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簇地帶走,而我被罰下場只能找教練哭。我的光頭教練還有徒弟參加比賽,也沒功夫數落我。只鐵青着臉對我揮舞了幾下手,翻譯成人話就是讓我比賽後留下算總賬。我點點頭,默默坐在長椅上,心不在焉玩着腰帶。
過了會,我感覺有人站在我面前。不用看過去,我就知道那是我爸。
他先咳嗽一聲:“你那對手的父親正好也是爸爸的同事。他女兒身體不好,你要是贏了她,我會尴尬……所以這樣的結局也沒什麽不好。”
劇烈運動讓我大口喘着氣。大概是缺氧吧,所以我也沒法分辨我爸現在說這句話是不是想安慰我。不管是或不是,他的話簡直像當着所有人的面抽了我一記響亮耳光。而比起他現在說的這些狗屁,我其實更寧願我爸狠狠抽我一個耳光。
但現在,我只能死命摳着手:“對不起,我輸了。”
“你也應該長點教訓,空手道有規矩吧。你既然不懂得遵守規矩,也怨不得別人判你輸。”我爸照例在進行他那種老生常談的說教,“你要是男孩,我就把你送到軍隊裏鍛煉幾年,出來後就懂什麽是紀律,什麽是組織性,也就知道進退。但你是個女孩……”
我爸說的話沒一句是我想聽的。
——如果我是男孩,如果我能跑回到幾秒前把比賽結果改過來……
“對不起,爸爸。”我低聲再道歉。
他在我旁邊又沉默了一會,終于換了話題:“累不累?要不要先喝點水?”
“不用了,我剛下場,不能喝特別涼的東西。”
我沒接我爸遞過來的礦泉水瓶,我爸大概有點不耐煩:“哪這麽嬌氣——”但話沒說完,他顯然誤會了我的意思,因為沉默一會,我爸挺尴尬的說,“那喝點熱的行嗎?待會我讓秘書去附近買紅糖……”
我聽了後簡直頭都能炸了。別說水了,硫酸我都喝。我一把搶過我爸手裏的礦泉水瓶。咕咚咕咚,一口氣不停把整瓶水都喝完。
我爸皺眉說:“慢點。”他咳嗽一聲,“你也別太難過。比賽雖然輸了,但你打得不差,想當初我年輕的時候——”
再待下去聽我爸說話,我簡直就能瘋了。
“爸爸,我現在想喝點熱的東西,我能出去買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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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一會:“你帶錢了嗎?”
我搖搖頭,我爸拿出錢包塞給我幾百塊錢。
“如果待會教練問我——”
我爸估計也特想我趕緊滾蛋,因為他說:“教練我來處理,你先去買水喝。”
——簡直像小偷剛從牢裏放出來,我帶着恥辱和我爸給我的錢,逃一般地奔出場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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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出來跑個龍套
作者有話要說:
☆、10.5
這是周末的下午,城市裏到處起着挺猛的秋風。胃裏全是灌得涼水,跑一會就只能停下。老天爺有點像我爸,估計看我特別礙眼,剛出門我就被迎面刮來的沙子迷住眼。
我正站在原地死命揉眼睛,聽到身後有人叫我。
“特長生?”
我勉強想睜開眼睛,但動動睫毛就生疼。只好朝身後的方向瞎揮手:“哎哎,帶我去廁所成麽。我眼睛看不見了……”
等用清水沖洗完眼睛,我擡起身子抹臉,随後卻張大嘴。那鏡子裏照出身後一溜排潔白的小便池,牆上标語是“請勿尿在外,大便在隔間”。
“……你怎麽帶我來男廁所了?”
“女廁所我不能進。”
我盯着錢唐,非常懷疑這人就是在玩我。不能進女廁所,嗯,他就不能等在門口讓我自己摸進去啊?但我也無話可說,畢竟上次我就是在男廁所裏碰到錢唐,此刻再計較這個略微矯情。于是我沉默片刻,換了另一個話題:“那個,你可別以為我剛才是在偷偷的哭。真的是被沙子迷住眼睛。”
錢唐提起嘴角算是笑過了,此刻倒開始仔細打量我。
我真恨自己嘴賤,伸手想擋住他視線:“行行行別看了,反正我真沒哭……你愛信不信。”
“你哭什麽?我才該難過。特長生,我被你耍了幾次?先騙我是什麽前排票,結果觀衆席就三排,坐的還是板凳。指望看你好好打一場,結果你又輸了。”
錢唐說起剛才的比賽,我一愣,不由垂下手。
錢唐問我:“你為什麽輸了?我沒太看明白規則。”
我将光頭教練天天朝我吼的話,原樣畫葫蘆跟錢唐講了遍。
空手道是基于嚴格精神約束下對身體的強健訓練。抱、推、摔、踢等進攻也只講究技術上的意義,不可無故傷人。對決中如果違反以上精神,輕微犯規扣一分,再嚴重點兩分。而選手連續兩次犯規,整場比賽都要挂掉之類之類。
“還有,青少年比賽是不允許觸碰身體的,”頓了頓,我說,“這次估計犯規挺嚴重的,下一次比賽也許會被禁。”
說歸這麽說,但對于禁賽我沒太沮喪。被懲罰對我來說已經算是家常便飯,像是以前教練還讓我圍着操場跑八圈,十圈,十五圈,差點能把姑奶奶跑到吐血。但現在我身體素質好啊,罰跑就罰跑吧,不讓我參賽我就平時多訓練呗。并沒什麽大不了。
但錢唐就跟知道我捉摸什麽似的,他評價道:“罰你把規則親手抄個三遍,估計你就能長記性了。”
我沒理他,錢唐望着我表情,再說:“區區不足廢遠,勝敗是兵家常事。”
我跟聽天書似的看着他。
錢唐笑了:“我的意思是,你平時已經足夠威風,也別太在乎一次的勝負。”
這人掉書袋的解釋根本沒真正安慰到我。“兵家”的原意是誰我一直沒太懂,但失敗卻絕對不是李家常事。我根本沒敢看犯規後我爸的表情,那應該是句非常形象化的“傻逼”。
然而錢唐最後一句話,我多少愛聽點。于是我重新打起威風,問他:“你今天怎麽來了?不是說沒時間?”
“當大人就這點好,想有時間就有時間,不想有時間就永遠沒時間。”
我不由再愣住,看到錢唐眼睛露出點笑意後,才知道他又在逗我。靠,世界上怎麽存在這麽惡劣的大人?曾經我還以特天真的以為,有資格上西中的人多少有點素質。但開學就碰上這種校友——所以當初我拼死拼死的複習考上西中到底是為了什麽?
還沒來得及對他發怒,突然有人急速沖進來,邊跑邊解褲子。但看到我後頓住腳步,估計快吓尿了:“不好意思,走錯——”他趕緊退出來,幾秒又闖進來,艱難道,“小姑娘,這不男廁所?”
錢唐再拍拍我:“別難過了,特長生。擦擦眼睛,待會我帶你吃飯。”
這種對待小孩的姿态真礙眼。
“我沒難過,也不想跟陌生人出去吃飯。”我突然生氣了,“你趕緊走。”
錢唐笑了:“所以說你不聰明。”
那個闖進來的人在旁邊等的快瘋了,他也幫錢唐提醒我:“小姑娘,這裏男廁所!”
我大人有大量,還真跟錢唐遠遠跑去東四吃了頓火鍋。
原本想先向教練請假,但出了體育館,遠遠看到我爸的車正駛離門口。他怎麽就走了?我呆呆地望着車牌號消失在視線裏,直到錢唐叫我上車才回過神。很難說這事對我的影響,但在吃火鍋前,我一句話都沒說。原本因為和錢唐瞎扯而沖淡的失敗感又重新回到心裏,沉甸甸的。
幸好沒法影響到我的胃。
涮第三盤小羊羔肉的時候,我終于恢複點元氣,擡頭看到錢唐正隔着熱氣騰騰的黃銅爐子喝涼水。比起我,他真沒吃多少。即使吃的時候也很小口,這校友除了說話隐隐刺耳,行為舉止也像老太太似的不急不緩。
一男的,怎麽才讓我看不起?我覺得最容易的方法,就是吃飯吃的又慢又少,他可真全占滿了。
他在路上很識趣地沒繼續逗我,就問了一句:“你叫李什麽?”
“李春風。”
這次我懶得解釋什麽生在春天的狗屁話,他愛怎麽笑我的名字就怎麽笑吧。
錢唐點頭:“我叫錢唐,”又很多餘地補充,“你應該聽過我的名字。”
我翻翻白眼,也真沒話說。是的,我知道他叫錢唐。校長都說了。
涮火鍋的時候,錢唐終于摘下他那可笑的橢圓型眼鏡。不戴眼鏡的他垂着眼,顯得不太好接近的樣子。我突然想到自己曾經看過部好萊塢電影,好像是說一外國男的,只要把他眼鏡取下來,他就能在天空飛來飛去的——
錢唐幫我接下去:“電影?超人?”
“對對對!超人!”我把百葉豬血粉條一股腦地扔進辣鍋裏。
因為是他請客吃火鍋,我也不好總不搭理錢唐,光顧自己埋頭吃。于是我先努力回想開學典禮上校長對這人的介紹。但只記得是什麽文字工作者,其他早忘了,也懶得想起來。
我直接問他:“你幹什麽來着?很牛逼的工作吧?為什麽我們學校請你回來演講啊?”
他略微皺眉,過了會才回答,“我就一編劇吧。”
……編劇那又是屁啊。我裝作很懂的樣子點點頭:“賺得錢多嗎?”
錢唐笑了:“能養得活自己。”
我可不是很相信他。雖然路上心情不好,但我注意到這人開的是輛很奇特的車,我記得在我們小區看過類似的一輛。聽和我晨跑的保安說,那是英國限量款的什麽什麽牌子。
但接着,我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麽了。
錢唐就只似笑非笑地坐在我對面,看我起勁的撈羊肉撈粉條下章魚丸調醬料。你說大家坐着吃頓飯,他居然不開小差,不玩手機,不和旁邊的人說公事,更不主動問我學習成績怎麽樣想考什麽大學以後想做什麽工作——媽蛋這搞得我很被動啊。
我只好繼續裝大人樣問他:“那編劇具體是幹什麽的?”
錢唐耐心地說:“寫劇本。不過我的工作比較複雜,現在我自己已經不寫東西了,需要監督別的編劇寫劇本,然後選——”他想了想,“總之,你看過電視劇吧,演員的臺詞和劇情,其實都是編劇寫出來的。一般制作一部電影或電視劇,不止一個編劇。”
姑奶奶根本不關心。我埋頭再呼啦啦吃了一會,終于想起來一個新話題:“噢那你搞過什麽電視劇啊?”
錢唐随口說了幾個名字。如果我看電視,大概就會具體知道。
“你應該不知道。畢竟在課餘時間裏,你要空手道,還要學習——”
我皺眉,很誠懇的說:“不不不,其實我真不樂意看那些娘裏娘氣的言情電視劇。俗,沒勁,缺乏營養!”
他仿佛對我高看一眼的樣子:“哦,那你平時都看什麽書?”
“……我不看書。”
沉默片刻,我終于不情願地承認真相:“嗯,我一般寫完作業就去練習空手道。練習完空手道就很累,洗洗睡了。平日不看電視,也不看書。”再勉強替自己找補了一句,“但我也不打游戲不上網啊。”
他誇我:“你真是個好學生。”
我忍了一會。“那個誰,我沒逼你今天非請我吃火鍋吧?不就是那天不小心把你錄像機踹翻了麽,我都送票給你道歉。你幹嘛總陰陽怪氣損我?嗯,送你票說是前臺票……這個也不好意思。”
錢唐卻說:“我最近正好制作一部電影,原本想在你身上找到點高中生的靈感——”
“你想請我演裏面的女主角?”
“你想當演員?”他淡淡反問,“可惜這次背景是男校。主角也都是男的。”
“沒關系,你可以把我當男孩看,反正我知道自己不是女孩。真的,真的,我從沒穿過裙子,也沒有留過長頭發,沒有哭過——女生做的事情我都沒有做過。男孩做的事情,哼,我能比那些醜八怪做的更好。”
“兩碼事。”錢唐搖頭,他瞥了眼我碗裏的羊肉,“但話說回來,你食量倒像男孩。”
我洋洋得意:“哎,哎,別看我個子小,其實從小就特勇敢。別說吃火鍋了,甭管你給我端來什麽菜,我都能吃到幹幹淨淨。”
錢唐沒糾正我“勇敢”的定義。他只是随口問:“所以今天輸了比賽,也能有胃口?”
我手不由一停,瞬間真想把火鍋掀他臉上。
這人口吻一直很溫和,但每一句怎麽都跟刀子似的戳人心窩?然而,我自己也有不好,既然輸了比賽,此刻也就不怕別人說風涼話。如果把“輸”比作一盤菜,只要別人敢給我端上來。我就敢一口一口的全部吃下去。
錢唐聽完我的話後,很仔細地看我。然後他平淡無奇地移開視線:“你鍋內的羊肉已經煮老了。”
正在我慌手慌腳地撈肉的,錢唐重新跟我确定:“你叫李春風?”
我警惕地看着他。什麽意思,難道現在才想取笑我的名字?反應略慢了點吧。
但錢唐只是笑了笑。除了吃的少,我還不太喜歡錢唐說話總留一半的作風,難道剩下的話頭打算攢着換錢嗎?
這還真叫我說準。結賬的時候,錢唐發現他的現錢已經不夠交我吃的各種東西。偏偏火鍋店裏刷卡機又壞了,他問服務員最近取款機在什麽地方。
我在旁邊扶牆站着,剛才大話說得有點多,吃的也有點撐,呼吸一下就想吐。随手摸兜,我就用我爸給的錢墊上了飯錢。
錢唐收起錢包:“待會到取款機還你錢。”
“不用了。”我慷慨道,“就當我那天踹倒你錄像機,和今天讓你來看我輸掉比賽的賠償。”
錢唐不置可否,那表情估計還真打算取錢還我。
但那天晚上,又發生另外一件小事,我和錢唐都暫時忘掉還錢這茬。
在聽到我說完家裏地址後,錢唐沉默幾秒,再然後,我發現錢唐居然能直接開車到我家門口。
我特驚恐:“……就,你怎麽不需要我們小區門卡啊?”
“編劇”的社會地位那麽高了嗎?不能夠吧。
“我們是一小區的鄰居,特長生,咱倆還真有緣分。”他麻利地停在我家樓下。
我下了車,在秋風中消了會食後,突然恍然大悟。操,我說剛開始看錢唐那車的時候,怎麽就感覺能這麽眼熟呢。他車前檔上挂着那奇怪的平安符,這不就跟我在小區裏看到那車裏挂的是同一個啊。
作者有話要說:
☆、10.6
雖然和錢唐住在同一畝地,但随後一個月,我并沒有在小區裏再碰到他。
送我回家那天夜黑風大,我光知道錢唐的家貌似在C樓(或者D樓?),再多的也真不知道。而錢唐本人留下的唯一線索,也就是他那輛锃亮锃亮的小車。經過我仔細觀察,車主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或者其實車主一直都窩在家,但他那輛車已經被別人偷走——
出于好奇,我随口問了幾名同學。他們(居然)都知道錢唐編導過的口水電視劇。什麽,有個自己的工作室,什麽“金手編劇”,什麽捧紅的演員比地上的傻逼還多。我們班那個小演員還抛棄她那神秘風度,跟我蠻有興致的開了金口,講拍戲時發生的故事。
我聽了會就徹底沒興趣,繼續抄我的語文作業。
不知道其他高中生。反正我每天的基本生活,是由睡覺、上課、空手道,抄作業和眼睛疼組成。西中雖然是市內首屈一指的重點,但除了上課節奏很快,課餘時間裏并不特別限制學生很多(甚至都不補課,我得收回說西中賤的這句話)。
再差不多開學兩個月的光景,年級不動聲色的組織了一場難得要命的理科考試。我說過自己在體育特産生中屬于異類,這表現在姑奶奶的理科成績一直還不錯。我熬夜做了幾份模拟卷子,考場上連蒙帶猜地考了個一百一七(滿分一百五)。拿到試卷後我松了口氣,這成績在右腦過于發達的西中絕對不算好的,但我要求向來不高。
班裏的羚羊學霸直接就一百四(不知道這喜訊能不能讓他回去洗洗頭),其他人有好有差,比較悲催的是葉青。葉青就是我們班開學儀式捧花那個小演員,她卷面才考了我的一半分數。
西中慣例,大考完講完卷子,學校中午就放學。
我獨自做完值日,趴在椅子上把窗子關了,盤算着去校門口買個烤紅薯吃再去空手道館。但一回頭,發現一人趴在桌子上動也不動。
我拍她:“葉青?”
手勁可能有點大,葉青擡起頭,紅着眼睛瞪我。這家夥上學肯定偷偷化妝,此刻眼角被眼淚一沖跟被人打了似得發烏發黑。我趕緊再連續退後,瓜田李下啊,我這還在禁賽期呢。
葉青被我的反應逗笑了。她揉着肩膀,冷冷說:“李春風,怎麽今天又是你值日?我說您每天就不能早起幾分鐘?天天遲到。你是被罰出快感了?”
我臉色也不太好。做值日這事說來話長,其實就是某天早上我遲到了,第二天早上又不小心又晚點了半個小時,到了第三天我看起晚了索性翹了第一堂課——班主任幾次數落不成,又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出動我家長,索性罰我放學做值日。于是自打開學典禮結束,我已經連續而穩定的承包全班倆月值日。
“……你要不急着走,就幫我鎖教室門。”
葉青沒出聲,她先沉默地把胳膊下壓鮮紅的考試卷慢慢疊起來:“李春風,你待會陪我去片場好不好?”
“不好。我要去練空手道。”
“就在初中部,五分鐘走過去了。”
葉青跟我在班裏關系還成。
每次課間操,身為體育委員的我都會默許葉青留在教室,不讓她嬌嫩的臉受任何風吹雨淋。而不管我在課題上默寫古詩詞寫的有多爛,語文課代表葉青給我登記的成績永遠是及格之上,滿分之下。
這樣深厚的友情,不得不維持。
葉青邊走邊跟我輕聲說:“下月我要接新戲。這麽一耽誤,我更跟不上課的進程。一個月後還有次大考,我再考這麽差……怎麽辦?”
“你不是有私人教師可以補習嗎?”
葉青白我一眼:“我得跟我媽說推遲或減少戲份……但……”她若有所思的沉默。
我其實很不懂為什麽葉青那麽努力想學好數理化。世界上根本沒人關心這種精致得跟面團似的女孩腦子裏裝有什麽鬼東西好嗎?更何況她是演員,努力學習數理化然後上名校……沒什麽用吧。
“你懂什麽。在英國,很多演員都是牛津劍橋畢業出來。”
這我倒有所耳聞。“噢噢噢,是不是有個人原先是演員什麽的,後來他就去當總統了?”
葉青想了會:“你說的肯尼迪吧?他是美國人,根本就不是發生在英國的事情好嗎!”
……她知道的真多。我有點不好意思,心想虧了這次沒考世界史(後來在一次歷史補考中,我才知道總統名字叫裏根,根本不是葉青說的什麽肯尼迪!)。
走到初中部,那裏還真像葉青說的在拍戲。教學樓空曠處已經圍起了帆布,擋着其他學生好奇的目光。透過簡易的門口,隐隐能看到幾個挺瘦的演員穿着薄西裝校服在對臺詞。而另一堆穿着便服的人高舉着各種話筒攝像機,走來來去——這麽一堆妖怪,在穿着校服的校園裏極其紮眼。
在這特別紮眼的一堆人中,我發現了個打扮得很不紮眼,但我又覺得他尤其紮眼的人。
錢唐坐在一個很矮的椅子上,低聲和蹲在他旁邊的人交談。那裏除了演員,就屬圍在錢唐身邊的人最多。雖然我不太懂演戲,但也隐隐覺得不對,按道理說拍電影的話,應該是導演比較牛吧。
我還沒琢磨明白,葉青已經走上前去。她從兜裏摸出一個演員卡,清場的工作人員拿着照片和她比了又比,放她進去。等我想追上葉青,卻被對方攔住。
“請出示工作卡。”
我掏出西中的學生證,對方狂瞪我。
“大叔,她是我同學——”葉青柔聲替我求情。
“只允許劇組相關人員進。”他生硬地把學生證還給我。
我無所謂,雖然對拍戲有點好奇,但不進去也沒什麽大不了。
就在這時,裏面有個人走過來,他附耳對工作人員說了幾句,不知道為什麽,那看門的居然也就放我進了。
“啊,你居然是在拍錢唐的電影?”我後知後覺地問葉青。靠,錢唐又騙我。他不是說背景是男校嗎?
“是啊,前天才試鏡,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她苦笑,“但這次考試……我的學習成績也很重要啊。诶我看到我媽在那邊,我先過去下——”
葉青跑過去找她媽,也就是她經紀人了,原地就剩下我一個人。
雖然還踩着西中土地,但已經是另一個世界。沒有同學,沒有老師。地上各種電線插銷板,椅子桌子上擺滿了紙張。身邊的工作人員不停來來去去,看到穿着校服又礙事的我都是皺眉推開,但也沒人有空問我來歷。
我下意識就去找錢唐。這時錢唐身邊已經散開點人,但仍然在談事情的樣子。
我走過去站他身後,咳嗽幾聲,他沒有注意到我。我只好再輕輕踹了踹錢唐的椅子腿,他依舊沒有反應。我思考了幾秒鐘,決定轉身溜出片場,反正也沒什麽事。
“李春風,會不會好好打招呼?”
我只得頓住腳步,回過頭憋出一句:“呃,這就是你說的校園電影啊?”
錢唐先對身邊的人說幾句,然後站起來望着我。十一月的天已經冷起來,大概因為在室外工作,他脖子上裹圍巾,加上圓眼鏡——怪不得第一眼我看到他眼熟,這人有點像哈利波特他爸。
“今天這麽早就放學?”
“嗯,因為剛考完試。”
“又交白卷了?”他猜。
……這人怎麽不盼我點好。“媽的,我及格了好嗎。”
錢唐皺眉:“說話真文靜。”
我翻白眼。“不文靜又能怎麽樣?我還真不願意跟你說話了。我現在得準備走,待會要去空手道。而且我還沒吃飯呢。”
錢唐卻說:“你想不想要他們的簽名?”
我回頭看了看錢唐指的那些男演員,長相挺清秀的,氣質挺出衆的,但我依舊一個人都認不得,更不知道為什麽本校一堆初中生都聚在樓上拿望遠鏡看他們。
“這都誰啊?”我惡毒問,“從韓國偷渡過來的搞笑藝人組合嗎?”
聽了我的話,不光錢唐,他身邊的人頓時都笑起來。
我的臉慢慢紅起來,這就是狼狽吧。每當我說了什麽傻話,大人們都露出這笑容,就跟看到你臉上有個大王八而且還不告訴你一樣。
我不發一言,轉身就準備走。錢唐收起笑容,從旁邊的矮桌子上拿了兩根香蕉一盒牛奶,裝個袋遞給我:“帶去路上吃。”
這人難道真把我當成小孩了?我皺眉坐在公交車扒香蕉皮,突然意識到自己忘記買地瓜了。而就在我拿牛奶的時候,從袋子裏面掉出張名片。
我撿起來。“姓名+手機號”的簡單設計,錢唐什麽時候放進去的?是故意的還是巧合呢?我瞪了它好一會,決定丢在一邊,開始咬牛奶的吸管。等下車後,再把名片和食物垃圾潇灑地投進垃圾桶。
好吧其實我也沒那麽潇灑的。在換空手道服前,我謹慎地給那個完全印在腦海裏的號碼發了條短信:“嗯,我是李春風。”
那天的訓練裏,我幾乎是每隔五分鐘就沖下去看手機短信,被教練吼了好幾嗓子才消停。再後來,教練教我一個新上盤進攻的方向,我一高興就把整件事都忘了。
到第二天早上被手機鬧鈴吵醒,我習慣性的準備摔手機時,發現有一條回複短信已經躺了整夜。
“好。”
那天早上,我罕見地沒有遲到,班主任不得不臨時讓一個小組放學值日。
“李春風你居然不遲到了!”大家對我刮目相看。另一個小組的人仇恨而憂傷地看着我。
“好!好!好!”我全部都笑着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10.7
錢唐存在我手機裏的名字,經過我百般思考,就叫錢唐。
我媽看到估計又得數落我沒禮貌,說我對長輩不用尊稱之類。問題是,錢唐是我的長輩嗎?他多大歲數了?他工作到底是什麽鬼東西?這些我都完全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叫錢唐為“叔叔”或“哥哥”,他和我的臉色都會變得非常非常的精彩。所以算了,愛誰誰吧。
交換了手機號,我依舊沒主動聯系錢唐。 偶爾再路過幾次初中部,依舊能看到錢唐帶領他的電影拍攝大隊在繼續工作。不過這次我沒有再湊上去看,也不知道錢唐是否還坐在他那矮凳上。除了回小區的時候,習慣性關注下錢唐的車位是否空着——我的友情觀連好麗友都達不到,再多的也真不懂得怎麽做。
因此某天,當我坐公交回家時,看到一個長得特像錢唐的人正坐在馬路邊上,我覺得自己陰天裏無聊到眼花,不然就是我喜歡上他了。
幸好這兩種情況都沒發生。
我跳下公交車,好奇地往回走。果然是錢唐獨自坐在行人長椅上,他面無表情,手裏捏着那黑框圓眼鏡。那模樣既不像等人,也不像發呆,倒跟我在語文課上狀态差不多,只是肉體在坐着,缺少活人氣息。
我像蒼蠅一樣在錢唐身邊來回轉了幾圈,終于百分百确定是他本人。嗯,怎麽打招呼顯得我比較文雅?
“你要不要還我火鍋錢?”
聽了我聲音,錢唐停頓了好一會才轉頭認出我。“李春風?”他的聲音微微沙啞,話說得又慢,但字就似鍵盤樣一個一個敲下來。又過幾秒,錢唐仿佛終于回過神來,眼神聚攏到我身上,他猶豫片刻:“哦,你放學回家了?”
我翻了個白眼:“不,我是放火燒學校去。”
錢唐淡淡問我:“身上帶錢了嗎?”
我是萬萬沒想到錢唐居然又向我借錢。而且錢唐用指尖數了下我口袋掏出來的十多塊錢,皺了下眉頭又看不太上的樣子,居然把錢再還給我:“去幫我買幾罐啤酒。”
我呆了幾秒:“買酒?我還是未成年人啊?你怎麽能讓我買酒??!!”
錢唐問我:“你多大了?”
“十五啊!!!”
他若有所思:“已經及笈了。”
“……及,及什麽,”我沒聽懂他在說什麽,皺眉道,“你在結巴什麽呢?”
錢唐一言不發地看着我,他并不喜歡在臉上擺太多表情,但也不會讓人覺得他特別不近人情。但今天,錢唐看上有些心不在焉。天色雖然暗,但我已經被錢唐的目光打量到有點慎得慌,結巴說:“……你,你沒事吧?看,看我幹嘛?”
錢唐還沒來得及回答我,他身後的天空就突然傳來一陣轟雷聲。這讨厭的聲音!我下意識地閉上眼,背後瞬時出了一層的冷汗。
今年最後一場秋雨猛然降落下來,特別冷,特別大。
因為好奇心,原本現在應該舒舒服服到家的我,不得已和錢唐困在小賣部的屋檐下躲雨。我只穿着校服,凍得直打哆嗦,錢唐看了看我,很自然地就把外套脫了遞給我。我有點嫌棄,索性把他那薄西服擰成一團,當做圍巾繞在脖子上。
錢唐冷眼望着我的做法,終于開口提醒我:“特長生,我這身衣服很貴的。”
“……要不然我還給你?”
錢唐沒理我。這時候他已經給自己買到了啤酒,錢唐一邊用下巴夾住冰鎮啤酒罐,一邊掏出錢包,點出幾百塊遞給我:“這是上次欠你的錢。”
我一時覺得錢唐夾酒遞錢的姿勢有點小帥氣,一時又覺得他難以置信:“你身上不是帶了錢包嗎?有錢幹嘛剛才還要找我借?”
錢唐平靜說:“不想破零錢。”
我無聲地張張嘴,再吧唧閉上,收好錢後下定決心不和這個人多廢一句話。
外面的天空已經徹底暗下來,秋雨打了雞血似的沖刷地面,雷聲還在神出鬼沒,每一次都讓我頭皮發毛。肩膀上的書包很沉,而且一個勁地往下滑。我琢磨是花十塊錢買把傘走回去,還是站在這裏等雨停——感覺兩個選擇都很喪的樣子。
正在心煩意亂的時候,我鼻子突然聞到一股絕對不屬于我的味道。很淡,不難聞,讓人安定,來自我脖子上的西服。
而西服的主人,此刻正站在我旁邊,慢慢地喝他手裏那二罐馬尿,目光已經不知道落到外面的什麽地方去了。趁着這當口,我忍不住打量錢唐:高又瘦,穿着襯衫就像一棵樹,完全和我們那班馬猴不一樣的物種。嗯,眼睛也又黑又深,很好看——等等,錢唐這時也正在平靜的回望我。
我甚至沒來得及轉開視線,已經再次聽到自己巨大的心跳聲。該死,該死的!“摘了眼鏡後有魔力”這個梗,不是只有在電影上才出現嗎?
偏偏錢唐突然開口叫我,聲音依舊有點啞:“李春風?”
我盡量深呼吸:“……幹嘛?”
“你今年十五吧?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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