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血池
一天聽到兩次月蕪寂的死訊, 君漣漪心裏複雜極了。
他一遍又一遍的拍打着小月牙的背安慰着她,“沒事的,爹爹還在。”
小月牙仍在抽泣着, 越發抱緊了他的腰身。
等差不多哭夠了,小月牙終于再次仰起了小臉, 淚眼汪汪的看着他,“爹爹以後會一直陪着小月牙嗎?不會像……”她說到這裏,又扁了扁嘴,一副要哭的模樣。
君漣漪心中一緊, 忙捧着他的小臉笑笑, “當然了, 小月牙是爹爹的掌心寶, 爹爹會永遠永遠保護小月牙,不離開小月牙身邊的。我們之前不是已經拉鈎起誓了嗎?小月牙不相信爹爹?”
聞此言,小月牙立即搖了搖頭, 一把抱住君漣漪的手臂, “沒有, 小月牙會一直相信爹爹,小月牙要一直和爹爹在一起,永不分離。”
“好, 永不分離。”
二人再次緊緊相擁, 以擁抱訴說着對彼此的依賴。
因為月蕪寂的死, 小月牙這幾天的情緒都不怎麽高漲, 君漣漪因此陪了她幾天。
這幾天裏, 他發愣的次數卻比以往多了許多。
說來也奇怪, 以前月蕪寂在的時候, 他滿腔恨意, 住在小清閣裏倒是沒什麽感覺,這會他不在了,他倒是莫名……走哪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那條回廊,是每次修習回來的必經之路,當年他老想靠近于他,于是每次回來都是裝作很累的樣子,去挽他的手,然後挂在他身上,試圖與他更親近些。
而月蕪寂呢?
他每次雖什麽都不說,一副冰冰冷冷的樣子,卻也從來不拒絕他這樣做,而且有一次他還偷偷看到了,他微微揚起的唇角。
那個小亭,是夏日避暑的最佳之地。
月蕪寂并不是個很喜歡用法術控制四季的人,因此在他雲夢山上,每年的春夏秋冬都很分明。
夏日熱的時候,他就老喜歡跑到這小亭子裏,開個避暑結界,躺在小亭子裏的座位上,就猶如在一個小房間裏開了空調一般,舒爽極了。
而月蕪寂,每次想找他的時候,亦會來此處。可是每一次他來此,都會忘了正事,然後和他一起在小亭子裏偷閑。
有時候他還會趁自己睡着,輕輕擡起自己的頭放到他腿上,讓自己睡得更舒服一點。
那個小樹林,是他們修習對練的最佳場所。
很多時候,他們與其說是在對練,倒不如說是在調情,他有時候還會壞主意的去挑他的衣服,雖然沒有一次成功過,但月蕪寂卻也從未生過氣。
他亦會有意無意裝弱,被他打落在地。
剛開始,他總任自己摔在地上,但不知從何時起,他都會先一步拉住自己,或是……抱住自己。
……
一樁樁,一件件,其實細想起來,那兩年間,他們的幸福時光也有不少。
只可惜……那些都是騙他的。
他真的太會僞裝了,當初才會令自己如此泥足深陷,以至于撞得支離破碎。
“不過是個……感情騙子罷了。”君漣漪兀自笑笑,輕聲喃喃着。
“爹爹……”
小月牙驚訝的聲音突然自耳邊響起,君漣漪恍然回神,卻見小家夥噠噠噠地跑了過來。
小月牙十分詫異的看着他,伸手在他臉上抹了抹,“爹爹怎麽哭了?是哪裏痛痛嗎?”
君漣漪一愣,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果真摸到一手的濕意。
在這之前,他真是一點都沒有發現。
小月牙心疼的抱住他,像個小大人一樣,夠着小短手去拍他的背,“爹爹不哭哦!小月牙在,以後等小月牙長大了,小月牙會保護爹爹的。”
君漣漪被她這話逗得哭笑不得,但最終還是,抱緊了她。
他的這種情況卻沒有因為小月牙的安慰而變好,也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減緩,反變得越發嚴重。
這一天更是離譜,他明明和清姬在談攻入冥界之事,只因稍疲而閉目揉了揉額心,一睜開眼,竟是莫名,将清姬看成了月蕪寂。
他愣了好一會神,直到清姬喊了他好幾次,他才反應過來,揮退了清姬。
他明明沒有那麽想月蕪寂的,但月蕪寂卻好似陰魂不散一般,死都死了,卻還如活着時一樣,一直不肯從他生命裏退出去。
“你就恨我至此嗎?即便是死了,也不肯還我清淨?”君漣漪暴躁地一把揮落了桌上茶杯,再是在這小清閣待不下去,獨自一人下了山。
山下的人因為他占領了人界,在第一時刻便頒發了人魔平等的召令而依舊平靜的生活着,沒有一個人因為人界換主,或是月蕪寂的死而有所改變。
君漣漪有些茫然地走在人群中,忽而聽到了人群中的竊竊私語之聲:
“聽說那個出賣人族,一心投靠魔族的仙尊死了。”
“真的嗎?消息确切嗎?”
“真的,是我一個在現在魔宮外門當差的親戚說的。”
“那感情好,要我說,這就是報應,誰讓他好好的仙尊不做,去做魔界的走狗的?”
“就是,不過是魔尊的一個禁/脔罷了,狗屁的仙尊,要我說,咱們得給他取個別名,叫脔狗。”
“脔狗好,魔尊胯/下的一條狗,哈哈哈哈……”
……
他們越說越起勁,出口之語亦是越發的不堪入耳。
君漣漪愣愣擡頭,看向他們,才發現,這些人竟是一張張熟悉的面孔。
在看到這些人之前,君漣漪都從未發現過,自己竟是這般記仇。
曾經自己種種被欺辱的畫面一一印入腦中,如今耳中聽着那些辱罵月蕪寂的髒言髒語,他竟不自覺地,勾起了唇角。
這可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哈哈……”君漣漪仰天大笑着,心下卻并沒有半分欣喜之意,反笑着笑着,漸漸濕了眼睫,竟是笑出了眼淚來。
周圍人見他如此瘋癫的模樣,皆被他吸引了注意力,那辱罵月蕪寂的聲音總算消停了些,紛紛開始把矛頭指向了他。
有人問:“這個人是誰呀?”
有人答:“不清楚,可能受什麽刺激了吧!我看他不太正常的樣子。”
有人搭話:“那我們可得遠離一點了,免得突然發瘋,我們遭殃。”
……
君漣漪聽着這些言語,覺得諷刺極了。
原來時間真的可以讓人淡忘一切,才不過短短十年而已,這些人間……竟是沒有一個人記得他。
而他們現在口中的脔狗,他們可曾想過?那個人是護了他們百年無憂之人?
“月蕪寂,這就是你曾經護了百年的人嗎?”君漣漪笑得越發大聲了,體內魔氣也瞬間爆漲起來,從他身體裏面溢出,向四周的人群襲去。
瞬間,叫喊聲,痛呼聲,哭泣聲蓋過了所有的聲音,交雜在一起,雜亂極了。
不過片刻功夫,四周便一片狼藉,而那些不堪入耳之語也終于消停了下來。
世界清淨了,有一把傘,因為魔氣的暴動而被振飛上天。
此刻,因為魔氣的平熄,它又從天上緩緩落下,正好落在了君漣漪的位置。
君漣漪伸手,将它握在手心。
恰逢此時,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似要替他沖刷罪孽一般,沖淡着空氣裏那彌漫着的濃重血腥味。
“嗚嗚……”
耳邊,有什麽動物的嗚咽聲傳入他耳中。
君漣漪轉頭,剛好與那嗚咽着的幼犬無辜可憐眼神對上。
幼犬似被周圍血腥之色給吓壞了,陡然看到他這個唯一一個還活着的人,竟也不怕他,嗷嗷叫着走到他身邊,蹭着他的腿,叫得越發可憐。
君漣漪看着它無比親昵的蹭着自己,心下莫名一軟,眸色一柔,蹲下身去,将傘放在了小狗旁邊,替它擋去肆意吹打的風雨,随即伸手摸摸小狗的頭,緩緩勾了唇角,綻放出一個十分溫和的笑來,“你也是貪玩出來玩迷路了嗎?快去尋回家的路吧,你媽媽一定在家裏等你等的很着急呢。”
小狗舔舔他的掌心,又嗚嗚叫了幾聲。
君漣漪輕笑一聲,終是拍了拍它的頭,起身離開了此處。
他并沒有回山門,而是順着這條出鎮的路,往前方走了去。
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他知道,他現在最不想回的地方,就是雲夢山。
他盲目的往前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遠。
直到,他在前方一個小村莊前,遇到一波送葬的隊伍。
隊伍裏面有人哭哭啼啼,也有人強忍淚水,亦是有人雲淡風輕。
走在最前方的是趕喪人,他正一邊撒着紙錢,一邊給送葬隊開路,一邊道:“今日入土來世安,前程往事皆歸零,莫纏今生親與友,來世重結喜良緣……”
君漣漪聽着這個話語,愣了愣,突然想起,在現代時,他亦是聽過,類似的話語。
人死之後,是一定要入土為安的。不然的話,他做鬼也不會安生,他不安生,就會本能地糾着親友,出現在他夢裏,與生前經常去的地方。
那這些天裏,月蕪寂一直出現在他面前,是否也是因為未入土為安之故呢?
君漣漪不知道,但他卻像是突然找到了一個總看見月蕪寂幻影的理由一般,心中豁然開朗。
他想啊,他們之前終歸是師徒一場,人死債消,或許他應該發發善心,找到月蕪寂的屍體,将他好好給安葬了,畢竟……當年他月蕪寂再對不起他,最後也好好地給他安葬了。
他是應該還他這個安葬情的。
閉眼笑笑,君漣漪不再往前走,折身欲要返回,卻并沒有注意到,那只小狗就在他腳邊,竟是跟了他一路。
他一個不小心,踩到了小狗的小爪子,直把小狗踩得嗷嗷叫,也驚了他一跳。
君漣漪垂首,看着那可憐兮兮,淌了一身泥巴水的小狗,仰頭對他他哀嚎着,終是放心不下将它一個丢在這裏,彎腰将它抱起,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了原地。
回到雲夢山後,他小心給它清洗了一遍,又喂了食,陪它玩了一會,見小狗打了個瞌睡的哈欠,才抱着它,将他放入了以前給阿貍做的狐貍窩裏。
小狗十分乖巧的躺在裏面,蜷縮起自己的身體,睡得無比香甜。
君漣漪看着它不自覺勾了唇角,卻又在想到什麽時,壓平了唇角線。
他轉頭看向一旁小魔,厲聲道:“讓逍遙子來見本座。”
小魔得了令,立馬退了下去。
君漣漪亦是回到書房,靜靜地等候着逍遙子。
離上一次見逍遙子,才不過過去半個月而已,再見到逍遙子時,君漣漪怎麽也想不到,這個曾經第一仙門的掌門人,竟然會變得如此癫狂。
他頭發散亂,衣衫褴褛,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的樣子,看到誰都哭着道歉,一遍又一遍的說着對不起,一會兒喊師弟,一會兒喊師尊。
看着這樣的逍遙子,君漣漪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愠怒問:“怎麽回事?”
那看守逍遙子的小魔瑟瑟發抖起來,忙雙膝跪地,顫顫巍巍道:“回尊主,奴也不知,他上回和尊主見過面以後,就變得不太正常起來,每天對着牆也能唠嗑半天,說的皆是些什麽對不起師祖,對不起師尊,對不起師弟之類的話,有時候情緒激動了,還會拿頭去撞牆。”小魔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幾近到了快聽不到的地步,“我們一致都認為,他大概是精神受刺激,瘋、瘋了……”
“瘋了?”君漣漪皺緊了眉頭,再次把目光放到逍遙子身上,怒喝道:“逍遙子!”
逍遙子聞聲看他,癡笑起來,笑着笑着又哭了,幾步走向前來,拉着他的衣擺跪下,“對不起師尊,弟子辜負了你所托,既沒有保護好師弟,也沒有守好神劍宗,弟子罪該萬死……”
君漣漪本想将他震開的,但聽他這話,心情莫名微妙起來,動作也不禁慢了半拍。
卻不想,逍遙子在說過這些話之後,突然一個轉身,動作快到誰都沒有預料到,狠狠地撞上了一旁的桌角。
血,立馬染紅了君漣漪的眼。
恰逢此時,容玉正端着甜湯來找君漣漪,剛好撞見這一幕,頓時僵了身體,白了臉。
只聽‘啪叽’一聲,是瓷碗落地碰出的清脆響聲。
君漣漪聞聲回頭,就見容玉呆呆地站在房門口,目光直直的落在了逍遙子身上,淚已盈了滿眶。
君漣漪心尖一顫,不自覺開口:“容玉……”
“師尊!”容玉卻已什麽都顧不上,朝逍遙子直奔而去。
逍遙子死了,瘋了之後自己自缢而亡的。
誰都不曾想過,曾風光一世的神劍宗宗主,最後竟是因為精神失常變得瘋癫,而自缢的。
容玉在逍遙子靈堂前守了七日,方送他入土為安。
而月蕪寂……每一個人都說月蕪寂死了,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和他說,他死在何處,屍體又在何處。
這期間,他不是沒有派人去尋,可終究是沒有尋到半分蹤跡。
這一日,他心煩意亂間,亦是不知出于何種心理,回了魔界一趟。
他本是想入那寒潭,借助那寒潭之水,冰凍他雜亂不已的心的,怎知,入了那禁地之後,竟是聞到了一股十分濃郁的腥臭味。
君漣漪眉頭一擰,心跳莫名亂了幾拍,腳下頓時變得沉重無比,竟是讓他……再難往前前行一步。
你在怕什麽?
君漣漪問自己,卻是連他自己都得不到半分答案。
他近乎茫然地看着眼前這熟悉的環境,終是無聲輕笑一聲,邁着自己沉重不已的步伐,緩緩入了寒潭那方小天地裏。
瞬間,濃郁的腥臭味更加刺鼻,君漣漪不由自主擡手,捂了捂鼻,然後他看到了,足以令他一生難忘的場景。
紅色,到處都是紅色。
那本清澈見底的小寒潭,此刻已被鮮紅染紅。
而在那小寒潭旁邊,亦是有早已幹涸的血跡,一直從寒潭邊蔓延到他腳下。
在那寒潭之中,一身被鮮血染紅的血衣漂浮在水面上,那血衣之中,卻是空空如也,竟是因為死在這裏太久,被周圍的魔族們蠶食得連屍骨……都不剩分毫。
而那血衣,君漣漪認得,那是……他最後一次見月蕪寂時,他穿的衣服。
君漣漪看着那血衣,早已麻木到無一絲感覺的心,突然像是被利刃紮中了一般,疼痛不已,呼吸不能。
他緊抓着自己胸前的衣襟,緩緩跪倒在地,重重的喘息着,卻仍舊覺得胸口憋脹得厲害,只有少量的空氣流入肺腑之中。
他不想哭的,他明明已經對月蕪寂沒有任何感覺了,可是眼眶就是會控制不住的發熱,身體意識不受控制的擡頭,看向那方血池。
那血池中的衣衫,好像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緩緩地飄到了岸邊,再不動彈半分。
君漣漪怔怔地看着那血衣,不自覺地跪行上前,将它撈入手中。
瞬間,月蕪寂生前的意識,在他腦中一一呈現開來。
那是第一次遇見,他對他起了殺意,因此,他劃破了他的臉。
那是第一次分魂,他對小狐說,不到性命攸關時刻,都不可救他。
那是他第一次吃醋,因為容玉靠在了他肩頭。
那是他第一次救他,在水中,他親吻上了他的唇,撬開他的口關,給他渡靈力渡氣。
那是清姬逃走後他們第一次見面,他說,不要動君漣漪,否則,休怪本尊劍出無情。
那是他再一次遇難,他棄他而去,卻又輾轉難安,心中生魔,難以克制,是逍遙子隔空相助,他才堪堪控制住了心魔,待他再次想要去救他時,卻已被藍桉捷足先登了。
那是他第一次想殺一個人,因此他抹去了藍桉的第一次記憶。
那是他第一次想要放棄仇恨,和他攜手共老,可因為一顆生子丹,将他們二人一并推入了深淵中。
那是他第一次失控,将他從藍桉身邊帶回,要了他一次又一次。
那是他第一次發瘋,近乎被他氣瘋,執拗地要懲罰于他。
那是他第一次想要低頭,卻發現他居然寧可用自己的血和清姬做交易,也不願找他。為了斷絕他與清姬的往來,他用自己的血,換取了他和清姬的交易。
那是他第一次焦頭爛額,因為他殺了人,全天下的人都想要他的命,想要他交出他,可他卻不願,因此只能将他困于雲夢山上,杜絕了他的一切危險。
那是他第一次變得如此小心翼翼,想要去見他卻又不敢,只敢在遠處,遠遠望他一眼。
那是他第一次的不知所措,他生小月牙,他想替他減輕痛苦,卻被他毫不猶豫的推開了。
那是他……此生最悔的一件事,他聽到了君漣漪的求救,卻因被困而無法脫身,最後不得不冒着被殺的風險,拼出一條血路來,去到他身邊,卻因修為耗盡,無法将劍收回,無法立即救回小月牙,而令他此生最愛之人,慘死在了他的霜華劍下。
從此,他為愛折劍,帶着小月牙游走于世間,企圖找到,能複活他愛人的方法。
可……終究一切都是徒勞。
一樁樁,一件件,那麽深情,卻又顯得那麽絕情。
原來他真的也同他一樣,只是有意隐瞞,卻從未對他說過謊。
最後的最後,虛空中傳來了月蕪寂那最後一聲清冷的聲線:
他道:“漣漪,師尊心悅于你。”
君漣漪聽着這一聲心悅于你,最終終是沒繃着,無聲的淚,落了滿頰。
他緊緊的握着手中被血染紅的白衣,小心翼翼的将它攏到胸前,終是破涕為笑,在手中燃起魔火,将手中衣襟燒為灰燼,喃喃開口:“現在告訴我這些又有什麽用呢?想讓我愧疚,還是想告訴我你有多深情?可是這麽多年了,你依舊不懂我,我可是一個很記仇的人啊……”他握着手中灰燼,将它放入自己的相思囊中,連同他的相思一起,給封入了囊中,
君漣漪回去後給月蕪寂立了一個衣冠冢,雖他生前不待見他,但死後,他的葬禮,他卻給他辦得極為風光,是以他的師尊之禮辦的。
而那一日,他亦是沒存私心,大大方方的讓小月牙以女兒的身份,送了他最後一程。
看着那一疊疊埋起的土,君漣漪心裏平靜極了,卻莫名,又感覺空了一塊一般。
他好像真的不愛月蕪寂了,可是他卻也好像弄丢了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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