”施陶有些震驚,雖然必須承認,陸向峥如今年輕有為,前途無量,但這人是個徹頭徹尾的實幹家和野心家,怎麽可能就“都實現了”呢?
施陶笑道:“沒事的,哥,許願不用說出來,別害羞啦,就當取個好兆頭。”
“你沒有離開鑫市,留在了我身邊,現在就坐在我對面,陪我一起過生日,我不知道還有什麽需要實現的願望。”陸向峥說罷,起身吹滅了蠟燭。
“我……額……”施陶很難形容現在感覺,他當然也相信自己對陸向峥來說是特殊的存在,畢竟兩個人一起經歷了那麽多事。
但這種特殊被陸向峥诠釋出來,卻像是這個世界上,這人只在乎自己一個,只想要自己一個,其他的什麽都不需要了。
這太奇怪了,就像是一個一直在往前沖的人突然停下來回頭看他并不需要的東西。
“哥,你這願望也太簡單了。”施陶抿了口酒,“你就不能許點步步高升,財源滾滾的願望嗎?”
陸向峥滿不在乎,“這些不過是附加的事。”
施陶噗嗤一聲笑出聲,“哥,你怎麽突然改無欲無求的人設了?”
“如果我只能請你吃一碗五塊的清湯面就當生日宴,你會不來嗎?”陸向峥飲着酒,眼神越過杯沿觑着施陶。
“那當然不會,”施陶脫口而出,“但是……但是怎麽又扯到我身上了?”
陸向峥放下酒,注視着施陶的眼睛,“有時候,我覺得你在裝傻,但我知道你是真傻。”
施陶哭笑不得,想反駁,陸向峥比了個手勢止住他話頭,一字一句問:“你覺得你對于我來說是什麽?”
這是個很簡單的問題,但施陶總覺得答案不簡單,左思右想,還是猶豫道:“朋……友?”
“朋友?”陸向峥勾了勾嘴角,“我以為是男朋友。”
“男男男男……”施陶在瞬間受到巨大沖擊。
他确實如陸向峥所說并不聰明,甚至有時候還很傻。
但他了解陸向峥,也讀得懂那個眼神,他知道陸向峥沒在開玩笑。
施陶結巴了半天,又六神無主地噤了聲,将面前的酒一飲而盡,用力抹了把嘴,推脫道:“沒酒了,我再去開一瓶。”
“我來吧。”陸向峥沒給他逃避的機會,卻給了他一些獨處的空間。
施陶懵懵地應下,完全不敢看陸向峥。
朋友和男朋友只有一字之差,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他們之間可能嗎?施陶根本不敢想象那個畫面。
耳邊是遠處酒櫃開啓的聲音,陸向峥動作很慢,他似乎非常猶豫要選哪一瓶。
施陶抹了把臉,只覺頭頂本來十分柔和的頂燈此刻晃得他睜不開眼。
耳邊傳來手機的嗡嗡震動,施陶條件反射低頭看,發現響的不是自己的手機。
陸向峥的手機就放在他手邊不遠處,上面彈出了一條新的信息。
施陶并不想窺伺別人的信息,立刻就挪開了視線。
半晌,他突然覺得哪裏不對,目光慢慢挪回那個亮着的屏幕,只覺呼吸一窒。
發件人的名字施陶很熟悉,甚至周末才剛見過。
那人姓廖,叫廖大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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