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脫身
馬車裏,朱晟浩正皺眉靜聽,猶豫着是否繞個遠路,卻覺外頭腳步聲不對。
轉眼工夫,司馬茹已沖到了朱晟浩馬車近前。可朱晟浩是何等樣人?就算是赴宴,身邊也不可能沒有幾個侍衛跟随。那些侍衛馬上便亮出刀來,将司馬茹與緊随其後的趙亭擋在一邊。
宋珲罵罵咧咧正要追過來,冷不丁瞧見車簾上那明黃色紋絡,頓時愣在一旁。
司馬茹見那刀光凜冽,知道朱晟浩恐怕沒有管閑事的意思,無可奈何之下便高聲喊道:“王爺!你難道就這樣袖手旁觀?看着小女子被人折辱不成?”
此時朱晟浩還疑心司馬茹有意設局引他入套,挑了挑眉,伸手掀開車簾,看着司馬茹冷冷說道:“你是死是活,與我何幹?我究竟為何要救你?”
從朱晟浩口中說出這話,司馬茹倒絲毫都不奇怪。只是事況緊急,若是朱晟浩一走,那宋珲見王爺都不管,豈不更要出事?低頭思忖片刻,司馬茹咬了咬牙,将手中發簪猛地擲在地上,拉扯起自己身上的衣衫。
見司馬茹這樣動作,在場的衆人全都愣住了!那些侍衛一個個呆愣在那裏,全然不知如何反應。
司馬茹自然不會把自己脫得精光,只是弄得衣衫淩亂罷了。她擡起頭,冷眼對上朱晟浩的視線說道:“小女子現在這般模樣,豈能說與王爺無關?在場之人除了那宋珲,就只有王爺罷了!小女子就不信王爺能摘得幹淨!”
朱晟浩聞言,頓時有幾分怒了!他起身從馬車上下來,滿面怒意看着司馬茹斥道:“你難道敢威脅我不成?”
“呵……”司馬茹不由得冷笑,看着那張俊美無暇的臉說,“王爺這般尊貴,想必不會在意一個小女子。不過小女子只有這一條命,自然不想交代在今夜。王爺說我威脅王爺,小女子也只得認了。哪怕明日王爺再治我的罪,也比死在這裏強些!”
朱晟浩眉間一跳,見司馬茹滿面淚痕脖頸有傷,不由得一驚。他本極為篤定這是個局,此時見這狀況,卻似當真被宋珲脅迫一般。想來也是這個道理,若是司馬家有意做局,只管找個地痞無賴便可,何必找宋珲呢?
只是司馬茹如今衣衫不整,若是當真管了這事,未必不能被司馬铎順水推舟做成親事。朱晟浩想到此處,不免猶豫起來。
像是曉得朱晟浩心中所想,司馬茹接着又說道:“若是我這幅模樣被人瞧了去,哪裏有臉面見人?日後談婚論嫁恐怕也難,不消說王爺,恐怕旁人家庶子也無人敢要。可若是今日之事王爺不說,小女子不說,那宋珲自不敢說,也就無人知情,等于救了小女子一命!王爺卻又怕什麽呢?”
朱晟浩聽到此處,不免有些詫異。這女子倒是聰明,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這幾句話兒倒是恰恰說到他心坎兒裏,解了他的結。
司馬茹見朱晟浩沉聲不語,心下焦急,又說道:“若是那宋珲執意糾纏,那我也只好魚死網破與他拼上一場!我又有何懼?大不了一死,或去廟裏做姑子罷了!只是他毀了小女子倒罷,只怕王爺會落下一個見死不救的名聲!難道王爺就不愛惜皇家的臉面?”
這話說得極重,可見司馬茹當真是豁出去了!朱晟浩聽着雖有幾分不悅,可也不得不承認她說得确有幾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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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想着,朱晟浩便冷眼看向那宋珲,口中叱道:“宋公子好雅興……不過今夜夜色漸深,月色已暗。既然無月可賞,宋公子還不回府去嗎?”
宋珲聽了這話,雖還頗有些不甘心,但他曉得厲害,這銳王爺是皇上親弟,得罪不起,因此他也只好順了口氣,行了個禮口中稱是,讪讪地退了。
看着宋珲等人走遠,司馬茹這才松了口氣,整個人虛軟無力,一身的虛汗,差點沒倒在地上。她身旁趙亭身上有傷,剛才只靠一口氣撐着,此時已經全然撐不住,扶着牆緩緩坐下。
司馬茹聽見響動,趕忙回身,差點控制不住呼出一聲“亭哥哥”來。她趕忙扶起趙亭,沖馬車旁軒香喊道:“軒香,将馬車趕到這裏來!”
軒香答應着,催着馬車夫驅馬前進。總共也沒有幾步路,只是小巷中夜色晦暗,有些看不清楚。那馬車堪堪停在朱晟浩馬車近前,軒香曉得這是王爺,有些驚慌失措地行了個禮。
誰知軒香這丫鬟倒是多禮,司馬茹這主子既不行禮,也不謝過王爺恩情,只管扶着趙亭急切說道:“軒香快幫我一把,将他扶到我那馬車上去。”
聽了這話,軒香整個人都愣住了。她瞧了瞧朱晟浩那在晦暗月色下愈加暗沉的臉色,咽了口唾沫說道:“小姐……這馬車內與小姐閨房是一樣的,讓這男子入內,恐怕有些不便……”
“說哪裏話來?”司馬茹聞言怒道,“深更半夜的,哪裏講什麽規矩?這位義士為我仗義執言,被打得一身是傷,我若是置之不理,豈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此處只有王爺并我們這些子人罷了,王爺宅心仁厚寬仁有德,難道還能将這事說了出去?”
朱晟浩見司馬茹得救之後也不與他道謝,心中頗為不悅,對司馬茹有些不滿。此刻聽了這番話,倒忍不住眉梢一挑。這小女子,未免也太狡猾!
待司馬茹與軒香将趙亭送上馬車,司馬茹這才将自己那淩亂衣衫細細整理妥當,沖着朱晟浩深深行了個禮,口中說道:“小女子多謝王爺大恩。小女子今夜對王爺有些不恭,還望王爺海量,寬恕小女子才是。”
“罷了,今後莫要再犯便是。”朱晟浩這樣說着,想起那句“寬仁有德”,心裏竟有一絲無奈。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若是還追究下去,豈不顯得他這個王爺太過狹隘了些?
司馬茹謝恩起身,眉梢微挑,接着又低聲說道:“王爺放心,今夜之事小女子必會守口如瓶,不教他人知道。就算是爹爹,小女子也決不吐一字。王爺日後若是聽見一星半點有礙于王爺的閑話,只管問小女子的罪。縱然一死,小女子也決不喊一聲冤枉……”
“知道了……”朱晟浩語氣裏帶着一絲冷意,轉身不去看司馬茹,淡淡說道,“今夜并未有事發生,你我亦未出現在此處,你且去罷!”
“是……”司馬茹行禮退後,回到馬車上。事到此時她這才松了口氣,雖說被宋珲糾纏後果不堪設想,但若是惹怒了王爺生了是非,卻也不是區區一個司馬茹能撐得起的!
幸好幸好!司馬茹雙手合十感謝蒼天!今夜雖波折重重,但到底有驚無險,她平安了!
只是卻苦了她的亭哥哥!司馬茹低下頭,看着趙亭身上的累累傷痕,忍不住熱淚盈眶,滴滴點點沿着臉頰落了下來。
軒香見司馬茹這番模樣,心裏難過,眼角也落了滴淚。只是馬車停在此處到底不是事兒,她還是小心問道:“小姐,咱們總不能載着一個男子回府去,到底該去何處為好?”
司馬茹聽了軒香的話,這才拭去眼角淚水,想了片刻,将趙亭的頭扶起靠在自己懷裏,柔聲問道:“不知趙義士家住何處?我也好送義士回去……”
趙亭方才一時昏迷,此時已然清醒了過來,見自己竟在司馬茹懷裏,忙要起身,驚慌說道:“小姐,這怎麽……”
“你且莫動!”司馬茹按住他,斬釘截鐵的說道,“你今夜為了救我,被打成這樣,若是不管,豈不要橫死街頭?你只管聽我的,我送你回去便是……”
趙亭見此情形,感慨小姐義氣,不禁有些受寵若驚,他紅着臉低下頭去,細細将自己的住處說清。
“軒香,告訴外頭的車夫,就往此處去。”司馬茹吩咐道,伸手将趙亭摟得更緊,皺眉說道,“你千萬莫動,我不曉得你是否傷了筋骨,萬一有個好歹,叫我如何心安?”
趙亭與街頭乞讨多時,何時受過這等關照?頓時心中說不出的暖意,幾乎就要溢出淚來!可是他堂堂男兒,又不能在女子面前落淚,只得閉了眼睛,心頭顫抖着,平複自己的心情。
此時軒香探出身子去吩咐車夫,車內只餘司馬茹并趙亭二人。司馬茹看着趙亭臉上那淤青,心頭說不出的心疼難過,欲伸手去撫平他眉間褶皺,卻又只能狠心忍住,轉而抹去自己臉上的淚珠。
馬車緩緩行進,直往小巷深處而去了……
朱晟浩站在那裏,聽到車轅響動,便忍不住回過身,看向了離去的馬車。他怔立許久,遠遠望着司馬茹離去的方向,冷不丁心頭泛起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這樣的女子,他倒是頭一次見着。
作者有話要說: 裸奔很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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