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荊長歌看着大門,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連她都能穿越,還有什麽事不可能發生?鐵門高三米有餘,小白無法馱着兩個人越過。李溫如此,是最好的辦法,她一人出去,可以迅速找到附近的禁軍戍衛隊回來救人,總比兩個人受困容易,“我去去就來,你等着我!”

李溫沖荊長歌擺擺手,“姑姑不離不棄之恩,李溫銘記在心,如若有命再見,定赴湯蹈火舍身相報。”

荊長歌把手上匕首扔過去,“記住,我還欠你一千兩銀子,你死了,我可沒閑情逸致燒給你!”

李溫接住匕首,上面的白狐圖騰栩栩如生,北靖國天遙部族的圖騰嗎?聽說荊姑娘曾經救過被天遙部族扣押的人質,這匕首該不會是那時候搶的吧?不用荊長歌提醒,他也不會死在這裏,他還有許多事要做。

小白後退幾步,此時刺客們也圍了上來,李溫一手簫劍,一手短匕,與刺客們纏鬥一起。

荊長歌凝神駕馬,拉住缰繩,只等小白越出大門,小白急速助跑,前蹄高昂,紅門近在眼前。

身後忽然射來一支短箭,射中了小白的後腿,小白傾斜,吃痛扭動身體,荊長歌被大力甩了出去,後身貼在鐵門上,撞得她眼冒金星,胸肺亂顫,一口淤血咳出來。模糊的眼前,除了與李溫纏鬥的幾個黑衣人外,樹上又跳下兩人,手持□□正對她。

又有兩箭射向受傷的小白,馬兒慘烈鳴叫,倒地死去。

李溫發現荊長歌被兩人用箭指着,動作滞緩,黑衣人的幾柄長刀,橫在他的脖頸。

“你們是沖我來的,放了她吧,”李溫意識到敗局已定,但荊長歌受他拖累,總不能跟着她一起不明不白的死了,“她就一傻女人,跟我也就是幾面之緣,我們不熟,真的不熟。”

黑衣人中,有人舉起手,示意放箭。

“誰是傻女人!”荊長歌勉強支撐身體站起來,長袖抹去嘴角的血跡,手上不知何時,提了一把黑漆漆的鐵劍。

小白慘死之時,荊長歌想要撲上去,可她的腳被什麽絆了一下,身子又跌坐回原處,絆她的是個黑漆漆的破劍,劍柄刻着個奇怪的圖案,荊長歌莫名覺得親切,順手就提了起來。

手觸碰劍尖的剎那,她周身的疼痛忽然消失了,方才激烈的肺腑也能正常吐息,源源不斷的真氣循環在她的大小周天,模糊的視線無比清明,耳力甚至能發覺山頂泉眼的流水聲。

這種感覺……

趙輝教過她閑雲步法,閑雲步法除了外招,還有心法,只是她學外招快,心法卻遲遲不能領會到深層。她每天就是按部就班的把原有的內息來回循環幾遍。趙輝說她缺少機緣,簡而言之,就是武功修煉的許多時候需要受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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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絕境,小白慘死,她真想把眼前的黑衣人,千刀萬剮。

手上的劍如同能明白她的想法,劍招忽然就躍然腦中,荊長歌深呼吸,腳下閑雲步法配上源源不斷的內息,放任手腕跟着劍走。

黑衣人的箭被風一樣的劍光擋開,荊長歌沒等持箭黑衣人反應,人已經到了兩人面前,劍鋒割喉,血濺上她輕薄的繡裙,染上一朵朵血色花暈。

此刻李溫左手匕首擲出,一個持刀黑衣人倒地斷氣,脖頸上的刀少了一把,他從間隙躲過猛砍,撿起地上的簫劍,滾出包圍圈。見荊長歌的劍連刺三人,招招封喉。這是什麽功夫?陰狠毒辣,全然不像一個女孩子該學的。她就像一個鬼影一樣,略過黑衣人時,取走精魂,留下殘屍。

趙輝的閑雲步法,本就是厲害輕功,配上一流的劍招,就能變守為攻。黑衣人雖然很強,卻因為荊長歌之前的廢柴,都沒把這女人放在眼裏,荊長歌忽然提劍殺上,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紛紛中招。

樹林裏彌漫着血的味道,太陽快落山,陰影拉長,風聲驟停。

她睜開眼,劍正指着李溫。李溫竟然攔下她,身後一個奄奄一息的黑衣人,躺在地上抱着肚子□□。

“荊長歌!”李溫幾聲大喊讓她的意識回來。

剛剛是怎麽了,她一心一意想閑雲步法,手上的劍,竟然自顧自的舞動殺人。她吓得扔掉劍,渾身發軟,舌頭打了好幾個結,“李溫……我……”

“留活口。”李溫似乎見慣了屍體滿地的殘忍之景,毫不在意,“留他一個,問問他是誰指使的。”

“我……這些人都是我殺的……”

“你不殺他們,他們便會殺你。”李溫蹲下,拉開黑衣人的蒙臉巾。

“剛剛,我就那麽随意的揮了揮,就……就……”她的武功什麽時候如此之好?随便揮一揮就能取人性命?

她并非自責,如李溫所說,黑衣人不死,就是她們死,她為求自保,做的沒錯,她只是難以置信,她整日被趙輝嘲笑的三腳貓功夫,會如此強大,強大到超脫她的控制。

求生的本能激發人類的潛能。

“李溫,你怎麽了?”她見李溫摘下一人的面罩,就呆呆的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如同雕塑。

李溫說,“他死了。”

剛剛,刺客服毒自盡。刺客是個搏命的差事,為了不讓自己被生擒受苦,常常把劇毒之物藏在牙齒之下,咬破即死。

“死了就死了,把屍體運回去,交給大理寺慢慢查。”荊長歌一點兒也不同情他們,他們殺死了小白。

“長歌,幫我個忙,把他們的蒙臉巾揭開。”

荊長歌奇怪,這人經歷了惡戰一場,良心發現,換了對救命恩人的稱呼,她蹲下一個一個的揭開黑衣人的蒙臉巾,順便用手閉合他們的圓瞪的雙眼,既已身死,當安魂瞑目。

李溫的視線掃過,用手掌捂住臉,陰森詭異的冷笑,比哭還難聽,半晌才說話,“七弟,你何苦如此,我從沒想過把那封信交給父皇。”

荊長歌此時已經在研究如何越過這扇鐵門,沒有小白,她們爬不過去,難道要穿過樹林沿着原路返回嗎?騎快馬三個時辰的路,步行得幾天幾夜,趙輝與荊靳會不會以為自己被綁架了?聽李溫說話,背後發冷。

“你說……什麽?”

“你沒見過七弟吧。”李溫指了指,一個脖頸淌血的黑衣人,也就十幾歲的年紀,荊長歌揭開蒙臉巾時還暗想,好好的孩子有命不珍惜還學當刺客,“他是李漁。”

“你七弟刺殺你!”荊長歌指着屍首,“你七弟是七皇子吧?他□□,還親自跟來,萬一被識破看穿,豈不是自找麻煩?他是不是腦子不好使……”

說着說着,她意識到,好像有人給她說過,七皇子的腦子的确不怎麽好使。

七皇子的生母,是朱皇後的表妹,朱皇後生孩子的時候,專程從本家挑選出來,送到皇帝身邊,以來固寵,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怎麽說都是姓朱的,再者,能給隔壁同樣懷着身孕的的柴家皇貴妃找點兒不痛快。

朱表妹非常争氣,手段驚人,半年時間從小宮女爬到了妃位,三年之後生下了七皇子。只可惜,七皇子生下來就是個半癡傻兒,三歲才學會走路,五歲才能言語說話,長大到十五歲,能看得懂的文章極其有限,基本就是個将來靠封地收租過活混吃等死的。

朱皇後覺得自己孩兒寂寞,就把表妹的孩子接過來,同吃同住,七皇子與皇太子算是一起長大的,雖然七皇子腦子不好使,腿腳功夫倒是模仿了不少,整天追着他大哥,對他大哥的話言聽計從,經常揚言要當東宮的侍衛長。直到李行搬到東宮,李漁才有了點自理能力,但也就局限在男女之事,經常混跡花樓,左擁右抱,惹是生非的能力,僅次于二皇子。

荊長歌手心全是汗,剛剛她殺的,不僅是刺客,還有七皇子。

她有理說不清,怎麽說,皇上與太後都不會相信,堂堂七皇子,為何要行刺她們?就算是行刺,有殺了的必要嗎?荒郊野嶺,唯有他與不靠譜的李溫兩個人。滿朝文武都知道李溫的德行,一個堅持說是十幾歲小姑娘單手拎走雙鶴鼎的人說的話,沒有人會相信。到時候,就算蕭太後明事理,相信她荊長歌,逼着皇帝不做計較,朱家也絕不會放過利用此事節外生枝,要挾荊靳與青煜軍的機會。

李溫站起來,找了跟粗樹枝,說,“把人埋了。這裏是禁地,平時沒有人來。此事,你不說,我不說,天下再沒有人知道。荊長歌,你明白的,一旦此事公之于衆,沒有人會相信我們。到時候,你我不說,荊将軍,甚至墨陽西北邊境的安危,恐怕也難逃影響。”

荊長歌沒有更好的辦法,她撿起地下那把破劍,默默的跟着李溫挖坑。

“長歌,如今我也不再瞞你,今日,便是七弟約我來此,說是想與我在馬場上一較高下。”李溫一邊挖坑,一邊平靜的說出來龍去脈,“我與七弟平時連話都沒說過幾句,他忽然來這麽一封信,我自知他是為什麽,于是就應了他的邀約。可是父皇不允許我離開景央城,我府上雖然沒什麽人,府外卻是不少盯梢的戍衛兵。我讓北辰裝扮成我的模樣,假裝乘馬車出去,雪雁跟着北辰的馬車,引開那些人,我則偷偷來此地。”

怪不得,他的高手侍衛沒有與李溫一起。李溫聲東擊西,倒是與她跟趙輝送信,打的一個主意。

“可我如約來此,等了一個時辰,沒有瞧見七弟的蹤影,卻是遇上了你。”李溫苦笑,“我本想把那封信還給他,他是我弟弟,我怎會六親不認讓他難做?”

“什麽信?”荊長歌記得,之前李溫也提過。

“朱家修建陵墓,驅趕良民,連同官府給良民亂按罪名。”李溫從懷裏拿出一封皺皺巴巴的信,“這是谏言司林訣林大人給我的證據,是知府與朱家串通并收收三百萬兩白銀賄賂的親筆信。”

荊長歌大驚,林大人?豈不是大哥找她送信,要搭救的那個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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