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壓力

蕭莼并不想在家人面前多談感情的事，她壓根就不想再碰感情這玩意兒，更不敢再輕易全心全意去信誰的承諾。她用了不少時間才把自己封閉保護起來，不想也不願意打破這層铠甲。

可蕭萬庭笑眯眯的眼神裏，藏着長輩對孫女的關愛和殷切期望，蕭莼無法視若無睹。

“爺爺，随便找一個外在條件匹配的人當然簡單。可真要心意相通，又願意全力理解支持我的，不好找。”

蕭莼這話一半假，一半真。

假話是為了凸顯客觀難度，是良人難尋而不是她不樂意找；真話則是心裏對愛情早就不抱什麽期望了，就算遇到個真心喜歡的又怎樣，海誓山盟完了再落跑反而更傷人。

現在搞事業已經夠壓力山大的，哪來多餘的精力去療傷？

蕭萬庭低低笑了幾聲，不再繼續施壓：“那你慢慢找，不急在一時。”

“謝謝爺爺理解。”

蕭萬庭抿了口熱茶，微眯了眯眼：“但你也別完全不當回事，年紀不小了，該定下來了。”

爺爺這一放一收的敲打，雖都不重，蕭莼卻不敢全當耳旁風。

蕭萬庭能在商界馳騁這麽多年，不事張揚卻能把蕭家地位牢牢穩固，自然有兩把刷子。他向來溫和，但心裏的想法屬實難以琢磨。

蕭莼自那日離開書房後，心裏一直惦記着這事。但結婚是大事，就算是為争産所需妥協，有些底線肯定得守住。

雖然對感情已不抱期望，但她做不到出賣自己。

之後蕭萬庭沒怎麽提這事，蕭莼的心稍微放下些。這天下午她巡視完商場提前回家，見到傭人正拿着托盤準備上樓。

托盤裏是爺爺常用的藥盅，蕭莼沉了聲，問傭人：“爺爺又犯病了？”

“老爺上個星期開始就有些不舒服了，不過他說是老毛病，不讓聲張。”

最近公司的事比較忙，蕭莼不太能趕回來吃晚飯，和蕭萬庭相處的時間更少。

“劉醫生來看過嗎？”

“看過的，說沒大礙，只說多補補。”

劉念辭已經做了多年蕭家的家庭醫生，全家上下對他都很信任。聽他這麽說，蕭莼眉頭舒展了些。

她把手裏的包交給傭人，接過了托盤：“我去看看爺爺，你把包放回我房裏。”

蕭莼走到爺爺書房外，剛要敲門，突然聽到咳嗽聲，然後是蕭遠棠的聲音。

“爸，你先別激動，醫生說了你最近得好好靜養。小莼的事，我來跟她說。”

蕭莼看着從門縫透出來的光，停在半空中的手緩緩落了下去。

蕭萬庭緩了口氣，氣息還算平穩：“我上回問過她，看她那意思好像一點也不着急，我也不好硬撮合。”

蕭莼蹙眉，撮合？爺爺要撮合她跟誰？腦子裏迅速閃過幾個名字，又都覺得可能性不大。

蕭遠棠的聲音聽上去也不怎麽樂觀：“雷家是挺積極的，上星期我去海商協會晚宴的時候，雷亦舟就來找過我。”

“哦？雷亦舟已經主動到這個地步了？”

雷亦舟是雷氏現在的二把手，也是雷俨德最喜歡的小兒子。他有個獨子叫雷鈞邢，和蕭莼同歲，也是留學畢業後回國進入雷氏。

要說年齡、背景還有樣貌，倒也算門當戶對，郎才女貌。

蕭遠棠卻不怎麽喜歡這個年輕人，接觸過幾次，總覺得有點驕躁。

蕭莼也猜到爺爺想撮合的人是誰，心裏立即就冒出個不字。她比爸爸更不喜歡雷鈞邢，因為這完全就是個花心蘿蔔！

別說她喜歡的是女人，就算喜歡男人，她也不會喜歡雷鈞邢這樣的人。對待感情連最起碼的尊重和認真都沒有，還指望能好好經營婚姻？

結婚，先得看人品。

蕭莼除了抗拒雷鈞邢之外，還有更深層的難過。雖然她沒有很詳細和家人說過之前那段感情，但也明确提過對方是女生，所以家裏人應該都清楚，她想要交往的對象該是什麽性別。

可是，他們剛才的讨論裏，似乎完全沒有顧及這個。

蕭萬庭也沒明确說雷家這門親事好或不好，但對孫女的終身大事頗為上心：“我最近身體又開始反複，也不知道這一次能撐多久。小莼是我第一個孫女，她在我心裏是不一樣的。

我只希望在我閉眼之前，能見到她找到可以托付的人，今後能安安穩穩。”

“爸！劉醫生說了你沒事的。”

蕭遠棠說急了，自己也咳了兩聲。

蕭萬庭反過來安慰他：“你也別大意，病才好沒多久就忙個不停，公司的事要是處理不過來，就交給遠聲和遠達。”

這話一出，蕭遠棠和蕭莼心裏均是一沉。

書房裏突然陷入沉寂，蕭莼怕父親接不上合适的話讓爺爺不高興，及時敲門走了進去。

“爺爺，我剛回來。聽說你不舒服，你怎麽不告訴我呢？”

“一點小事，沒什麽。”

見到她來，蕭萬庭和蕭遠棠很有默契地都不再提雷氏的話題，蕭莼也裝作自己什麽都沒聽到。等蕭萬庭喝完補藥，她又陪爺爺聊了會兒。

這回，她無法再像之前那樣心大，覺得只要爺爺當面不催就沒事。如果不盡快想出解決辦法，只能陷入被動。

可是，要怎麽解決呢？就算不是雷鈞邢，遲早要有個人的……

蕭莼誰都不想要。就算偶爾想起前任，她也只剩寒心，談不上感情了。

協議婚姻，各玩各的，這在豪門并不少見。蕭莼心裏有了個念頭：要不，她也找個人協議一下？只要能把家裏人暫時應付過去就好，私下誰會在意？

轉念又覺得此舉過于冒險。蕭家不是普通人家，雖有協議但畢竟是要把人放在身邊的，一張面皮底下究竟是人是鬼，誰敢保證？

她暫時打消這個想法，總覺不到最後關頭沒必要用這招。

**

慕以安生日當天，手機出奇安靜，朋友們竟然一個都沒找她。給她的生日祝福大多集中在零點那會兒，但也只是發幾句祝福的話再配上點意味深長的表情，之後就不再冒泡了。

酒醉醒來看到顏青的消息後，她更是沒了心情去回複任何人。她知道朋友們那些壞笑表情是什麽意思，心裏加倍難受。

慕以安腦子昏昏沉沉，一整個下午都睡不安寧。陸曉璐給她連續打了好幾個電話，慕以安本來不想接，看到她發消息說徐笙寧去找顏青後才瞬間醒神。

她嗖地從床上坐起來，給陸曉璐回電：“怎麽回事？寧寧去找顏青幹嘛？”

“還能幹嘛！去幫你出氣啊！”

慕以安腦子還有點沉，但被這句話吓一跳：“出什麽氣？”

陸曉璐嘆氣，又着急：“今天我跟寧寧去林海路喝早茶，本來打算晚上再約你們出來吃飯的，結果看到顏青一個人在那裏。”

慕以安心裏一沉：“然後呢？”

“然後寧寧以為你去停車了，還去問她了。”陸曉璐頓了頓，“結果她說，已經和你分手了。”

作者有話說：

今晚的更新稍微晚一點，大概要到10點半以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