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NB44

?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男人們紛紛看着葉桑,齊刷刷的目光,亮閃閃,像是餓狼的眼神,葉桑被看得心驚膽顫。

福老頭突然笑了起來,很是慈祥地說:你們倆人送葉桑上樓。

坐在他左右手的兩個男人,應了聲是,随即站了起來,他們長得很高大,手臂比葉桑的大腿還粗壯。

他們走得很慢,葉桑有種錯覺,總覺得,他們每走一步,地面都像在震動。

他們站在葉桑的左右兩側,站着不說話,眼神尴尬。

葉桑也不想為難他們,于是站了起來,走在前面,說:福老頭,我還很餓,會有人給我送吃的嗎?

福老頭當然不會回應她,葉桑也沒想着他會回應,她步履輕快,蹦蹦跳跳地走上二樓,纖細的背影,恍惚了身後人的眼睛。

在某個陰暗的角落,有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葉桑的後背,冒出精光。

上了樓,葉桑對着兩個男人說:到了,你們要進來參觀嗎?

她做出迎客的手勢,打開房門。

兩個男人,臉上很黑,眉毛動了動,其中一個男人說:女娃子,我們就不進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語氣還算熟稔,不像福老頭的冷嘲熱諷。

葉桑走進房間,關上門,随即走到窗臺,打開窗,向下望去。

她的位置,看不見吃飯的屋子,卻看得見另外一間屋子,那是婦人們吃飯的地方。她踮起腳尖,坐在窗欄上,左腳勾着右腳。

婦人們圍坐一團,三三兩兩在交頭接耳,偶爾的,視線往葉桑的方向瞄,有一個婦人看見了葉桑,拉了拉隔壁人的衣角,很快,屋裏的婦人挪動自己的位置,規規矩矩做好,一個個用眼神在交流。

葉桑切了聲,跳下窗欄,在屋子裏轉圈子。無聊啊,她想要出門,就是不知道福老頭允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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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的婦人走了上來,她手上拿了一碗面,走進門,她先是把門關上,随即從衣袖裏掏出一小根粉紅色的蠟燭,點燃。

葉桑圍過去,摸了摸蠟燭的邊緣,冷冷的,有種冰蠟燭的錯覺。

婦人打下她的手,說:別瞎碰,這東西有毒。

葉桑驚呼:啊?有毒你還點,是要幹嘛?

婦人沒理葉桑,對着蠟燭吹了吹,說:你千萬不要吹滅了,這蠟燭雖然有毒,但卻也能保你平安。

我能問為什麽嗎?

不能。

葉桑摸摸鼻子,自讨沒趣,只好走到一邊,任由婦人折騰。

天際傳來烏鴉的叫聲,葉桑有了不祥的預感,左眼皮跳動。

婦人反而是哈哈笑了,笑得俯下身子,全身抖動。

你笑什麽?

葉桑站着看婦人,給人睥睨的感覺。

婦人擡起頭,帶笑的眼睛,格外的妖媚。

婦人指着門外,說:你聽,烏鴉的歡呼聲,今晚,你們可以安心的睡覺了。

烏鴉在葉桑的認知裏,那是不祥的預兆,但是婦人卻說這是好事,葉桑糊塗了。

婦人又說:只要烏鴉來了,那群人就不敢輕舉妄動。

那群人,婦人指的是烏莊的人,婦人知道,葉桑也知道。倆人頗有默契地選擇沉默,緊緊地凝視着窗外的天空。

天還沒暗下來,月亮尚未升起,天空上的雲朵,白種帶着點點藍色。

婦人離開了,葉桑捧起那碗面,用筷子攪拌幾下,又放回桌上。過了一會,又重新拿了起來,一撮一撮地吃着。

她想,婦人未必可信,但是相比起來,她還是比較傾向于婦人。再加上,她也是真的餓了,現在不吃,晚點肯定就只能餓着了。

吃完了面,葉桑爬上床,拿出手機,想要上會網。但是一點信號也沒有,葉桑只好打開手機上的游戲。

她手機上的游戲只有一個,超級瑪麗,這個游戲,她玩了無數遍,只是,她從沒有過了第一關。

她決不承認自己智商低下,過不了關,只能說明這游戲刁難人,和她的智商一點關系也沒有。

玩了幾個小時,她仍舊停留在第一關,手機的電量嚴重不足,她只好關了手機,望着窗外的星星,想着些不着邊際的事情,緩緩入睡。

一陣風吹進葉桑的耳朵,她一陣哆嗦,睡意被吹風。她打開一只眼,眯成一條縫隙,吓得整個人震動。

福幼離她一厘米遠,葉桑睜開眼,剛好看見他的大白牙,白中帶黃。

福幼,你怎麽進來了?

福幼拉開她的杯子,熟練地折成四方形,擺在床尾後說:我叫了很多聲,你都不答應,我還以為你出意外了。

出個毛線,幸好你只是個小男孩,要是個男人,我非得揍得你哭爹喊娘。

葉桑爬起來,扣好衣服上的扣子,鄙視地看着福幼。

福幼不置可否,一臉的高深莫測,他走出門,從門外捧進來一個小木盆,放在床腳邊。他挽起衣袖,把木盆邊上的毛巾浸濕,擰了幾下。

他上前,直接伸手要給葉桑洗臉。葉桑抓住他的手,說:我自己來。

福幼嗯了聲,把毛巾遞給葉桑,而他把說面上還沒有燒完的蠟燭,偷偷地塞進衣兜裏,然後沉思。

葉桑洗好了臉,問:現在幾點了?

早上六點鐘。福幼淡淡地回應,他把手放在後背,老成得想個像老頭。

葉桑打趣說:福幼,你這樣不行,一點小孩的樣子都沒有,整天擺出大人的樣子,你不累嗎?

福幼看着門口,過了一會,回答:習慣了。

聲音裏有的是無可奈何,還有難以言喻的傷痛。葉桑猜想,他是因為左腳殘廢了才會這麽的想不開,心裏想要安慰他,只是,一時間找不到安慰的話。

門外傳來腳步聲,婦人拿着木桶走了過來,看到福幼的時候,她往桌面看了看,沒看到蠟燭,她臉色沉了下來。

福幼沉下臉,說:誰叫你過來的?

婦人手中的木桶砰一聲摔倒在地上,婦人驚慌失措,情急之下,左腳拐住右腳,整個人摔倒在地上。

她臉先着地,前額正正的砸到地面上,臉上挂着的黑色紗巾掉落,露出一張清新脫俗的美人臉。

葉桑咦了一聲,便收回聲,假裝沒有看到。

福幼撿起木桶,冷聲說:你走吧,今天什麽也沒有發生,明白嗎?

婦人對着地面磕頭,每一下都很大力,對着地面使勁砰砰砰,似乎要豁出去了。

葉桑看着閉上眼睛,說:你趕緊走吧,這麽個美人,磕壞了心疼死人。

她不說還好,她一說,婦人更加不要命似的撞擊頭部,額頭的傷口流出血液,豔紅豔紅,像是把一大瓶子的番茄醬,全部倒在了地上。

最後,婦人搖搖晃晃地走了。福幼提着木桶進門,把東西放在桌面上。

這裏面是什麽?說着,葉桑快速打開木桶的蓋子,一股飯香味撲鼻。

裏面放着兩樣東西,一個是手臂粗的番薯,一個白花花的米粥。

葉桑伸手提了一根番薯,溫度剛剛好,有點溫度卻也不至于燙人。番薯的皮很好剝開,只要打開了一道小口,就能把整塊皮剝下來。

番薯剝了皮後,外白內紫色,咬一口,像咬了一口蜂蜜,甜得不像真的番薯。葉桑三兩口把番薯吃了,把白粥端了出來。

粥很黏,不像是普通的米粥,葉桑疑惑地望着福幼。

福幼頓了頓嗓子,說:這是番薯,小米,玉米,西米,還有陳年米熬成的粥,看着簡單,吃起來會很香,入口即溶,你嘗嘗。

聽他的形容,說得像極品美食一樣,葉桑半信半疑,她嘗了一口,果然入口即化,但她也不是貪吃的人,葉桑吃了兩口,便把白粥放下。

怎麽不吃了?

葉桑笑了笑,說:我食量不大,而且現在還這麽早,哪裏吃得下。

福幼點點頭,忽然笑了起來,說:爺爺叫我帶你出去玩兒,現在是農忙的時候,你要去看看嘛?

農忙?葉桑心裏嘀咕,現在都開學了,既不是耕種的時候,也不是割稻谷的時候,忙什麽?

葉桑換了個話題,說:我昨天看見一個婦人,她有一只眼睛瞎了,一邊臉上有一道食指長的疤痕,她怎麽了。

沒什麽,不過是想要生存罷了。

福幼說得雲淡風輕,葉桑聽他的語氣,似乎真的很不以為然。

想要生存也沒必要毀容吧?葉桑想也沒想說道,說完才察覺說得太快了,這裏的人未必知道婦人是自己毀的容。

她用斜光瞄了福幼一眼,看她臉色不改,似乎并沒有聽清楚她說了什麽,才放心下來,暗暗決定,再也不提婦人的事情。

她只好再換一個話題,問:那天看到梅老頭,他們家是怎麽了?

福幼轉過臉,帶着嬰兒肥的腮幫子鼓了起來,不太耐煩地說:別說這些東西了,聽了只會讓人不舒服。

葉桑撇開眼,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

福幼坐到椅子上,揉着右腳的膝蓋,說:女娃,你還吃不吃,不吃了給我剝個番薯。我今天一大早就過來了,早飯都沒吃。

去去去。葉桑嘴裏罵他小屁孩,手上快速地剝開一根番薯,遞給福幼。

福幼雖然說話粗魯,坐姿也不太端正,但他吃東西是真的優雅,每一口的量基本一樣,把整根番薯吃完,他能做到嘴邊一點痕跡也沒有。

天蒙蒙亮,露出了白肚皮,單穿着斷袖襯衫,葉桑覺得有點冷,于是加了一件薄外套。倆人吃完了早飯,葉桑撿了幾樣東西,塞進背包,準備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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