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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江愁都如坐針氈,生怕自己這位同桌提出什麽稀奇古怪的要求。
然而這個卓霜最多就是開點無傷大雅的玩笑逗逗他,被他瞪了也跟沒事人一樣笑嘻嘻的,完全看不出有生氣的跡象。
下午第一節是一周一度的體育課,午休還沒過不少男生就開始蠢蠢欲動,腦袋不住地往窗戶外邊抻,生怕年級主任這個禿頭臨時過來通知下節課在教室裏上。
好在上天對他們還是仁慈的,午休鈴一響,以王宣為首的幾個男生抱着顆不知哪弄來的籃球跟脫了缰的野馬似的沖出教室,不知道的還以為屁股後頭有狗在攆。
體育老師是個矮小精悍的中年人,很上道地讓他們跑了兩圈就宣布自由活動。
“卓哥,打球去不去?”
卓霜的好人緣再度在新班級體現了出來,一上午過去班上大部分男生都跟他混熟了,尤其是這個王宣,一口一個卓哥,叫得比跟他認識好幾年的魏志勳他們都親密。
卓霜下意識在人群裏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江愁匆匆離去的背影。
“看什麽呢?”魏志勳跟着看過去,“快點,二班也體育課,再不去操場就沒了。”
卓霜收回視線,“沒什麽。來了。”
他們去的是半山腰的小籃球場,跟着來的還有幾個說要看他們打球女生。
“都是來看你的,功力不減啊卓哥。”
熱身的時候,魏志勳朝旁邊努了努嘴。能看懂籃球的女生絕對有,但這些跟來的到底是不是為了看球就自由心證了。
卓霜脫掉礙事的大衣搭到一邊,“關我什麽事,又不是我讓她們來的。”
“卓哥,就你這不解風情的态度只怕是一萬年都脫不了單。”
卓霜嗤笑,“真碰到喜歡的我自己會去追,不喜歡的風情解了做什麽,爛桃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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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志勳在嘴上劃了一道,表示自己說不過他選擇閉嘴。
比起這個,他更在意另一件事。
“老王,待會我跟卓哥一邊。”他點了點,又把同桌傅衡加了進來,“老傅也是,我們這邊人差不多齊了,剩下的跟你一邊。”
尚不知世間黑暗的王宣壓根沒多想,“沒問題!”
八個人,一邊四個剛剛好,随便打打不是問題。
“你們有人計分嗎?”
“邊打邊記……”王宣轉過去,然後臉就漲得通紅,連話都說不利索,“呃。”
從軍訓開始,男生宿舍就讨論過他們這一屆最漂亮的女生是誰。除了幾個審美不太合大衆口味的,大部分男生都一致認同他們這屆的級花是五班的謝瑤瑤。
現在謝瑤瑤就站在他的身後,十分陳懇地望着他,“我能幫你們計分嗎?”
“你行嗎?”王宣說完就後悔了。
然而謝瑤瑤根本沒把他的質疑放在心上,“我偶爾會跟表哥一起看NBA,大致規則還是懂的。”
“那就麻煩你了。”
“老王,你還要墨跡多久?”
那邊在催,王宣回球場以前最後看了她一眼,而在她目光的盡頭,是正在練習投籃的卓霜。
就像謝瑤瑤是級花,卓霜也是公認的校草級人物,連高年級的學姐都會找借口來高一這邊看上一兩眼。意識到她在看卓霜這點,王宣禁不住在心裏把他們P成了同框。
別說,還挺配。
·
球場上的卓霜就是個怪物,王宣深刻地體會到了這一點。
平時他說話做事都帶着點懶洋洋的味道,但上了球場就跟換了個人一樣攻擊性十足。他那練過拳擊的體能不是蓋的,王宣耳跟其他人試圖組成防線,然而根本沒人能攔得住他瘋狂帶球過人再扣籃。
至于執意要跟他一隊的魏志勳,估計是早就料到會是這狀況,手一摸到球就想法子傳給卓霜,不貪不搶,專心致志打輔助,堪稱史詩級好隊友。
場上局勢很快就一面倒,連看不懂球的女生都能看得出來另一邊輸定了,還是輸得連褲子都沒得穿的那種。
“認輸,不打了,我可憐的小心靈受到了傷害。”
卓霜停下來,“我就想着你們差不多該認輸了。”
人比人氣死人,王宣一臉悲憤,“請問王者青銅局打人機有趣嗎?”
“當然有趣啊,難道你打人機不快樂?”卓霜大言不慚,“虐菜難道不是最快樂的?”
被虐了菜的王宣看到一旁的魏志勳,登時找到了新出氣筒,“老魏,你算計我!”
“輸得起才是真男人。”
魏志勳這不要臉簡直深得卓霜真傳,王宣再度氣得吐血。
“我王宣,今天就跟你恩斷義絕!”
卓霜看得出來王宣不是真生氣,“我請客,這樣能原諒我了嗎?”
王宣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行吧行吧,卓哥你都這樣說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
離下課還有一點時間,卓霜沒跟魏志勳他們在一起,一個人靠着欄杆,低着頭像是在想事情。
他的神色十分冷淡,眉頭微微皺起,連一貫帶笑的嘴角此時也沒了笑容。察覺到有人靠近,他的表情放松下來,周身氣場再度變得随和,仿佛先前那副冷酷到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模樣不過是錯覺。
“吳大偉,我看到你了。”他擡起頭,對上一張略微局促的臉,“有事就直說,別這麽神神秘秘的,我當你眼睛抽筋。”
給他使了一早上眼色的吳大偉摸了摸腦袋,“卓哥,你看出來了啊。”
“……”
卓霜很無語,“感情我在你眼裏是個瞎子?你要是地下黨信不信第一個被斃,做這麽顯眼指望誰看不出來呢?”
被人欲言又止地看了一天,說實話他有點暈。
吳大偉磕磕巴巴地開口,“就……我有點話想跟你說。”
他和卓霜之前是一個班的,甚至還短暫地同桌過半個月。卓霜家境好長得帥,最重要的是做人沒什麽架子,除非是太刺頭太難搞的,一般沒什麽人跟他處不來。
要不是看在卓霜人好的份上,生性老實的他也不想做這種嚼舌根的事情。
卓霜等了半天都等不到他想說的話,開始使用激将法,“你要跟我告白?”
“鬼才跟你告白,我又不是那些小姑娘!”吳大偉臉都憋紅了,“我想說的就是……”結果進入正題的時候又一次卡殼了。
“你要說什麽?”卓霜個缺德玩意還是懂見好就收這個道理的,“你不說我怎麽知道?”
約莫是覺得背後說人壞話不大好,吳大偉鬼鬼祟祟地往後邊看了好幾眼。
“我同桌不在這裏,我剛剛看到他上樓了,除非他臨時改變主意,不過我覺得他不是這麽熱愛運動的類型。”
吳大偉有點尴尬,“卓哥,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不,我還是有不知道的東西的,比方說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要說什麽,我的同桌有什麽問題嗎?”
吳大偉重重地嘆了口氣,“卓哥你還是不要跟他走太近比較好。”
卓霜沒什麽特別的反應,“怎麽這麽說?”
頭都開了再扭捏就是矯情了,吳大偉噼裏啪啦地說了一大堆。
“我朋友之前跟他一個班的,他在班上人緣很不好,沒什麽人願意跟他打交道,開學第一天甚至沒人願意跟他同桌,你知道為什麽嗎?”
“不知道。”卓霜答得很幹脆,“別賣關子了,我耐心不太好,你再扯東扯西我就不聽了。”
一聽卓霜要走,吳大偉什麽都顧不上了,“他偷東西!”
“偷什麽了?”卓霜想喝可樂,結果發現手裏的罐子早就空了,不爽地啧了聲。
吳大偉再度壓低了嗓音,“就是軍訓的時候,他們寝室的一個男生丢了兩百塊錢,據說連教官都驚動了。”
一般人聽到這種事情多少會有點驚訝,然而卓霜還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模樣,“你怎麽一定是他偷的?”
“那還能有誰啊?”吳大偉越說越肯定,連連點頭道,“聽說當時寝室裏就他一個人,不是他還能有鬼嗎?卓哥,我就是想告訴你小心點,我從小幫我媽看店,偷東西這事有一就有二,停不下來的。”
卓霜随手把空了的可樂罐子壓扁,手腕輕巧地一壓,罐子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穩穩當當地落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
“你還有別的事嗎?”
“啊?”吳大偉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地搖頭,“沒有了。”
“怎麽說呢,做事要講證據,那位小同學不是個能拉下臉來偷兩百塊錢的人。”
吳大偉還想争辯,“卓哥,我知道你喜歡把人往好的那邊想,可是……”
卓霜拉了下衣領,遮住唇邊那個漫不經心的笑。這笑容沒有進到眼睛裏,側影透着平日裏不多見的冷淡。
他豎起一根手指,示意吳大偉不要再說了,“謝謝你為我操心,要真的看走眼我自認倒黴,和你無關,但如果有朝一**說的東西被證明是錯的,希望你能向我的同桌好好道個歉。”
·
外頭那群男生打球打得熱火朝天,這邊教室裏又是另一派壓抑匆忙的景象。
不愧是每年一本率過90%的A大附中,哪怕外頭減負的號角吹得再響亮,開學第一天各科老師就各顯神通,布置起作業毫不手軟,生怕這群學生們回家有一刻空閑時間不務正業。
江愁滿心都是怎麽在回家以前盡量解決掉這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作業,誰知道時間過得那樣快,沒一會下課鈴就響了。
下節課是語文課,不能在課堂上寫作業……起碼在摸清語文老師脾氣以前不可以。
上體育課的人接二連三從外邊回來,安靜的教室再度變得喧鬧起來。
旁邊有人坐下來,正做着物理大題的江愁筆突然頓住。
“小同學,就這麽喜歡學習?連體育課都要抓緊時間,我自愧不如。”
卓霜坐在課桌上,手上搭着脫下來的大衣,另一只手趁江愁放松警惕一把抽出他的物理習題冊拿到眼前,“這就寫完了?厲害啊,待會自習借我抄抄,我寫完數學也借你,互利互惠實現可持續發展。”
“不借。”
刺頭、難搞的江愁懶得搭理他,冷酷地丢給他兩字,劈手搶回自己的習題冊,想要重拾被這家夥打斷的解題思路。
“真是無情。”卓霜敲了敲桌子,撒嬌似的抱怨,“江小愁,江小愁,回神,看看我,我有話跟你說。”
他的手指骨節勻長,如果長在別人身上江愁沒準願意多看兩眼,可惜是他,江愁不為所動。
沒有辦法,卓霜只好使出殺手锏。
“我想好要你做什麽了。”
作業徹底寫不下去了,江愁合上練習冊,生硬地說,“好,你說。”
看着他寫滿了抗拒的表情和肢體語言,卓霜毫不懷疑他原本想說的是“快滾”,只是迫于理虧不得不中途改口。
“我想知道……”
卓霜低下頭,兩人距離陡然縮短,江愁必須要屏住呼吸才能使自己不至于立刻掉頭。他注意到卓霜的眼睛是溫和的琥珀色——從第一眼起,卓霜就給他一種色素淺淡的感覺,皮膚白皙,頭發是不正宗的棕黑色,加上比普通亞洲人深的五官輪廓,有一點點像混血。
就在他的不适快要到達頂峰,卓霜用只有他們兩能聽見的音量說,“你到底怎麽得罪周澤正了,讓他那樣興師動衆把你堵在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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