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什麽是愛

宋芷雲怔怔地看着手中那條鑽石項鏈, 她雖然不懂珠寶，但是她也能看得出，那條項鏈散發出來的都是錢的味道。

她終于明白方景辰送她禮盒時那種略顯忐忑不安的表情了。

他還調侃說是不是擔心裏面有鑽戒, 說實話，她當時确實是有點擔心的，所以才會問是不是大家都有禮物。

可沒想到, 他竟然把那麽貴重的項鏈藏在了酥糖下面。

宋芷雲拿起手機, 對着項鏈拍了個照，然後發給了方景辰。

【這是什麽？】

方景辰正好洗完澡從浴室出來，他一邊用浴巾擦着頭發，一邊看了看手機上的消息, 一抹淺笑爬上了唇角。

【送給你的七夕禮物, 喜歡嗎？】

【你就不怕我連看都不看, 連盒子一起扔進垃圾桶？】

宋芷雲一把扯下臉上的面膜，感覺自己被擺了一道，心裏很不爽, 可是, 轉念一想, 他這麽費盡心思，小心翼翼, 無非就是想讓她能收下這份禮物。

【扔了沒關系, 我再給你買。】

宋芷雲看了消息, 心想, 果然是土豪，壕無人性的那種。這條項鏈怎麽說也要千萬起步, 在他嘴裏說出來, 就像買棵大白菜那麽輕松。

她沒有再回複方景辰, 而是默默地從衣櫃裏拿出那條黑色抹胸款魚尾連衣裙套在身上，然後又将那條鑽石項鏈戴在頸間。

不得不說，方景辰說話做事雖然有那麽點土豪，但是他選首飾的品味真的很好。

宋芷雲從小練習舞蹈，早就練出了優雅修長的天鵝頸，那顆心形鑽石吊墜戴在她身上毫不突兀，反倒是十分相得益彰。

她看着鏡中的自己笑了，要是能有機會讓她去走一次紅毯，她一定會戴上這條項鏈，倒不是因為這項鏈有多貴重，而是她想戴着它一起去見證她人生中所有重要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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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手機又震動了一下，宋芷雲拿起來一看，是方景辰發來的。

【來而不往非禮也，我拿了你的鑽石耳釘，回贈你一條鑽石項鏈，你不虧吧？】

本來宋芷雲還沉浸在對未來的美好幻想裏，可這條消息又一下子把她帶入現實。

【閉嘴，我血壓都上來了。】

她沒想到自己晚上送巧克力的時候說了那麽一句，馬上就被方景辰給用到了她自己身上。

現在想起來，她真的是太蠢了，竟然真的會相信方景辰送她那麽漂亮的一個禮盒裏面只有酥糖。

宋芷雲啊宋芷雲，你也太小兒科了吧，還以為是中學生的戀愛嗎，送盒巧克力就完事了？

現在她這心裏是別提多懊悔了，實在是太丢臉了。

……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宋芷雲就被電話給吵醒了，迷迷糊糊中，她接起電話。

“喂……”

“你別睡了，快點起來，劉奶奶不見了，村裏人都在幫忙找，我馬上到你宿舍門口去接你。”

電話裏傳來了方景辰的聲音，讓她一下子清醒過來。

宋芷雲一下子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匆匆洗漱了一下，方景辰的紅色三輪電動車正好停在她宿舍門口。

“怎麽回事啊？”宋芷雲邊從宿舍出來，邊用橡皮筋随意地把頭發綁在腦後。

“快上來，邊走邊說。”方景辰下巴揚了揚，示意她趕快上車。

宋芷雲跳進車鬥裏，此時東方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剛剛敬老院的服務員在交接班的時候，劉奶奶趁着大門沒鎖，就一個人跑出去了。韓院長快急死了，正發動大家去在村子各處找呢。”方景辰開着電動三輪車，穩穩地走在鄉間小路上。

“那我們去哪兒找啊，之前那次是我們剛好碰上了，現在你有什麽目标了嗎？”宋芷雲覺得漫無目的的找，實在效率太差。

“我和村裏面一些年輕人已經分工了，我帶你去她的老屋那邊找。”方景辰在前面的岔路口調轉了方向。

“老屋？”宋芷雲只知道劉奶奶住在敬老院，倒是沒想到她還留有老屋。

“是啊，她和劉爺爺以前住的地方，就在前面不遠，不過後來爺爺去世，小五子也不在了，那個房子就越來越破舊，變成了危房，村裏面按照政策，幫劉奶奶申請了危房改造資金，在老房子後面不遠處又重新蓋了一間，可是她卻怎麽都不願意搬過去，還是要留在老房子裏。後來她身體越來越不好，出于安全考慮，村裏就暫時把她給安排在敬老院裏住了。”一路上，方景辰一邊介紹完劉奶奶的情況，車子已經停在了老屋門前。

劉奶奶家的老房子也是典型的徽派建築，白牆灰瓦，只是房子久未住人，屋頂的有些瓦都掉下來了，突兀地留下一個空洞，一陣清風穿堂而過，留下呼嘯聲。

宋芷雲不自覺地用手搓了搓胳膊，總覺得這沒有人氣的老宅好像比其他地方都要涼一些。

“劉奶奶？”方景辰這才注意到，房根下坐着一個人，正是劉奶奶，她身邊還放着一個小板凳。

“小五子，你怎麽來了？”劉奶奶轉頭過來，又看見了宋芷雲，“美蓮也來了啊。”

宋芷雲微笑着點了點頭，看來劉奶奶是認定她就是美蓮了。

方景辰急忙發了消息給韓院長，告知他劉奶奶在老屋，讓他不要再急着找人了。

“奶奶，你怎麽一個人跑這兒來了，走吧，我帶你回去。”

“我不走，我要在這兒，要不然老頭子回來，他會找不到家的。”說着，劉奶奶看了看身邊那把小板凳。

宋芷雲忽然又想起前些天在敬老院見到劉奶奶時，她抓着胳膊上的蚊子包，一直在嘴裏念叨着是劉爺爺變成蚊子來找她了。

她當時還以為劉奶奶是因為生病的原因，所以會說一些胡話，就沒有在意。

可如今看來，劉奶奶倒像是有什麽心事一樣。

“我要去看看他。”說着，劉奶奶起身就往屋裏走。

“奶奶，您去哪兒啊，那屋頂快塌了，您不能進去，太危險了。”方景辰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劉奶奶。

“我去找老頭子的照片。你放開我，小五子。”劉奶奶執意要進去。

“那我去幫你找吧，照片放在哪裏的？”方景辰用自己的身體攔在房門口，擋住了劉奶奶的去路。

“就在那個樟木箱子底下，有一個鐵盒子。”

“好，那你乖乖在這等着，我去拿給你。”方景辰一邊哄着劉奶奶，一邊朝宋芷雲使了個眼色。

宋芷雲扶着劉奶奶又重新坐回到小板凳上，“來，咱們先在這坐會兒，他一會兒就出來了。”

說完，她又轉頭對方景辰說道，“你小心點，注意安全。”

方景辰笑了笑，對她做了個OK的手勢。

不一會兒，方景辰就從箱子底找到了那個鐵盒子，是一個以前用來裝糖果的長方形盒子，如今上面已經鏽跡斑斑，看不清原來的色彩。

“奶奶，您看，是不是這個盒子？”方景辰蹲下身子，将鐵盒子交到劉奶奶手上。

劉奶奶伸手接過，顫顫巍巍地打開盒子，裏面用棉布繡花手絹包裹着一張照片，是劉爺爺和劉奶奶的合照。

照片裏面的劉爺爺，穿着一身筆挺的中山裝，帶着一副黑色圓框眼睛，面容清秀，看上去像是個讀書人。

而劉奶奶則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兩條烏黑的辮子搭在胸前，臉上挂着甜美的笑容。

宋芷雲看了以後，心中暗暗感嘆，沒想到現在看起來滿面風霜的劉奶奶，年輕的時候竟也是個大美人，照片裏的她，眼角眉梢都帶着掩飾不住的愛意。

“奶奶，聽說爺爺以前是村裏的教書先生？”方景辰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和劉奶奶聊起了天。

“是啊，我年輕的時候，村裏可多人要給我介紹對象了，可是我誰都沒看上，偏偏看上了從鎮上到這裏來教書的他。就因為他是個文化人，能讀書識字，我才跟他走到一起的。可誰知道，他這個人，實在是太文文弱弱的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什麽農活都不會幹，下地種田，劈柴燒火這些事，還得全都是我一個人幹。我那時候就天天講他，每天只會捧個書本在那看，害得我每天下地幹活都被人笑話。”劉奶奶雖然滿口的埋怨，但是卻依舊用指腹輕輕地摩挲着照片上那張年輕而又俊朗的臉。

“不過，他後來也慢慢地學會了幫我幹活，挑水挑糞什麽的，他還是可以的。”說着，劉奶奶湊到宋芷雲近前，有些害羞地說道，“最重要的是，他會每天晚上念情詩給我聽，你們看，就是這本。”

劉奶奶從鐵盒裏拿出一本用牛皮紙包着的書，打開一看，是一本泰戈爾詩集。書頁早已卷曲泛黃，但是上面卻寄托着劉奶奶一生的回憶。

“其實啊，我沒讀過書，一開始也聽不懂的。他給我念着念着，我就睡着了，後來慢慢的習慣了，他一天不給我念詩，我就睡不着。再後來，他在家裏開始教我認字，我也慢慢地才懂得了這些詩的含義。到最後就變成了他在旁邊劈柴燒火，我念詩給他聽。那個年代書太少了，很難買到，這是他從家裏帶來的，一直小心翼翼地藏在身邊，寶貝的不得了呢。”

就在這時，韓院長帶人找了過來，一行人好說歹說，總算是把劉奶奶勸上了車。劉奶奶始終抱着那個鐵盒子不肯松手，她雖然已經記不起很多事，但是關于那個生命中唯一的愛人，她卻能講出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