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魔窟

君漣漪本能想要出手, 都已經在掌心凝聚起了魔氣,但待看清那狐貍的樣貌時,卻是倏然一愣, 腦內瞬間變得一片空白,手上的動作不禁也停了下來。

狐貍趁機跳上他的肩頭, 十分高興地瘋狂蹭着他的脖頸與面頰,類似撒嬌一般,嘤嘤叫個不停。

君漣漪被它蹭得有些癢,終是繃不住, 喜極而泣, 輕輕擋開它, “好癢啊阿貍, 不要再蹭了。”

這只白狐,正是在他低谷期,一直陪在他身邊的那只, 阿貍。

阿貍是只雪狐, 卻又和別的雪狐有些微不同, 它的額間,有一簇毛猶為雪白,是桃花形狀的, 很是特別, 若不細看的話, 根本看不出來, 君漣漪還是在它變大之後, 某次無意中看到的, 雖沒怎麽在意, 但卻記在了心裏。

銅倥山一別, 他太過自顧不暇了,根本找不到人幫他打聽它的下落。

而小狐,既是與他結了靈契,哪怕是他修為盡失,只要它想,它依舊能回到他身邊。

可它卻不曾回來。

他本以為,都過了這麽些年了,雨yu水月蕪寂也從未在他面前提過它,小狐定然是兇多吉少了才會如此,卻不想,他們竟然還會有再見的一天。

将小狐從肩頭抱下,擁入懷中,君漣漪吸吸鼻子道:“這些年你去了哪裏?為何一直沒有回來找我?”

小狐伸舌舔着他的臉,嘤嘤着,不知在說些什麽。

它向來都是這樣的,明明是只靈狐,即便是與人結了契約,也依舊不能人語。

不過,他并不會嫌棄它。

在小狐額間親一口,君漣漪幫它把弄亂的毛順平,輕點它的鼻頭道:“乖啦!敘舊等待會回去再續,現在,我們先得把正事給辦了。”

“嘤~”小狐朝他應一聲,立馬又跳上他的肩頭,正襟危坐,聽話得不像話。

“呵……”君漣漪輕笑,像當年那樣,用臉蹭蹭它溫暖的絨毛。

這個世界上最令人欣喜的事情,莫過于失而複得。

緩了緩情緒,待再次擡頭看向靈泉之地時,君漣漪面上已是一本正經之色。

在雲夢山住了這些年,君漣漪還是第一次發現,這座山上居然有這麽一個地方。

眼前是一片花海,許是因為這個地方的靈力特別旺盛的原因,這片花海在太陽光的照射之下都好像鍍上了一層金光一般,閃閃發亮。

在那花海的盡頭,一條鍍着銀光的瀑布自上傾瀉而下,君漣漪擡頭,甚至看不到那瀑布的源頭在哪裏。

周圍的高山猶如一堵堵保護這片花海的銅牆鐵壁一般,将這片花海圍在中央。

君漣漪簡單的看了一下周圍,就緩步走入了花海中。

這裏的一切看起來都那麽平凡卻又不簡單,但最讓君漣漪感興趣的還是那條瀑布。

水是生命之源,這片花海與周圍的草木長勢能如此好,必然離不開水的滋潤。

所以,所謂的靈泉,一定是在那瀑布裏。

眸中露出欣喜來,君漣漪幹脆踏風而起,朝着瀑布的位置而去。

肩上小狐眸色漸深,那踏在君漣漪肩頭的爪子,不自覺的收緊了些。

春風拂面,暖陽當頭。

君漣漪眼看着就要到達瀑布前,瀑布突然間卻像是受了什麽引力影響一般,水朝他噴濺而來。

君漣漪眸色一凜,忙偏頭躲過,還未來得及做其他,那瀑布的水突然凝結成了一條雙翼巨蟒的形狀,朝他張開了血盆大口。

微微皺眉,君漣漪瞥那巨蟒一眼,體內立即運轉起魔氣,化為實質,朝那巨蟒甩去。

“轟!”

一聲巨響,巨蟒瞬間化作無數水花,灑落而下。

君漣漪亦是受剛剛那一擊的沖擊,往後倒退了幾步。

他幹脆順風而下,落在了花海中。

待再次擡頭去看的時候,那水蟒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真正的雙翼巨蟒。

這條巨蟒長約百丈,體型碩大,呈青綠色,雙眸赤紅,看起來可怖極了。

巨蟒的一雙紅眸死死地盯着君漣漪,嘴角有涎水滴滴滑落。

忽而,它張開了血盆大口,朝着君漣漪嘶吼一聲,所帶來的氣流,瞬間将君漣漪身邊的花草連根拔起,朝後飛去。

君漣漪微微皺眉,被氣流吹得衣袂飄飄,腳下的步子依舊未動分毫,只小心伸出手,攏住肩頭小狐,輕聲道:“阿貍,到袖中去。”

“嘤……”阿貍略帶擔憂看他一眼,但終是聽了話,縮小鑽入了君漣漪袖中。

君漣漪輕呼一口氣,總算放下心來,微微勾唇看向那巨蟒,右手微張。

立馬,他手中出現一把通體漆黑還不斷散出黑氣的魔劍。

這是他入魔之後的本命劍,名為墨離,是一只上古魔獸所化,其性兇殘霸道,時時刻刻都想侵占宿主神智,将其占為己有。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君漣漪不常用它。

但是現在,他卻不得不用了。

魔劍劍柄有一只血色紅瞳,許是因太久未出,此刻正快速的轉動着,打量着四周,随即有一道略顯遠古蒼老的笑聲在君漣漪腦內響起:“呵呵……鳴蛇!”

鳴蛇,是那條巨蟒的名字。

古有鳴蛇,長身如蛇,長有雙翼,發磐磐之音,可令人至幻。

君漣漪未理那道聲音,緩緩握緊了手中劍。

劍中所散發出來的黑氣,立馬纏上君漣漪的手,與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魔氣交織在一起。

那劍突然興奮起來,聲音也顯得越發激動。

“殺!殺光他們!”

瞬間,君漣漪腦海中浮現的,點點滴滴,皆是他在萬魔窟中的場景,一股嗜血的沖動立馬浮上心頭。

想要破壞,想要殺戮,想要用所有嘲笑傷害過他的人的血,染紅這片大地。

君漣漪握劍的手在微微顫抖着,額角的那道魔印亦是越發鮮紅,好似能滴出血來一般。

他閉閉眼,努力壓抑住心中那股嗜血的沖動。

但腦內那道慫恿他屠殺的聲音,卻是越發急促起來。

“君漣漪,殺光他們,這是他們罪有應得,他們都該死……”

君漣漪緊閉雙眼的眼睫,在細細顫動着,腦內無故回想起自己在重生之前所遭遇的種種。

千人欺,萬人唾。

而他站在人群中央,前面是他的師尊,他抱着希望跑過去,他師尊卻是目光冷冷:

“漣漪,你可知錯?”

“弟子……”

君漣漪心間惶恐,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卻不想,撞到了一個人。

他急急轉身,還未看清那人,臉上便挨了一巴掌,逍遙子怒而呵斥地聲音也随之而來:

“君漣漪,看你做的好事!”

君漣漪茫然擡頭,看到的卻是宋蓮衣那張笑得扭曲的臉。

“君漣漪,這裏有一顆藥能救你孩子的命,是你自己不選的,你非要出結界,結果害死了你自己的孩子,你是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

他是咎由自取……

心髒快速的跳動着,君漣漪越發握緊了手中劍,眉頭也越皺越緊。

“嘤……”

忽而,一聲狐貍的輕吟,闖入了他雜亂的識海中。

君漣漪一愣,頓覺面上一陣濕熱。

他緩緩睜開眼,對上的,便是小狐那雙擔憂的眼神。

小狐半浮在他眼前,見他睜開了眼,眸中頓時閃過一抹喜色,随即再次伸出小舌,舔了舔君漣漪的鼻尖。

君漣漪有些茫然地看了小狐一眼,卻無意間看到小狐身後,那鳴蛇張着血盆大口朝他撲了過來。

他雙目微睜,來不及細想,伸手抱住小狐立馬開了個結界,将一人一狐護在了其中。

卻不想,那蛇竟是将他們連帶着結界一起,吞入了腹中。

一人一狐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感覺不到。

這是……哪?

君漣漪疑惑。

在修真世界,哪怕是無月的夜,有修為之人的一雙眼也不會什麽都看不到。

而現在……

君漣漪摸索着身下,發現身下竟是堅硬的石地,根本就不是蛇腹內溫暖的腹腔,就連他召出來的墨離,不知何時都不見了蹤影。

“嘤嘤……”

耳邊,有狐貍的嘤鳴聲想起,随之而來的,還有臉頰邊溫暖絨毛的觸感。

是阿貍,它還在自己的肩頭。

“阿貍……”君漣漪喊它。

“嘤!”

小狐從君漣漪肩頭跳下,走到他手邊,用爪子輕觸了觸他手心,微癢的觸感讓身處黑暗的君漣漪緊張的心情稍緩了些。

他笑笑将阿貍抱起,又左右看了看,在再一次驗證什麽都看不到之後,摸索着起了身,朝前走了去。

他向來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哪怕前路一片黑暗,他亦是要摸索着走出一片光明來。

在黑暗中,阿貍似乎比他更為敏銳,許多次,他都在即将要碰到什麽東西的時候,被阿貍出聲提醒,他慢慢摸索過去才發現,那是一塊石頭。

久而久之,他便越發得心應手起來。

黑暗中沒有時間概念,君漣漪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因為有小狐的陪伴,他走的也不算太艱難。

許是真的黃天不負有心人,在再走了一段漆黑的路段後,君漣漪終于在前方,看到了些微光明。

他心中一喜,偏頭看向肩頭小狐,“我們過去看看。”

“嘤!”小狐甩了甩自己的狐貍尾巴,欣然同意。

然而,待他們欣喜跑過去之後,入目的,卻是一片猩紅之色。

月蕪寂不喜歡清姬,不喜到,甚至想要殺了她。

月蕪寂與清姬第一次見面,是在一百多年以前,那會的月蕪寂剛從那如地獄中的生活中逃出,還未來得及新一段生活,就遇到了清姬。

清姬識破了他真龍身份,他本以為,自己定然必死無疑,不曾想,這容貌豔麗的女子,卻對他真龍血肉不感興趣,她感興趣的,居然是他的身體。

那時還年少的月蕪寂自然是不依的,奈何他那時太過弱小,根本就不是清姬的對手,最終也不得不屈服,被清姬養在了身邊。

那時他尚且年幼,無法侍寝,而清姬亦不是個會照顧孩子的人,他便一直被她的那群男寵照料着。

男寵們見他長得水靈,時常會調戲于他,盡管那會兒的他什麽都不懂,卻也依舊受不了這種生活。

最後,他不得不找上清姬,試圖和他做交易。

結果顯而易見的被拒絕了。

不過,許是他運氣不錯的緣故,當晚就有個道人途徑此地,攪了她老窩。

這個道人,就是他的師尊,月夕道人。

月夕道人并未成功滅掉清姬,卻在清姬老窩裏發現了他,且看他天賦不錯,便将他收入了門下。

從此,他踏上了修仙之道。

他本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的,怎料,在七年一次的深海秘境中,他竟是再一次遇到了清姬。

清姬第一眼就認出了他,并且還是老樣子,要求與他雙修。

七年前他便拒絕了她,七年後他亦不可能答應她。

于是,他又将那個交易提了出來。

他幫她找一個更好的爐鼎,她放過他。

這一次,清姬竟是意外的同意了。

後來,月夕道人隕落,而他月蕪寂,亦是成了寂月仙尊,清姬便是再也不來擾他。

但是這件事,卻一直記挂在了月蕪寂心裏。

他向來不是一個不信守承諾的人,因此在前世沒有做到這件事情之後,今生,他想了個一石二鳥的方法,即懲治了君漣漪又懲治了容玉。

他想讓君漣漪親眼看看,自己最心愛的人,當着自己的面變成別人爐鼎時的樣子。

他真的恨透了君漣漪。

奈何,清姬抓錯了人。

她試圖染指君漣漪時的樣子,簡直讓月蕪寂讨厭到了極致,但他終是忍了下來。

後來,銅倥山時,明明他都已經将君漣漪逼到了極致了。

他想,他受不了了,肯定會向自己認個錯,乖乖回到自己身邊的。

豈料,清姬又從中作梗,竟試圖取走君漣漪的血。

他如何能忍?

于是他不得不放下姿态,将她與漣漪做的交易轉化為他與她的交易。

這些,都足以讓他厭惡她。但真正能讓他起殺心的,是她居然想利用漣漪,來達到她自身的目的。

別人不知界泉的力量有多大,可他月蕪寂卻深知,界泉的力量,絕非是君漣漪一人所能承受的。

清姬表面上是在幫助漣漪坐上六界之主之位,可實際上卻是要犧牲他,讓他做界泉力量的載體,來幫她完成開啓異世界大門的心願。

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奈何,君漣漪從不信他,哪怕他将真相告訴于他,他亦是只信清姬。

他多想直接殺了清姬,讓他們的所有計劃都落空,可他……卻不敢。

因為他知,君漣漪想要開啓異世界大門的真正理由,從來都不是想坐那六界之主之位。

他只是……想回家啊……

可他如何才能告訴他,他想要回的家,其實根本就不存在?

他又如何能摧毀,他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念想?

他都不能,因此,他只能和他們一起沉溺其中,守護在他身邊。

他想,颠覆了天下又如何?到時候要真一發不可收拾,大不了他就和他一起去死。

但,相對于死,他還是更希望他的漣漪能好好的活着,哪怕他恨他,哪怕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故此,清姬在開口讓他幫忙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鳴蛇,龍族的一縷分支,其實力其實并不強,奈何它占據着靈泉,可吸取靈泉中源源不斷的靈力。

而他,修為盡毀,唯一能用的,只有生來便帶有的那抹神力。

他與之大戰了一日,才終于将鳴蛇的身體擊潰,甚至還來不及将他神識摧毀,便感到了君漣漪的氣息。

他不敢讓君漣漪發現自己在這裏,于是情急之下靈機一動,幻化成了一只小狐貍,撲向了君漣漪。

他實屬沒有想到,自己曾求而不得的東西,居然在他變成小狐貍後,輕而易舉的就得到了。

他将他擁入懷中,親吻他的額頭,蹭摸着他,讓他恍惚生出一種,即便這時候自己變成人,君漣漪也能原諒他的錯覺。

可他知道,這不可能。

于是他專心的扮演一只小狐貍,親昵地依偎着他,享受着這來之不易的美好。

被鳴蛇吞入腹中,他也毫不慌張,畢竟,這只是鳴蛇的一縷神識罷了,能有多大力量呢?

甚至于有點希望二人能在這抹神識中待得更久一些,這樣,他就能挨着他更久一些。

可……

當他們走出那片黑暗,重新踏入光明之處時,月蕪寂只覺,自己又再一次步入了地獄中。

紅,眼前是一片赤紅之色。

天上的明月像是被血浸泡過一般,泛着詭異的紅光,照在大地之上,給大地也覆上了一層血色。

在那血色之中,一個個形狀各異的妖魔在群魔亂舞。

而在那些妖魔之間,一個格格不入的少年,正蜷縮着身體,手握彎刀,恐懼地看向他們。

在這虛空中,有一道遠古蒼老的聲音憑空而起,一遍又一遍,一字一句道: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殺!!”

這句話就好似魔咒一般,摧動着那些妖魔行動着,朝那少年攻去。

少年毫無章法地将一個個靠近他的妖魔砍倒在地,但是立馬,又有更多的妖魔一擁而上,很快就将他圍入其中。

他們扒他皮骨,食他血肉,飲他熱血。

立馬,一道又一道痛苦尖叫從那魔物的包圍圈傳來。

那是少年的聲音,一聲又一聲,聽得月蕪寂心間一陣陣收緊,不自覺的标朝前邁開了步伐。

但,一只手卻擋住了他的去路,那少年的溫和聲音也随之響起,“別去。”

月蕪寂不解看向君漣漪,卻見他面色竟是平靜到了極致,唇角依稀還帶了些微笑意來。

“都已經過去了。”他道。

過去……

這如何能過去?

這就呈現在他眼前啊!

月蕪寂看着那被啃食殆盡的少年,目眦欲裂,根本不顧君漣漪的阻擋,兀自跳下君漣漪肩頭,立馬變大了幾十倍,朝那些魔物撲了過去。

可——

那些妖魔明明在他眼前,但他撲過去的那一刻,卻徑直從他們身體穿了過去。

月蕪寂不可置信回頭,看到的卻是那少年滿臉是血的模樣。

他目中無一絲焦距,卻是對着他這個方向的,好似在看着他一般。

他雙唇翕合,卻是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這虛空中,那道遠古蒼老的聲音仍在繼續着。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必誅之!”

可月蕪寂卻好似聽不到那道聲音一樣,他聽到的,是君漣漪的聲音。

他在說:“師尊,救我……救救我……”

他在向他求救!

月蕪寂瘋了一般,再次朝那群魔撲了過去。

可一次又一次,卻沒有一次不是落了空的。

一直到,那少年的唇角,再無一絲動靜。

同時,一只手,溫柔的撫上了他的頭頂,少年溫柔的嗓音從他身後響起:

“對不起,吓到你了。”

月蕪寂回頭看向少年,含淚的眼終是銜不住那眼淚,滾滾而落。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是給他帶來了這麽多的苦難,他也從來不知,原來這十年間,他會過得這麽苦,他更是不知,他傷心絕望之際,唯一能求助的人只有他。

而他……卻一次又一次的,将他推入了更深的地獄。

他朝着君漣漪嘤嘤叫着,淚如雨下。

君漣漪溫柔的撫摸着他的毛發,替他拭去眼角的淚水,一時之間竟是不知要如何安慰于它。

這十年間所遭的所有苦難,他從未對一人講過,亦是沒有想過,它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呈現在自己面前。

剛剛眼前所見的,是他入萬魔窟的第一年,而眼前所呈現出來的,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他那時候實在太過懦弱愚笨,別人用一天或許更短的時間就能悟出的道理。他卻在被傷害了那麽多次以後,還是花了整整一年才悟到。

成魔第一步,是必須要舍棄人的善念。

人可以善良,但是魔不可以。

明明那個大魔一遍又一遍的在提醒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當誅之’,可是他卻仍舊悟不了道,一次又一次的被啃食殆盡,一次又一次承分屍之痛。

明明都已經到了這樣一步,明明這一步是他自己選的,可真正到了痛不能忍之時,他卻還奢望着他的師尊能救他。

可那個高高在上的谪仙啊……又怎會看他一眼?

他不過是條無人問津的可憐蟲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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