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打破框架

“我……”岑貝貝欲言又止，看起來心事重重。

宋芷雲以為她是因為白天方景辰表現的和她太過親密，讓岑貝貝心裏難過了。她本來不是一個愛多管閑事的人，可又實在不放心岑貝貝一個人這麽晚待在辦公室。

“這麽晚了，你等下怎麽回去？”宋芷雲知道她每天都是搭中巴車的，可已經這麽晚了，中巴車早就停運了。

“我可以住奶奶家的老房子裏，我奶奶最近病了，在縣城住院，我爸媽讓我隔段時間就去打掃一下，現在天氣熱，家裏的東西容易發黴。”岑貝貝解釋道。

“那你吃飯了嗎？正好我也沒吃呢，要不你在我那吃點？我們吃燒烤怎麽樣？”今晚靜好堂來了住客，宋芷雲沒好意思再去蹭飯，她本來吃了點牛奶和水果，打算就這麽睡了，可是一提起吃飯這件事，反而覺得肚子餓得咕咕叫了。

“怎麽烤？”岑貝貝一雙大眼睛瞪着她，滿是疑問。

“我剛買了空氣炸鍋，還有很多冷凍的羊肉串，炸雞什麽的。”宋芷雲感覺自己再說下去就要咽口水了。

岑貝貝也餓了，同樣對美食沒什麽抵抗力。

“好啊，正好，我可以給你幫忙。”

事實證明，岑貝貝不是幫忙，而是做了所有吃的。

她用空氣炸鍋炸了羊肉串和炸雞，還有電炖鍋煮了泡面。

兩個人把屋裏的小方桌搬到院子裏，外面蚊子太多，岑貝貝又點了一把艾草熏蚊子。

宋芷雲打開啤酒，姐妹燒烤趴就這麽開始了。

“來，咱們先來喝一個。”兩人碰了碰啤酒罐，先來了口冰爽的啤酒。

“這個泡面好香啊。”宋芷雲聞着陣陣飄來的泡面香，卻只能忍住不吃。

岑貝貝把碗筷遞到宋芷雲手上，“你先吃吧，要是不夠，我等下再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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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都八點了，再吃這個多少有點罪惡感。”這麽多年來，宋芷雲一直嚴格控制飲食，一般晚上七點以後，她都不吃東西了。

“為什麽會有罪惡感呢？”岑貝貝一口炸雞下肚，只覺得是大大的滿足感。

“因為太晚了啊，吃了會發胖，而且明天早上起來還可能會水腫。”宋芷雲深深地嘆了口氣。

“可是，小雲姐，我真的不理解，吃東西就是會給人帶來快樂的事情，卻偏偏有人把它和發胖聯系在一起，還讓人生出負罪感。難道偶爾放縱一次都不可以嗎？”岑貝貝放下炸雞又開始撸串。

“可是，我們女孩子不就是格外注意這些嗎？尤其是幹我們這一行的，會有身材焦慮、容貌焦慮、年齡焦慮，總是就是各種焦慮，可能比你們顧慮的事情要多很多。”宋芷雲還是忍不住，吃了三口泡面，就把鍋推到了岑貝貝面前。

“你這就吃完了？”岑貝貝下巴都快驚掉了。

“嗯，我給自己定下的規矩，就算再怎麽餓，泡面最多也就只能吃三口。”宋芷雲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可是，你不覺得這些都是自己給自己設置的框架嗎？為什麽要在意自己的身材和容貌，為什麽要這麽苦着自己，快樂點不好嗎？我的身體，難道不應該我做主嗎？我高興紋身就紋身，高興染頭發就染頭發，高興穿吊帶短裙就這麽穿，沒有人可以把我定義，也沒有人可以對我指指點點。”岑貝貝猛灌了一口啤酒，“還有，我高興喝醉就喝醉。”

“你今天這是怎麽了，平時感覺你還挺像個乖乖女的。”宋芷雲忽然覺得她說的挺有道理的，可又覺得這和她平時認識的岑貝貝很不一樣。

“這就是別人對我的定義，從小父母就要我做一個乖乖女，要好好學習，不能染發，不能和成績不好的同學一起玩。長大了還要聽父母的安排，回到縣城工作……”岑貝貝忽然看向宋芷雲，“小雲姐，你知道嗎，這些話我從來都沒有跟別人說過，但是我覺得你是一個可以讓我敞開心扉的人。你見過的世面比我多，應該更加懂得我的心情。”

“我懂，我在那個圈子裏，所有的焦慮都只會比你更加放大。”一說到這些，宋芷雲覺得嘴裏的羊肉都味同嚼蠟。

“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麽看起來那麽喪嗎？”岑貝貝忽然話鋒一轉。

宋芷雲不知道她為什麽要提到這個，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因為最近我爸媽竟然要安排我去相親。”

“咳咳。”宋芷雲差點被一口酒嗆到，“你不是才大學畢業嗎？”

岑貝貝苦笑了一下，“我們小縣城裏就是這樣，恨不得二十四五歲不結婚就要被說成是大齡剩女了。所以，今天我看到你和方大哥，就真的很羨慕。”

宋芷雲心想，終于還是扯到這個話題上來了。

“有什麽好羨慕的，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屬于這裏，所以，我們之間不會有什麽的，不會。”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如此強調不會，與其說是說給岑貝貝聽的，倒不如說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岑貝貝看着她笑了笑，“小雲姐，你先別那麽急着否定，有些東西是藏不住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早晚有一天，你自已會意識到的。”

說完，她又神神秘秘地把頭湊到宋芷雲跟前，“我還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

“因為你不屬于這，所以我才會把許多事放心大膽地告訴你，我在背着家裏人考公務員。而且已經面試通過了，就等着體檢和公示了。”岑貝貝笑了，一改她往日的羞怯，這一次她笑的很自信，仿佛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那是好事，要恭喜你啊。”宋芷雲舉起啤酒罐和她碰了碰。确實，年紀輕輕的，誰又願意一輩子窩在小縣城裏，按部就班地工作結婚生孩子，過着一眼就能能望得到頭的生活呢？

“其實，我還挺理解你的，我十幾歲的時候，就想着去海外當練習生，那時候就像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只覺得是去完成自己的夢想，也不會去想将來一事無成會怎麽辦。我還挺懷念那時候的狀态的，我感覺你現在就有點像那個時候的我。”

“是啊，我就要去寧城了，省會城市，比這小縣城不知道要發達多少倍。不過就是不知道該怎麽跟我父母開這個口，實在不行我就只能先不管他們的情緒，自己先去寧城報道，等時間長了，也許他們能想通的。”岑貝貝擡頭仰望星空，好像看到了距離她不遠的，美好的未來。

“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去做的，你就盡管開口，好好跟父母聊聊，我想他們能夠理解你的。”宋芷雲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但是內心裏是支持這個勇敢的姑娘的。

“嗯，其實最終能夠解決問題的還是我自己，你能聽我講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我就已經很開心了，不然悶在心裏太久，真的很難受。”岑貝貝的眼中晶晶亮亮的，像是有淚光在閃爍。“來，今晚的破事兒到此為止，就讓它們通通滾得越遠越好。”

這一晚，宋芷雲最後竟然喝醉了，而岑貝貝卻一點事兒沒有。

當第二天早上，宋芷雲起來的時候，頭疼的快要炸開了，但是昨晚卻是很開心，很盡興的，很久沒有那麽放縱自己了。她昨晚不止吃完了整鍋泡面，連泡面湯都喝得一滴不剩。

洗臉的時候，她看了看鏡中的自己，還好，并沒有水腫，看來有些事情并沒有想象中那麽誇張。

……

也許是因為昨晚和岑貝貝都敞開了心扉，宋芷雲覺得心情很好，連在靜好堂遇見方俊毅都覺得他變乖了，不是之前那個熊孩子了，她說話的語氣都溫柔了許多。

反倒是方俊毅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覺得宋芷雲反常。

“俊毅，你如果哪道題目不會寫，可以問我哦。”宋芷雲一邊磕着瓜子，一邊看着方俊毅寫作業。

“小嬸嬸……”方俊毅聽到她那種講話的語氣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怎麽了俊毅，是不是空調溫度開太低了，我去調高一點，可別把你給凍感冒了。”說着，宋芷雲就要起身去拿遙控器。

“不是，小嬸嬸，題目我都會做，就是你能不能別在我身邊嗑瓜子了，這嘎巴嘎巴的老是響，有點影響我寫作業。”

“沒問題，那你好好寫，寫完我幫你檢查。”說完，宋芷雲就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方俊毅小眼睛瞄到了方景辰在一旁擦桌子，不由得小手一招，把他叫到了身邊。

“景辰叔叔，小嬸嬸今天是怎麽了，是不是這裏出問題了？”方俊毅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問道。

“不知道啊，反正事出反常必有妖，今天咱們倆都要小心點，別惹着她，要不然她炸毛了，咱們可吃不消。”方景辰看着在天井裏一邊哼歌，一邊嗑瓜子的宋芷雲，不由得背後一陣惡寒。

宋芷雲磕完一包瓜子，又進去那其他零食，正好撞見方俊毅慌忙地把一張紙藏在背後。

“你在偷偷寫什麽，慌成這樣？”

“沒什麽，就是一張草稿紙而已。”方俊毅小臉通紅，眼神閃爍，都不敢看宋芷雲的眼睛。

“不對吧，這麽緊張，該不會是給哪個小女生寫的情書吧？”宋芷雲見他越是緊張的樣子，越是不禁想要逗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