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撞破

當日,主母身邊大丫鬟素娥便尋了幾個好口舌的丫鬟痛罰,扼了謠言的口子,這樁事好歹算安安穩穩地過去。

方芙娘還将李嬌兒叫到她那裏,好生訓斥了一番,還呲噠了方氏幾句。方氏曉得如今寄人籬下,也埋怨李嬌兒惹是生非,把她狠狠罵了一頓。轉過天來也不知司馬蒼借機對李嬌兒說了些什麽,她對司馬蒼算是死了心,再未多做糾纏。

只是司馬茹未想到,這才幾日光景,李嬌兒竟又盯上了旁的人。

若不是因為桂蘭,司馬茹也被瞞在鼓裏。正因桂蘭是個心思細密的,她在沈金枝那裏也多留意着些,這左右一來回,便發現了蹊跷,趁着軒香來看她,便悄悄都與軒香說了。

軒香聽了大為驚訝,回來便忙忙地告訴了司馬茹。司馬茹初時還不信,等聽軒香細細說完,她真是不得不信。

原來這李嬌兒自從對司馬蒼死了心,便不知怎的認識了司馬芹。這兩日借着去看二房嬸子的功夫,也不知與司馬芹見了幾次面。沈金枝久病初愈,也不常出屋,因此并未察覺。桂蘭心細謹慎,偶然碰上了李嬌兒幾次,便記在心裏,結果到底被她看出了問題。

桂蘭話說到此處,這李嬌兒與司馬芹究竟做到何種地步,她卻未明說。軒香說她倒是問了的,但桂蘭只是不肯說。

若說以李嬌兒的品性,這等事倒是做得出來。只是前世卻并無此事,讓司馬茹怎能不驚?

司馬茹低頭算算日子,此時距離司馬芹領那外室戲子進門還有五個月,按理說司馬芹與沈金枝還應相安無事,誰知竟殺出了李嬌兒這個程咬金?更何況癡纏司馬蒼雖則不妥,但司馬蒼畢竟是鳏夫,到底說得過去,可司馬芹卻是有妻室的,難道李嬌兒甘心做妾不成?

思及此處,司馬茹一顆心不由得沉了下去。若李嬌兒有心做妾,恐怕早就做了,何必等到此時?想必她是看司馬芹對沈金枝不上心,起了那種心思也未可知。

深思片刻,司馬茹叮囑軒香千萬莫将此事傳揚出去,自己則梳妝起來,去瞧沈金枝。

只因桃花宴出了事,司馬茹也有十日未去探望沈金枝。沈金枝見來的是她,別提多高興,忙令小丫鬟拿來茶果點心,自個兒拉着司馬茹的手在榻邊坐了。

“這幾日未見妹妹,倒叫我想念的緊。”沈金枝笑着,整個人看着格外有精神,瞧着氣色極好,滿心喜悅拉着司馬茹的手說,“我近日閑來無事,做了不少花樣兒,不如教妹妹幫我看看。”

司馬茹瞧她一張俏臉明媚動人,雙眸閃動滿溢喜色,想起司馬芹,頓時覺得心裏說不出得難受。勉強點了點頭,趁着沈金枝去拿花樣兒的空子,猶豫着該如何勸她。

如今看來,堂哥司馬芹就是塊捂不熱的石頭,身旁的女子去了一個又來一個,沈金枝守着他哪裏有什麽盼頭?到底還是和離好些,只是卻不知沈金枝是如何想的。

待沈金枝拿了花樣子回來,司馬茹狠了狠心,決定不再說那些規矩話,伸手拉住沈金枝,欲言又止了半天,柔聲說道:“妹妹有幾句話實在想說與嫂嫂聽,卻又怕嫂嫂聽了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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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怎的如此見外?”沈金枝忙說,“有什麽話只管說罷,嫂嫂又怎會怪你?”

司馬茹對上她那雙眼眸,心中愈加為難,頓了半晌狠心說道:“妹妹聽說蘇尚書家千金前年和離之後,今年又尋了位夫君。雖則那夫君家世地位不及前夫,但聽說兩人才貌相當、琴瑟和鳴,看來也是極好的……”

沈金枝本來臉上含着笑,聽到此時卻覺出些蹊跷,微微皺眉問道:“你可是近來聽說了什麽?”

司馬茹未料到沈金枝如此聰慧,嘆了口氣低下頭去,躊躇着說道:“有些子傳言,是關于、關于芹哥哥和、和……”

司馬茹猶豫着,到底還是未敢說出李嬌兒的名字。沈金枝愣怔片刻,一張臉頓時灰敗起來。她放下手中繡繃,抿了抿嘴唇說道:“若他鐵了心不回頭,我又有什麽辦法?”

“妹妹只是憐惜嫂嫂。”司馬茹嘆了口氣說道,“以嫂嫂的容貌人品,也算是女子中出挑的。旁的人若是娶了嫂嫂這般娘子,就該一心一意待嫂嫂,斷不會如芹哥哥這般……按理說我是同宗堂妹,只該勸和不勸離才是,但芹哥哥他、他也忒出格了……”

“好妹妹……”沈金枝見司馬茹說着說着就紅了眼圈,自個兒心中也說不出的悲傷,伸手摟住司馬茹,嗚咽着說道,“你能說出這番話兒,可見是真心為嫂嫂着想。嫂嫂先謝過妹妹了……”

司馬茹抹了一把眼淚,擡眸看着沈金枝說道:“嫂嫂,如今的世道,女子和離亦不算什麽稀罕事,就算改嫁了去,也不會因此被夫家輕看。妹妹說這番話,并非一心想勸離嫂嫂,只是擔心芹哥哥糊塗起來,若是休了嫂嫂,嫂嫂可怎麽辦呢?”

這和離與被休到底有所不同,若是被休,日後改嫁恐怕也難,沈金枝又豈能不知道這個道理?她聽了這話,身子微微一震,一聲長嘆。

“妹妹,你尚且年幼,有些事情還未懂。”沈金枝緊握着司馬茹的手,緩緩說道,“我與你堂哥成就婚姻,并非全是父母安排,乃是我親自選的夫君。如今我倒先斷了,豈不是有始無終?”

司馬茹未料想沈金枝能說出這番話來,不由得一愣。她皺了眉頭,便要開口反駁,誰料沈金枝卻擡起手來,令她噤聲。

“妹妹,嫂嫂對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嫂嫂我什麽都能忍,只要他莫要負我!”沈金枝紅着眼圈說道,“先前那個通房是婆婆所贈,我姑且不計較。但若他真敢帶回旁的女子,有負我一片深情,我定不會留戀……”

司馬茹聽到此處,恍然明白過來,原來堂嫂心中是如此想的。她也聽說過,有些人看似軟弱,平常百般忍讓,但一旦觸及底線,便會快刀斬亂麻,再不會給對方機會,想必沈金枝就是這樣的女子。

想想前世,人人都以為以沈金枝軟弱的性子和對司馬芹的深情,定會忍了那個外室女,沒想到堂嫂竟主動請出,倒是殺了二房一個措手不及。可見沈金枝雖系女子,性子也養得寬容忍讓,但骨子裏還是有些先帝的血性。

司馬茹聽了這番話,倒是覺得心頭一松。她又安慰了沈金枝幾句,便告辭了。

回去的路上,司馬茹還在想着沈金枝與司馬芹一事,她身旁軒香卻冷不丁說了一句:“小姐,婢子方才看了半天,這二房夫人的容貌,還真與那小乞丐有幾分相似……”

司馬茹聽了這話,堪堪頓住,回頭對軒香說道:“你需切記,今後再莫将那小乞丐挂在嘴邊。再說他們二人一男一女,哪裏能有多少相像?”

軒香曉得自己說錯話,縮縮脖子吐吐舌頭。只是她向來在沒人的時候頑皮慣了,忍不住低聲說了一句:“就是像嘛……”

司馬茹聽了不由得一笑,她還真是把軒香給寵壞了!只是軒香不說她還不覺得,這麽一說,她還真覺得沈金枝與趙亭眉眼間有幾分相似。

尤其是那雙眼睛,細細想來,真像是一個眸子刻出來的,一樣的星眸閃動,一樣的流光溢彩。

興許只是長得像罷了,畢竟趙亭與沈金枝的容貌都算是上等,有些相似也不為怪。司馬茹這樣想着,便絲毫未放在心上。

司馬茹與軒香沿着小徑走過,出了二房後花園,再過兩條回廊,便能瞧見芳華苑了。只是走着走着,司馬茹不禁覺得有些蹊跷,只見花叢中人影閃動,傳來些許聲響。

軒香正要驚呼出聲,司馬茹忙将軒香拉住,掩住她的嘴,示意她莫要妄動。主仆二人悄悄隐在樹影斑駁之中,慢慢挪了過去。

悄聲走到近處,司馬茹定睛一看,只見司馬芹與李嬌兒摟着親了個嘴兒,雙雙進了後花園內花房。

司馬茹見了這一幕,腦內轟的一聲炸開,頓時氣得牙根都要咬碎!

司馬茹我緩步走了過去,靠在牆根深處聽他們兩個說些什麽?

她很想現在就沖上前,扯住這對奸夫□□,将他們痛打一頓。只是她一個未婚女兒家畢竟不好撞破這奸情,司馬茹也只得忍氣吞聲,扯着軒香慢慢挪過去,聽他們說些什麽。

只聽房內先是“哥哥”“妹妹”胡亂叫了一陣,又傳來衣襟摩擦的動靜,叫司馬茹聽了臉紅。接着又傳來李嬌兒嬌滴滴的聲音:“冤家,咱們偷偷摸摸多累人,你何時娶我過門?”

司馬芹聞言說道:“心肝,再等幾個月罷!等我尋個由頭送走屋內那病秧子,将嬌兒妹妹明媒正娶做夫人,如何?”

李嬌兒似是惱了,哼了一聲說道:“像咱們這般人家,休妻又豈是易事?你難不成是在诓我?還是說……你舍不得你那娘子?”

“冤枉!”司馬芹忙說,“我房裏那個就是塊挪不動的朽木,怎比得上妹妹知冷知熱?”

李嬌兒聽了這話,嬌聲笑了幾聲說道:“那你究竟何時攆她出去?”

“左右也就是這些日子。”司馬芹說道,“我屋裏那個早不得我娘心意,娶了她一個,連個妾室都納不得,我也頗不自在。我娘親前日才說,不如休了她另娶一房,只是沒個由頭,倒不好擺弄。”

“這又有何難?”李嬌兒語氣中帶了一絲喜意,甜膩膩地說道,“既然你娘親不喜,便借着不孝的大罪狀,将她休出府去便是了。聽說她雖系将軍之女,但卻是庶出,娘家只有一個十幾歲的嫡出弟弟,難道還能為她出頭?還不是聽任你擺布?”

“好妹妹,”司馬芹輕喘着說道,“我回去便與我那娘親商議,你且再等些時日……”

兩人便不再言語,花房內窸窸窣窣好些動靜,想來雲雨正酣。司馬茹在外頭聽着,氣得身子微顫,實在難掩心頭怒火。

作者有話要說: 一對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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