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馬廄裏,小白與小紅如膠似漆,看上去跟一對兒似的。

李溫等在院外,見荊長歌騎着小白出來,揚起馬鞭,“聽人說姑姑你千軍萬馬中奪帥旗時威風的很,巾帼不讓須眉,敢不敢比一圈?”

荊長歌本也打算騎馬飛奔兩小時,給趙輝充足的時間送信,“好,輸了怎麽算?”

李溫不客氣的說,“白銀一千兩。”

“你有那麽多銀子嗎?”

“現在沒有,總會有的,所謂積少成多,每年一百兩,十年足夠。我四目清明身康體健,怎麽也能活到一百歲。你不用擔心,若是我輸了,我先打個欠條,慢慢攢給你就是。”

“從這裏到山頂,誰先到誰贏,你贏了一千兩白銀,我贏了不要你銀子,只要你有生之年不再叫我姑姑。”荊長歌每聽他叫姑姑,就起一身雞皮疙瘩,怎麽覺得像是穿越了金庸武俠小說。

李溫哈哈大笑,“行,我答應你。”

兩人騎馬到獵場,荊長歌揚起馬鞭,發現李溫沒有準備動作。

“讓你,你是女人,”李溫理了理頭發。

“輸了別後悔。”荊長歌夾緊馬腹。

白馬長嘶,馬蹄踏地,獵場的草皮揚起輕塵,李溫看荊長歌的背影遠去,竟然調轉馬頭,哼着小曲,回到馬廄裏。

馬廄深處,有一扇大鐵門緊緊關閉,鎖了三重鎖,李溫拍拍□□白馬,說,“一千兩,全靠你了,青岩。”

白馬似乎能聽懂,揚起脖子,後退了幾步,李溫抓住馬繩,輕輕拍了拍馬屁股。白馬助跑,向着那門猛沖過去。離着門有幾米遠時,忽然前蹄點地,高高躍起,如飛燕一般低空越過了鐵門。

鐵門之後,是一片森林,李溫騎馬入林,不急不緩,馬兒一邊吃草一邊閑逛,走過不遠,就見光束迎面,森林之外,是千萬山巒疊起,萬丈蒼茫塵寰。

李溫望向山下,荊長歌還沿着土路繞山快進,這孩子實在的很,就不知道找條近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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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長歌沒想到,山頂之路如此難走,路上曲折起不來速度,身後李溫也沒有動靜。當她繞過最後一個彎,發現李溫正坐在山頂優哉游哉的生火烤野兔。

“……”

傻子也會想到,有一條近路上山。

耍賴皮李溫絲毫沒有任何愧色,“一千兩銀子,我先記載姑姑您賬上了!”

“閉嘴。”荊長歌一腳踩滅了火堆,“你從哪裏上來的?”

李溫笑的不懷好意,“秘密。”

爬了半天,荊長歌肚子餓了,李溫的野兔剛烤好,荊長歌不客氣的掰下一條腿,大口啃起來。

“給,”李溫遞上來一片葉子,葉子裏有紅色醬汁一類,“配上紅果醬,味道才好。”

荊長歌試了試,的确不錯。

一只兔子下了肚,荊長歌抹抹嘴,想表揚一下李溫的燒烤技藝,聽見身後傳來一陣簫聲。

李溫依着樹幹,戎裝盡顯他剛直挺拔的身形,閉着眼睛,雙手熟練的按着簫孔。

荊長歌聽着聽着,就沉浸其中,曲子撓的她心底難受,她就像在清寂的湖泊中央,四邊都望不到頭。

曲子終了,她捂上眼睛,丢人,她竟然落了眼淚。

“青岩,”李溫把笛子收在馬鞍下,“背靖國離凰部族的名曲,母妃在世時,最喜歡吹。”

荊長歌因曲子想到自己家鄉,回不去的那個現代,雖然她沒有親人,但也有一幫混在一起吹牛打牌的朋友。工作忙碌危險,卻刺激有意思。可她現在如何?困在荊府裏,被日常生活雜事消磨掉了寶貴青春。

她站起來,找到吃草的小白,“我該回去了。”

李溫也牽馬跟上來,荊長歌直覺身後人影不像是一個人,她穿越而來,唯一的成就是學會了閑雲步法,聽覺因為內功而敏銳。

那些人,來者不善,故意隐蔽氣息,她下意識的望向一處,叢林中射出一根短箭,正向着李溫後背,荊長歌提醒已經來不及,她一腳踹在李溫小腿,大喊“小心!”

李溫偏了身子,箭從他的耳後錯了過去。

那些人被發現,都從灌木裏跳出來,手執長刀,身着黑衣,二話不說殺上來。

“什麽人?”

“刺客!”

“廢話!”荊長歌暗叫倒黴,每次遇到李溫,準沒好事。

李溫從馬鞍下抽出竹蕭,竹蕭內藏有一把短劍,擋住砍來的刀鋒,那幫人招招鬥狠,沖着李溫一人,完全忽略了荊長歌,李溫幾個翻滾毫無形象的躲避着衆人的追殺,與荊長歌拉開距離。

雖然李溫功夫不錯,一人對着幾個人,也沒被砍成馬蜂窩,但對方畢竟人多,荊長歌判定李溫毫無勝算,好在兩人的坐騎都是千裏馬,逃跑的話應該沒問題。

可李溫拍拍馬屁股,松開馬繩。

“你……”剛準備逃命的荊長歌,看白馬跑遠,“你瘋了!”

“你走,我斷後!”李溫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身上已經挂了好幾處血跡。荊長歌抽抽嘴角,“見死不救,有違荊家家風!”

“黃泉道寂寞,有個伴兒不錯。”

“閉嘴,”誰跟你走黃泉,她還沒活夠呢!荊長歌抽出腰間匕首,跳到包圍之中,與李溫背對背,為他擋開一刀平砍。

李溫也後退,一腳踩上荊長歌的腳趾,連忙道歉。荊長歌毫不猶豫的一拳過去,“別礙事!”

“礙事的好像是你吧……”

“沒有我幫忙你早就被箭射死了!”

一個人變兩個人,黑衣人包圍成一個圈,變換了陣勢。他們看出兩人配合毫無默契,而且荊長歌只會輕功,打鬥招式淩亂,于是集中刀勢猛砍荊長歌。李溫轉身來幫忙,劍經常劃在荊長歌的衣服上,好在他收力及時,只劃破衣服而已,沒有傷到人。

荊長歌幾乎已經成了當方面逃跑,閑雲步法打開,繞着黑衣人轉圈,時不時的補上一刀。

這個辦法,顯然比兩人背對背強多了,閑雲步法厲害,如趙輝所說,沒人能近身,但此法配上攻招,只能起到擾亂視線的作用。

也如此,給了李溫可乘之機。

黑衣人陣法打亂,李溫借機砍傷了好幾個人。

“走!”李溫忽然捉住荊長歌的手腕,帶着她躍上小白的馬背,原來李溫且戰且退,在黑衣人眼皮子底下慢慢移動到小白馬跟前,小白感應到主人上馬,也不管背上是不是還多了一個人,撒開蹄子就跑。

身後幾道箭光,都被李溫擋開,荊長歌後背貼着李溫的前胸,感覺到渾厚有力的心跳。

黑衣人沒有坐騎,瞬間被甩開了幾十米遠。手上缰繩一緊,調轉了馬頭,向着樹林沖進去。

荊長歌見路不對,并不是她上山的路,馬兒在林中根本跑不起速度,恣意的樹杈還給了那些刺客落腳與隐蔽處,實在不是上上之選。

果然,刺客們發現他們進了樹林後,紛紛施展輕功躍上高樹。借助樹杈與纏繞的藤蔓,幾乎能趕上馬行,不時地放出短箭。

“你是不是瘋了!”荊長歌要奪取駕馬的缰繩。

馬兒急轉,後臀翹起,李溫險些沒掉下去,一手臂把荊長歌箍住防止亂動,“你不是想知道近路嗎?”

荊長歌掙紮,“放開我!放手!”

“好好好,我放手!姑姑可要坐穩了!”李溫真的放手,荊長歌直覺身體輕飄飄,趕緊抱緊馬脖子,“李溫,你都得罪了些什麽人!”

“你是不是很奇怪,像我這樣被父皇厭棄,整日惹是生非,胡作為非,無權無勢,窮的連茶葉都喝不起的皇子,還會有人行刺?”

李溫見荊長歌鐵青的臉色,想說幾句玩笑活躍活躍氣氛,“人活着,總是會得罪人的,活得越長,得罪的人越多。我活了十八年,得罪的人實在太多了,我哪裏記得住!就像前些日子吧,我搶了雲霧山山匪老大的女人,該不會是他買兇來報複我吧?你別看我窮困潦倒,但好歹年輕力壯玉樹臨風,那女人是自願随我走的,其實也算不上搶。”

“……”

“我還欠了夢一閣幾百兩銀子的酒錢,上次路過老板娘說再不還錢就找人剁了我。”

“……”

“過年那會兒,我在淩風賭場輸了不少,好在我靈機一動,跳窗逃跑,雪雁幫我攔住了那些打手。可我明明讓北辰去寫欠條了,難道北辰忘了?”

“……”荊長歌極好的耐性,快要被身後之人磨沒。

眼見刺客越來越近,小白在一扇青紅鐵門前來了個急剎,荊長歌就覺得身後有手按住她的後背,李溫已經跳下馬,手上握着竹蕭柄。薄薄的劍上,坑坑窪窪,卻還沒斷,婆娑疏影,映在滿是落葉的泥土地上。

“門太高,即使是羽族戰馬,馱着兩個人,也越不過去。一個人剛剛好。越過大門,就是馬廄,走走就能遇見戍衛與馬童,得以安全。”

“門後有人,喊人來救我們啊!”

“聲音傳不出去!”李溫簡單解釋,“此地乃是□□皇帝入景央城時布下的陣法正中心,當做遺址保留至今,千年過去,也沒人能研究明白,為何一扇鐵門能隔絕兩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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