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李二勤搓着頭發從浴室走出來時,想到了一個非常适合自己的詞:後知後覺。
她到現在才想到一個問題,為什麽容嗣會出現在跑道上?他每天都晨跑?所以身材這麽好個兒這麽高?
需要配合喝牛奶麽?
“李二勤。”蘇梓無奈的聲音從她前方傳來。
“嗯?”
“再磨蹭會兒,就不夠時間去吃早飯了。”
李二勤猛地想起跟容嗣約好一起吃早飯,胡亂擦了把頭發,拉着蘇梓往下跑。
容嗣就等在樓下,和平常的日子并沒有什麽兩樣。彭子歌照舊蹦蹦跳跳在一邊竄來竄去。
他今天帶了個深藍色的帽子,帽沿露出一點烏黑的短發,顯得整張臉反而白到有些病态。
太白。
李二勤快步跑到他面前,開口太急,一口冷氣嗆進喉嚨,咳得滿臉通紅。
容嗣嘆氣:“別急。”
彭子歌和蘇梓都一臉憂愁地看着她,咳嗽這種事,真的就只能幹看着。
李二勤咳完,解釋:“我下來得有點慢。”
容嗣笑,沐浴後好聞的味道滑進李二勤的鼻子裏。
她低下頭,這次把臉都藏進了領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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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笑了。
到食堂的時間的确有些晚,熱乎的早被一搶而空,只剩下幾個冷饅頭。
彭子歌倒了一杯熱水就着冷饅頭,愁眉苦臉地吃,同時嘴裏忍不住碎碎念:“二懶你今天為什麽這麽慢?讓阿嗣打個電話催你,他都懶得打。”
蘇梓忍不住擡眼,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他。
那是懶麽?
李二勤慢吞吞咽下食物,喝口熱水:“你自己怎麽不打?”
彭子歌語塞。
“自己懶,還怪容嗣?”
彭子歌辯駁:“不是懶!是天氣太冷,不想把手從口袋裏拿出來!”
李二勤:“哦。”
蘇梓:“噗!”
彭子歌:“……”
容嗣側眼看她。
李二勤奇異地移開了視線,躁動的熱度從後脖往耳根蔓延。
她掩飾地咳嗽了一聲。
上午第三節課時,彭子歌突然舉手,滿臉冷汗地站起來,還來不及講一句話,接近一米八的身軀,突然就朝後栽倒,倒在了地上。
吓得一群人七手八腳把他擡到了校醫室。
胃痙攣。
送到校醫室的時候他就醒了過來,但是又是一通惡心嘔吐。
李二勤和蘇梓都焦急地希望幫上點什麽忙,卻只能看着他痛苦。
好不容易等彭子歌的狀态穩定下來,已經是午飯時間了。蘇梓先回教學樓和老師彙報情況。
而照顧了彭子歌一上午的容嗣臉色有些糟糕。
李二勤擔心地看着,把手裏捧涼了一點的水遞給他:“喝一點嗎?”
容嗣坐在彭子歌的床尾休息,右手袖口沾上了彭子歌的嘔吐物。彭子歌反胃起身的時候吐得又急又突然,容嗣當時就被吐了半個手臂。然而他沒事人一樣拍着彭子歌的後背,同時冷靜地吩咐李二勤把不遠處的垃圾桶拿過來。
李二勤端了水剛湊近,他立刻就往後挪了一點。
剛被吐在身上時,那麽大的味道他一點不在意。現在又在意什麽?
李二勤不明白地挑眉,繼續把水杯給他:“喝。”
容嗣居然就乖乖地接過去了。
李二勤又看沉睡的彭子歌一眼,對容嗣說:“彭子歌應該暫時不會醒來。你要不要先回去處理一下你的衣服?”
容嗣瞥了眼袖口。
氣壓更低了些。
“你去吧。”李二勤在彭子歌的床邊坐下:“我保證照顧得很好。”
容嗣跟着觀察了一下彭子歌,站起身:“我很快回來。”
“吃個飯再回來吧。”
容嗣看她。
“不然你換我吃飯之後,還得我來換你去吃飯。”
容嗣點頭。
容嗣回宿舍洗了澡換了衣服,直接回到校醫室。只有李二勤一個人坐在休息室裏,雙手放在上衣口袋裏,小雞啄米般點着腦袋打瞌睡。
容嗣意外,放輕腳步,還是驚醒了李二勤。
她扭頭看過來,揉眼睛:“剛剛彭子歌的爸媽來了,把彭子歌接走了。”
容嗣點頭:“怎麽不發我短信?”
“手機在教室。”
容嗣沒再問。
“餓不餓?”
李二勤點頭。
“一起去吃點什麽?”
“你沒吃?”
容嗣:“随便吃了點,沒吃飽。”
李二勤提議:“泡面?”
容嗣:“……也許食堂還有些什麽。”
結果還是太晚了,食堂裏的食盤都已經被洗幹淨收了起來。最後連吃泡面的時間都沒有了,李二勤中午要播放廣播,随便買了個面包之後,就急急忙忙沖去廣播室。
容嗣叼着面包往教室走。
太冷,學彭子歌把手放進口袋裏。
從二樓拐到三樓時,習慣性扭頭看向廣播室的位置。
一個眼熟的身影,穿着黑色的外套正往廣播室走。
容嗣皺眉。
轉過彎上了三樓。
諾大的校園裏,隐藏在每一個綠化帶裏的小音響,還有分布在各個教室的音響同時響起李二勤又涼又脆的聲音,伴着輕緩的背景音樂。
幾件不大不小的校園事件,還有些時事新聞。
也沒幾個人在聽。
有人在學習,有人在睡覺,也有人在聊天。
還有嗡嗡的背書聲。
容嗣經過某個教室時,有女生被人從裏面撞出來,左肩撞在容嗣的右臂上。他伸手扶穩女生,在女生紅着臉連聲道歉中,說了聲“沒關系”,冷着一臉走遠。
廣播在繼續。
李二勤說:“請聽今天的音樂之聲。”
然後音樂響起。明顯的經過老師“指導并安排”過的音樂,沒有一點特色,反反複複。
回到教室前,還是會聽到有人壓抑着興奮低語:“看!容嗣!”
他回到位置,坐下。
音樂聲戛然而止。
也沒再響起。
李二勤比平時晚了大半個小時才回來。
她進門前,容嗣從後門看到了那件黑色外套的衣角,一閃而過。
容嗣微微歪頭,把耳機從右耳拿下來。
李二勤從自己位置上轉過身看他,一副欲言欲止的樣子。
容嗣把另一邊的耳機也拿了下來。
“阮銘先又來找我談關于主持人的事情。”
容嗣“嗯”了一聲示意她繼續。
“我沒同意。”
容嗣挑眉。
“然後責任老師就來了。”李二勤微微停頓:“為她昨天對我說的話道歉,還說讓我答應做主持人。”
“你的想法呢?”
李二勤努嘴:“我拒絕了。”
容嗣握着筆的手放松下來。
“最近的物理我又弄不懂,因為排練的事情,已經被占去了很多時間了。”
容嗣放下筆,用手撐住下巴:“沒關系,我替你補。”
李二勤笑:“嗯。”
靜了會兒,她又補充:“而且,最近其他科目也沒怎麽複習,期末考試那麽近……”
容嗣笑:“哪門課不懂,我都可以替你補。”
李二勤的心髒突然劇烈地跳動一下。
容嗣嘴角的弧度微乎極微地上翹着,在唇角勾勒出一個好看的弧度。高挺的鼻梁往上,清水般的眼淡淡看着她。
那麽幹淨,一眼就能望到底,卻怎麽也讀不懂。
一旁的蘇梓始終在裝睡。
晚上三人走去食堂的路上,旁邊推推搡搡跑過一群高年級的男生。經過李二勤的時候,故意湊近看了看,“呦”了一聲:“這就是嫂子啊?”
李二勤一怔。
第一反應就擡頭去看容嗣的表情。
等意識到至少該問問的時候,那些人早已跑遠了。
蘇梓疑惑:“他們叫的你?”
李二勤也不确定:“不是吧?”
又去看容嗣:“認錯人了?”
容嗣:“認錯了。”
結果吃飯的位置,就在那群男生附近。及其吵鬧的一群男生,走到哪都鬧鬧騰騰地,嘻嘻哈哈互相講着笑話。
相較而言,暫時失去彭子歌的李二勤團隊,安靜地有些詭異。
那群男生鬧歸鬧,吃飯的速度極快。拿着餐盤故意繞道到李二勤的桌邊,笑嘻嘻讓她慢慢吃,走遠。
蘇梓滿腦袋都是問好。
李二勤撇嘴。
“誰啊他們?”蘇梓問。
李二勤:“智障。”
容嗣:“……”
晚自習開始前,阮銘先在教室裏趕作業。女主持人的事情一直确定不下來,他只能将演講稿熟悉再熟悉,眼看慶典就在眼前,留給他們的時間的确非常不充裕。
突然教室裏一陣騷動,有同班男生陰陽怪氣地叫他的名字。
他皺着眉瞪過去,看到一臉“面癱”站在正門口的李二勤。
一怔。
放下筆走過去了。
李二勤已經在阮銘先出來前,用眼神把能記住的面孔确認完畢。
阮銘先剛走到她面前,她就伸出手一一把他們指出來,對他說:“他們讓我感到困擾。”
阮銘先不明白:“什麽?”
“你是他們大哥?”
阮銘先更加不明白:“什麽?”
李二勤笑了笑,比不笑更讓阮銘先不舒服:“麻煩你告訴他們,以後不要再叫我嫂子。”
阮銘先猜到了什麽,臉色立刻沉下來,道歉:“對不起。”
“沒關系。”李二勤眼底一片坦然:“并不是你的錯。”
“我會和他們說清楚。”
李二勤退後一步,臉上的表情更冷:“我不認識他們,也不打算認識他們。希望你能幫我轉告他們,以後不要跟我講話。”
阮銘先意外地挑眉,這是生氣了?
李二勤還在繼續:“雖然這兩次的事,都不是你的錯,但都是因你而起。”
阮銘先心底咯噔一聲。
“所以,以後我也不想和你成為朋友了。”
李二勤說完詢問他:“你覺得可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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