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郝吉鑫開車将謝清風送回酒店門口。
如果不是謝清風拒絕,郝吉鑫恨不得将人送到房間。
郝吉鑫離開前,謝清風瞧着他的面相,想了想,問道:“你們家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
郝吉鑫一愣:“诶?大師這話怎麽說?”發生這麽多的事,郝吉鑫不傻,大師這麽說,怕是發現了什麽問題,頓時緊張起來。
謝清風也沒瞞着他:“之前我替你寫了平安符,按照你的命格來說,今晚上的事應該不會發生,或者說先前遇到髒東西也不應該有。我當時以為只是你在謝家沾到了晦氣,但如今看來卻不太對勁。”
郝吉鑫心一抖,聲音都顫了起來:“不會……出什麽大問題吧?”
“大問題倒是不會,只是目前看不出問題出在哪,你回去問問你父母是不是得罪過什麽人,戴好我交給你的平安符,可保無憂。”謝清風難得一次說這麽多話,他之前并沒把郝吉鑫的事當回事,只當是謝維歡手機上作祟的東西誤被郝吉鑫沾染上。
一般這種晦氣只會倒黴幾天,但今晚上那顯然是一只厲鬼,可不是倒黴能沾染上的。
除非,郝吉鑫的生辰八字被人做了手腳。
郝吉鑫連連應下,這才心驚膽戰攥緊平安符離開了。
他手上如今有兩張平安符,一張是之前貼在門上阻擋的那張,還有一張是剛剛從栾老板他們求平安符時多出來一張被他截胡了。
他本來送完謝清風就要回家的,但這會兒心裏不安,家裏父母和大哥都有一張,但他二姐這幾天一直待在實驗室沒回來,他不放心,想了想在下個路口一拐彎,還是決定把平安符親自送過去。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真讓大師說對了有人要害他們家,還是把平安符交到二姐手裏才放心。
謝清風回到房間時已經是夜裏四點,離天亮不剩多久,他幹脆重新洗了個澡,重新坐在床上打坐。
原本只是閉目養神,不知是不是今晚消耗太多靈力,他意識一下沉入無邊黑暗,恍恍惚惚竟是有種深入睡眠的錯覺。
他意識恍惚朝前走,眼前的光亮讓他一步步靠近,不知走了多久,他赫然穿過光圈,眼前一亮,他閉眼再睜開,卻被眼前的一幕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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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意外是因為他對眼前的景物格外熟悉,正是他在大景朝時的國師殿外。
他小時候就随着師父入了國師殿,所以他說起來是從宮裏長大的,只是他平時需要修習閉關,很少出國師殿。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形是透明到近乎看不到,顯然這應該是做夢。
畢竟他已經死了,甚至連屍體都沒留下。
眼前的國師殿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為是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陌生是因為此刻的國師殿到處都挂滿白幡,甚至一路綿延的回廊和遠處的假山石到處都是白色的綢結以及白燈籠。
國師殿大門緊閉,到處都是一片肅然。
他偏頭朝着不遠處看去,在國師殿不遠處的地方,原本有一大片空地,後來不知小皇帝怎麽想的,兩年前讓人開始修建小金庫。
小金庫建成後,他偶然祈福回宮會碰到小皇帝,正讓人搬箱子,裏面放着的正是小皇帝一樣樣親自選出來的奇珍異寶。
遇到的次數多了,他難免多看幾眼,之所以能注意到,着實是小皇帝選的大部分都是玉器,其中靈力格外充沛,是他修煉時需要的。
不過他平時都是從四周吸收靈力,倒是也無所謂。但自從小皇帝建了這個地方,不得不說國師殿四周修煉起來更加得心應手,他也就不怎麽往宮外靈力充沛的山上跑。
而這個離他的國師殿最近的小金庫也是當時他身死的地方,他瞧着忍不住想去看一眼,經過宮人時,各個都低垂着頭如喪考妣,滿臉都是悲戚與惶恐。
就在謝清風快走到小金庫跟前時,突然身後出現一陣嘈雜的聲響,他下意識回頭,遠遠看到一匹烈馬正朝着這個方向疾馳而來,所到之處踏起一陣塵土飛揚以及宮人不安的跪地聲。
謝清風瞧着越來越近的身影,卻只覺得他背後的日光刺眼,下一刻眼前一黑,已然重新回到酒店的房間裏。
謝清風睜開眼,眉頭緊鎖,他分不清那到底是夢境還是如何,但一切卻又太真實,可小皇帝不是在外領兵打仗嗎?
怎麽可能出現在皇宮?或者已經離他死去過了很久?
謝清風揉着眉心,等再擡眼已經恢複正常,他已經死了,過往種種理應與他無關。
可想到夢裏最後一眼看不清但卻能清晰感覺到的悲傷,還是心情忍不住低落,以至于謝清風六點到醫院時養母也看出他精神不太好。
“是不是晚上沒睡好?明天就不要這麽早過來了,我一個人能行。”養母心疼孩子,怕他這段時間打擊過大身體受不住。
謝清風拒絕了,怕養母操心,随便找個借口,說是朋友來看他,說話久了點沒睡多少時間。
安撫好養母,謝清風去看了眼養父,身體已經穩住,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謝維歡刺激太狠,到現在還沒醒。
好在養父的身體并沒有太大的問題,接下來只需要好好養着就行。
接下來一整天謝清風都在病房陪養母,等時間差不多他打算去買點飯上來時,病房的門被從外輕輕敲了幾下。
謝清風擡頭去看,就看到沒鎖的門被輕輕推開,探出一個腦袋,正是傻笑着的郝吉鑫:“大……大哥。”
他本來想喊大師的,到嘴邊看到養母改了口。
他不确定對方知不知道大師的大師身份,幹脆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謝清風意外郝吉鑫跑過來了,站起身:“你怎麽來了?”
郝吉鑫這才推開門,提着一個半人高的果籃進來了:“這不是我姐也在這醫院,我就想着也來看看伯父。”
說完和養母熱情打了招呼,自我介紹時卻犯了難,被謝清風以朋友解釋,讓郝吉鑫受寵若驚。
謝清風猜到郝吉鑫怕是有事相求,随便尋了個借口就和郝吉鑫出了病房,到了走廊盡頭,瞧着蔫頭耷腦的郝吉鑫:“說吧,怎麽回事?”
這裏就他們兩個,郝吉鑫也不瞞着了,哭喪着臉:“大師,你真的猜對了,我覺得真的有人在害我家!”
郝吉鑫三言兩語把事情說了一遍。
他夜裏四點送完謝清風回酒店後不放心就去郊區的C大找他二姐。
郝吉珠是C大的助教,平時挺忙的,跟着教授做項目。
這幾天也是在做一個實驗項目好幾天沒回來,之前也有這種情況,所以家裏人也沒多想。
這次郝吉鑫跑去C大助教宿舍那邊,等到五六點宿舍開門他才登記後過去,卻撲了個空。郝吉珠的室友說她這幾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跟打了雞血一樣整夜整夜撲在實驗室,壓根沒回來。
郝吉鑫趕緊去了實驗室,就看到郝吉珠正在做實驗,因為閑雜人等不能進去,郝吉鑫就在外一直等着。
結果到中午別的組員都出來吃飯,郝吉珠依然忙忙碌碌的。
郝吉鑫讓人進去給郝吉珠帶話,郝吉珠卻像是沒聽到,依然不眠不休忙着。
旁的組員聽到郝吉鑫是她弟弟,壓低聲音說她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兩天不睡覺不吃不喝就這麽待在實驗室,也不和人說話,讓郝吉鑫勸勸別把身體搞垮了。
郝吉鑫當時想起謝清風離開前的話,趕緊闖進去,郝吉珠像是沒看到他一樣,繼續忙着手頭的實驗。
郝吉鑫喊了好幾聲也沒得到答應,想到平安符,幹脆拿出來直接攥住郝吉珠的手腕往掌心一塞……
“大師你是沒看到,那平安符到了我姐手裏直接就燒起來了,吓我一大跳。然後我姐就暈了,我趕緊把人送到醫院,說是餓暈的,給挂了葡萄糖,人現在還沒醒。”當時送醫院時他怕再出意外能順便讓大師給瞧瞧,所以直接送到了謝清風酒店最近的這個醫院。
等郝吉珠情況穩定了,他沒敢問謝清風,問了護士病房號,自己找了過來。謝清風聽完想了想:“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郝吉鑫激動不已:“大師你放心,不管是不是有問題,回頭我都給你個大紅包!”
兩人往外走時一轉身就看到不遠處病房的門打開,走出來一個頭發花白的婦人,看到他們身體一僵,低着頭又很快提着熱水瓶走去水房了。
謝清風認出是之前偷偷哭的婦人,讓郝吉鑫帶路去了郝吉珠的病房。
郝吉珠只是餓暈了,所以住的是不同病的大樓,等到了病房推門一進去,謝清風感覺到一股強烈的陰氣撲面而來。
***
大景朝國師殿外跪了一地的人,從國師殿一直蔓延到遠處的小金庫外。
小金庫大門敞開,裏面死寂一片,外頭跪了一地的人。
門內站着一個身着盔甲高大颀長的人影,盔甲灰撲撲的,像是趕了很久的路。對方站在那裏不知多久,離遠了瞧像是一座雕像。
身後跪着的大太監額頭抵着地面,渾身止不住輕微顫抖,大氣不敢出,他們着實想不到這麽快皇上就趕回來了。
從國師出事的消息十萬火急送到邊關也需要十天,但如今距離出事才不過十六七天,皇上竟然這麽快就趕回來了?
但皇上從早上趕回來站在這裏已經幾個時辰,眼看着天就黑了,這身體怕是也受不住。
就在大太監打算冒死開口勸導前,一道喑啞不知多久沒開口的聲音響起:“國師呢?”
大太監心一抖,國師已經沒了,皇上也得到消息,這麽問……是問遺體嗎?
想到這,大太監更是止不住頭垂得更低,卻不得不回答:“回、回禀皇上,叛臣賊子不知從何處尋了幾位高人,探尋到皇上生辰八字,想要動搖國之根本,國師大人為了護住皇上性命以及整個江山運勢、百姓安危,設陣與之……同歸于盡,并未留下……留下……”
那兩個字怎麽都說不出來,但顯然意思以及表達清楚。
大太監說完,許久都為聽到任何回答,良久,才聽到兩個極輕仿佛風一吹就散的聲音:“出去。”
大太監張張嘴,到底沒敢開口,就保持着跪着的姿勢一點點往後退着帶人退出了殿內。
一直等大太監最後退出要将門關上時,門扉合上前一刻大太監不經意瞥見殿內背對着他的身影,像是看到什麽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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