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蹊跷
司馬蒼也見過不少貴胄公子,他自己也算得上青年才俊,在男子中間,他認為朱晟浩的眼睛應屬極為好看的。但與面前這人相比,王爺的那雙眼睛未免過于高傲、世俗,不如面前這人的清澄,透徹。
那雙黑亮眼眸如星如月,漆黑瞳仁看向司馬蒼時,便映出一個小小的人影兒。司馬蒼面對着這樣一雙眼睛,不禁微微一顫。
總感覺仿佛在何時何地也曾見過這樣一雙眼睛,司馬蒼定了定神,不由得有些好笑,自己怎麽竟在一個小乞丐面前恍然失神起來?他看向那小乞丐,語氣探尋地問道:“你究竟是何時開始在那裏乞讨的?”
小乞丐的神色有些茫然,想了想才說:“自我清醒過來,便就在那裏乞讨了。想來大約有兩年左右……”
清醒過來?這話說得倒有些奇怪。司馬蒼皺眉接着問道:“你究竟是何許人?父母何在?籍貫何處?因何故淪落為乞丐?”
沒想到那小乞丐聽到此處,突然眼神愈加茫然起來,面露痛苦神色,捂住了自己的頭。
這可把司馬蒼吓了一跳,難道面前這人有什麽病症不成?
“我記不得……我都不記得……”一滴淚水突然從小乞丐的眼角滑下,他痛苦地扯了扯淩亂的頭發,擡起通紅的雙眼看向司馬蒼說,“我只記得有漫天的火光,有人在喊,我逃了出來……娘親讓我逃走……随後我便什麽都不記得了,全都不記得了……”
說着,小乞丐便慢慢哭了起來,淚水沿着眼眶一滴滴落下。随後他覺得有些不安,便匆忙的用袖子擦去臉上的淚痕。
只是這樣一來,司馬蒼便看清了他的長相。
面前的少年其實是極為俊美的,五官十分好看。只是他未免太過瘦弱,臉上的肉有些凹了下去,顯得有些單薄可憐。只是當他端坐的時候,周身便有一種莫名而來的儒雅氣質,讓他看起來根本不像一個乞丐。難怪他不與其他乞丐為伍,而是單單只在小巷中乞讨。
原來是家中突逢大火,還失去了記憶,看他的模樣,想必出身也是不俗。司馬蒼看着面前的小乞丐,不由得心生幾分同情。
只是不知道這小乞丐究竟與二妹有無聯系,若說二妹看上這人的容貌,那也不該。司馬蒼這樣想着,覺得還是幹脆問明白為好,便開口問道:“幾日前你可曾遇到過一位小姐?”
這句話問出來,司馬蒼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
誰知那小乞丐聞言,馬上心生警惕,頗為警覺的問道:“你為何想知道此事?”
司馬蒼稍微有些不耐煩,便說:“我問你答便是,何必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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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丐鄭重地搖了搖頭,語氣不容置疑的說道:“若你想對那位小姐不利,那我豈不是害了她?因此我不能說。”
這倒讓司馬蒼有些意外,看來三妹所言非虛,這小乞丐倒真是個品行端正的。他想了一想,故意作出惱怒的樣子吓唬這小乞丐說:“胡說什麽?我乃是她的哥哥,難道還能害她不成?你只管照說便是!”
小乞丐聞言,上下打量了司馬蒼一番,點了點頭說:“看你的樣子,你倒像是她的哥哥。只是我聽說高門大戶裏頭腌囋事多,就算你們是親兄妹,我也不能全然信你。”
司馬蒼聽了這話倒有些好笑,随口說道:“你這如何看得出來?”
“既然是兄妹,你們長得倒是有些相似。”小乞丐認真的點點頭,打量着司馬蒼說,“雖男女不同,但你與那小姐眉梢眼角頗為相像,笑将起來,神态間亦有相同之處。只是臉頰輪廓相差頗大,想必不是同母所生。況且你們所穿衣衫都是同一料子……”
司馬蒼聽到此處,不由得身子又是一顫,拍桌怒道:“大膽!”
那小乞丐吓了一跳,神色驚惶,便又低下頭去。
司馬蒼覺得這小乞丐實在奇怪,卻又不想吓怕了他,便接着說道:“若無把柄,自然不怕人知道。你這般遮掩,難道真有什麽見不得人之事?”
小乞丐聽了一驚,趕忙搖頭道“你既然是她的哥哥,怎能這樣說?就算當真有什麽,做哥哥的也該替你妹妹遮掩才是。更何況我們一清二白,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那好。”司馬蒼點點頭說,“既然如此,那我問你答便是。你且記得,一絲一毫都不可作謊,且事無巨細皆要說與我聽。”
“事無巨細?”小乞丐又問道。
司馬蒼不禁有些奇怪,怎麽這小乞丐問個不停,于是他點點頭說道:“既然無不可見人之事,那你記得些什麽,便盡數說與我聽便是。”
小乞丐聞言,便輕輕點了點頭。
“好,我問你,”司馬蒼便開口問道,“你與那小姐是何時相遇?當時是何等情狀?”
小乞丐低頭想了一想,說道:“那是七日前的晚亥時三刻,巷外遠遠傳來了馬蹄聲。我正奇怪為何有馬車在此時行駛,卻見那位小姐的馬車駛過了巷口。接着我聽到一聲脆響,那小姐的發簪便落在巷口處。“
司馬蒼皺了皺眉,接着問到:“之後呢?之後又發生了什麽?”
“那馬車一時停不住,停在巷口外東側六丈有餘。”小乞丐點着手指邊想邊說道,“我拾起發簪走過去時,只見那馬車罩着一層姜紅色軟煙紗簾,馬夫大約四、五十歲年紀,兩匹馬一匹棕紅、一匹棗紅。那位小姐長得頗為美貌,年約及笄,身上穿着一襲丁香色羅裙,料子與公子身上的相同。我手中發簪頗為沉重,應為赤金打制,那晚月色正佳,我看得上面鑲的是一顆東珠和五顆血紅碧玺。小姐耳邊所綴亦為東珠,應為一套才是。我正在遲疑,未料她哭着對我說:‘那發簪、發簪乃是爹爹所贈,絕不能落于他人之手……’。我将簪子遞與小姐時,她便伸出手來接那簪子。她腕上有一個金絲攢制的镯子,是八股絞絲而成,手上戒指卻是赤金鑲白玉的,共有五爪鑲扣……”
“夠了!”司馬蒼此時身子微顫,雙眼不可抑制的瞪大!他猛地站起身,肅然看着那小乞丐問道,“你與我妹子只是萍水相逢,如何竟記得這許多?難道是胡說八道不成?”
小乞丐聽了明顯有些委屈,皺着眉頭說:“是你要我事無巨細,一一說的與你聽的……”
“按照你的說法,你們說話不過瞬時功夫,哪裏能連戒指上的五爪也看清楚了,并且記到現在?”司馬蒼拍桌大怒道,“你究竟是何人?還不從實招來?”
小乞丐有些疑惑,方才這些都是那日他記在心裏的,也無不可說與人聽之事,司馬蒼為何竟怒了?他想了想,亦正色說道:“我雖為乞丐,但不扯謊,所說句句都是實情。你信了也罷,不信也罷,但我心中坦蕩,與小姐也清白。難道你不信我,還不信你自個兒的妹子不成?”
司馬蒼被他問得啞口無言,他其實并未打聽得如此細致,只是想聽聽那晚之事與司馬茹所說有何不同。只是他卻未料到,面前這小乞丐竟能将那晚之事牢記如此詳盡,實在是奇怪。
“那些繁雜之事你無需說與我聽,你只管說我妹妹與你說了什麽便可。”司馬蒼心亂如麻,便匆忙說了一句。
小乞丐點點頭,接着回憶說道:“我見她親自來接,一時慌亂,失手跌了那發簪。她又喚我,我便拾了發簪還她。随後她問我名姓,我據實告之。她又要與我黃金酬謝,我心知不可,便出言婉拒。誰知她忽的怒了,斥我身為男兒,以街頭乞讨為生,難道就不覺得羞恥。我心下慚愧,她又勸了我兩句,我便答應她再不乞讨為生。于是這幾日我也想着尋個地方,找點活計做做,打聽了幾處商鋪,只是還未有回應罷了……”
說到此處,小乞丐面露羞赫之色,整個人萎頓了起來。只是頓了片刻,他又擡頭對司馬蒼說道:“若你與她真是兄妹,那便代我與她說。我雖此時為乞丐,但日後定會好學上進,不負她所望。”
看着面前這小乞丐,司馬蒼實在是瞧不出破綻。只是聽着這人言語,瞧着這人做派,他心中的怪異感覺卻越來越明顯。
心裏亂的很,他便揮了揮手說:“也罷,你便在此處住下吧!”
随後又吩咐了他幾句,司馬蒼便離開了那裏。
只是這麽走着,司馬蒼總止不住想起這小乞丐。方才交談之時,明明他們地位相差如此懸殊,但詭異的是司馬蒼卻并未産生居高臨下之感。仿佛坐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什麽小乞丐,而是一個與他身份相當的男子。
恐怕是因為那人本就是貴胄出身,只是家裏敗落了的原因罷?若是如此,倒也能說得通了。
只是這樣看來,難道那乞丐當真和三妹妹只是偶遇而已?司馬蒼總覺得未必如此,可此時卻又看不出什麽破綻。
罷了,只要庶妹不起什麽心思,加害于他們嫡出兄妹三人,司馬蒼也不多計較了……
回去之後,司馬芸還記得這事,便向大哥問起,司馬蒼便說此事已經辦妥。
後司馬茹得知,頓時松了一口氣。她這幾日寝食不安,所為的不就是她的亭哥哥嘛?
如今知道他萬事安好,這才算放下心來。
林姨娘那裏卻沒有什麽進展,芝蘭和雲煙兩個丫頭倒是常來禀報,但并無什麽特別之處,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扳着指頭一算,距離那事發生也還有七個多月。司馬茹一時尋不着緣由,無從下手,也只得讓芝蘭和雲煙兩個丫鬟看緊了林姨娘,如有蹊跷馬上報與她知道。
這一世,司馬茹心中篤定,無論如何都不要再讓爹爹受到傷害了!
這樣想着,司馬茹便想起另一件事。她忙問身旁的丫鬟桂蘭:“不知二房那邊可有什麽動靜?”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我很喜歡這個男主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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