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Chapter 有的人躺在病床上,...
太陽還是那個太陽,卻讓人覺得刺眼了很多,也不知道怎麽了,小惠看着就是覺得不舒服。她想,這太陽怎麽能這麽大呢?
腦子裏轟轟的響着,也不知道是因為聽力出問題了還是周圍實在是太吵鬧了,她的眼睛看到一片混亂的場景,但好想都是那種放慢了的鏡頭。
哦,是了,似乎有人昏倒了,有人湊過去看,有人在打電話,有人在掐人中,有人……看了自己一眼,嘴巴一張一合說着什麽。
小惠很想努力地聽清楚,不過她的耳朵似乎不大靈敏,人的聲音也跟放緩了一樣,進了她耳朵裏半天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
直到江媽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所有的感覺才一下子沖上來。她瞬間驚醒,瞪大眼睛問:“天哥怎麽了?”
薛姑娘還在掐人中,做急救措施,她擡起頭說了一句:“天哥一直不讓我告訴你們,他這次是從美國腫瘤專科醫院逃出來的,因為他不想做手術……”
聽到這個瞬間世界安靜了許多,大家都若有所思地看着這個平時笑嘻嘻的一點都不正經的天哥。
小惠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推開了周圍的人,蹲在天哥身邊。看了一眼、兩眼,然後啪地一巴掌打在他臉上,聲調驟然擡高:“你他媽的,做手術是開玩笑嗎?竟然還跑出來了,幾歲的人了,怎麽還不知道輕重……不就是開刀嗎,開完之後就好了啊,沒見過你這麽沒出息的男人……”
麗莎有些聽不下去了,嘆了一口氣說:“他應該不是怕吧,而是……”
她話還沒說完,救護車的特有的烏拉烏拉的聲音由遠至近,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當然她後面的話淹沒在衆人護送天哥去醫院的忙碌中了。
這江媽剛出院,沒想到天哥有進去了,呆在醫院裏的小惠覺得她最近怎麽跟醫院有特別的孽緣啊。
好在江媽有小瘋子和蘋果君以及麗莎陪伴着回家去,而小薛作為最熟悉天哥病情的人跟小惠一起來了市中心醫院的腫瘤科。
自從天哥進了急診室幾個小時了,醫生一直都沒出來。
小惠在門外,整個人都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場,連小薛都不敢太靠近。而且她還用眼神死死地盯着小薛,目光裏滿是咒怨,就跟電影裏演的充滿怨氣的女鬼一樣叫人心裏打顫顫。
小薛實在受不了了,她這才舉手投降:“小灰灰,求你了,別這樣看着我行嗎?我這也不是故意的,天哥讓我別跟你說,我也不敢做出背信棄義的事情啊。”
不理會她的話,小惠繼續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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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薛心裏跟長毛了一樣,又虛又癢的:“好吧,我在想啊,天哥那是良性腫瘤,其實沒什麽特別影響的,只要最後割掉了就行,拖幾天也沒關系。所以我才……”
小惠氣的眉毛都一高一低了:“你也是豬腦子,身體裏長了瘤那能叫沒事嗎?他諱疾忌醫,難道你作為一個實習醫生也不明白了?小病不治,萬一……”她還沒說完,就狠狠地吐了幾口唾沫,然後抽打自己的嘴巴子,“呸呸呸,沒有萬一!”
只是這掌嘴容易,要控制心裏不想卻是怎麽也做不到的。如果今天是面對別的什麽人,她也可以像小薛一樣,安慰自己說這只是良性腫瘤,沒什麽大不了的。可這個人是天哥啊,是她從小認定了的男人啊!
從小認定……她回味了從心底冒出來的這幾個字,突然發覺了自己的心裏最深處的秘密:原來她一直都不肯承認,她這些年一直單身的原因是這個。
真是傻,打打鬧鬧了這麽多年,非要等到天哥出事了,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多傻……
小惠吸了一下鼻子,那裏頭好像堵住了。
小薛還是忍住她身上那股兇悍的氣場,靠近,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不是快夏天了嗎,天哥可能是中暑了呢,你也別太緊張了。”
她的話音剛落,急診室的門就開了,主任醫生摘下口罩,神情依舊嚴肅地看着她們倆:“你們誰是病人家屬?”
小惠站直了迎上去:“我是!”語氣堅定,不容質疑。
醫生看了她一眼,還是确認一遍:“你是病人的?”
“未婚妻。”三個字在急診室門口清晰地回蕩,擲地有聲。
醫生點點頭:“你跟我來辦公室吧,我跟你說說病人的情況。”
小薛插了一句:“我在美國的時候經手過病人的病例,我一起去吧。”
小惠有點緊張,因為醫生的表情不大樂觀,小薛低聲跟她說:“別緊張,醫生都這樣,大多數時候都是吓唬人的,裝出來一副很嚴重的樣子。”
小惠很希望她這話是真的,不過很多時候希望跟現實是有差距的。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小惠的臉就跟被抽了血一樣,慘白慘白的,腦子裏回想着幾個字眼:“病人身上左腎部位的錯構瘤可能有轉移的趨勢,具體怎麽樣還要經過更加精密的檢查之後才能确診……”
轉移啊,就算是沒有學過醫學知識,也知道那是癌症的前兆,若是真的轉移擴散了……小惠搖晃着腦子:天哥這人運氣一向很好的,絕對不可能!
小薛沉默了,她剛才在醫生的描述了還聽到了一點東西“病人還伴有結節性硬化”學醫的她知道,這很可能是遺傳病。她記得帶她的導師提過關于紀媽媽的事情。她好像就是死于某種癌症的吧……
想到這裏,小薛震驚了。她看着小惠飛一樣跑進天哥的病房,站在門口的她遲遲擡不起腳步了,她想自己現在必須馬上跟導師聯系一下,對,馬上!立刻!
天哥已經醒過來了,他看着一身病患服皺眉不已,苦笑着看了一眼剛進門的小惠:“我能不能換一身衣服啊,這灰灰白白的實在是太難看了。”
小惠死死盯着他,恨不得在他臉上戳幾個字:神經病!沒出息!腦子有問題!
天哥努力甩了一下頭發:“行了,哥知道就算是穿這身衣服,哥還是人見人愛車見車爆胎的帥氣……不過小惠,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我左臉上這麽疼啊?”
小惠噎了一下,滿肚子的不痛快,現在真想撕爛了他那張不正經的嘴。尤其是想到剛才醫生的話,她就氣不打一處來:“紀天航,你聽着,從今天開始你好好給我呆在醫院,一天沒恢複一天就別想出去!”
天哥雙目瞪圓:“那怎麽行,哥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呆在醫院裏幹什麽?再說了,哥這身體強壯的很。”他試着展示自己手臂上的肌肉,可惜肌肉還沒顯出來,身上已經撲過來一個人。
當然是小惠幹的。她撲過來,摁住天哥的手,硬是把他好好地塞進被子裏。同時居高臨下地看着天哥,一字一頓地說:“不準下床,不準用力,不準說話,不準……”
天哥聽得笑了起來:“你每天獻香吻十次,我就什麽都不做,就在這裏等死。”
小惠不說話了,她坐在一邊就那麽沉默地看着天哥,說不出話來,她想不通:為什麽天哥能這麽輕松地說出等死這兩個字。他到底是怎麽想的,他到底要怎麽樣啊!別跟她說任何人都會死什麽的,至少不是現在,尤其是像天哥這樣的妖孽,要活的長長久久的,久到十個八個孩子都圍在他身邊讓他發愁!
雖然一直在開玩笑,但看到小惠突然沉默,天哥反倒是慌了,他就擔心小惠這副模樣,這丫頭看起來兇神惡煞的,其實特別膽小,尤其是親近的人出事的時候,這丫頭啊,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弱爆了。所以他怎麽敢一個人在美國躺在病床上呢?萬一,他跟他老媽一樣。那就真是死不瞑目了。
想到這裏,天哥咳了一聲,笑了:“哈哈,你放心,像哥這種全民帥哥肯定能贻害千年不倒的。再說,我還要娶你做老婆,讓你給哥哥生一大堆孩子呢,我跟你說,你別想賴賬啊。”
他那無賴的樣子,看着小惠真是又氣又怒又無語,她憋了一肚子的話,最後只能縮短成一聲勸導:“做手術吧,切了那東西。”
天哥不以為然,勾着她的手沒個正形。
小惠拍開了他的手,捏住他耳朵,使勁扭了一下:“你聽到了沒有!我沒跟你開玩笑。”
天哥嗷嗷直叫,門外有護士經過,似乎是要進來看看,結果小惠一步趕過去把門給關上。大有嚴刑逼供的架勢。任憑誰在門口敲門,她都不理會。
天哥還在繼續貧:“他們要在我身上動刀子啊,這事我可不給幹,很疼的。”
小惠頭都快要爆開了,這個腦子不清楚的男人,到底什麽是最重要的他難道還分不清楚嗎?她知道現在自己窩火的很,她自認為不是那種容易動怒的人,可惜面前這個白癡一直挑戰她的耐性。她猛地拉過椅子,就端端正正坐在天哥面前:“你信不信,只要你一天動手術,我就能躲你一天。你也別叫我老婆了,咱倆沒關系。清楚嗎?沒關系!一點關系都沒有!我江小惠沒有肩膀軟趴趴的男人,說出去我還怕人笑話。”
空蕩蕩的病房裏只有她的聲音反複回響,連門外的護士和看望的人都震驚了,這女人好像不是一點點強悍。
天哥半躺在病床上,忽然笑了起來:“丫頭,說什麽都別拿這事開玩笑。哥哥我這次回國第一要務就是要娶你回家當老婆。老頭子說我沒出息,沒錯,哥哥我就是沒出息。這輩子錢財不愁的,工作不工作,奮鬥不奮鬥都是一樣的。我也沒鬥志也沒精力去玩什麽白手起家,我跟你說一句實話吧,我就想跟你生孩子,過柴米油鹽的日子,然後一起等死呗……”
沒出息!三個字就在嘴邊上,小惠說不出來了,任憑她有多少站得住腳的理由,她都說不出口。天哥從來不正經,從來沒說過這麽正經的真話。他就是這麽個沒出息的男人,就是這麽個連動刀子都怕的男人,就是這麽一個腦袋裏只有娶老婆生孩子的男人……可又能怎麽辦呢,她就是喜歡這個男人,連帶他的缺點都愛上了,渣都沒落下地喜歡。
臨時換男人的想法還沒生出來就已經胎死腹中了,小惠蹭的站起來,把包裏的東西全部倒出來,然後從中像翻垃圾一樣,翻出身份證,翻出戶口本,翻出健康證……
天哥笑:“嘿嘿,想跟我結婚呢?”只是如果仔細觀察,他的嘴角還是有點微微的顫抖,這話說的應該不大容易。
小惠擡起頭,非常難得地賞賜了一張燦爛笑臉:“是啊,跟你結婚,而且可以立刻去辦。現在才三點多,距離民政局停辦結婚業務還有一個多小時,如果你想要,現在就來得及準備材料。”
天哥驚了,想不到小惠突然這麽沖動,不過他看着小惠的笑容怎麽覺得這其中有條件呢?好吧,好像他已經猜到條件是什麽了……他苦笑,這小丫頭還真是會給他出難題呢,放出那麽大一個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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