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NB55
? 外邊鑼鼓聲響,歡呼聲,吆喝聲持續不斷。葉桑想,今天應該沒人會給她送早餐了,也沒有人會來監視她。
拿上背包,葉桑打算出門,有一件事她懷疑了很久,今天也是時候去收網了。
按着記憶的路線走,葉桑找到了梅老頭的家,門外的梅花一如往昔的,開得高豔,美得奪目,清香沁脾。
按照禮儀來說,葉桑應該敲門,然後在主人家的允許下,寒暄幾句,然後在适時的時候提出離開。
這個時候,管他見鬼的禮儀,葉桑像個粗鄙流氓,一腳踹開木門,然後環住手臂站在一旁,靜靜地等待裏面的人出來。
誰啊,你爸媽沒告訴過你,敲門要盡量溫柔嗎?嚣張跋扈的聲線,光聽聲音也知道出來的人是乾橙。
葉桑帶上笑容,倚在門邊,見到乾橙說了一句炫耀的話:我和白如深在一起了,他昨晚跟我表白了。
她等着看乾橙發狂,等着她撲過來和她纏鬥,但乾橙沒有。她的冷靜讓葉桑有種猜到故事結局的悲哀,她似乎懂得了白如深爺爺講的那些話了。
多一個人,少一個人,葉桑看着乾橙,心裏為她默哀。
乾橙難得沒有為難葉桑,反而笑得真誠:你怎麽來了,是來找梅老頭嗎?我的意思是,你不可能是來找我的,你懂嗎我的意思嗎?
不,葉桑打斷她的話:我是來找你的,而且我很關心你,就在前一秒。
乾橙聳肩,并不在意葉桑說了什麽:你是要進來還是要離開,或者要我跟着你離開?
兩個人難得這麽和諧,葉桑從背包裏拿出一一個紙袋,遞給她,說:拿好這個,等到你走投無路的時候就打開它,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葉桑轉身離開,本以為安排好了一些事情,但總有人不按照劇本來演。乾橙看葉桑走遠了,随便打開布袋,裏面什麽也沒有,乾橙低聲咒罵:真是個混蛋。
通往梅老頭家的必經路口上站了一群人,他們身穿血紅色的麻布料衣服,額頭上綁了一根紅色的頭巾,有人敲鑼,有人打鼓,有人擡着一頂紅色的轎子。
這是要結婚?葉桑身上的八卦因子複活,火急火燎地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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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你們是要去接新娘嗎,能不能帶上我啊?
放心,我們就是來帶上你的。
葉桑自然地後退一步,有種不祥的預感。
跟她聊天的大叔,和福老頭一樣是個跛子。他一直表現得很和藹,也正是太和藹讓人感覺很不對勁。
呵呵呵。葉桑連連後退,揮了揮手:那個,我忽然想起要去找乾橙的,對,就是找乾橙,我就不去了,你們忙吧,呵呵。
一切都晚了,後邊空着手的壯漢湧了上來,團團圍住葉桑。
已經沒有裝不知道的必要了,葉桑退後一步:什麽意思,該不會我就是你們要接的新娘吧。
周圍靜默無聲,葉桑挑了挑耳朵,不屑說:不好笑嗎?我覺得挺好笑的,你們擡着紅花轎子,這可是新娘才會有的待遇。
大叔哼了一聲:別裝了,我們烏莊只有将死的人才有資格用紅布料,你放心,只要你交代清楚行兇的過程,我答應饒你全屍。
葉桑推開前面站的一個小個子男人,自己走到花轎上,拉開布簾鑽了進去:來人,起轎子。
拿着紅色帕子的婦人,站到了轎子邊沿,嘴唇發青,戴着黑色眼罩的一只眼睛上青筋凸顯。
哎喲,作孽啊,你們這些外來人,沒陰功啦,連小孩都不放過,連小孩都不放過。
婦人一路上都在重複吟唱,敲鑼打鼓,全身紅妝,真是比嫁人還要熱鬧。
婦人吟唱用的是特殊的口音,葉桑一個字都沒聽懂,但是音調很朗朗上口,不知不覺地跟着她哼唱了起來。
婦人吟唱一句,葉桑在裏面啦啦啦伴奏,婦人神色更加不安,走到一半路的時候,吟唱的婦人倒下了。
妖怪啊,妖怪來了。外邊的婦人在尖叫,很快被男人制止。
很快,葉桑在布簾縫口看到一個沒見過的婦人,她接着吟唱:天下萬物,收妖降魔,消除一切污濁,還我烏莊安寧,阿裏阿多阿裏阿多啦。
葉桑豎起耳朵,坐以待斃不是她的行事風格。
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站了一個瞎了一邊眼的女人,她以包圍的姿勢,将整個轎子圍住,稍微懂得方位擺設的人會看出來,她們這樣的站法,有種震懾妖魔的即視感。
走在最前面的是和葉桑搭話的大叔,他手上舉起豔紅色的旗幟,左手上拿着一塊牌子,牌子上寫着:吾兒福幼之靈位。
站在他身後的也是個跛腳的大叔,他只拿了一塊牌子,上面同樣寫了東西:吾兒福春申之靈位。
接下來是兩個敲鼓的,鼓不大,敲鼓的人把鼓背在胸前。
葉桑隐隐約約聽到他們的對話。
其中一個大叔說:福生,我們都沒有證據,這樣傷害幾個無辜的孩子不好吧?
另一個大叔說:蠢貨,他們無辜?要不是他們動的手,還會有誰?我家福幼好好的,他們剛來不久,福幼就死了,他還那麽小,哎。
前面的大叔似乎想要反駁,軟軟弱弱地反駁:可是,可是也不能證明是他們做的啊?
葉桑聽到一聲驚呼,猜想是有人被推到了。仔細回味剛才的對話,他們所說的他們指的應該是葉桑等人。
這次抓人肯定不只是抓了葉桑一個人,葉桑斜躺着,順手拉開書包鏈。
你要離開嗎?我擔心他們會對你不利。
喵喵喵【不走,小爺還得保護你。】
危難關頭,聽到要保護自己的話,葉桑還是很感動的,但對方只是一只貓,所以的感動都化作了笑話。
葉桑用腳輕輕推了下鬼影的尾巴,語氣嫌棄到極點:誰要你保護了,就你的貓樣,到時候也不知道誰保護誰呢?
喵喵喵【這個時候,是要我聊一聊成老頭嗎?】
提到成老頭,葉桑就想到他血肉模糊的臉,還有被分解的屍體,心裏一陣惡寒,鬼影實在是太重口味了。
喵喵喵【小爺只用了三下爪子,那個老頭就再也站不起來了,還有他身上的鮮血,啧啧啧,真是夠陰冷的】
葉桑踹了他一腳,忍住胃裏的滾動:閉嘴,再說話,我不保證能讓你安全離開。
鬼影完全不把葉桑的威脅放在心上,一躍而起,跳到葉桑的肩膀,舔了舔嘴角,閑情惬意。
轎子響起驚呼聲,婦人聽到了葉桑的聲音,以為葉桑是在威脅她,驚恐說:不不不,大神,我不說話了,我再也不說話了。
說完沒了聲音,葉桑撩開布簾,入目的是鮮豔的紅,婦人倒在地上,嘴角邊滲出血跡,鮮血從嘴角流向衣領,與紅布融為了一體,分不清是鮮血還是不了。
轎子猛地被放到地上,有人大喊:來人啊,靈婆咬舌自盡了。
烏莊裏面,所有戴黑色眼罩的婦人都被稱為靈婆,她們負責守衛祠堂和祭祀。
靈婆的死引起了轟動,隊伍中有人開始忌憚葉桑,遇到死亡這樣的情況,人心總是複雜的。
過了一會,終于有人忍不住了,開口說:福生,我們不能這樣跟你走,已經死了兩個靈婆了,所有接觸轎子的人都會死,這是詛咒。
葉桑在轎子裏面翻了無數個白眼,但她很感謝開口的人,面對死亡,總會有人選擇棄暗投明的。
葉桑故意扯開嗓子喊了幾聲,引起外邊人的注意後說:他說的沒錯,我看不順眼的人都得死,福老頭肯定知道這一點,所以才叫你們來捉我。
可是他很聰明,他怕死,所以他躲在家裏,而你們,你們這些無辜的人,則因為福老頭的盲目決斷死不瞑目。
外邊靜悄悄,葉桑知道她的話起了作用,繼續說:我知道你們不信,其實是可以實驗的,你們可以再找一個婦人,站在轎子邊。
放屁。福生打斷葉桑的話:我不信,等會你們一起站過去,老子就不信這個邪。
福生指着剩下的是個婦人,話落,像是說好的那樣,是個婦人搖搖欲墜,最後倒在地上,嘴角滲出血跡。
葉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她忽然有點後悔剛才說的話了,她沒想到,烏莊的人竟然愚昧到這種程度。
那些婦人全都咬舌自盡了,也許是不想死,也許是想死。
四個方位躺着一具婦人的屍體,觸目驚心,如果剛才是醫師,現在則是一種祭祀。那些婦人的眼睛睜開,瞪開眼睛盯着紅轎子,像是在咀咒也像在求饒。
葉桑趕緊拉下轎子的布簾,拍了幾下胸口,默念幾句阿彌陀佛,她沒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
無論事情的起因如何,葉桑心裏永遠都會懷着一分愧疚,那些死在她身邊的人,葉桑恐怕這輩子都忘不了。
沒有人說話,恐怖的氣氛彌漫。葉桑關上布簾,轎子随即擡起,沒人敲鼓,所有的樂器被扔在了路上。
他們在路上走了很久,在莊子的外圍繞了三圈後才把葉桑擡回福老頭的家,走出轎門,葉桑審視了一圈,所有人的臉上都是驚恐的。
葉桑笑了,一旦這裏的人開始害怕,他們就不會有生命的危險。葉桑進莊的時候發現他們很相信天命,今天只是想試試能不能吓住他們,沒想到效果好到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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