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溪衍終于掙脫開了渡遠,也懶得同他再有甚麽糾纏,今天的晚飯也不想有甚麽着落了,她棄了小舟,就打算自己回屋子裏睡覺,不再理他了。
讓他自走自的吧。
想是這麽輕松的想,可總怕再節外生枝些甚麽別的。不過她回屋之後,渡遠确實沒再跟過去。
渡遠只是在那裏先是低頭瞧着地上佛珠,發了會愣,爾後将其挨個耐心的撿拾起來。
在他第一次堕魔那時候,因了心中還存佛念,又因以前慈悲善事行的多,所以他還有清心可自救自己再歸佛途的時候。
但河溪旁聽得溪衍一句「現在還給你,我覺得該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了」,那佛珠一斷,便徹徹底底的代表他同佛途也一刀兩道了。
或者說,那佛珠原先不僅是被灌注了他的大半修為佛法來保護溪衍,也代表了他的一個『本心』,此刻那佛珠一斷,也征兆着,他終于在心底放下佛祖了。
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溪衍,想要回到她的身邊。
「然後咧?」花小滿看着溯魂上越來越模糊不清的影像,知道後頭的事可能都再難看清了,因為渡遠不清醒了——溯魂本就是靠着主人的記憶來回映往事的,渡遠一不清醒,那溯魂自然模糊了。
同樣,花小滿也不是白出此問,束魂塔裏收的,都會是萬惡不赦的東西。那麽肯定代表,渡遠做了甚麽壞事。
對了,他在那山洞裏還無緣無故傷害小蘑菇精呢!
殷天問潇灑的呸了口橘子籽出去,這東西裏頭還帶籽,還得扒皮,吃起來忒麻煩,要不是沖着那水果香氣醒神他才懶得吃呢,此刻聽聞花小滿誠心誠意的發問了,就特別愉快的放下了手中橘子,清了清嗓子,「你看,這種事你們就不知道了吧。」
花小滿翻白眼,她只知道堕魔是件很痛苦的事,甚至還有很厲害的上仙在堕入魔道這個過程裏死掉的,再加上淪為魔物都沒甚麽好下場,故而他們是從小就被告誡要小心。
再說了,哪個仙佛會閑着沒事想自己去堕入魔道呢。都必定是有緣由的。
「你們這種金貴的仙佛啊,在淪為同我們一樣肮髒的蛆蟲時……」
「喂喂你說的正經點行不行啊。」花小滿忍不住抖了抖身子,雞皮疙瘩一身了,在他用那個奇異的調調開口時,真受不了。
殷天問翻白眼,又清了下嗓子,恢複了原本痞痞的語氣,「說白了你們修仙的跟我們修魔的不一樣啊,很多術法可能都是逆着來的啊,你看哈哥給你打個簡單的比方,像我這樣的鬼魂體質天生就更适合晚上出沒是吧,你們修仙的講究吸收個天地萬物之靈,基本上是大清早蹲個甚麽山坑位置感悟天地是吧。光是這種修煉的時辰就不一樣嘞。再就是,堕魔的時候大多會被反噬啊——就跟逆着你筋骨重新給你組一遍全身上下的骨頭似的,我估摸着應該挺疼的。」
殷天問看花小滿那充滿迷惑的樣子挺萌,忍不住又去逗她,「你要是體會不出來啥痛感,不如你下次堕個魔甚麽的體驗體驗。」
林山凡在一旁無語的白了他一眼,你怎麽不去修個仙來給她看看啊。
閑着沒事淨誤人子弟引人家堕魔幹甚麽。
花小滿聞言也瞪了他一眼,她才不要堕魔呢,當個小道士就挺開心的——就像她現在這樣的,再說了,自古以來只聽得仙去收妖,沒聽過妖去收仙的。
不對……怎麽又順着他胡話往下想了。
「我是問你然後咧!那渡遠為甚麽還會被束魂令束進去,要不是他做了甚麽壞事,他不至于如此的。這裏頭只有你知道堕魔過程中會出現甚麽異常情況吧?具體些呢?」
殷天問點頭,「比如殺了人啊自己不知道,比如逆筋骨重塑的時候太痛苦了一個把持不住法術波動出去了……」
「他有這個前科!」花小滿眼睛一亮,就上次他在溪水裏被藤蔓妖物纏上的時候,他就是一不小心沒控制住,釋放法術太多了!才會傷了溪衍……咦,要是真若這麽想來,他若不是因傷了溪衍當時又救不了溪衍,不得不入魔途來恢複術法渡她的話,也沒有這後來的許多事了!
殷天問聽了花小滿這話也點頭——嗯,這丫頭聰明,點到即止想明白了麽,渡遠一般是不會去做殺人放火的事了,畢竟他曾經太慈悲,這點還是能克制住的,多半是因為有過法術波動太大,不小心傷及無辜太多的時候……可是為了惡就是為了惡。
不小心為了惡那也是為了惡啊。
怎麽,難道大街上不小心捅了別人一刀直接給人家捅死了,你知道你是不小心,別人也知道你不小心,但是結果就是你還是把人家給捅死了,你就得認這個罪。
沒得法子得。
你得認。
束魂令也不可能說是知道你這所有前因後果,知道你可憐,知道你情非得已還迫不得已就不收你了吧。
你到底是為了惡的啊。
「那他豈不是很可憐?溪衍也好可憐。」
花小滿輕聲嘟囔,可是也替那些不小心被渡遠的術法放出來波及到的無辜小生靈心疼。
「可憐有甚麽用,」殷天問重新抓了把瓜子磕了起來,「這個世間,向來所有人都是只認結果的。」
「甚麽?」花小滿不明白他的語氣為甚麽又奇怪起來,有點惡氣,又有點小滄桑。
殷天問歪着頭想了下,覺得得跟花小滿換個說法她才能理解,她的處事方式真是太單純了,好騙的小傻蛋。
「來,我這麽說吧,你在你們那個不知谷裏頭,平日得要上課學道法吧。」
花小滿點頭。
「假設有一個術法很難很難,你們都學不會,你又不想丢人,於是暗地裏一直苦苦的練習,為此付出很多努力。也有很多時候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覺得實在太難熬了,或者覺得,要不然就泯然衆人矣吧幹嘛非要勤學苦練不可呢。」
「最後,你還是苦苦堅持下來了,你成為了第一個會用此術法的人,所有人都會來跟你道句恭喜。」
「但是呢,只有那些真正關心你的人,才會在跟你說句恭喜的同時,默默在心裏疼惜你那麽難熬的時刻。」
「其他的人,真的只是來說句無關痛癢的『恭喜』而已,要麽是為了跟風沾個便宜,興許還會僞裝出一二分親昵樣子,實際上都是想跟你能挂上那麽點有的沒的關系,或許是為了以後辦甚麽事方便罷了。」
「真正關心你的人,都是在你甚麽都不是的時候,那些默默陪着你的人。」
「當然了,這些話基本沒甚麽用的,因為這個世界會告訴你,在你一無是處的時候,也壓根不怎麽會有人陪着你。」
殷天問咧開嘴笑了笑,「你懂嗎,這個世間就這麽諷刺。知你者寥寥而已,其他人只會看結果的。就像是,我們是因為看了溯魂才知道這一切有關渡遠和溪衍的事情,而世間上的大多人,聽到如果四海大師被收進了束魂令裏,大概只會慨嘆一句,可惜了。慨嘆可惜的還是好人了,指不定有更多的還幸災樂禍,這哥們終于關進去了,是吧。誰知道其他人都怎麽想的,天底下向來不乏喜看熱鬧的人。局外人終究局外人……」
殷天問愣了愣,覺得這些大道理再說下去沒用,也不知道怎麽了,他忽然覺得,花小滿就這麽蠢也挺好的,這丫頭不就出來收個妖嗎,那反正這一路有自己陪着她也應該不會吃虧的吧,收完妖她就應該又回谷裏頭呆着了吧。
成吧,做個沒心沒肺不知天高地厚的傻丫頭也挺好的,自己也沒必要非得教她一些事。
因此殷天問又收了話頭,輕聲道,「你覺得渡遠可惜,覺得他不值當失去他曾經所擁有的一切,可是在我眼裏,只有他活該。」
「聰明的人都會認清現實,自古人妖都殊途了,他媽的他一個佛閑着沒事喜歡上妖,就是吃飽了撐的找罪受。他活該。」
就是活該。
我也活該。
真他媽的。
似乎是想起一些在鬼界還沒出來之時同溟珑和他大哥殷無之間曾糾纏的一些事,殷天問有點小煩躁,索性抛了瓜子站了起來原地跳了跳,「行了,都吃飽喝足了,溯魂也沒啥用了現在,小和尚,你們不該把束魂令還給我們了嗎?」
殷天問陰測測的朝那和尚笑了起來,兩顆虎牙一冒,帶着幽幽燃着的森綠色冷光——果然呢,心情不好的時候,一般動手幹一架就能愉快了。
尤其是幹那些死鴨子嘴硬,比方說些甚麽——『啊呀,貧僧不知施主在說些甚麽,其他地方各歸我師兄師弟管轄,小僧不好肆意去過問的』這之類鬼話的臭和尚!
那和尚也似乎是瞧出殷天問有點暴躁,因此猶豫了下,含糊道,「不然由小僧去問問周邊幾位同門,可否是他們做了甚麽主張……」
殷天問笑眯眯,「行啊行啊,我們陪着你去問。」
林山凡此刻卻略一沉吟,下意識同谛鈴交換了下眼色,這才輕聲開口道,「如果我們也一并貿然前去打擾,會不會惹得清修佛不開心?」
「欸,這怎麽能叫貿然呢,」殷天問呲着牙繼續陰森森的笑,「是他去拜訪自家同門啊,我們只是跟着去觀光下。」
林山凡覺得殷天問沒領回自己那句隐晦話語的意思,於是只好再度開口道,「天問,不如你留在這兒吧,或者我們幾個都留在這兒,只讓花小滿同他去。」
「那不行。」殷天問眼睛眨都不眨的扯謊,「我怎麽能放心她一個小姑娘自己去呢。」
花小滿仰着小臉看他,說啥呢。
殷天問瞪了瞪林山凡,「跟啊,必須跟。」
說着又一指花小滿,「我姑奶奶去哪兒,我必須跟哪兒去。」
林山凡此刻頭痛的厲害了,只好點明道,「你我皆為邪崇之物,入了菩提之境裏,就已算是擾佛門清淨……我只是覺得,拿回個束魂令而已,他們不會為難花姑娘吧。」
殷天問此刻也有點不解了,心說林山凡這次是怎麽了,咋這抗拒去人家地盤搗亂呢,害怕耽誤妖佛二界友誼還是咋的?
想來想去,可能更怕是因菩提之境裏頭的佛光會傷着谛鈴吧,能讓他那麽畏手畏腳的,估計也就他在意的人了。
這麽想着殷天問也松了口,反正有那束魂鎖,他是不跟也得跟,跟也得跟,那怎麽瞧着他都得跟,幹嘛不把話說的讨喜點讓自己少吃點骨頭,故而此刻只抓着花小滿的小胳膊就把她從凳子上扯下來了,「來來來和尚,我們走,我們去打擾你同門清修去,讓他們留在這兒等就行了。」
「嗯,一旦那妖物不小心又從菩提之境被放出來了,我倆也可以做個外圍攔截。」
殷天問點頭,覺得是理,故而只是回頭沖林山凡默默交換了個眼色,便和花小滿随着那和尚挨個去闖菩提之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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