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趙大哥?”荊長歌每睡上一覺,都覺得渾身說不出的舒服,如同精髓洗過重生一般。只是,前期痛苦萬分,腦中如同炸裂一般。她實在不願再經歷。

趙輝端過一碗稀粥,順手搭在荊長歌脈搏上。

“奇怪。氣血充沛,似乎,還有一股真氣,只是缺乏引導,尚未歸元,亂竄于胸肺間。”

“真氣?”荊長歌大驚。

趙輝問,“阿義是誰?”

“阿義?”荊長歌努力回想,毫無記憶。

“不認識。”

“你夢裏一直喊這個名字。”趙輝把粥碗遞給荊長歌。

荊長歌接過,邊吃邊道,“都不認識。”心想,難道是這具身體的記憶?

“有些事我不記得了。大哥回來了麽?”繼續裝失憶,期待援救。

“荊将軍也不認識。”趙輝疑惑。

“想也沒用,自從穿……穿上這女裝,我渾身都不自在。”險些沒說出穿越到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荊長歌萬幸。

“你那時候,經脈絕閉,跟女裝有什麽關系?”

荊長歌轉移話題,“你不是醫術很高明麽?我得這個頭疼的毛病有一段時間了。”

“你身體康健,毫無病狀。”趙輝道,“師父久病,我與阿郦學了些皮毛應付罷了,三師叔醫術超群,你若願意,随我去見他。無情山莊,莊主人稱“醫死人醫”,我師父的舊傷就是他壓制下來的,這幾年越來越好。”

“醫死人醫?”荊長歌好奇,“什麽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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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山莊有三大規矩,看不順眼不醫,面相醜陋者不醫,求生不求死者不醫。”趙輝解釋,“前兩條還好,因最後一條太過苛刻,所以江湖人便起了這個綽號。”

“那你師傅,求死?”荊長歌剛聽了一半恩愛夫妻的故事,不知為何,心中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覺,還想接着聽下去。那對情比金堅的夫妻,還有那個無情山莊,讓她本能感到親切與熟悉。

“我師父與莊主是故交,規矩另立。”

荊長歌感嘆,無論哪個時代的醫院,挂權威專家號都要依靠過硬的關系。

趙輝想了一會,道,“我可以教你武功。”

“哈?”荊長歌手中瓷勺子掉在地上,清脆一聲。

“你體內的真氣,需要你自己去引導歸位。或許,能找出你打傷阿郦那霸道真氣的症結。”趙輝說。

荊長歌得逢武林高手指點的機會,眼睛眯成彎月狀。

“我體內的真氣……有多厲害?”荊長歌好奇心起。

“資質平庸之人,練上三年五載。”趙輝幫荊長歌擦去下巴上沾的米粒,“足夠強身健體,若對敵,與你那些流氓招式配合,作用不大。”

“流氓……招式!”荊長歌腹诽,那叫散打,叫跆拳道,叫柔道……

“那就是說,這點兒真氣,有跟沒有區別不大?”荊長歌郁悶,“我還期待能如你一般。踏瓦爬牆,飛檐走壁。”

“輕功?”趙輝思索片刻,說道,“說難也難,說易也易,一半苦工,一般天賦,你若想學,并非不可。”

荊長歌雙眸一閃。

趙輝似乎早有準備,手中揚着一本薄薄的冊子。他手一晃,那冊子落入荊長歌手中,荊長歌一翻,“什麽什麽……什麽?”

“閑雲步法。易入門。”

荊長歌繼續翻閱,“……氣海……丹田……”

她按照書中所說,氣息運行了一個小周天,感到心清氣爽,無比舒服。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內功。

她無比興奮,來到這個時代,她終于有了第一件感興趣的事。

趙輝跳上房梁,“有人。”說完,翻身上梁,從後窗遁走。

荊長歌剛要問,為何要躲着?這裏是她的家吧。結果就聽外面有尖銳的吵鬧聲。

“小姐,小姐,你不能進去。”門外丫鬟阻攔,荊靳臨走前吩咐,二小姐休息,不可驚擾,誰也不許放進去,尤其是大小姐。

難怪趙輝跑的飛快,他白日已經領教過所謂的刁蠻任性,荊靳與荊長歌身上的豪爽,在這個荊家嫡女身上,完全看不到。荊長歌那時在昏睡中,他只是給荊長歌脫去鞋襪,就被這大小姐說成心懷不軌,還虧了荊靳把人給拖走才罷休,若是被她看到與荊長歌共處一室,就要被安上奸夫□□的罪名了。

荊長歌完全不認識自己這個長姐,不過聽荊靳口中所講,加上這咄咄逼人的架勢,看來她這個私生女的認祖歸宗之路,多有坎坷。

荊長歌把被子蒙在頭頂。

幾個小丫鬟如何能攔住大小姐,只見荊長樂踢門而入,“妹妹,聽說你醒了?”

荊長歌虛弱一聲。

“都說荊姑娘于亂軍之中奪帥旗,英勇的很,如今卻成了個弱不禁風的病秧子。”

荊長歌不在乎,想要激她生氣,門都沒有,輕慢之語,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醒了就去前廳,母親要見你。”荊長樂伸手掀開被子,露出荊長歌秀眉豔容,“真是妖精。”

荊長樂把荊長歌拉扯起來,荊長歌繼續裝作朦胧狀。

荊長樂不悅,從小到大,荊府上下,還無人敢無視她這個大小姐的話,手上力氣不覺又重了幾分。

荊長歌哪裏是肯被欺負的主,手腕一帶,趁着對方重心不穩,右腿把被子向外踢開,把床前氣焰嚣張的荊長樂裹成粽子,一個熊抱壓在床頭。

“長歌,住手。”荊靳的聲音在荊長樂的驚呼聲中傳來,荊長歌決定大方一次,看在哥哥的面子上,不與這傻子姐姐斤斤計較。

“長樂,長歌她剛醒過來,你不要吵她。”荊靳好說歹說,才打發走了憤憤不平荊長樂,他雖然是荊家之主,但庶出的身份,嫡女荊長樂不放在眼裏。但荊長樂此時想嫁入東宮,母親告訴他,這事兒還需要荊靳起作用,只要荊家軍能在皇儲之争中偏向太子,那她不僅能當太子妃,将來還能母儀天下。

荊靳與荊長歌說,“沒事吧。”

荊長歌咧開嘴,“你剛沒見是誰欺負誰?”

“是了,荊姑娘是要當荊門女将軍的,哪能被欺負呢?是大哥問錯了。”荊靳帶荊長歌進了自己的書房。摒退下人,神神秘秘。

荊長歌見書房壁櫥上,擺着一排兵器,頓時感到一股灼灼熾熱。

“太子欲納你為妃。”荊靳一句話如冷風吹過。

荊長歌眼珠子都要掉下來,小指摳了摳耳朵眼兒,生怕自己聽錯了。

“皇後娘娘昨日邀母親入宮,屢次旁敲側擊此事,希望荊家能盡快定下婚事,陛下今日,也留我在禦書房長談。他們選的是你,而非長樂。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荊靳略有憔悴之色,之前擔憂長樂,如今卻是長歌。

“可我……才見過他一次。”荊長歌無語,早知道就不該多管閑事救他。

“皇上心意已決,擇日宣旨。聖旨一下,你就是東宮太子妃。”荊靳接着道。

要說李行至于荊長歌的第一印象,是個俊俏的貴公子,花劍耍的漂亮,相貌還算不錯,文文靜靜,體恤下屬,游泳技術不怎麽樣,說話細聲細氣,動不動就臉紅,還有那麽一點兒……呆呆傻傻。

“為什麽?”荊長歌不解。

“你救過他。”荊靳答道。

“不是吧……我救過很多人,難道人人都來娶我?”荊長歌無語。

“你姓荊,是我妹妹。”荊靳又道。

“我不嫁。”荊長歌笑過,果斷拒絕道。“我去與他說清楚。”

“長歌,你且聽我說完,”荊靳嚴肅道,“皇帝這道旨意,看似是為太子選妃,其實卻是為太子登基鋪路。北境守軍三十萬,青煜軍三萬,皆為荊家馬首是瞻,這些年,我一直避讓,不願與朝中有牽涉瓜葛。對于皇儲,也從未表過态度。這次,皇帝想用婚姻把我們荊家與東宮綁在一條繩上。”

“我不管,總之我不會嫁給我不喜歡的人,”荊長歌說,她大不了一走了之,有趙輝在,就算青煜軍的家将也攔不住她,天下之大,她去哪裏都比做東宮金絲雀強上百倍。

荊靳料到荊長歌的想法,“如若抗旨,必會有心懷不軌之人說我有謀反之心,不僅僅是荊家,還會牽涉青煜軍與邊境守軍,并且直接開罪東宮與其背後的權相朱蕪。”

荊長歌是個講義氣的女子,從她為了大渝百姓折返回來,足夠能說明。荊靳如此說後,荊長歌果然猶豫了。

“除了聯姻,沒有其他辦法嗎?比如說青煜軍直接投靠太子陣營……太子本來不就該當皇帝嗎?”

荊靳搖頭,“太子怯懦無為,幾乎就是朱家的傀儡,朝臣早就各擇英主,分立黨派,四皇子,五皇子,甚至是七皇子,都在暗地經營自己的勢力,且勢力相當,東宮大位不穩,說不定哪一天就易了主。只是帝王偏愛嫡長子,至今都不肯廢太子罷了。青煜軍入東宮,一旦太子失勢,不能順利登基稱帝,那荊家與青煜軍,境遇更加危險。”

“那怎麽辦?”荊長歌埋頭于臂彎,暗恨自己多管閑事,救了一個大麻煩上來。

“走為上策。”趙輝不知從哪裏跳出來,倚靠在窗口,道。

“我也想過此路,挂印辭官,換做年前,我不作他想,定會如此作為,”荊靳面有憂色,“但如今羽族內亂,南北分裂已成定局,大楚即将吞南羽,止步幻羽峽谷,不再與羽族為鄰,等同于把北羽鐵騎之患丢給我們。自古南楚把一半兵力壓在北境邊陲,只為了區區一個部族,可見羽族鐵騎兇猛。統領青煜軍,立抗羽族,大渝朝中,我還未尋得有人,能繼承我的衣缽,擔此大任。”

“大楚吞并整個羽族,就不與我們相鄰了麽?”荊長歌不理解,“既然挑起內亂,為何只吞并一半?”

荊靳很是佩服荊長歌的洞察力,她有此想法,是因為對三國地形不熟悉的原因,“羽族地形詭異,北方與我們接壤的大片都是荒蕪草原,沒有水源,幾乎無人居住。而南面相對松林密布的冰原高地,卻與大楚為鄰,環境雖惡,至少有冰山融雪為水,密林獵物為食,所以羽族人口,多居住在南面。”

“南北之間,以幻羽山脈為界,幻羽山脈為鬼斧所造,近百山峰,高聳入雲,都是直上直下,且冰雪終年不化,山峰間,為一種奇特地貌冰原沼,除非輕功高手,否則必被其吞噬,屍骨難尋。南北僅有一條峽谷為通路,為幻羽峽谷。南北分裂,南羽歸于大楚版圖,餘部被逼着從幻羽峽谷撤退入北羽,然後死守幻羽峽谷,南楚大軍無法通過。”

荊長歌卻被荊靳所描繪的幻羽山仙境奇景折服,心想終有一天要去這處游歷一番,不枉莫名其妙穿越一次。

趙輝又道,“如果以命相迫,寧死不從呢?”

“我不想死。”荊長歌果斷拒絕。忠貞烈婦不适合她,“我先去與他講道理。”

“我也想過,為今之計,只有你去說,你與太子有救命恩義在,還有,我隐隐覺得,太子此番求娶,似乎是……對你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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