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塵埃落定

安排好一切,項天栩又去看那位叫秦昊的少年,門口。吳伯端了粥出來。滿滿的一碗沒下去多少。

“吳伯,他醒了?”

“醒是醒了,只是不肯吃東西,也不說話,只是對着窗戶發呆?”吳伯有些擔心的嘆了口氣。

“粥給我吧。”項天栩接過粥,推門而進。

坐在床上的少年,微微轉過了頭,眼睛腥紅、微腫,一看就是哭過還徹夜未眠。

“你也一夜未睡嗎?”看着帶着倦色走進來的項天栩,少年有些奇怪的開口。

“嗯,算是吧!來,把這碗吃下去。吃飽了才有力氣想其他。”項天栩把粥碗塞到了少年的手裏,語氣平淡而溫和,卻有一股子不容拒絕的魄力。

秦昊看着兩鬓略有些白發的中年男人。卻生不出拒絕的勇氣。這個人與他萍水相逢,不僅護他平安,還心細如發的顧忌他的感受。予以照顧操持,他又有什麽資格對他說不。

秦昊拿起勺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他只覺得這碗粥甚是奇怪,甜、酸、苦、辣、鹹五味混雜。說不出的味道,安撫着他受傷的心靈。

多少年之後,他還能憶起這碗粥,不過剩下的只有甜味了。

看着大口吃粥的少年,項天栩微微一笑,随意的和他攀談起來:“早上院子裏發生的事,可是知道了?”

“發生了什麽?我只聽到一陣警車聲。來了又走,是出什麽事了嗎?”少年已經放下了碗,表情凝重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個翻牆進來的小偷,不小心觸電身亡。”項天栩雖是随意的語氣,但秦昊也是聽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想來那些人與他有關。

“項先生。我……。”

“哎,這點小事,我還是能處理好的,你不用擔心。”項天栩擺了擺手,接着開口:“你在輝市還有什麽親戚嗎?”

“沒了……”秦昊痛苦的搖了搖頭。

“孩子,節哀,要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項天栩拍了拍秦昊的肩。

都是聰明人,有些事情不用說的那麽明白。

“我已經讓人安排你離開。時間就定在今晚,名字給你改了叫秦汐,那邊的學校也已經找好,稍後會把相關證件給你送過來。”兩個人像熟識多年的朋友,年齡在他們之間只是個數字。

“汐,夜幕下的海潮……。”

“汐諧音惜,我是希望你珍惜自己,連帶着你父母的幸福好好活下去。”項天栩想到了可可。心裏一陣疼痛襲來。微微側了側身。

“為什麽要這麽幫我?”秦昊看着身邊那略顯落寞的中年男人,奇怪的問出了口。

“身為父親的我,救你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項天栩不想再多說什麽。站起了身,準備出去。

可秦昊心裏明白,這何嘗是舉手之勞,恐怕今晚的離開也不會那麽順利。想到這裏,心裏對這個男人又多了一份敬意。

“你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恐怕今晚……。我會送你平安離開的。”像是承諾、保證,又像是給他吃的定心丸。

下午的時候,雨已經停了,項氏別墅裏陸陸續續來了很多輛高端車,輝市有頭有臉的人物三三兩兩的進入項氏別墅。保镖成群。

不大的露天宴席在還帶着水珠的後花園上舉辦。

“天栩兄,這太陽是從西邊升起來啦。從不搞宴席的人,今天這是有什麽喜事發生?”一個年紀相仿的儒雅男人朝項天栩的位置走了過來。這是輝市著名影視集團的陳總。是項天栩生意上的合作夥伴,也是項天栩生活中不多的朋友。

“哈哈……,我說老陳呀,你就別打趣我,上次不是鬧着要吃水晶肘子,這不給你找來位做這個行家,怎麽不樂意呀!”

“哈哈……,天栩兄有心了,你可知道我晚上的飛機,為了吃你這頓飯連行李都打包好塞後背箱了。”這位陳姓總裁攤了攤手,一副很誠意的樣子。

“咦……你不是剛回來嗎?又要飛?”項天栩故做驚訝,無辜的樣子逗笑了陳總。

“你呀你,還是老樣子,只沉浸在自己的生活中,什麽時候關注過外面的信息,真不知道這些年你是怎麽把生意做到這麽大的。”

“哈哈……多虧了你們這些朋友。”

宴席的氛圍非常和諧,一直持續到天黑,大家夥還沒有散去的意思。項天栩是這個無情的商場中不多的老好人。所識之人都很給他面子。從不宴請朋友的人難得的聚會當然要盡興。

微醉的項天栩,搭拉着陳總的肩。

“我說老陳,這酒雖好,可不盡興,你是不還私藏了,可……可別等着……等着我搜你車?”口齒不清的話,好不容易完整說完。

“是啊,陳……陳總,項總……難得……難得請次客,你這酒水供應可不得……不得掉鏈子。”大家都些醉意。

“好,盡興……盡興……。小武去……去把車裏的酒都給我……給我拿出來。”

“哎……等等……哪能勞煩小武……吳剛你去,順便把我那盒從德國帶回來的雪茄給……給陳總擱進去。”

“哈哈……天栩兄果真……果真是知已。”

燈火輝煌的後花園,歡笑聲一片,誰也沒留意到那黑暗角落裏一閃而過的小身影。

吳剛領着秦汐來到了陳總的車前。

“秦少,委屈你了。”說着打開了後備箱,秦汐并沒有覺得有多委屈,相反他很感激,回過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宴席。毅然的鑽進了後備箱。

“這些是你新的身份證件,還有學校的相關信息。你收好。記住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出來,直到安全的抵達機場。明白了嗎?”

“嗯。”秦汐重重的點了點頭。

在最後一滴酒下了肚,大家終于決定散了,三三兩兩的人在保镖的攙扶下回到了各自的車中。

他們都很盡興,誰也沒去懷疑這場宴席的目的,他們對項天栩的全心信任,卻無意中救獲了一條生命,多少年之後,大家還在回憶那痛快的一次不醉不歸。

隐在黑暗中的殺手。

“喂,老大,車輛都出來了,太多,不知要跟那一輛。”

“重點放在去機場的車輛上,另外之前讓查的行蹤都查到了嗎?”

那一晚有五輛車去了機場,唯獨不見項天栩的身影。其中兩輛車遇到了搶劫,一輛車遭遇了車禍,好在只損失了些財務并沒有人員傷亡。

陳總的兩輛車直接去了私人停機坪,他的行程是早已确定,沒有人懷疑他的目的。逃過一劫。

聽着吳剛的報告,項天栩表情凝重,今生唯一一次感到內疚,卻不後悔。早就編輯好的短信終是按下了發送鍵。

看到秦汐的一瞬間,陳總已是了然。接過他手裏的雪茄盒。輕拍了拍他的手,轉身上了飛機。

手機信息提示音響起,不用看他也知道,這恐怕是他那位兄弟的道謙信吧!

陳總閉了閉眼,心裏有那麽一絲絲的疼痛。

“老陳,對不起,事發突然,沒有提前給你打招呼,并不是有心要瞞你,實在是事關重大。才不得以而為之。還請見諒。這個孩子務必要護他周全。”

男人的情誼不是女人,他們之間往往不需要解釋太多。不違背原則的感情,堅如磐石。

次日。

“各位聽衆早上好,今天是……,以下為您播報最新新聞資訊:我市著名企業家秦沐陽夫婦遇刺身亡一案,公安部傳來最新消息。犯罪嫌疑人張某已被捉拿歸案,張某,男,32歲,無業,有入室盜竊搶劫前科……。”

啪,項天栩瞞目怒氣的關了電視。

“你瞧瞧,随便找個人就算是破了案,簡直是不像話……。”

“項先生,你也別太生氣,他們既然敢公然殺人,肯定是想好了後路。”

“算了,那孩子安排妥當了嗎?”

“嗯,已經平安到達。”

“記得最近都不要再跟他聯系。另外,關注一下秦沐陽夫婦的葬禮……。”

一個星期後,秦氏夫婦的葬禮在市郊的教堂進行。這一個星期,周鵬宇(秦沐陽發小,也是其公司最大的股東之一)暫接了秦沐明手中所有的股分,以死者為大為由,召開了新聞發布會,誓要還死者一個公道,還聲淚俱下的,呼喚秦汐回家,誓要保護并撫養他。雖然他的樣子是說不出的真誠,可項天栩卻看出了做作的成份,要說這秦沐明的離世,對誰最有利,無疑是這位周鵬宇。

……。

轉眼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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