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诘問
司馬茹那時正在練字,因記挂趙亭,只是拿着筆發愣。忽的聽聞方芙娘叫自己去一趟,她不由得一怔。
這一世她常去方芙娘處請安,若有夫人入府做客,倒也會叫她去見個禮。但這幾日方芙娘明顯心情不佳,連兩日前的宴會都推掉了,可見确有心事,如今倒有什麽事尋她?
到了方芙娘那兒,司馬茹一眼便瞧見司馬蓮、柳姨娘和司馬萍都在,方芙娘橫眉肅目面容微怒,便覺出有一絲不對。
她近來只因記挂趙亭,飲食起居有些不規律,所以氣色不是很好。見這陣勢,司馬茹定了定神,上前翩翩下拜。
方芙娘瞧司馬茹面色蒼白,行動如弱柳扶風,頗有不勝之态,心中更是不喜,便皺眉高聲喝道:“二丫頭,群芳會那晚,回來的路上可曾發生過什麽事?”
司馬茹聞言,面露遲疑神色。
司馬萍在旁看了,心中微微一喜。她身旁的柳姨娘見狀也甚是喜悅,便又想上前發問,司馬萍忙将她拉住了。
司馬萍知道此時她與柳姨娘不能出頭,若是此時添油加醋說了些不該說的,恐怕不僅她這個二姐會留意她們母女,就連一貫不喜歡她的大姐恐怕也會懷疑她在背後做手腳。此時方芙娘已然怒了,何必再多此一舉呢!
方芙娘眉頭越皺越緊,就要開口責問,此時司馬茹卻先開口了。
只見她微微點頭,一雙水眸頗為忐忑不安地望着方芙娘說:“那晚是發生了一點小事,女兒同一個小乞丐說了會子話……”
方芙娘沒有料到司馬茹竟敢當衆承認,微微有些驚愕,她接着便斥責道:“你堂堂相府千金,如何竟和一個小乞丐來往?”
一旁的司馬蓮聞言甚為驚訝,看向了司馬茹。柳姨娘和司馬萍更是沒有料到司馬茹竟然會坦蕩承認,頓時心中一驚。
司馬茹聽到方芙娘這樣問,頓時驚愕得張大了一雙水眸,她随後趕忙搖頭說:“夫人說哪裏話來?女兒一向閉門不出,就連姐姐都勸我要多出門與別家小姐們往來,我哪裏能和那小乞丐有所來往?只是那晚女兒難得出門,心中喜悅,又瞧着街上安靜無人,便偷偷掀開車簾往外看去。一時不小心,頭上發簪竟然跌落在地。那發簪乃是爹爹所贈,若是丢失爹爹豈不傷心?于是女兒忙令馬車停下,候那小乞丐送還發簪。”
方芙娘皺眉問道:“那你大可以讓身旁丫鬟去取發簪,因何搭理那小乞丐?”
司馬茹此時趕忙說道:“那時馬車已行走一段路程。我那兩個丫鬟均在車裏,我本想讓她們下車去撿起發簪,誰料到那小乞丐見地上有這麽一個金光燦燦值錢之物,便上前把發簪撿起,可把女兒吓了一跳。”
方芙娘微微一愣,原來事情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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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如此,那你也該拿了簪子便離去便是,何必和那小乞丐耽擱這許多時候?”方芙娘接着問道,“難道還有什麽隐情不成?”
“夫人明鑒,确有隐情。”司馬茹接着又說道:“那小乞丐雖然流落街頭行乞為生,但見女兒哭的傷心,便将簪子還與女兒。女兒感懷他還簪恩情,本欲以黃金酬謝,誰知竟被他婉拒。那小乞丐不過十五、六歲年紀,貧寒至此,卻能不為錢財所動,實在難得。女兒見他淪為乞丐着實有些可惜,便勸他知恥上進,莫要再行乞為生。僅此而已。”
司馬茹說到此處,方芙娘不由得跟着點了點頭。這與小乞丐交談雖然有損相府千金的臉面,但這番說辭卻也挑不出什麽錯兒。雖然她看着司馬茹頗為不忿,想要苛責于她,但此時卻說不出什麽。
一旁司馬萍實在忍不住了,她曉得自己這個嫡母就是個牆頭草兩邊倒,誰說話便聽誰的。于是也顧不得其他,捅了捅身旁的柳姨娘。
柳姨娘會意,便開口說道:“二小姐這番話甚是奇怪。就算發簪真被那小乞丐拾去,第二日用些錢財将那發簪贖回便可,何必去理那小乞丐?倘若此事被人知道,豈不有損您的閨名?”
方芙娘聽到此處,便又點了點頭說:“是啊,你又何必與那小乞丐交談呢?”
司馬茹聞言面露一絲羞赫之色,輕輕撩開裙擺跪下說道:“女兒事後也是如此想的。只是當時情勢緊急,女兒又擔心尋不回那發簪,便失口喊叫了出來。本未打算與那小乞丐多言,只是許以錢財,求他将發簪還與女兒。誰料那小乞丐雖然貧窮,但卻頗有風骨,婉拒了女兒的好意。女兒為他品德所動,又想起爹爹尋常所教,這才忍不住勸了他幾句,勸他男兒應當自立自強、不應乞讨為生。這也是女兒一時莽撞,的确有過。”
柳姨娘聽到此處,覺得心中頗為煩躁,卻不知該如何應答?此時司馬萍卻站了出來。
“二姐姐好生善良,和那小乞丐竟也能交談,可算是平易近人。”司馬萍面露擔憂之色,擡眸看了看方芙娘,轉頭又對司馬茹說道,“只是妹妹竊以為此舉不妥。姐姐畢竟是相府千金之軀,和那小乞丐之事若是被旁人看到,恐怕我們這幾個姐妹也會被你帶累。”
方芙娘想到司馬蓮的名聲可能也會受影響,頓時對司馬茹有幾分不滿,眉頭又皺了起來。
“三妹妹只管說自己,莫要牽連與我。”司馬蓮在一旁冷冷說道,“不過是夜晚與小乞丐多說了幾句,身份差之天地,又怎會被人所疑?更何況此事若不說出來,便無人知曉,又是被誰捅出來的?”
柳姨娘見狀,面上露出一絲尴尬神色。司馬萍卻全不為之所動,坦然看着司馬蓮的眼睛說道:“究竟是誰傳揚出此事,妹妹的确不知。只是這事既然能傳揚出來,可見到底還是有損相府之名的。姐姐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司馬蓮挑眉冷哼一聲,卻未再言語,只是有些擔憂地看向司馬茹。
“大姐姐,三妹妹,你們莫要再說了,此事我的确有錯。”司馬茹并未反駁,反而面露羞赫神色,跪着沖方芙娘磕了個頭說道,“女兒細細想來,那晚所為的确頗為不妥。只是無人問起,這才心存僥幸。如今被夫人責問,女兒已經知錯,還望夫人責罰。”
見她這般,柳姨娘和司馬萍不由得一愣,就連方芙娘也極意外,不由得看向了跪在那裏的司馬茹。
只見司馬茹低眉垂目跪在哪裏,臉上神色雖極為鎮定,但愧疚神色頗顯,這倒讓方芙娘有些過意不去了。
司馬萍此時牙根都要咬碎!她還攢着滿肚子的話想要說出口,誰料司馬茹竟然就這樣坦蕩地認了,還主動跪下請罪?她這個二姐姐得寵許久,她又不熟悉,只當是有些脾氣的,沒想到此時此刻竟然還能如此,真讓她料想不到!
柳姨娘心裏也有些別扭,按理說司馬茹這般做派,也是如了她們的意。可是這情況怎麽看怎麽不對勁,反倒像是她與司馬萍多管閑事,逼得二小姐不得不認罪。
方芙娘此時心中怒意已經消了一半,于是便點了點頭說:“你既然知錯,我便罰你禁足半月,好好抄寫佛經修身養性。你且記住,今後切莫如此胡為,以免誤了相府千金的名聲。”
“是,夫人。”司馬茹躬身在地,規規矩矩磕了個頭,态度謙卑,坦然接受。
一旁司馬蓮看到現在,此時已經忍不住了。她站起身,向方芙娘行了個禮說:“娘親,依女兒之見,此事也無不妥。妹妹雖然莽撞,但那小乞丐流落街頭之時尚且拒收金銀,确實頗有風骨,妹妹勸他幾句也算是理所應該。這事就算傳到外面,也只當是美談。何必懲罰妹妹?”
方芙娘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只是罰都已經罰下,此時再退縮也恐怕也有些不妥,便面露猶豫神色。
司馬茹又磕了個頭說:“多謝姐姐關懷,妹妹感激不盡。只是妹妹此行雖也有幾分道理,但若認真論起,卻有違婦道。三妹妹因此感到羞愧也是自然,我這個姐姐怎能不為她考慮?夫人罰我,也是為我好。不過是禁足半月,罰抄幾本經書而已,妹妹何必拒之?”
司馬蓮聽到此處,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笑意。方芙娘聽了。心裏感到有些對不住司馬茹。只是想起司馬铎那晚所說,始終看司馬茹有些不順。
一旁柳姨娘和司馬萍見此情形,不僅都有些尴尬。
“罷了,此事就此作罷,你先退下吧!”方芙娘揮了揮手,對司馬茹說。
司馬茹便款款起身,行了禮道:“女兒告退……”
只是她頓了一頓,突然又擡起頭,看着方芙娘說:“夫人,女兒有句話不得不說。女兒雖為庶女,但也是娘的女兒。娘親若想知道什麽,女兒斷無隐瞞之理。還望夫人千萬不要和女兒生分了才好。”
方芙娘聽到此處,不由得心中一動。
作者有話要說: 我決定要寫這文的時候才發現,要女主和男主有所聯系,是多麽不容易的一件事……
所以……哎,太慘……大家多擔待些……
我盡量多寫宅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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