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NB41
? 環顧四周,祠堂簡直像一個墳墓,四四方方,牌位林立。
福老頭走過去拉起葉桑的手,他牽着她走下樓梯,站在中央的凹槽。這個凹槽是故意哇的呃,有點類似地下庫房。
凹槽的四周放着一些黑色的瓷器,其中有一個造型特別的瓷器,外表是一個黃瓜的形狀。它的周圍擺着七個大小相同的竹碗,碗裏插着樹枝。
福老頭放開葉桑的手,他拿起瓷器,打開蓋子,往其中一個碗裏倒了些水。随即,他拿起竹碗裏的樹枝,對着牌位的方向揮灑,三次後,灑到了葉桑的頭上。
她的口裏念着:平心靜心寧心,抛卻外物,歸于本心。
樹枝上的液體,有些灑到了葉桑的嘴角邊,葉桑舔了舔,澀澀的,應該是某種樹葉熬成的汁液。
福老頭把樹枝插回竹碗,牽着葉桑走了回去,說:後生,你已經接受了洗禮,要切記,凡是淡然。
葉桑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了真誠,就像一個老人看着自己的孫女一眼,葉桑為自己的想法惡寒。
她點點頭示意明白,走到乾誠的隔壁,站立,把自己裝成木偶,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她可不想再次被福老頭撒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門口走進來一個頭發發白,但是十分年輕的女人,她手裏捧着一大把的狗尾巴草。
她始終擡着頭,見到福老頭也不像別人那樣恭敬,反而像個上級看着下級。她把手上的東西随手給了福老頭,說:來了。
我帶他們來參觀。
福老頭不再是木然的臉,他的臉上帶着笑容,渾濁的眼睛眯成一條線。葉桑在他的臉上看到了滿意,他看着女人,像是看着一件寶物,眼神舍不得離開。
福老頭把手上的狗尾巴草,一一分給葉桑等人。
祠堂一樓,有一個稍微高的地方,女人走了過去,站了上去,然後像根木樁那樣,站立不動,連眼睛也不曾轉動。
福老頭指着女人說:她只是個負責祠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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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更多的解釋,女人對他的話,完全沒有反應。
福老頭叫他們,把手裏的狗尾巴草,插在排位上的杯子裏,而他垂首站在一邊,眼睛盯着牌位,眼裏毫不掩飾憂傷。
對于祠堂,福老頭沒有多介紹,似乎只是讓他們進來看一眼。
狗尾巴草插在杯子裏,一動不動,随着一陣風吹過,狗尾巴草在風中搖動,緩慢又無力地甩着。
到這就好了,後生,我們該離開了。
福老頭走在前面,背着手,從後面看,這就是一個固執的老頭。
祠堂的門被關上,而那個女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反應。
出了祠堂,福老頭帶着他們去到梅老頭家,站在門口,能聞到一陣梅花的清香。門口的設計也很清雅,看得出主人是個風雅的人。
裏面的人像是知道有人來,他們剛到,門就開了。門口站着兩個人。
看到門口的人,乾橙驚呼,急忙捂住眼蹲下,失聲尖叫。
那兩個人神色如常,似乎一點也不介意。
葉桑呼吸急促,心髒砰砰地跳動,她有點不相信眼前看到的。
那兩個人,臉上全是疤痕,那種被火燒出來的疤痕,疤痕從額頭延伸到脖子,眉毛,睫毛,全都沒有,整張臉上只有兩只眼睛能證明這張臉,曾經是完好的。
其中一個稍矮的,白發的老人,呵呵地笑着,他說:福老頭,來了,今晚留誰在這?
福老頭沒有回答,他做出請的姿勢,從旁邊邁入。
走進屋子裏,更讓人心情放松,裏面的設計古樸中卻又有着靈氣。只是,裏面的人卻不像人。
這完全可以用基因遺傳來形容,屋裏的所有人,能看見的所有人,臉上都有着一模一樣的疤痕,就像福老頭家全是跛子那樣。
無論是老人還是小孩,無一不是。哪怕用科學知識去解釋,眼前的現象也完全說不通,哪怕是遺傳,也不可能遺傳到媳婦臉上。
福老頭似乎很滿意,抱着梅老頭的肩膀,倆人邊說邊笑。
梅老頭指着乾橙,疑惑地說:留她?
福老頭點頭,不着痕跡地打量乾橙,眼裏有着不容拒絕的堅定。
這會,乾橙還蹲在門口,對這一切還一無所知。
乾誠忍了忍,還是說:福老頭,我妹妹比較膽小,恐怕、、、、、、
荒謬。梅老頭跺腳,憤怒地盯着乾誠。
乾誠張了張,還來不及說,梅老頭又說:我們這裏有鬼不成,怕什麽?
乾誠被難住了,他還能說什麽?他不可能直接說,梅老頭一家人長相恐怖,在他的認知裏,這是極其不禮貌的行為。
梅老頭冷哼,加快腳步,氣洶洶地踹開房門,生起了悶氣。
福老頭跟着走了進去,順手關上了門,葉桑等人被擋在了門口。
左手邊的第二間屋子,門檻上坐着一個五歲多的小孩,他拿着一塊麥芽糖,添得暢快。
葉桑走了過去,跟着他坐下。小孩對她的到來,沒有表示,依舊舔着她的麥芽糖。
哈喽,你在吃糖嗎?
小孩擡頭,兩只眼睛因為傷疤而有點變形,使他看起來像個瞎子。
小孩從褲袋裏拿出一塊麥芽糖,塞進葉桑的手裏,說:小丫頭,你也饞了吧。
他咧開嘴,似乎在笑着。
葉桑哭笑不得,她竟然被一個五歲多的小孩叫小丫頭。牙刷把麥芽糖扔進嘴裏,舔了舔,确實很甜。
小孩笑出了聲,學着她一樣,把整個麥芽糖塞進嘴裏,因為他的嘴巴不夠大,麥芽糖撐着他的嘴巴,他的口水順着嘴角流了出來,滴落在衣領。
他又把麥芽糖吐了出來,用手接住,帶着口水。
葉桑一陣惡心,捂着嘴巴站了起來,背後傳來小孩嘿嘿的笑聲。
房門打開,原本怒氣沖沖的梅老頭,像變了個人,整個人給人笑眯眯的感覺。葉桑不得不佩服福老頭的功力,就這麽會,他就把一個同樣頑固的老頭,哄得喜笑顏開。
梅老頭沖着葉桑笑,兩只眼睛閉着,他的頭看着像個電燈泡,且是劣質的燈泡。
看來問題解決了,葉桑勾起嘴角,她想好戲要上場了。
乾橙是個多麽自傲的人,她肯定不願意被留在這裏,如果逼她的話,她肯定會大吵大鬧。
葉桑想想就激動,她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乾橙大戰福老頭的場面。
後生,我們要離開了。
福老頭揚手,乾橙,被敲暈,擡了進來,葉桑失望了,好戲被生生的敲掉了。
福老頭帶着葉桑等人離開,而乾橙則留在了梅老頭家,乾誠,想要說些什麽,但是,他連說話的機會也沒有,因為他被快速地推了出去。
福老頭刷新了葉桑對她的認識,他原來不止是頑固,還很專橫。
他們又走了十幾分鐘,路上再沒有遇見一個人。他們停在了一間茅屋前,茅屋很小,看起來五六十平方而已。
茅屋甚至沒有門,福老頭帶着他們,直接走了進去。茅屋裏面圍了一層,像是帳篷那樣的小屋子。
裏面坐着一個老頭,他的牙齒掉得差不多,基本合不上嘴巴。
看到福老頭,他很高興,竟然像小孩子一樣跑了出來。
福老頭介紹說:這是言小子,年紀和你們相當,你們有時間可以多聊聊。
我的天啊,葉桑再一次感覺自己的眼睛是裝飾品,眼前的老頭,沒有牙齒,頭發發白,臉上都是老人斑的,竟然是個年輕人?
言小子也許是看出了他們的不信,抿了抿嘴巴,說:我才十八歲,也就是長得老點。
因為牙齒不多,他說話時候,不但是漏風,嘴裏的口水更是噴湧而出。
福老頭點了點頭說:乾誠就住這吧,這些年來,言小子也孤獨了,你陪他聊聊天,怎麽樣?
福老頭看着乾誠。
乾誠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遲遲開不了口。此時,他正在犯惡心,從進門,他的潔癖就發作了,這裏髒得不像個人住的地方,在他看來,連個狗屋都算不上。
還有那個言小子,長得老就算了,身上的衣服也髒兮兮的,像是好幾十年沒有洗過。
怎麽,你不願意?
不不不不,我只是,只是、、、、、、
言小子開口,你嫌棄我?
乾誠看着他的嘴巴,所剩不多的牙齒上沾着青色的菜葉,再也忍不住 起來。
言小子眼睛通紅,小聲哽咽,慢慢變得大聲,随即抱着頭蹲下,哭得喘不上氣。
福老頭蹲下,他撫摸言小子的頭發,說:他以前不是這樣的,自從他出了一趟門,回來後,就變成這樣了。
福老頭像是在敘述一個故事,一個神奇的故事。
他說,烏莊有一個禁言,凡是出莊者,非死必殘,人不人鬼不鬼,他們這裏的人除了言小子,沒有人出過門。
言小子擡起頭,眼角淚痕像死水那樣,停留在了他的臉上。也許是錯覺,葉桑角色他眼角的皮膚變得年輕了。
聽完了故事,乾誠出于本能,上前安撫般抱着言小子。
他的潔癖依舊在合作,他想吐,肚子裏的東西已經湧上了喉嚨,只要他張開嘴巴,他會把內髒都吐了出來。
但他沒有,他始終閉着嘴巴,忍着那陣惡心的感覺。
葉桑上前順了順他的背部,第一次,他沒有讨厭乾誠,反而覺得他有點可愛。
葉桑回頭看着白如深,這一刻,她只想看着他,眼裏心裏都裝着他的影子。她想,也許等她老了,會沒有那麽一個人,願意抱着她。
事實上,她想得有點飄了,看見老掉的言小子,她開始害怕自己會老,老得自己都嫌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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