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那就淺答應一下吧
程木深不知該用什麽話反駁。
因為孟栖說的沒有錯。
自己就是在找理由,來證明孟栖對自己并非真正的動心。
“阿深,你在怕嗎?”
程木深苦笑了一聲。
怕?
沒錯。
是怕。
說白了,是自己懦弱。
不敢去接受一段感情,不敢接受一個人。
怕情意這種東西會漸漸消失殆盡。
怕自己又變成孤身一人。
孟栖喉結微動,宛若深潭般的眼底湧上一股濃重的熾熱。
“阿深,我...身子這般差,想必也活不了多少年...”
程木深募地怔住了。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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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自己将孟栖的命數掰正,他也只能活八年了!
想到這兒,程木深心頭一緊。
“你只要...給我個機會,我不逼你...真的不逼你...”
孟栖的聲音已經帶上了乞求的意味,程木深聽得清清楚楚。
霎時,心內像是被一雙大手狠狠揪了一把。
“你...”程木深強行穩住心緒,開口道,“我問你,若你的生命只剩下一日,你會如何?”
孟栖漆黑的瞳孔中盡是壓抑的,耀眼的火光。
“若真如此,阿深,我便不會對你表露心跡。”
這個回答,程木深屬實沒有料到。
他有些驚訝地問向孟栖,“為何?”
“阿深,你是不是以為,我會毫不猶豫地将一些話說出口,然後再不留一絲遺憾的去了?”
孟栖神色黯然的臉龐上,帶着一抹難以掩飾的凄然之色,唇角還挂着勉強的笑意。
“我不願,”孟栖搖了搖頭,“我怕會讓你難過,我怕我說出口,我們連朋友都做不得。”
“如此,我寧願将這份情意埋在心底。”
程木深眸間盡是不可置信。
他沒有想到孟栖的想法竟然會如此與衆不同。
“若真如此,你現在又是為何,一定要說出口?”
孟栖松開自己牽着程木深手腕的手,轉而撫上他的肩膀,将他朝自己扯了扯。
“因為阿深,我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忽然離開,我也...怕...怕你走...”
程木深大腦一片漿糊。
孟栖的話說得太過真誠。
真誠到有些刺耳。
刺耳到程木深完全沒有辦法忽視。
他竟然會說自己也害怕...
程木深的目光,順着孟栖的喉間一路滑到了他的手腕。
那雙握在自己肩膀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倏地!
額間傳來了一絲冰涼的觸感。
程木深頓時呆住。
孟栖竟然光明正大的!在自己清醒狀态下!吻了自己一口!
“你...”
還沒等程木深說話,孟栖先開了口。
“阿深,我說不逼你,是不要你現在便給我答案,”
孟栖沉聲道,“但我希望你明白,我喜歡你,是真的喜歡你。”
“無論是現在,亦或将來。”
程木深感覺自己大腦一片空白,像個木偶。
不是沒有神仙對自己表露過愛意。
但沒有一個,似孟栖這般。
既真誠熾熱,卻又願意隐忍不發。
“阿深....”
程木深挪動着僵硬的脖頸,擡起頭來。
孟栖的眸中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他的神情十分緊張,連額間都滲出了細汗。
程木深看着看着,忽然忍不住垂下眼簾,輕笑了一聲。
“臨簡,我還真是不太習慣你這般嚴肅的樣子。”
孟栖忽地一愣,反應過來後,臉部線條立刻柔和了幾分。
“今日來,不過是想來看看那只鹦鹉,不過現在,倒有些餓了,”
孟栖依舊呆愣着不說話。
程木深慢吞吞地轉過身,向着桌案走去,“好餓啊...想吃陽春白雪糕了...”
孟栖這才明白過來。
霎時間,心頭湧上了一陣狂喜。
他指尖發麻,幾乎快要抑制不住那股劇烈的心跳。
“采音!”
孟栖猛地拉開房門,朝着外面喊道,“采音!去吩咐膳堂師父做些陽春白雪糕!”
采音遠遠地應着:“是!大少爺!”
吩咐好采音,孟栖急促的呼吸還是沒有平緩下來。
阿深是...
答允自己了。
他願意給自己機會...
他願意讓自己靠近!
孟栖不停調整呼吸,好不容易捋順,準備看看程木深在做什麽,結果又怔住了。
那人正坐在桌案前,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碗裏的米粥。
那只碗...
是自己的...
察覺到孟栖的目光,程木深揚起笑容,眸間水光潋滟,“抱歉,很餓,用你的碗,不介意吧?”
孟栖“......”
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
程木深總能無意間撩動自己的心緒。
似乎只要他在自己面前,自己便永遠無法平靜下來。
想将他狠狠抱進懷裏...
想......
“怎地這副表情,桌上只有你這一只碗,若你嫌惡,我不用便是。”
孟栖急忙大踏步走向桌案,略有些窘迫,“我并非那個意思...阿深...你以後還同我一起用膳嗎?”
程木深清澈的眼眸漸漸深沉,氤氲出孟栖看不明白的霧氣。
只聽他輕輕嘆氣,“糟了,若你的病傳染,我豈不是也會變得同你一般孱弱?”
孟栖只呆呆地凝視着他。
許久,程木深才露出笑容,“罷了,若真傳染,我或許早就不知死在何處了。”
孟栖立刻随聲附和,“阿深說的是。”
天色漸黑,堂內有些暗淡。
偏生有一人的笑容,能驅散所有冷清和寂寞。
孟栖自诩心智堅定,卻偏偏每一次都淪陷在程木深的笑容下。
淪陷在他那雙潋滟含情的眸中。
無論他說什麽做什麽。
對孟栖來說,都是致命的誘惑。
孟栖一直認為自己是個懂得隐忍,也頗能克制的人。
卻沒想到。
只要他一個笑容。
所有的克制,所有的隐忍,都在剎那間。
潰不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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