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離婚典禮(1)
第一章離婚典禮(1)
在有生之年參加一次傳說中的“離婚典禮”,除晞心中五味雜陳,因為,這場鬧劇的女主角是她最好的朋友——紀絨絨。
剛收到請柬那會兒,紀絨絨正風情萬種地倚着與她女王範兒十分不搭嘎的實驗臺嗑瓜子兒。
除晞一身白大褂,戴着橡膠手套,将卡片打開,驚得隐形眼鏡快蹦出來。
“離婚……典禮?!”
“孤陋寡聞!沒看過‘非誠2’呀?裏面有一個場景,不就是姚晨和孫紅雷舉行離婚典禮嗎?我交待過fiona了,我紀絨絨的離婚典禮一定辦的比電影裏的排場還大!”
紀絨絨是除晞的高中同桌,兩人的友誼從十五歲持續到二十五歲,不多不少,剛好十年。
除晞家庭出身平庸,到十八歲那年,可以用“凄慘”來形容,而紀絨絨……是名副其實的天之驕女。
想當初高中入學第一次分座,還是按個頭兒來,她倆身形差不多,都一米六五,不高不矮,順理成章成為同桌,位于全班第四行。
後來,班主任對紀絨絨的“特殊優待”漸漸露出了苗頭,在一個倉促的星期一早晨,将紀絨絨調到了正數第二行,而她的未來同桌,是班裏的超級學霸。
這時,紀絨絨竟然直接向老師提議:“我想讓除晞和我一起調座。我們兩個現在非常合拍。”
除晞的反應和現在手裏拿着“離婚請柬”差不多,只是高一時,除晞戴的還是黑框眼鏡。
可她所驚訝的,除了紀絨絨敢對老師的決定提出異議,更在于她的語氣,就好像英語裏的祈使句,帶着命令的色彩。
這讓從小對老師充滿敬畏的除晞,大開眼界……
接下來的三年,除晞和紀絨絨幾乎形影不離。
天知道,所謂“合拍”那會兒,除晞和紀絨絨之間只有過兩次對話。
一次是紀絨絨問她“下節什麽課?”,一次是她問紀絨絨“去廁所嗎?”
紀家祖籍江浙,家族興旺,人才輩出,尤其在商界,且不說各家資産哪個單位衡量,随便拎出一個,都是行業中的佼佼者。
紀絨絨說,紀家的名聲威望要全歸功于她的爺爺。紀爺爺今年九十五了,作為最早一批留洋歸來的學者,貢獻了許多當時珍貴的先進思想,是位紀錄片會出現的傳奇人物,不過除晞只聽紀絨絨對她一人提過爺爺的名號,平時生活裏,紀絨絨其實是個相當低調的名門之後。
紀老爺子的小孫女紀絨絨的……“離婚典禮”,除晞難以想象,就像三年前她和葉灏丞的閃婚一樣難以想象。
不過事實已定。紀絨絨不僅要離婚,還要辦一個恨不得全天下人都來參加的“離婚典禮”!
除晞都替紀爺爺愁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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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沒亮,除晞從公寓裏輕手輕腳爬起來洗漱,坐第一班公交車轉乘地鐵到達婚紗攝影studio,卻不見紀絨絨的人影,只有一臉疲倦的fiona在忙裏忙外。
除晞為fiona表示深切的同情,沒辦法,誰讓她攤到個奇葩老板?
“除晞你來了,這是禮服,化妝室在二樓走廊最右,你先換上吧。”
除晞抱着fiona塞過來的一大捧,貼心問:“fiona,需要我幫你些什麽嗎?”
a大笑着拍她的肩膀:“liv囑咐過,兩個月前你手腕受傷了,還沒康複。你呀,只負責在典禮上美美的就可以了。”
a這番客氣話經過除晞的翻譯,其實就是這個意思:你還是歇會兒吧,不管你受沒受傷,只會越幫越忙。
好吧,紀絨絨……也就是liv,真是了解她!
除晞在化妝室一直等到典禮時間逼近,紀絨絨還是沒到。
昨晚和紀絨絨通話時,她正在紀爺爺那裏,不知道紀絨絨用了什麽招數,居然讓紀家人同意她舉辦荒唐的離婚典禮?!
不過,也難怪紀絨絨對她和葉灏丞的“典禮”有執念。
紀絨絨是一小有名氣的婚紗設計師,可已婚三年,她為顧客設計制作了無數條華麗絕倫的婚紗,卻唯獨沒能等到一個場合穿上自己的那條……
有句話叫什麽?為他人做嫁衣裳?
除晞杵着下巴發呆,明知紀絨絨現在很忙,還是給她發了條微信報告行程。
十分鐘過後,除晞決定先換禮服。
紀絨絨在她熱愛的事業上是個完美主義追求者,不僅婚紗、配飾全部親手操刀,連除晞的伴娘禮服也是花盡心思。
紀絨絨還說過,婚禮結束後,這套禮服會送給她做紀念,沒想到,葉灏丞卻将這場婚禮從三年前一直推到了現在,從結婚典禮推成了離婚典禮……
除晞作為旁觀者感嘆紀絨絨短暫的婚途如何不坦蕩的同時,總算換好禮服。
大抵因為她被嚴苛的研究生導師壓榨兩年多,身材對比做禮服時纖瘦了不少,最明顯的就是胸!盡管禮服采用了立體剪裁,并有胸墊加持,可胸前還是空蕩蕩的,除晞試探着把手插到胸口處,居然正正好好!
除晞拉開挂簾,确認化妝室只有她一個人,便穿着“寬敞”的抹胸禮服翻找別針。
化妝室裏一向人來人往,有些雜亂,除晞幾乎把所有抽屜和盒子都找遍了,還是一無所獲。
她急得滿頭大汗,有人敲響了化妝室的門。
“除晞!換好了嗎?”原來是fiona。
除晞應聲:“換好了,可是——”
“那我進來了,liv特別請來紀先生來接你過去——”fiona推門進入化妝室後,并沒發現除晞,只見一抹淺紫色的影子匆匆掠過。
“除晞?”fiona邊走,邊對身後的男人十分客氣說,“不好意思,您先随便坐,我去看一下除晞。”
除晞躲回試衣間裏,撫了撫起伏不平的胸口,還好剛才溜得快。
紀絨絨又搞什麽花樣?不聽她電話卻找人接她?紀先生?哪個紀先生?
難道是……
除晞這人有個最致命的缺點:毛躁。
尤其越是在關鍵的場合,她就越毛躁、手忙腳亂!這也是紀絨絨千叮萬囑fiona不必除晞幫忙的原因。
禮服松松垮垮的,只有雙手捧住胸,才能保證不走光,除晞欲哭無淚,如果真的是他,為什麽他們偏偏總在這種尴尬的時候相遇?!
a的聲音越來越近,到了試衣間前:“除晞,你在裏面嗎?”
除晞硬着頭皮小聲說:“禮服太大了a,可以用別針幫我處理一下嗎?”
a從挂簾外探進頭來,用手輕扯了扯禮服,簡單測量一下:“是大了不少,背和腰都要收緊。對了——”fiona随後遞進來一只鞋盒,“liv為你準備的。昨晚我太忙,忘在liv的工作室,幸好紀先生及時送來。”
除晞打開,是一雙和禮服的顏色、質地都十分相配的高跟鞋,既然來自紀絨絨所備,品位當然不會差。只是,她一聽到“紀先生”三個字,嗓子眼就忍不住“咕嘟咕嘟”地咽,心髒跳動的節奏也被幹擾得亂七八糟。
“你試穿看看鞋子,我去找別針。”fiona交代完,臨離開試衣間前,雙手合十說,“上帝保佑,你的腳沒有在三年之間變小……”
“……”除晞正伸腳進高跟鞋裏,低頭看向縮水不少的胸,沮喪地把胸前捂得更緊。
除晞整天混跡在男人紮堆的實驗室裏,對高跟鞋很是陌生,更別提駕馭它。
于是,她剛剛站穩了穿着高跟鞋的雙腳,身子便有些不聽使喚,不知道何時,竟踩到了禮服一角,除晞頓時感到胸前涼飕飕的,一擡頭,被鏡子裏幾乎半.裸的女人吓到,懊惱地低叫一聲。
這時她慌慌張張的老毛病又複發。兩只手,一只健全的在努力挽救胸前,另一只扭傷的使勁拽裙擺……結果,扭傷那只手更疼了,禮服也被揉得亂七八糟。
一時間,試衣間裏“熱鬧非凡”。
“啊——”
所有響動都在她四腳朝天跌出試衣間時結束,前一刻,她還在自己身上不停奮鬥,下一刻,眼前只剩下黑漆漆的化妝室頂棚,還有……一張臉,男人的。
“唔……”除晞确認自己其實是跌在來人懷裏,第一反應便是默默地向上拉那可憐的禮服,至少也要把“點”遮住啊。
男人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亦是一臉的窘迫。
繼而,緩緩地,他紳士而不着痕跡地,偏開目光。
氣氛尴尬着,兩人保持這個姿勢足有十秒鐘。趕過來的fiona見此情景,誇張地倒抽一口氣:“額——我找到別針了。”
除晞趁男人還沒做什麽另她更難堪的反應,打挺起身,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回試衣間。
除晞啊除晞,你怎麽不長記性!下次紀少徵再出現時,你記得一定把自己裹得像只木乃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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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少徵是誰?紀絨絨的十六叔。
紀家家族枝繁葉茂,家譜龐大,排輩十分講究,紀絨絨沒有刻意解釋過“十六叔”這個稱呼是否因為紀少徵在紀家排行第十六,只記得她第一次介紹紀少徵時是這樣說的:“這是我十六叔。不是親哥哥勝似親哥哥的親叔叔。”
禮服的難題解決完,加上簡單的妝發,大概用了三十分鐘。
意外發生後,紀少徵便離開化妝室到一樓去等,當除晞沿着樓梯走下來,一身正裝的紀少徵正好收起手機,從沙發上直起身,擡頭望向她。
視線觸及,除晞下意識閃躲,盡量讓自己在醜态百出後,還能顯得大方淡定。
不像除晞那般扭捏,紀少徵并不避諱欣賞一件美好的事物,但他的眼神是恰到好處的,濃烈不失溫和,一直跟随她的身影。
除晞終于來到紀少徵跟前,底氣洩得一塌糊塗,沁着腦袋說:“不好意思,讓你等了這麽久。”
與她印象裏的一樣,紀少徵向來那麽平和無争,彬彬有禮。
他眼睫微垂着,嘴角帶一抹淺笑,聲音清潤:“還好。時間來得及。”
除晞仍惶惶無措,紀少徵甫一轉過身,她放松了不少,可才走出幾步,他頓住,回頭說:“你今天很美,多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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