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086:太過兒女情長的人,(25)
隔着一個夏安澤,就像隔了一條河,只能在彼岸遙遙相望。
“葉錦,我們離婚吧!”
三天前,夏安澤的信息發過來時,葉錦正被上司劈頭蓋臉的怒訓,她一個失神,上司揪住她的耳朵,狼吼,“葉錦,馬上拿出你投訴部經理的本事,給我處理好這個大客戶的投訴!”
葉錦盯着資料上客戶的姓名,大腦出現短暫的眩暈,許經年……是巧合,重名重姓麽?
當她撞進一雙深邃幽暗,重瞳疏離的琥珀色眸子中時,她恍然明白,老天又和她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玩笑……
前一夜,有外地的大學同學來蘇州出差,舉辦了小型同學聚會,她匆匆趕到酒店,才發現組織聚會的人,竟然是昔日愛人許經年。
她倉皇逃離,歸家之後,将自己鎖在浴室兩個小時,她以為家中無人,遂放肆大哭一場,誰知,夏安澤竟守候在門外,他聽到了她的難過,那一晚他睡在了書房。
然後第二天,夏安澤提出了離婚,葉錦也再遇許經年。
可是這一次,輪不到她逃,“葉錦,這次是我玩兒你,你給我滾出去!”五年後,男人平靜的眸底深處,暗藏波濤洶湧。
葉錦笑得格外牽強,“好啊,不論誰玩兒誰,總之我滾就是了。”
她轉身,手臂陡地被人捏在掌心,許經年冷怒道:“我要一個答案。葉錦,這是你欠我的。”
“沒有原因,不愛就是不愛了。”葉錦沒有回頭,眼睛卻一分分潤濕。
當年她一句解釋都沒有,說分手就分手,對他的确不公平。
許經年扯過她,逼她看着他的眼睛,他譏诮冷笑,“你很可笑,你知道嗎?我不過想知道真正的原因而已,你沒必要逃避我。何況,已經過去五年,你以為,我還會執着于你?”
“那麽,你又何必……”
“死也要死個明白,糊裏糊塗的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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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要知道麽?”
“對,否則我一輩子恨你。”
葉錦點點頭,眸底隐忍的淚水,幾乎要溢了出來,“好,我告訴你。因為我父親的死,與你父親有關。”
“什麽?”許經年一震,眸子漸漸眯起。
“我四歲時,我爸爸跳樓自殺了,我家原本不是蘇州人,戶籍北京,住址也在北京。當時,我爸爸是你爸爸的司機,他掙着穩定的工資,我們一家三口生活的很幸福。可是有一天,你爸爸非法融資,欺騙我爸爸入股,我爸爸太過相信,便賣了房子,貸了好多貸款,押上了全部的身家,誰知……後來,你爸爸公司宣告破産,資不抵債,他坐了牢,我爸爸則一貧如洗欠債累累,被逼走投無路之時,他選擇了一死了之。就這樣,我家家破人亡,北京城沒有了立足之地,我媽媽帶我遠走他鄉,避世蘇州,再沒有踏入北京城一步,為了我,她沒有再嫁人,守寡一輩子。”
桎梏着葉錦手臂的力道,緩緩地消失,葉錦朦胧的雙目,看着許經年不敢置信的面容,她深吸一氣,勉強支撐着說下去,“臨近畢業時,我告訴媽媽,我談戀愛了,我想跟男朋友去北京,可是媽媽臉色異常,她詢問我男朋友的家庭情況,我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訴了媽媽,結果媽媽看了你的照片以後,她堅決反對我們交往,不論我怎麽哀求都沒有用。再後來,畢業前夕,媽媽生怕我偷跑去北京,親自來上海帶我回家,她甚至以死相逼,要我在母親和情人之間作選擇,我盡了最大的努力,為了和你在一起,我也假裝要自殺,直到媽媽被逼無奈,告訴了我關于我爸爸的死因。許經年,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我也不想奢求你原諒,你可以說長輩之間的恩怨與下一代無關,也可以罵我膽小懦弱,但我沒辦法,我不能置父母不顧。這就是,你想要的前因後果。”
許經年僵在原地,很久的時間裏,一言未發,難以消化這個驚天的秘密。
糾結了五年,痛苦了五年,如今真相昭然若揭,他卻更加難以承受。
葉錦走了,再多的眷戀,該放下的終究要放下。
這一生,葉錦和許經年,注定有緣無份。
回家之後,葉錦做了幾道夏安澤愛吃的菜,她坐在餐桌前,一直等到夜裏十點鐘,夏安澤才一身酒氣的回來。
她平靜的說,“我沒有離婚的打算,你不用擔心我,更不用成全我。”
“小錦,五年了,我以為只要我努力對你好,你就會忘記許經年,會一心一意的做我妻子。可是,我發現我還是錯了,你心底愛的人,始終不會是我,與其看你傷心,不如還你自由。”夏安澤一手撐着額頭,擋住了他眼底的濕氣。
葉錦走過去,彎腰抱住夏安澤的頭,她閉了閉眼,輕聲說,“我的歸宿就是你,你趕我走你不會後悔嗎?安澤,我們是夫妻,不論你信不信我,我都不會離婚的。”
“小錦……”夏安澤哽咽了嗓音,他反手抱緊葉錦,“我聽說許經年來蘇州了,他是專程來找你的,對麽?我還聽說,他事業發達,身價過億,至今未婚,對麽?他……”
葉錦搖頭,“別說了,不關我們的事。”
“怎麽會不關呢?我給不了你大富大貴的生活,和他比起來,我只是一個顧得了溫飽的小記者,還要你奔波于職場,受盡委屈賺辛苦錢……”
“夏安澤,你很啰嗦!你喝多了,洗澡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上班呢。”
“小錦,我說真心的,你若還想着他,我不會再攔你了。”
葉錦聽得煩,一把擰住他耳朵,他疼得“嗷嗷”叫,她道:“你再廢話一個字,以後天天睡書房!”
語罷,她一把拎起他,惡聲命令,“酒氣熏死我了,快點兒去洗澡,再不準喝酒了!”
接下來兩天,夏安澤再沒有提起離婚的事情,第三天,他原本休假,卻臨時接到通知,出外差采訪一個黑工地,誰知,天有不測風雲,他竟出了嚴重意外事故。
回憶到這裏,葉錦腦袋像要炸開一般,痛不欲生,她不想夏安澤有事,一點兒都不想,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至今二十多年的感情,即便愛情不深,但親情早已大過天,無論他生或死,健康或殘廢,她都不能離開他。
手術還在進行中。
葉錦可能哭得太多,胃裏直泛惡心,她忍了好一會兒,實在忍不住了,便起身跑向洗手間,趴在洗手臺前好一通幹嘔。
吐完了,她也渾身虛軟無力,靠在牆上喘氣不停,喘着喘着,她突然想起已經遲了好幾天沒來月經了,登時心裏“咯噔”一下。
葉錦回到手術室外,她問了一下護士,得知手術還需要不短的時間,她便出去一趟,在醫院外面的藥店買了一支驗孕棒。
從衛生間出來,看着驗孕棒上顯示的兩條紅杠,她懵了很久,心頭淩亂不堪。
懷孕了。
居然在這個時候懷孕了!
結婚五年,為了照顧她的心情,他尊重她,前兩年一直與她分房睡,兩年後,她漸漸認了命,不想對他不公平,所以她主動搬去了他的房間住。
第一次懷孕的感覺,她無法形容,尤其是在這樣恐慌擔憂的時刻,她不知該悲還是該喜。
手機響鈴了,她怔了一瞬才反應過來,連忙接通:“大白!”
“葉錦,我們到了,在哪一樓呢?”
“急診科二樓,三號手術室。”
“好的。”
白央和聶岑、袁穆一起到達,久別重逢,幾人都怔了怔,方才相視一笑,但轉瞬又凝重了神情。
諸多的疑問顧不及,葉錦一急,又哭紅了眼睛,“如果安澤手術失敗,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聶岑道:“不急,這兒醫院不行的話,我們馬上轉院去上海,上海彙集了中國最專業的外科醫生,夏學長一定會有救的。”
他音落,忽然收到一通來電,屏幕上顯示的名字,令他眉峰蹙了蹙,白央無意一瞥,心髒陡地一緊!
聶岑側身,接通電話,幾秒鐘後,他音調略有異樣,“爸爸,你和媽媽回來上海了?”
-本章完結-
☆、058:結局篇3
不多久,田甄和周延也陸續趕來,夏安澤病情危急,誰也顧不上敘舊,白央和田甄負責安慰葉錦,給她打氣加油,男人們則商量如何出力出錢幫一把。
夏安澤經濟條件很普通,夫妻奮鬥五年,剛剛才買了房子付了首付,發生意外後,工地老板也跑了,他所在的單位出資墊付一時半刻手續批不下來,所有的醫療費用,都需要自己先承擔,這項大手術所花的費用,對于葉錦來說,無疑是個沉重的數字。
袁穆和周延兩人經濟情況各有不同,但都盡力而為的拿出三四千塊錢塞到葉錦手裏,葉錦怎麽也不肯收,袁穆生氣道:“安澤是我們的室友和兄弟,這些錢算什麽呀?現在盡一切可能的挽救他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就是,除非你嫌少了,不然就別拒絕我們的心意!”周延也附聲道。
葉錦動容,将那些錢緊緊的捏在手中,想說句感謝的話,卻哽咽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正在這時,有護士過來,遞給葉錦一張醫院交費發票和記帳卡,“葉小姐,剛剛有位先生替病人把費用全交了,而且額外交了不少錢,出院時如果有剩餘,你可以到窗口退款。”
“什麽?已經交了?”葉錦一驚,不明所以,“誰交的啊?”
急診送來時,因為情況緊急,需要立即手術,醫院聯絡到了家屬,葉錦趕過來,聽到要預交好幾萬塊,她一時沒那麽多錢,便哀求醫院先進行手術,她随即找親戚籌錢,誰知,還沒籌夠錢,竟已有人先她一步雪中送炭!
護士搖頭,“我不知道那位先生的名字,反正很年輕,英俊又冷酷。”
“呃,那……他現在哪兒?”
“走了,他交費後囑咐我告訴你一聲,然後就走了。”護士說完便先去忙工作了。
葉錦茫然,一時想不起會是誰,她看了下發票,登時吓一大跳,遽然交了二十萬!
田甄驚訝的發出感慨,“葉錦,不會是你哪個土豪朋友,默默不留名的做好人好事吧?”
白央嘴角抽了抽,沒有頭緒,便沒有胡亂猜測。
而葉錦腦中突然浮起一個人,她随之臉色微變,身體輕輕發顫,她哪裏有土豪朋友?可以稱得上有錢的相熟之人,又肯大手筆幫她的人,恐怕只有……只有許經年了!
只是,他還沒有離開蘇州嗎?他又怎麽會知道夏安澤出了事,她現在急需用錢?
葉錦腦子一時又亂成一鍋粥,發票被她捏得變了形,她心中五味雜塵,想哭又想笑,可嘴唇一咧,溢出來的全是哭聲……
“葉錦,你別哭啊,別這樣。”白央紅着眼睛,攬抱住葉錦,感同身受的經歷,令她對死亡有着更深的恐懼感。
田甄也急道:“葉錦你別吓着你家的親人啊,你一哭,他們更擔心了。”
在一邊通了很久電話的聶岑,終于挂機走了過來,他道:“葉學姐,不好意思,這才顧得上跟你說話。袁穆學長把你的情況告訴我了,你放心,醫院這邊,錢不是問題,有我呢。另外,我爸爸正好是外科醫生,在加拿大特別有名,治好了很多已經定性為殘疾的腿傷患者,他昨天恰巧飛回上海,與上海幾個大醫院做學術交流,如果夏學長有需要,我可以請我爸爸幫忙。”
“真的嗎?太好了!”葉錦開心不已,“安澤有希望了,他一定會沒事的,對不對?”
聶岑颔首,他沉穩的神色,帶給葉錦安定的感覺,她不再哭了,振作起來安心等候手術結果。
只是,白央卻心神不寧,原本只是擔心夏安澤,現在則更多了幾分慌亂害怕。
聶岑感覺到白央的異常,以為她只是牽挂手術,便柔聲安慰她,“你放松點兒,都說了沒事的,你別給葉學姐制造心理壓力了。”
“我……”白央蠕動嘴唇,眼神閃躲着,讷讷的低聲說,“你爸媽回來了啊。”
聶岑蹙了蹙眉,将她拉到一邊沒人的地方,詳細交待,“他們是昨天回來的,不過昨天在酒店休息倒時差,然後今天開始工作,剛剛空閑了才通知我的。”
“噢。”白央心不在焉,腦子裏現在想的全是如何面對舒夏……
她魂不守舍的狀态,令聶岑眉心蹙得愈發緊,他輕拍了拍她後腦勺,“你怎麽回事兒?準媳婦要見公婆了,你是不是緊張啊?”
“嗯……嗯,是啊。”白央點頭,随口敷衍。
聶岑無奈的提醒她,“你智商呢?我們結婚證已經在手了,你完全沒有緊張的必要。”
“哪有這麽簡單,萬一你爸媽……白央磕絆了一下,咬牙道,“不喜歡我……”
聶岑對她糾結的事情,完全不在乎,“你管他們怎麽想,你是我太太,只要我喜歡你就可以了,別人管不着。”
白央瞪了他一眼,心道,若是我媽不喜歡你,不同意你娶她女兒,你還不得急頭巴腦的去讨好她麽?簡直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這結婚又不是兩個人的事,在中國,那是兩個家庭的事!
不過,現在也沒時間多考慮,手術室的門忽然打開了,有護士匆匆奔出,“誰是A型血?病人出血嚴重,醫院庫存血漿不夠了!”
一群人連忙圍上去,夏葉兩家A型血的人,立即随護士去采血,袁穆和聶岑也是A型,二話沒說,跟着去了護士站。
手術進行了兩個多小時後,又出來一位醫生,用冷靜又帶遺憾的口吻通知,“病人情況很不理想,不僅僅是腿,五髒也受到重擊,以生命體征為主的前提下,有可能需要低位截肢,清除感染和壞死組織……”
聞聽,衆人震驚,葉錦激動的打斷,“醫生,求你救救安澤,不要截肢,不要讓他殘廢啊,他會受不了的!”
醫生道:“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但不排除這種風險,所以請家屬盡快簽字。”
葉錦渾渾噩噩的簽了字,但是很快醫生卻下了病危通知書,連截肢都不用做,夏安澤已經撐不下去了……
這個噩耗,令所有人都崩潰了,葉錦眼前一黑,險些昏厥,聶岑抓住醫生的胳膊,亦失去了慣有的鎮定,“轉院來得及嗎?去上海還來得及嗎?”
“恐怕……”醫生遲疑了一下,“可以試試。”
葉錦一個激靈,哭喊道:“馬上轉院去上海!”
聶岑立刻致電父親,說明了情況,聶父與上海醫院協調順利,做好了接收準備工作,這邊醫院派出120救護車運送病人赴滬!
然而,一切都來得太快!
從蘇州出發,走了三分之二路程,眼看着希望臨近,可夏安澤的心跳,卻已衰弱到了盡頭,他甚至無法對葉錦再說出一個字,只是模糊的雙目,多看了她一眼,然後心電圖徹底成了一條直線。
“安澤!”
“安澤!”
葉錦失聲長喚,随行醫生立即進行心肺複蘇的搶救,但是,所有的努力,全部徒勞無功。
“病人生命體征消失,死亡時間十七點二十五分。”
冰冷的宣告,無情的灌入耳朵,葉錦頭一歪,倒在夏安澤身體上,陷入了深度昏迷……
聶岑等人在幾分鐘後,輾轉得知了這個消息,悲痛的無以複加。
葉錦随救護車走,他們幾個人是乘坐聶岑的車,跟着救護車的。
“怎麽會死?怎麽會呢?一定是弄錯了,安澤不會死的,不會……”白央決堤的淚水,洶湧而出,她抱住一旁的田甄,兩個女人放聲大哭。
袁穆緊握雙拳,身體抖得厲害,他嘴唇顫抖說不出話,周延一拳砸在坐椅上,眼睛潤濕,熱淚滾滾。
駕車的聶岑,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讓痛感刺激他極力保持鎮定,他還開着車,需要保證車上五個人的生命安全。
不需要再去上海,中途折返。
……
葉錦醒過來的時候,夏安澤的遺體已經被送進了太平間。
她撕裂的心,汩汩的噴着鮮紅的血,病床邊圍滿了親人與朋友,每個人都眼含淚水,悲傷哀戚,又生怕她瘋掉,而拼命隐忍。
她形如枯槁,呆滞了很久,雙手緩緩撫上肚腹,嗓音輕如蚊蟻,“安澤沒有走,他留給了我一個孩子,是我們的孩子,他不會舍得抛下的,他……他是那麽愛我,做夢都想要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兒……安澤,你看,我懷孕了,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呢,你怎麽會……會死呢?不會的,不會的……”
“葉錦!”
“葉錦!”
親朋雜亂的聲音,參差不齊,葉錦恍若未聞,她突然下床,喃喃的說,“我要去找安澤,我不離婚,我永遠不離婚,他不能丢下我,不能……”
-本章完結-
☆、059:結局篇4
夏安澤的猝死,僅僅是一天之中發生的事情,仿佛突來的海嘯地震,瞬時天崩地裂,令人措手不及。
但是,除了面對與接受,沒有第二種選擇。
男人們幫忙夏家籌辦喪事,作為夏安澤生前的兄弟好友,他們強忍着內心的哀傷,送他最後一程。
白央和田甄一刻不離的守在葉錦身邊,照顧安撫脆弱的她,全憑腹中的孩子,她才能夠支撐着信念沒有倒下。
葉錦說,這個寶寶,是夏安澤來過這世上的最好證明;是他愛了她一場的最美結晶;是他們夫妻這一生永遠不會斷的緣份。
所以,不論多難,她都要留下孩子,盡她所能的撫養長大。如此,她才能心安理得的告訴世人,她的丈夫叫做夏安澤,雖然他去世了,但她依然是他的妻子。
舉行追悼會的那天下午,天很陰沉,氣候突涼,殡儀館門口的白色花圈,被風吹得飒飒作響。
夏安澤的遺體擺在正前方,周身鋪滿花圃,修飾過的容顏,一如既往的方正英俊,只是緊閉的雙眸,再也不可能睜開看這世界一眼。
親朋排隊獻花,低泣聲、抽噎聲,失控的呼喚聲,刺激着空白的大腦,葉錦掀起蓋在夏安澤身上的白布一角,把他冰冷的手握在掌心,痛到極致,淚水已幹,她目不轉睛的望着沉睡的男人,神情麻木呆滞,一動不動。
很久後,她彎下腰,幹澀的唇,輕輕地,溫柔的吻上這只曾經無數次為她做羹湯,擁她入眠的手。
“安澤……”葉錦喃喃低語,喉嚨發出嘶啞的音,“你放心的走吧,你的爸爸媽媽,我會替你繼續盡孝,侍奉他們安享晚年,為他們養老送終。我們的寶寶,我也會照顧的很好,等他出生了,我要把你的故事講給他聽,讓他知道,他的爸爸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是這個世上啊,最愛他的人,只不過,爸爸去天堂了,爸爸會在天上保佑他一生平安。呵呵,安澤,寶寶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如果生的是兒子,叫夏憶,憶父的意思,若是女兒,那就叫夏葉,我們倆個人的合體,你說好不好?可是安澤,我一個人會很辛苦的,你不能這麽狠心丢下我啊,安澤……”
白央攙抱住她肩膀,淚花兒在眼眶中打轉,“葉錦,別哭,小心眼淚滴在安澤身體上。”
葉錦轉過身,用力的抱住白央,哭得撕心裂肺……
殡儀館門外,靜立着兩道人影,将這一幕幕收入眼底,肅穆的面容,亦染上同樣的悲。
“羅小晶?”
田甄無意間扭頭,驚呼出聲,“你怎麽……什麽時候來的?”
聞聲,袁穆、白央、周延、聶岑、葉錦陸續望向門口,失蹤了很久的羅小晶突然出現,而且還伴着另一個特殊的人——許經年。
疑惑、驚訝、喜悅,種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每個人心頭。
葉錦怔在原地,失焦的瞳孔,落在許經年臉上,灰敗無神,眼角殘留的淚珠,一顆顆落下。
仿佛一夜之間蒼老,她憔悴的模樣,令人心疼。
許經年喉結微微滾動,卻是沉默無聲。
羅小晶黑褲配着黑色長袖襯衫,素顏朝天,墨鏡遮面,她擡腿跨進門檻兒,一步步走向葉錦。
“晶晶。”白央嘴唇蠕動,在這個時刻看見羅小晶,她眼底的紅,愈發的深。
羅小晶站定,摘下墨鏡,沉重的眸光從白央臉上掠過,她擁抱葉錦,哽聲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沒關系,謝謝你來送安澤,他會很開心的。”葉錦低泣。
羅小晶面對夏安澤的遺體,流淚鞠躬,拜了三拜,她今天上午才得知了這個消息,然後立即趕來蘇州,可遺憾的是,終究太遲了,再見面竟已是天人永隔。
許經年走了進來,他向夏安澤作最後的告別,他們相識不深,甚至這些年,他深恨着夏安澤,但是現在人死為大,所有恩怨,都已歸于塵煙。
三鞠躬之後,他轉身離開。
不曾言語過半個字,亦不曾對葉錦有半句安慰。
因為這個場合,他本不該來。
葉錦迷惘的看着許經年的背影,她死死咬着嘴唇,雙肩隐隐輕顫。
追悼會結束之後,夏安澤的遺體很快便進行了火化,下葬的那天,烏雲更加的濃重,積了幾天的陰沉,終于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墓碑前,衆人拜了又拜,不舍別離。
葉錦跪在地上,一遍遍的撫摸着碑上的遺像,嗓音早已經哭啞發不出音,她哀戚的心,亦已如死灰。
一個人的離去,帶走的不僅僅是柔體,留下的也不僅僅是靈魂,他為愛他的人,在心上鑄刻了永遠無法磨滅的殇,這份蝕骨的疼,将伴随一生。
雨中,聶岑幾人一字排開,最後一鞠躬:夏安澤,一路走好!
……
所有一切,塵埃落定。
葉錦在家中準備了一桌家常菜,曾經大學男女宿舍聯誼的八個人,如今少了一個,但他們依舊給夏安澤留下了主位,并且多擺了一副碗筷。
開席前,每人先敬故人三杯酒,然後笑着說,“安澤,這頓飯謝了啊,我們吃多了,你可別心疼。”
葉錦溫聲道:“安澤啊,他經常盼着咱們能聚一聚,可惜畢業後,大家天南海北,各自忙碌,實在沒有機會。尤其大白莫名其妙的失蹤了,聶岑也出國了……”
“對了啊,大白你是怎麽回事兒?”田甄截過話頭,好奇的目光,在對面兩人身上打轉,“聶學弟,你又為什麽突然出國?”
白央摸摸下巴,模棱兩可的說,“我家裏出了點事,所以……”
“所以你還在騙人?”
誰知,聶岑卻冷不丁的揭穿她,對上她愕然的表情,他語氣淡淡道:“當年白央家裏不同意她交了一個小她兩歲的男朋友,所以給她相了一門親,逼她嫁人了。然後,我在上海呆着沒意思了,便留學加拿大,一走了之。那時候正好是暑假,我心情不好,也等不上開學向大家餞行,所以,很抱歉。”
聞言,白央徹底懵了,這人……颠倒黑白?噢,不過他也不知道真正的黑。
除了袁穆知情,沒有表現出異樣的神色以外,其他人也聽傻了,周延眼睛瞪得像銅鈴,“大白嫁人了?”
“不可能吧,那會兒大白還沒念大四呢,沒畢業怎麽會結婚?”田甄搖頭,表示不信。
羅小晶對白央這事兒也一直糊裏糊塗,聽此不由豎起了耳朵。
剩下的謊,需要白央自己來圓,她“咳咳”清了清嗓音,“那個……後來我沒嫁成,我逃婚了,生怕我家人找到我,就換了手機號,跟你們所有人斷了聯系,我一個人跑去了外地,過了幾年,家人不再逼我了,我才又回到了上海。”
“天哪,怎麽是這樣?”衆人驚訝不已,感覺不可置信。
白央聳聳肩,無奈的嘆氣,“沒辦法,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大家原諒我吧。”
夏安澤剛走,她怎麽敢說出實情,讓好友們又面對一個随時可能失去生命的人呢?悲上加悲,她不忍心。
“哎,那你倆現在是什麽關系?你們可是一起出現的。”田甄忽然問道。
白央嘴角一抽,求助的目光投向聶岑,似乎瞞不下去了……
聶岑笑了笑,“唔,現在我們是夫妻關系了。我前幾個月回來上海,白央又自己送上了門,瞎折騰了一番後,便結婚扯了證。”
“哇靠,這簡直太狗血,太戲劇化了!”
一衆人震驚的完全反應不過來,分手六年,居然還能再複合?
羅小晶呆了呆,不由自主的看向葉錦,夏安澤不在了,葉錦會有可能重回許經年的懷抱麽?她知道,只要葉錦回頭,許經年肯定歡喜至極。
“恭喜恭喜啊,新婚快樂!”
“舉辦婚禮的時候,一定要記得給我們發請柬啊!”
“就是啊,這倆人太不夠意思了,要罰他們不準收禮金!”
你一言,我一語,氣氛較為活躍,被調侃的夫妻二人,微笑着一一應承,并且聶岑大方許諾,“歡迎學長學姐們去我加拿大的家裏坐客,全部費用我承擔。你們決定好時間,随時給我電話。”他說着,取出幾張名片,分發給衆人。
衆人高興,悲傷了好幾天,終于有一件能讓人開心的事,田甄念了一遍名片上聶岑的公司和頭銜,再看看白央普普通通的穿戴,她若有所思的噙笑道:“大白,你能不能給聶總争點氣啊,好歹也嫁入豪門了,瞧你這一身啊,跟上學時沒區別,看着像淘寶秒殺來的。”
聞言,羅小晶略微皺眉,狐疑的盯着白央,“也是啊,我不是送了你好多名牌衣服鞋子麽?怎麽從來沒見你穿過?”
-本章完結-
☆、060:結局篇5
念大學時,田甄和白央家境都不好,可白央能力出衆,既是學霸,又會武,風靡全校,深得導師教授的喜歡,不論何時何地,白央總是矚目的存在,光芒萬丈,耀眼的令人嫉妒,而普普通通的田甄,對比之下,毫無亮點,就連她喜歡的袁穆,也鐘情于白央,所以田甄自我感覺是個失敗者,在這種情緒之下,她面對白央,說話一向喜歡夾槍帶棒。這些年,她努力向上爬,為的就是成為人上人,站在高處讓白央仰視。而現在,她重回華東,終于實現了夙願,她一身名牌,穿金戴銀,白央卻是寒酸小民,不入人眼。
此時,聽到羅小晶的話,田甄嘴角揚了揚,這個白央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啊,命好嫁給了國際大公司的CEO,卻不懂得顧及老公顏面,坐在衣飾名貴氣質出衆的聶岑旁邊,仿佛聶岑的保姆似的。不過,她很奇怪,難道聶岑一毛不拔,不供給白央生活費麽?或者……聶岑外強中幹?
而羅小晶的質問,令白央臉色不太自然,難得羅小晶肯同她講話了,她不回答的話,恐怕羅小晶會生氣,但是……正暗自焦急時,聶岑竟開口解圍,“羅學姐,白央前陣子一直在穿,可惜你不在上海,等明天回去了,歡迎你到我家坐客。嗯,這次來蘇州前,我們倆原是打算去郊外散心的,她這個人一向喜歡随心所欲,所以怎麽舒服怎麽穿衣。呵呵,田學姐,我其實覺得沒什麽,豪門也好,普通人也罷,富裕不是體現在物質方面的,精神層次的幸福,才是最好的。”
語落,聶岑從手包裏拿出一張支票,雙手推送到葉錦面前,“葉學姐,這是我和白央的一點心意,請你千萬不要拒絕。如今夏學長不在了,你懷着寶寶,每月要還房貸,還要照顧兩家父母,現實生活殘酷,需要用錢的地方很多的。”
葉錦瞅了一眼支票上的數字,驚得連連搖頭,“不,不行,我不能要,這太多了,我……”
“葉學姐,雖然我只在京江大學讀了一年,但這一年裏,夏學長對我照顧很多,我一直欠他一聲謝謝,如今我能為他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學姐你若不收的話,我心裏不安。”
“可是這些錢真的太多了,我實在不可以……”
“葉錦。”白央倒了杯白開水,遞給無措着急的葉錦,她微笑道:“安澤可是我的閨蜜,你呢也是我的閨蜜,好朋友不就是在困難的時候,互相幫助麽?況且,聶岑也是量力而行,并沒有做超出他能力範圍的事情。所以葉錦啊,你必須收下我們的這份情意,不然我跟你急!”
見狀,其他人也紛紛規勸葉錦,現在這個時候,錢是最實際最有用的幫助,畢竟生活離不開錢。
葉錦思考片刻,拿來紙筆,寫下一張借條,“聶岑,白央,算是我借你們的,以後等我寬裕了,我一定還給你們。”
“不用了……”
“不行,要不然我不收!”
葉錦堅決的态度,聶岑不好再勉強,便點點頭,“好吧,随你。”
晚餐後,幾人喝茶聊天,聊起周延的個人感情問題時,周延苦惱的嘆氣,“不盡人意啊,相親無數次,女方要麽嫌我工作不好,要麽嫌我沒錢,反正沒一個能成的。”
“哎對了,我有個表妹大學畢業後也留在了你家的城市,周延,你幫我多照顧點兒啊。”白央眨眨眼,狡黠的笑,“回頭我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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