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屠殺(上)
兩人睡前照例做了陷阱,只不過在知道門是裏外都可以開的後,秦望舒又拿了些稻草編成條,穿過廢棄的門闩綁在了門框上,又用力扯了扯,确定結實度後才放下心。
夏波看着她的舉動,眼神有些飄忽,突然問道:“秦老爺子知道這事嗎?”
“可能,”她正攏着身下的稻草,大部分因為靠火已經被烤得焦幹,但壓在底下摸上去仍有絲不明顯的潮意。“不知道。”
“不重要。”她又補了一句,走過去往秦蘇身下又添了一些稻草。
秦蘇也已經躺下了,她本打算挨着秦望舒卻被夏波寄到了另一邊。不是孤男寡女,但兩人卻睡在一起,很難不讓人多想其中有什麽。讓她更為吃驚的是,秦望舒竟然默認了。
夏波看了一眼已經背過去的秦蘇,他也躺下了,手臂折在腦後整個人懶洋洋的,見秦望舒走過來,自覺地挪出一個人的位置,拍了拍身邊。
他本以為秦望舒會捏拿一番,才半推半就的端着女兒家的矜持,卻不料對方一屁股坐下,直接睡下。他不由得睜大了眼,兩人對視幾秒,他率先轉開頭。
按照他的性格定是少不了打趣,但此刻卻如同被貓叼了舌頭般安靜。
秦望舒笑了下,傾身湊上前。她已經幾日沒洗澡,身上味道算不上好聞,就連衣物慣有的熏香也已經淡不可聞,但夏波卻仍是紅了耳朵。
“夏軍官的耳朵可和夏軍官人相差甚遠。”她還記得之前的手感,柔軟有肉,飽滿到擠出了一道肉褶,這在她印象裏是老人口中常說的有福氣。
夏波沒吭聲,他只覺得整個人躁得厲害,以至于她說了什麽,都沒過腦。
她戳了戳對方的臉頰,見他仍是不為所動,大拇指一伸,改為捏。神經傳來的觸感讓夏波如夢初醒,但他仍是不敢面對秦望舒,只是粗着氣聲道:“不害臊!”
“夏軍官颠倒黑白的本事不比我差。”秦望舒聽了有趣,她又貼近了些,若是秦蘇此時轉頭,就會發現兩人幾乎滾作一團。
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在這樣的氣氛裏有些暧昧,尤其是她聲音還不算小。但立馬,她貼在他耳邊,又輕又快道:“我風衣裏有槍。”
“秦蘇知道。”
兩句話信息量之大,把夏波的躁意沖得幾乎不剩。他翻了一個身,兩人面對面,幾乎貼在了一塊,只要一點風吹草動,就幾乎能坐實兩人的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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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訴她的。”他不悅的皺起眉,不贊同道:“她還是個孩子。”
“但她拿槍指着我。”她見夏波眼神清明,知道對方腦子正常運作着,便沒多做解釋。“她和張雪不一樣,張雪頂多是個紙老虎,但她是不叫的狗,會咬人的。”
“對了,”她又想起白日的那場鬧劇,目光閃了閃道:“她拿了張雪的相機,被我發現了。”
夏波一聽,再想到在柴房的秦蘇,頓時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他頓了幾秒,不确定道:“手腳不幹淨?”
他和秦蘇沒打過什麽交道,所有印象的來源皆是張雪和秦望舒,她的存在就像是她們身後的一個小尾巴。沒有存在感,也不會有威脅感,所以在白日那場鬧劇裏,他除去意外,更多的是荒謬。
“她故意的。”秦望舒的呼吸很小心,盡量放緩了節奏。兩人都想着事還不覺得有什麽,但現在,夏波的注意力在她身上,那些細微的、被忽略的東西一一放大。
“她想幫我們?”夏波覺得有些熱,他搭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到底沒做什麽。只是垂着眼,不去看近在咫尺的臉。“辦法有很多,這個太冒險了。”
他說完後,立馬又補了一句,像是在掩蓋什麽。
長衫的領子有些緊,牢牢地箍着脖子,他下咽時喉頭不自覺地聳動,皮膚摩擦在柔軟的布料上,細微的觸覺在此刻越發清晰,他想解開扣子。
秦望舒看了一眼他,覺得“冒險”這個詞用得有些微妙。尋常人第一反應都是危險,危險這個詞本身就意味着一種拒絕和否認,但冒險——只是針對人的評價。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疙瘩的事似乎平順了一些,她知道這不是借口,但她實實在在地得到了安慰。
她感嘆道:“夏軍官着實是個妙人。”
夏波頓時擡起眼,他對上秦望舒毫不掩飾的目光,又像是觸電般避開。唯一不變的是越發紅燙的耳朵,薄薄的耳廓在火光下有些透明,此刻卻像是要滴血。
“相機裏有什麽?”他艱難地開口,嗓子幹啞得像是在砂礫上磨過,少了潤滑每一下都是折磨。
“不清楚,要洗出照片才知道。”對于這個相機,她的疑問并不比夏波少,相反因為她知道得更多,所以才更想不明白。她翻了一個身,這不是什麽隐秘的話,沒必要再咬耳朵。
“這個相機其實是十年前的款式,但在國內還很新奇。她那時已經在報社幹了一段時間,上下領導因為被我打點過,所以她被慣得有些任性。她看着其他有資歷的記者舉着大炮筒到處跑,心裏羨慕便也想一個,但她嬌氣,大的嫌笨重,小的又買不起,她一向大手大腳的,從來沒存過錢。”
她學着夏波,後腦勺也墊上了手臂,直直的目光看着上方的屋頂。
“她這個人,想要什麽東西從來不知道掩飾,說風就是雨,恰巧,我有一個。但我和她有些矛盾,不方便直接給,就只能花錢托老板幫忙,讓她以一個能承受的價格買回去。結果第二天,她就帶到我面前來炫耀,我賠了夫人又折兵,還要聽她奚落,也是挺可愛的。”
她最後一句話添得突兀,惹得夏波看了她一眼。早在秦望舒拉開距離後,他就悄悄松了口氣,他從未覺得沒有人争搶得空呼吸是如此順暢,以至于他也翻了個身,平躺着。
可他還沒輕松多久,就見對方又翻了回來。或許是覺得之前姿勢不夠舒服,她這次半弓着身子,嘴邊帶了一抹笑意,在他的目光中伸出手,勾了勾。
像是叫狗。夏波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可身體仍是極為誠實的靠了過去,只是更為聰明的沒有側過去。
“她很寶貝這個相機,畢竟是她花了一個月的工資,而且膠卷也實屬不算便宜。相機對她來說其實沒什麽大用處,她不喜歡奔波拍照報道,它的存在更像是一個昂貴的證明——她張雪要什麽有什麽。但她在這方面确實有些天賦,我見過她拍的照片,與畫家筆下的畫雖然不相同,卻是另一種感受。”
她想到了什麽,笑得有些溫柔。雖然很是荒謬,但夏波在這一刻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她或許會是一位很好的母親。
而這個很好,代表了各方面意思。
“主任和我說這事的時候,很興奮,大概是終于發現廢鐵也有了閃光點。然後他提議報社每四個月舉辦一次照片評比,表面說是鼓勵記者的積極性,實際上就是找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誇張雪,她虛榮愛聽好話,最是喜歡這種沒用的恭維。我同意了,主任更高興了,這意味着報社從此被庇護,不論是我還是教堂,外人只覺得都是一樣的。”
她看着夏波,似乎話裏有話,在傳遞什麽隐晦的秘密。這是一場游戲,勝利者将被獎勵,而失敗者也沒有任何損失。
夏波只是思考了兩秒,他就做出了決定:“相機她不常用?”
秦望舒啧了一聲,被夏波的不解風情弄得有些掃興。“膠卷是消耗品,洗照片需要耐心,她比較小肚雞腸,照片不會讓人經手,生怕被做手腳,所以除非必要,她不會帶。”
“相機裏有什麽?”他又問了一遍,相比上次的好奇,這些多了些深意。
“不知道。”秦望舒重複道。這次她沒有耐着性子再解釋,而是反問道:“夏軍官為什麽覺得相機裏會有東西?或許只是她平時拍的照片,現在四月了,若是沒這意外,報社現在應該在評比。”
“她為什麽來秦家村?”
這個問題在很早之前,秦望舒就給出過答案,當時的他沒有在意,事後因為張雪的表現,也深信不疑,直到現在。他忽然想起一個違和的地方,這支隊伍中的所有人都另有目的,只有張雪清清白白像是一場誤會,可這種誤會放在各懷鬼胎的他們中,本身就是一種目的。
他開始回想自己是怎麽接受這個理由的,可怕的是,他竟然找不到點滴痕跡,因為一切從秦望舒嘴裏說出的話,都是他先開的口。
他換了一個說法道:“她接到了什麽消息?”
秦望舒定定看了他幾秒,笑容有些神秘道:“誰知道呢?”
她的反應肯定了他的猜測,他後知後覺道:“你在保她。”
她沒說話,夏波又回想了一遍她和張雪的所作所為,驚道:“你想把她摘出去!”
她閉上眼笑了一下,徹底地翻了一個身。她背對着夏波,直視着面前不遠的火堆,熱浪撲在眼睛裏,幹澀又脹,她受不住又閉上。
她記起了神父曾對她說的一句話,現在她對他道:“有把握地再去做一件事,不是鬥争,是屠殺。”
她不等夏波再說什麽,立馬道:“夜深了,夏軍官該歇息了。”
夏波無言地看着她的背影,好一會兒才轉過身,兩人互相背對着彼此,中間的距離隔着一個人。許久後,久到夏波覺得四肢都麻木了後,才悄悄地翻了回去。
他的動作驚動了毫無睡意的秦蘇,她擡起頭對上夏波,對方比了一根噤聲的手指,又躺了回去。很快,均勻的呼吸聲傳來,一前一後,漸漸地合二為一,不分彼此,到最後只有她睜着眼,聽着手腕上的表轉動。
不知何時,她也閉上了眼,似乎睡着了,又突然睜開。她慢慢地坐起身,看着熟睡中的兩人,小心翼翼地探了過去。
秦望舒的睡相很好,規規矩矩地平躺着,雙手合十放在了腹部上,面容安靜祥和,像是睡在棺材裏的死人。夏波則是側着身子,一只手壓在身下,弓着的身子不像是煮熟了的蝦子,而是蓄勢待發的豹子。
她的目光率先被他的臉吸引,駐留了幾秒後又移到了他的腰腹。她記得他也有槍,但因為夏波過于高大的模樣,她根本就沒留心對方槍所在的位置,她想了一會兒只得把注意力轉到秦望舒身上。
好巧不巧的,秦望舒的手按在了風衣的口袋處。平躺的姿勢凸顯了衣料下槍的輪廓,她看得分明,卻只能生生掐滅剛冒出芽的念頭。她閉上了眼睛,似是不甘,可寧靜的面容出奇地與秦望舒相似,直到天色微微吐白,才輕手輕腳地又睡了回去。
在她躺下後,秦望舒睜開了眼睛,清明的神色沒有絲毫睡意,但起伏的胸膛和平緩的呼吸又在證實這個人的熟睡。她轉了一下眼珠子,對上側對着她的夏波,對方與她一樣,只是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兩人又重新閉上眼。
時間如同白駒,轉眼即逝,自公雞第一聲打鳴,秦望舒就在心裏掐着數,反倒是秦蘇,似乎所得精氣神都被消耗一通,竟是真熬不住睡過去了。
一整個晚上,火堆都未熄。
她坐起身,眼見火勢要滅,添了根柴進去。她一動,夏波也跟着起來,兩人面色飽滿,絲毫不像是沒睡多久的模樣,只能歸結于還年輕。
“你還打算帶她回去?”夏波記得秦望舒之前的話,但從昨夜不出意外的表現來看,對方顯然不是個省油的燈。
“嗯,女孩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很正常,畢竟無依無靠,是個孤女,總要活下來長大的。”她抿開嘴角,拍了拍口袋裏的槍,沒放在心上。“我只是提供一條出路,到底怎麽樣,看她自己,不會有很多交集。”
她見夏波還想再說什麽,又道:“放心,我壓得住她。”
夏波被堵了嘴,他倒不是擔心這個,但看着秦望舒不在意的模樣也算作默認。幹坐實在考驗耐心,尤其是兩人無言時,時間格外漫長。
“銅牛還會奏樂嗎?”他想問的不是這個,有些話在一開始沒機會開口後,換做任何時候都覺得不恰當。
“不知道。”面對他的沒話找話,秦望舒沒有敷衍,真思考了一番才給出答案。“秦凱很聰明,他把山神與銅牛捆綁,利用百年的傳統,捕風捉影地往神鬼上靠,順理成章,很成功,但也很沒道理。”
這段話不适合在場的第三人聽見,她聲音很輕,剛落音就消散在空中,熟睡中的秦蘇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銅牛是在一個月前就奏樂了,但秦老爺子卻說我們來的當晚是百年第一次,這兩個人中有一個撒謊了。我不覺得是秦蘇,她在那個時候沒有必要,但那天晚上的祭拜,秦老爺子也沒必要作假,所以這裏面應該有個第三人,比如說——秦凱。”
夏波最開始從未正眼瞧過秦凱,哪怕知道他是山神的幕後之人也一樣,這不是蔑視,只是一種由內到外的觀衆心理。現在,他順着秦望舒的話去思考,發現秦凱的身份實在是妙。
他是秦家村唯一的鐵匠,村子裏農具補修少不了他幫忙,因為這點,幾乎人人都要給上幾分薄面,單論地位或許比不上秦老爺子這個村長,卻也相差不遠。而更為巧合的是,他與秦蘇的關系,讓他在這個多角關系中保持了一種微妙的中立,或者說刻意角度下的平衡。
他一時間不确定,那些所謂秦蘇口中的消息,到底是剛好,還是有人故意假借她的口。他心思轉得很快,睡眠不足的後遺症像是不存在,只有眼眦裏細密的血絲。
“為什麽是秦家村?”他終于發現了整個閉環最關鍵的點。
神鬼傳說哪裏都有,如果葉大帥和教堂真有心,不管是秦家村還是張家村,銅牛還是銅驢,其實都一樣,但為什麽就是秦家村?還是說非秦家村不可?
“銅牛應該是奏樂了的。”她沒有回答夏波的問題,可能她也不知道。她擅長的只是抽絲剝繭,而不是無中生有。“但秦蘇沒有親耳見證,她是被人告知的——”
她突然搖了搖頭,又否認了自己的說法道:“可能她聽見了,只是她一個人聽見了,所以這份不存在的行動是通過他人口中知道的,這個人她一定很熟悉也很信任。”
“秦凱。”她吐出這個名字,沒有任何意外。她又問道:“你還記得我睡前說的話嗎?”
夏波挑了一下眉,沒作聲。她緩慢又堅定道:“屠殺,這是一場屠殺,蓄謀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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