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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長話短說,還是詳詳細細地從頭說到尾,我們明天還要幹活,沒時間聽你磨磨蹭蹭地編些理由……”她不是收容所的慈善家,如果沒有正當理由,別想她有好臉色看。

沒有半絲憐惜的開場白,季薇一開口便是連珠炮的質問,她不希望平靜的生活受到打擾,把沒見過她“兇悍”這一面的季小元吓得身子直縮,嘴唇曝嚅了老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口氣和緩點,別吓着了她,你沒瞧她小臉白得像紙,肯定這一路走來的驚吓不小。”

她還是孩子,哪禁得起吓。

“娘,你別慣着她,把她慣得都不認爹娘了,當初是她自己選的路就得自己承擔,我們幫她是心善,不是該任由她予取予求。”外人會比爹娘親嗎?她的膚淺害了她自己。

“你幹麽跟自己妹子計較……”周玉娘輕嘆了一聲,放開摟着的小女兒。

“季小元,你說說看,不要怪大姊狠心,若是你的解釋不能讓我滿意,我還是會把你丢進雨裏,讓你哭着走回去。”有些人不吓吓她是不知道害怕的,以為別人的好是應該的。

“三……三嬸娘她……她要賣了我……”季小元邊說邊紅了眼眶,淚珠兒直掉,好不可憐。

聞言的季薇眉頭微蹙。“三嬸娘為什麽要賣了你?”

“她說我……我長大了,可以說媒,她讓媒人上門給我說了一門親,讓我一滿十三就嫁人……”她說時雙肩忽然抖了一下,顯然這門親事令她非常畏懼。

“嫁人是好事呀!有人要你該高興才是,三嬸娘的确很寵你,早早為你作了打算。”善解人意呀!三嬸娘。

季小元忽地激動的握起粉拳。“可是對方是個瘸子,他會打老婆,之前娶過三個妻子都被他打跑了,我是第四個,他還比我年長十幾歲,今年都快三十了……”

“喔!這樣呀,真不幸。”季薇覺得自己有點幸災樂禍,看到別人痛苦得快要死掉她居然感到很爽快。

“我不嫁,我絕對不嫁,我才十一歲,還不到嫁人的年紀,三嬸娘怎麽能……能……”

三嬸娘明明說要把她當成親生女兒嬌養,舍不得她太早嫁人,要多留幾年……騙人、騙人,全是騙人的,說是當女兒養的,可是齊要、齊術一人一間屋子,她卻得和薛婆子擠一間,他們每個月都有半兩銀子零花,她卻只有一百文,連買支簪子都不夠。

她知道齊要、齊術是三叔父、三嬸娘的親生兒子,她是隔房的侄女不能和他們相提并論,可是也不能差太多,跟三嬸娘當初跟她說的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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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三嬸娘心善,體恤你的處境,要不然你一個什麽也不會做,只會在家裏吃閑飯的人,除了嫁人,你還能做什麽,三叔父和三嬸娘也為難,你還是乖乖的嫁了吧!省得浪費人家的米糧。”

她以為別人家的女兒好當嗎?以季三爺夫婦的為人,沒好處的事他們可不會幹。

“不要,娘,救我,三叔父和三嬸娘他們不懷好意,我知道錯了,你不要不管我,小元好怕……”季小元咚地跪下,涕淚齊下的抱住周玉娘的大腿,一顆頭搖得快斷掉。

“是你三嬸娘跟人說好的,我也沒辦法,若真是和人定下了,恐怕無轉圜餘地,咱們做人要守信重諾……”她也很舍不得,可是成親不是兒戲,一旦過了禮,連她這個親娘也阻止不了。

“娘,你要眼睜睜看女兒去死嗎?那個人的胳臂好粗,一口黃板牙,他看人的眼神像要把人吃了,娘,我好怕,怕死了,你要救救我……”她發狠地猛磕頭,磕得頭破血流。

“小元,你流血了……”周玉娘掩着嘴哭了,連忙捂住女兒的傷處不讓她磕頭,那額頭往地撞要有多痛呀!

“你的意思是說,若是俊俏少年郎你就肯喽?因為對方長得難看又兇惡,所以你抵死不嫁,如果是個面如潘安的相公,管他今年幾歲,你二話不說就嫁了?”她膚淺的性子幾時才能改,只看外表而不重內在,誰哄了就跟誰走。

天生啞巴的薛婆子在一旁比手畫腳,急着要幫季小元解釋,季薇看了一眼将她請到旁邊,對于薛婆婆伸出援手的義行她是十分感激,沒有薛婆婆,她那個愛慕虛榮的妹妹不知道摔到哪條山溝裏淹死了。

“才不是大姊說的這樣子,三嬸娘根本問都沒問過我,我也是無意間才知情的,我吵過、鬧過,三嬸娘就把我關起來。”說她再吵就不給她飯吃,要餓她幾頓讓她學學規矩。

“哦!那你是怎麽曉得的,那人走到你面前說要娶你?”季薇很好奇,季小元的腦回路是堵塞的——

蠢到無可救藥,被人賣了還說別人是好人。

她雙頰一下漲紅,面有憤怒。“那個人白天來過,說要送我一支銀釵,我沒敢收,跑回屋裏躲起來,後來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一個外男怎麽進得了內院,得趕緊知會三叔父……”

她到了三叔父和三嬸娘的院落,正打算開口一喊,屋頂上卻跳下一只黑貓,她吓了一大跳,腿軟便坐在屋子外的牆角,等腿不軟的時候再站起,那時四下無人。

突然間,窗口傳出三叔父和三嬸娘的交談聲,兩人笑得很開心,她聽到自己的名字,以及他們所做的盤算。

當時她怕是自己聽差了,沖進屋裏和兩人對質,三嬸娘卻反手打了她一巴掌,說她不孝,叔父和嬸娘養了她一些時日了,她也該做些回報,別當自己還是舉人老爺的女兒,要知道落難鳳凰不如雞。

她被打懵了,有些沒法接受三嬸娘的橫眉豎目,那個笑稱她是小心肝的和善婦人哪去了,她只看到夜叉化身。

後來她看見那支原本要送她的銀釵插在三嬸娘的發間,她喜孜孜地逢人便說是侄女的孝敬,她不愛戴就給了嬸娘。

大伯娘氣歪了臉,堂姊月如、堂妹月雲也逼着她要金釵銀簪,她不給,她們就自個兒去她的梳妝臺奪取,把娘留給她的細銀簪給搶走了。

“……他們說生個閨女真是好,随随便便就能賣個好價錢,還是別人家的傻姑娘,賣了一點也不心疼,他們把我當成貨物買賣……”季小元既氣憤又難過的抹着淚。

“那你想怎麽做?”要不是看在娘苦苦懇求的眼神,她早把這朵苦情花丢出去,任其飄零。

一見大姊冷淡的表情,季小元心裏打鼓的怯了聲音,“我……我聽大姊的,我會乖、會聽話。”

季薇沒回應,語氣淡得如陌生人。“你是如何逃出本家的?”

光靠薛婆子一人是辦不到的,她只是一名不受重視的下人。

“三嬸娘把我關在屋子裏,用一把大鎖鎖住,薛婆婆是給我送飯的人,四叔父去偷三嬸娘的鑰匙交給薛婆婆,薛婆婆拿了鑰匙開了鎖,我們就從後門離開……”一路上她提心吊膽,深怕被三叔父和三嬸娘捉回去。

“話還沒說完吧,繼續。”季薇以指敲着桌面,一叩一叩地,雖是無意間的動作,卻讓人有驚心動魄的感覺。

大姊的威儀好迫人,眼眶還紅着的季小元不敢說謊,噙着淚低啜,“是四嬸娘在後門等着我們,她給我三兩銀子叫我快走,看要去投奔你們還是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她知道是四嬸娘怕她中途被捉,身上有銀子才好找機會逃走,一個人在外還是要有銀子才能過活。

嗯,這樣的劇情還差不多,土匪窩裏總會出現一、兩個爛好人。“後頭沒人追來嗎?”

“薛婆婆帶着我繞小巷子跑,一出鎮又專挑小路,天……呃,很暗,我不熟路況,好幾回跌到泥水裏,是薛婆婆拉了我一把,我們倆一路沒停的逃……”她慌不擇路,只顧着往前跑,唯恐被三叔父和三嬸娘捉到,由白天跑到深夜才到山溝村。

“嗯,拿出來。”季薇手心向上。

“拿什麽?”季小元一臉困惑。

“銀子。”

她“啊”了一聲,面色有些潮紅,“那是四嬸娘給我的……”

“食宿費。”

“嗄?”什麽食宿費?

“你想住在這裏是吧?!”

季小元慌忙地點頭。

“那要不要吃飯呀!”

她又點頭。

“當初我們來到山溝村時,這裏只有幾間勉強能住人的破屋子,雜草長滿整個院子,還有蛇鼠鑽動,是我和娘……”

“還有我。”怕被忽略的福哥兒趕緊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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