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風雨夕

當保恩輕步進入一片簌簌的竹林當中時,雨也已停了,只聞得屋檐下的雨滴仍在滴滴答答地無休止地落下。

“思誠在幹什麽?”保恩忽然發現在井邊打水的雪芊,不由得和氣地問道。

“啓禀皇上,小主在寝宮小憩。”雪芊見皇上就在面前,吓得趕緊跪下回話道。

“嗯,若是有心作案的人,如何能到此時,還能優雅娴靜?”保恩透過青紗帳,發現淩思誠正蓋着錦被,靜靜地躺在床上,素手上還抱着未合上的書。

感慨不已的保恩從衣襟中取出方皇後遞上的詛咒信箋,湊近鼻子聞了聞,頓時清醒起來,他趕緊回首沖着方皇後發怒道:“皇後,你交上來的違逆字條,根本就不是從蒹葭宮搜到的!”

緊随其後的方皇後吓得面色蒼白,勉強笑道:“皇上,您怎麽知道?”

“朕難道是糊塗蟲?蒹葭宮裏面點的是甜香,而這信箋上根本就沒有這種味道,怎麽可能是在蒹葭宮撿到的?”保恩龍顏震怒,一背手,怒氣沖沖地離開了蒹葭宮。

“皇後娘娘,這?”低着頭尴尬不已的小旺子和芳華都戰戰兢兢地詢問惱羞成怒的方皇後。

“丢人現眼,站在這還不回去!”盛怒的方皇後瞪了兩人一眼,一扭身走了。

梅香閣,忽然間被突如其來的侍衛貼上了封條,小如子宣完聖旨後,便讓人合上了梅香閣的正門,急匆匆地下的玉階。

“如公公,這是怎麽回事呀?皇上為何要封了梅香閣的正門?”這時,迎面笑盈盈步來榮程的屬下張超,向着小如子拱手詢問道。

“喔,張大人,鄭貴人詛咒本朝,皇上很憤怒,所以以鄭貴人需要養病為由,暫時不許有人進入梅香閣,這麽,聖旨都下了。”小如子見是張超,趕緊拱手還禮道。

“那公公可否知道,淩小主後來如何?現在宮裏都傳遍了,都說淩小主陷害了鄭小主。”張超一臉焦急地再問道。

“喔,張大人,請你們家王爺放心,皇上已經知道淩小主的冤屈了,一切平安無事。”小如子呵呵笑道。

“王爺,皇後的污蔑沒有成功,淩小主安然無恙!”當張超喜滋滋回來向榮程禀報後,榮程的面上,不由得輕松了許多,眉宇間漸漸平和起來。

“張超,那鄭小主怎麽樣?”榮程接着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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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小主就難說了,皇上這回十分震怒,已經禁止所有人進入梅香閣探視,這不就等于軟禁了嗎?”張超愁眉苦臉道。

“唉,終歸是要傷了一個,方皇後未免太過歹毒,妄想一箭雙雕,除掉她們姐妹兩個,簡直就是趕盡殺絕!”榮程長出一口氣道。

“王爺,不過有一點屬下很奇怪,鄭貴人在寝宮亂寫大青滅亡四個字的時候,知道這件事的人,應該并沒有幾個,除了淩小主,還會有誰存心洩露了這個機密呢?”張超忽然疑惑地禀報道。

“童貴人!前幾日,除了淩小主看過鄭貴人以外,也只有童貴人來過,本王平時瞧着這位童貴人,雖然腼腆柔弱,但是亦不像是卑鄙奸險之人,難道,真的是她暗中替皇後做事嗎?”榮程轉念一想,不由得越來越怕道。

初夏下了幾日的雨,并且不見轉晴,心情沉悶的童素芝一直躲在晉華宮,沒有去見任何人。

“小主,上回若不是皇上聖明,淩小主就在劫難逃了,還算好,我們并沒有造下孽,但是奴婢擔心,皇後不見我們的回話,是不是還會緊追不舍,不肯放過我們?”細心的吉祥小心翼翼地端上了茶盅,緊鎖眉頭地向童素芝吐出了自己的憂慮。

“吉祥,所以我才會這幾日除了請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事雖然沒有哄騙得了皇上,但是我擔心,皇上會追查到我們的頭上,所以最好對誰也不要啰嗦。”童素芝憂心忡忡地吩咐道。

“皇上駕到!”這時,随着門前的小太監一聲洪亮的嗓子,吃驚不小的童素芝趕緊讓吉祥替自己理了理衣服首飾,上前請安。

此時,保恩已經龍行虎步地走了進來,瞧見童素芝眉似春山,面若海棠,不由得眉開眼笑道:“童貴人快快請起,這些日子朕忙着朝政,慢待了你,你可不要怨朕呀。”

童素芝趕緊眉目清朗道:“臣妾哪裏敢責怪皇上,不過皇上,臣妾這幾日都沒能見鄭姐姐,臣妾想替鄭姐姐請一個恩典。”

“喔,你們姐妹,說話都是一個強調,盡是為別人着想,思誠也是如此,唉,素芝,朕之所以暫時封了梅香閣,其實也是為了保護鄭貴人的安全,畢竟,上回那件事,皇後栽贓陷害,未免太過分了!”保恩提起皇後,不由得臉色一沉道。

“這,臣妾以為,皇後娘娘也是無心之失。”童素芝趕緊緩頰道。

“好了,你也不必替皇後遮掩,朕知道,她張橫跋扈,對你們姐妹壞極了,不過你們可以放心,坤寧宮日後膽敢借機為難你們姐妹,你們盡可以來給朕禀報。”保恩欣然吩咐道。

“臣妾代兩位姐姐,多謝皇上隆恩!”童素芝頓時感激涕零,跪下叩首道。

送走了聖駕,長出一口氣的童素芝目視着吉祥,心存僥幸道:“幸好,聽皇上的口氣,皇上并沒有因為上回的事懷疑我們,看來,這些日子,咱們必須謹言慎行了。”

“是呀,小主,眼下,瞧着皇上的神情,似乎對小主,恩情很深,小主可是因禍得福了!”吉祥沖着童素芝撲哧一笑道。

水龍書人殿,平明時分,禦香缥缈,大青天子保恩身着九衮龍袍,頭戴朝冠,升坐視朝,忽然兵部尚書周部舉笏上奏道:“啓禀皇上,老臣已經查出,南方剿寇主将方彪,上月所上呈的捷報純屬虛構,不但所有戰事子虛烏有,甚至就連南方作亂的賊将,也根本未與方彪所部交手過,方彪涉嫌虛報戰功,縱容賊兵,請皇上明鑒!”

“什麽莫非,方彪只是虛報戰功欺騙了朕的賞賜,而他根本就沒有和那個南方賊将武不失交過手?”如同五雷轟頂的保恩頓時震怒不已,厲聲質問周部道。

“啓禀皇上,千真萬确,臣管理兵部,有直接的證據,請皇上過目。”周部說罷,就遞上了一大堆奏本。

保恩仔細過目之後,頓時心急火燎起來,怒視太師方德,大聲訓斥起來:“方德,方彪是你的兒子,當朝國舅爺,卻竟然如此膽大妄為,竟敢謊報軍情,說,你該當何罪?”

方德吓得撲通跪倒,倒頭如蔥,戰戰兢兢道:“啓禀皇上,老臣也不知道,周大人為何如此指控犬子,老臣冤枉呀!”

“哼!朕要是查出方彪确實欺瞞于朕,你就等着引頸就戮吧!”怒火萬丈的保恩憤然離開龍椅,玉階之下,群臣紛紛跪下。

“可惡的周妃,沒想到,她父親周部竟然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插我們方家背後一刀,真是卑鄙之極!看來,一定是周妃在暗地裏搗鬼!”坤寧宮,聽完芳華的奏報後,方皇後不由得震怒不已,将案幾敲得砰砰直響。

“皇後娘娘,周妃是擔心皇後娘娘趁着鄭貴人失寵,生不了皇子,秘密接和妃的純生過繼過來,跟她兒子思源搶奪太子之位,所以來的這一出,皇後娘娘可不能手軟,一定要盡力反擊呀!”芳華趕緊慫恿道。

“哼!本宮自然不會忍氣吞聲,不過哥哥若是真的不争氣,冒領了軍功,那我們的面子豈不是全部丢盡了嗎?”方皇後心中猶豫道。

“娘娘,這件事,屬于朝政上的大事,依奴婢看,只有請瑞王爺榮程鼎力幫忙,說些好話,那才能放心過關。”芳華建議道。

“榮程?本宮幾次要整鄭梅、淩思誠姐妹,他都從中阻擾,而且,當初他和鄭貴人私會的事,也是我們洩露給皇上的,他怎麽肯幫忙?”方皇後頓時心焦了起來。

“娘娘放心,榮程王爺有一個特點,就是不願意被人說成是挾私報複,咱們這一回以朝廷的安寧來說服王爺,王爺必然幫忙!”芳華靈機一動,胸有成竹地保證道。

“好,那本宮就派刑部尚書吳凱顧去當說客!”方皇後不由得面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王爺,吳凱顧吳大人求見!”瑞王府,張超忽然入內向榮程禀報,榮程頓時心中一顫,微笑着問張超道:“這是怎麽了?本王和那個吳凱顧素無來往,怎麽會太陽從西邊出來,拜訪本王了?”

“王爺,或許是皇後找他,來為方彪當說客。”張超會心一笑道。

“喔?那就請吧。”榮程不由得忍俊不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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